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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好半天，他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黎半夏没耐心再等，绕过他往外走去，“我有事出门一趟，郎君自便。”
刚出门，便见到外头有好些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真的假的？黎九的夫君和念芙郡主……”
“千真万确，刚才大家都听得真真的，念芙郡主的贴身侍女亲自过来，说是那位郎君的衣服落在郡主那了。啧，你想想，这事……”
“这……都宽衣解带了？”
“我怎么听说，念芙郡主和太子殿下不一般哪……里头那位郎君还能强过太子？”
众人正说得热闹，有人发现黎半夏出来，顿时噤了声。
黎半夏倒也不是全无准备，方才姜念芙的侍女那般阵仗上门，黎半夏便猜到了外头会议论纷纷，一出门果然如此。
在众人同情的视线里，黎半夏上了马车。
秋梨一脸心疼地劝慰道：“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别理那些碎嘴子。”
“无妨，这样挺好。”黎半夏半靠着马车，一脸的云淡风轻。
秋梨细细打量了自家姑娘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强撑，这才道：“这样……姑娘怎么还说挺好？”
“流言蜚语固然惹人不喜，可若是能助我见到想见的人，探听到想获知的消息，便是个好东西了。”
黎府获罪，人人避之不及，黎半夏递出的拜帖如石沉大海一般。
少不得要想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如今的流言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第21章 柳夫人
柳府门外。
一位婆子一脸歉意道：“黎九姑娘来得不巧，我们家夫人一早便出门了。”
原书里对黎府这次获罪的始末着墨不多，只隐约提到，知道内情的人几乎都是落井下石，只有柳太傅曾想过为黎府求情，只是最后不知何故不了了之。
所以，柳府是黎半夏能探听内情的最好的突破口，她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无妨。我在这等柳夫人回来便是。”
“这怎么使得。”婆子连忙道：“天色将晚，老夫人还未归来，兴许今日不回府了。”
黎半夏笑了笑：“听说柳夫人对貔貅颇有研究，我近日得了几尊。”
她边说边掏出一个盒子来，递了过去，“想请柳夫人帮忙掌掌眼，还请嬷嬷转交。”
那婆子掀开一角瞥了一眼，立马合上。
“黎九姑娘的东西贵重，老奴向来毛手毛脚，可不敢碰坏了。还是改日夫人亲自交给我们夫人吧。”
油盐不进，果然难办。不过，还好黎半夏有后招。
黎半夏：“那我便在此处等候柳夫人回府。”
婆子的眉头轻皱：“姑娘今日来得不巧，改日我们夫人回来了，给姑娘下帖子，姑娘再来。”
黎半夏苦笑道：“不瞒嬷嬷，我是有急事要求老夫人，我的情况……想必嬷嬷和老夫人都听说了。”
婆子敷衍道：“圣上英明，必然不会让黎……”
黎半夏立马抢话道：“对啊，圣上英明，必然不会让郡主强抢人夫，可是嬷嬷应当知道，念芙郡主有多受宠，皇上与太后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向来有求必应，我……我实在是害怕……”
婆子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原来……”
婆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大伙儿传的沸沸扬扬的桃色事件，其中一位黎府女婿是眼前这位的夫君。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黎半夏前些日子嫁人的事，立马改了口。
“夫人是为了您家夫君与……念芙郡主的事情来的？”
黎半夏立马点头：“正是。”
话音落地，黎半夏便敏锐地发觉，在暗处盯着自己的那几双视线突然就消失了。
这位婆子脸上瞬间也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她是柳夫人的陪房，自然知道当年她们家夫人也有过如今黎半夏相似的处境。
当初夫人与柳大人有婚约，清河公主却横插一脚。当时柳夫人与柳大人还未完婚，清河公主态度坚决，差点得逞，后来柳夫人连夜进宫面见先太后，不知说了什么，宫中态度立马转圜，清河公主被嫁往外蕃。
黎半夏又道：“我心里难受，找不到人倾诉，想到柳夫人素来睿智，想找她说说话。”
那婆子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往院内的方向扫了一眼。
没过一会，另一个婆子快步走了过来，朝黎半夏微微福了福身子。
“这位夫人，我们夫人刚回府，听说您在门外候着，让我来请您进去。”
总算是见效了！
黎半夏松了一口气，“有劳嬷嬷了。”
黎半夏如愿进入柳府，跟在两位嬷嬷身后，穿行在长长的回廊上。
秋梨紧随其后，面上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姑娘……你好厉害。咱们……咱们居然进来了。”
