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傀仔戏的木偶的时候,艺人会在头部加上眨眼转头的机关,当然控制开关的地方在底下的木棍,加之控制木偶手部的机关,制作的工序会很复杂,很考验做工师傅的能力。
五条悟从流年怀里探头,往那一箱子的木偶看去,刚刚和其中一个木偶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看到——
有个木偶眨眼了。
有舞台,说明有人流量,那边歌舞舞台的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摆了一些小摊贩,买的是一些吃食和玩具。
也有一些玩乐的小摊,比如套圈和抽卡。
套圈规则很简单也很常见,抽卡是花一块钱或者五毛钱去买一张纸片,挂去遮掩的地方,可以换钱,也就是另类的不需要年龄限制的“彩票”,玩的人大多数是小孩。
中午祭庙会留下帮忙的人吃饭,流年在这里也无聊,所以就蹲坐在一旁看着这群小孩花钱玩游戏。
“没啦,真的有一百块的吗?我都挂了十几张了,最多也就五块。”
“我去年真的开出来了!”
“你去年元旦不是去其它地方玩了吗?”
“……”
“耶!二十块!”
这时,有人在流年身边坐了下来,是刚刚被抓去扛猪的白澈。
白澈起得比流年早,毕竟要杀猪,他看着那些小孩,道:“不去玩玩?”
“没兴趣,而且我一出手,这小摊怕是回不了本。”
“肯定回得了本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些游戏出来。”
或许真的有些无聊,白澈问流年是不是真的有一百。
“你不是有天眼吗?”
“我天眼也不是用在这上面的,而且要是当着这么多人开天眼,我明天就在研究所了。”
流年哈哈两声,望向那些装着卡片的盒子,星灰色的瞳孔转动,她笑道:“没有,最多也就是五十的,喏,被那小女孩拿着的那张。”
果真如她所说,那小女孩把卡片刮了之后,立即尖叫一声,喊着自己中了五十,她周围的小伙伴都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唯独老板脸色有些不对劲,但也输得起,给了她五十。
白澈问:“就不怕教坏小孩吗?”
“等他们长到一定岁数了,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的了,教坏小孩,大概率说不上。”
流年说着,站起来往射击的地方走过去。
“怎么了?你居然也想玩这种?”
跟上来的白澈有些惊奇。
“我看那特等奖的白鹅不错,给小五当玩具应该可以。”
“……你开心就好。”
见流年抱起了那只半人高的大白鹅,有些小朋友开始叫嚷着自己哥哥姐姐帮忙,但效果甚微,最好的也只是拿到二等奖的拼图。
流年正打算回原本的地方撸猫打发时间,衣摆就被人拉住了,垂头,那用一双满是怯色的眼睛看着流年的小女孩嗫嚅着嘴唇说道:
“姐姐,我给你十块钱,能不能帮我把那只小兔子套中啊。”
流年顺着她脏兮兮的手指头看过去,那是套圈的地方,最远的是一只正吃着笼子旁边杂草的兔子,很多人想要套中那只兔子,却因为距离,最后还是没有中。
“行,等我一下。”
流年并未去接那小女孩递过来已经皱巴巴的纸币,而是让白澈去付款,白鹅被她挂在肩膀上,她一手抱着小五,然后接过老板的递过来的五个圈(最低是买五个)。
第一个,她就套中了,现场立即爆发出起哄的声音,接下来的几个,照顾着老板生意的流年随便丢的。
把那装着小兔子的笼子给那小女孩,流年就离开了。
这时那傀仔戏已经开始,手艺人的声音通过大喇叭到达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也可以说,到达了村里山上的每一座土坟。
这里不太好带着猫上