黎府获罪后，众人对黎家人避恐不及，秋梨跟着黎半夏来柳府这边拜访，压根不抱任何希望，没成想，自家姑娘三言两语之间，竟是成功进来了。
“别激动，进来算什么。”黎半夏笑了笑：“关键是要达成咱们的目标。”
秋梨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就蔫了，“这……”
这事太难了，她觉得自家姑娘挺厉害，但是能进柳府和能说动柳府帮忙这是两码事。
“事在人为。”黎半夏轻声安抚道。
秋梨的眼神里又立马露出坚定之色，“是。姑娘说得对！”
说话间，几人在一处院落站定，婆子掀开帘子进去汇报了几句，随即便笑盈盈地朝黎半夏看过来。
“夫人，请。”
黎半夏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大堂正中间坐着一个雍容华美的贵妇。
“柳夫人。”黎半夏盈盈一拜。
柳夫人抬眼看过来，见到黎半夏后，眼底露出震惊之色，她呆愣愣地看着黎半夏，许久都没有说话。
第22章 柳太傅
“夫人，这位是黎丞相的孙女，黎府的九姑娘。”嬷嬷轻声提醒道。
老夫人又恍惚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晃过神来。
黎家这位九姑娘甚少在外走动，她今日才知道对方居然长这副模样。
她依旧盯着黎半夏看了几眼，只是眼神已经颇有些不同了。
“黎府九姑娘？”老夫人挑了挑眉，“应该称呼为周夫人了吧？”
“都行。”
黎半夏朝她浅浅一笑，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么看来，柳夫人是知道她这么一号人物的，连她嫁的那人姓周都知道。那问题来了，柳夫人面对她时，为什么会露出这般震惊的神色来呢？
柳夫人笑了笑，“怎么能都行？若是都行，你今日为何来找我？”
黎半夏立马明白过来了，她今日是借着周景之与念芙郡主的事端来的，那么必然是在意周夫人这个称谓的。
“让夫人见笑了。”
“周夫人请坐吧。”
老夫人摆了摆手，让女使上完茶后便开门见山。
“我知道周夫人今日是来找我这个前辈取经来了，只是我却无法替夫人指条明路。”柳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日的情况与夫人不同。”
黎半夏也跟着叹气：“我何尝不知。柳夫人您贵为侯府千金，有候府满门替您撑腰，而我……我们黎府遭逢大难，满门入狱。”
说着，黎半夏掏出手绢一脸悲戚地抹了抹眼角，“如今一个能仰仗的人都没有。若是……若是祖父没有获罪，想来姜念芙也不敢这么嚣张。我祖父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柳夫人面上露出一抹不忍之色：“老丞相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
黎半夏赶紧抓住机会，道：“柳夫人可知道，是何人陷害我祖父的？”
“其实……”刚起了一个话头，柳夫人便顿了一下，赶忙摇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会知道这些。”
黎半夏：“柳夫人过谦了，谁人不知夫人是太傅的贤内助，听说太傅好几次触怒圣上，都是夫人挺身相助，才能转危为安。”
说着，黎半夏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祖母早逝，我祖父不如太傅大人有福气。”
这话说得柳夫人身心舒泰，她笑了笑，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你祖母……”老夫人顿了一下，便又没了后文。
“怎么了？”黎半夏问道。
“没什么。”老夫人摇了摇头，“只是感慨你祖母当初去得太突然了。”
黎半夏皱了皱眉，祖母在她没出生之前就过世了，听说是突发疾病去世的。
之前不疑有他，如今看柳夫人这反应，难道她祖母的死有什么蹊跷？不知道与如今的黎府蒙难是否有什么关联。
来柳府找柳夫人果然是找对人了，但是黎半夏也知道，这位柳夫人谨慎睿智，要说动她可不是一件易事，这事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谁说不是呢。”黎半夏叹了一口气道：“听说祖母的病起得急，都没等到郎中登门，便撒手人寰了。”
黎半夏边说边观察着柳夫人的神色，果然见她眼神复杂，黎半夏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柳夫人没有回应她，兀自低头抿了一口茶，半晌无话。然后，她朝旁边的嬷嬷扫了一眼。
这姿态，这眼神，怕是下一句便是“送客”了。
黎半夏心里一凛，赶在柳夫人开口前赶紧插了一句，“听说柳夫人的母亲昔日与我家祖母交好。我祖母遗物里有一匧子书信，都是与好姐妹的信件，想必也有与您母亲的信件吧？”
直接问估计难以得到答案，黎半夏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
柳夫人淡淡一笑，摇头道：“我母亲与你祖母确实交往甚密，只是，隔三差五便能见着面，用不着鸿雁传书。若说是姐妹间的信件，那必然是宫里……”
说到一半，柳夫人意识到失言，立马止了话茬。一抬眼，见黎半夏一副等她后话的表情，柳夫人随口敷衍道：“我是说，那必然不是我母亲的信件。”
“这样啊。”
方才柳夫人失言脱口而出的“宫里”二字，黎半夏听得一清二楚，本还想旁敲侧击打听些消息，柳夫人却不再给她机会。
“天色不早了，周夫人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黎半夏知道这事急不得，没有再强求，况且今日已经有所收获。
“不叨扰柳夫人了，多谢柳夫人款待。”黎半夏站起身来道：“改日再来拜访，不知柳夫人何时有空。”
许是黎半夏最后这份知进退的懂事取悦了柳夫人，她淡淡一笑，“随时欢迎。”
虽然知道这话的敷衍成分居多，黎半夏还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柳夫人。”
柳夫人让贴身嬷嬷送黎半夏出府，刚出院门，迎面却遇到了一个鬓发染霜的老者。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道：“素芬有客？”
嬷嬷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挡在黎半夏身前：“正是，找夫人聊了些家常。”
对方不在意地点了一下头。
嬷嬷没有为两人介绍引荐的意思，黎半夏却一下就听出来了，这人想必就是太傅府的主人——柳太傅！
黎半夏却有些激动，今如今黎府众人身陷囹圄，若是能得到老太傅一句指点，说不定大有助益。
“周夫人，请。”
嬷嬷试图将黎半夏往旁边带，避开柳太傅的视线。
黎半夏却没理她，只朝柳太傅福了福身子。
“柳太傅。素日常听祖父提起大人，今日……”
黎半夏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柳太傅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震惊。
“清河？”
第23章 清河公主
嬷嬷赶紧道：“这位是周夫人。”
柳太傅一脸复杂地盯着黎半夏，“周夫人？”
黎半夏道：“太傅大人，我……”
然而，不等黎半夏说完，柳太傅身形一晃，差点倒下，众人惊叫连连。侍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将他扶进了屋里。
黎半夏也吓了一跳，一脸困惑地看着柳太傅的背影。嬷嬷却往前一挪，挡住了黎半夏的视线。
“周夫人，请吧。”
太傅府的府门从身后关上，黎半夏皱着眉朝秋梨问道，“你方才听到柳太傅唤了我什么吗？”
秋梨也是一脸疑惑，“似乎是清河。”
“你也听见了。”黎半夏想了想道：“这清河二字，难道是指的清河公主？”
秋梨：“那柳太傅为何会唤姑娘清河？难道姑娘与清河公主长得像？”
可能性很大啊。
黎半夏想了想，刚才柳夫人见了她也是非常震惊的，想必也是这个缘故。
“可惜清河公主已逝，不然，还能凭着这相似的容貌，厚着脸皮去攀攀关系，替祖父他们周旋一二。”
黎半夏绞尽脑汁，思索着原书中关于清河公主的描述。
这位清河公主是先皇的掌上明珠，生母慧妃当年宠冠后宫，这位清河公主极受先皇宠爱，待遇甚至比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还要好。
清河公主和亲外蕃后仅半年多就香消玉殒了，先皇听闻噩耗后大恸，一怒之下竟要征战外蕃，为清河公主报仇，甚至不顾劝阻，要御驾亲征。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悲痛，在出征前夕便一命呜呼了，此事便不了了之。
正想着，却听秋梨急切地喊了她一声，黎半夏有些疑惑地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到了周景之。
他身旁还围了一圈人，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见黎半夏出来，那些人瞬间炸开了锅。
“瞧，我就说嘛，黎九姑娘就是去找柳夫人取经了！”
“啧，不知道柳夫人传授了秘诀给她没有。”
“当年清河公主可是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呢，柳夫人都有本事逼着她和亲了。如今这位念芙郡主，论地位可比不上清河公主，若是黎九姑娘得了柳夫人的真传，也定能让这位念芙郡主远嫁和亲！”
“谁说不是呢！”
黎半夏满头黑线，好家伙，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传得满城风言风语了。
“你怎么来了。”黎半夏尽量忽视那些议论，朝周景之问道。
周景之倒是一脸淡定，仿佛这些议论与他无关一般。
“我来接夫人回家。”
他站在桂花树下，脸色略显苍白，朝黎半夏缓缓伸出手。
“刚下过雨，夫人小心路滑。”
黎半夏有些惊讶，实在没想到周景之居然会来这一出，还没来得及回应，周景之已经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往马车上走去。
他的掌心冰凉一片，不知是不是吹了风又淋了雨，病又犯了。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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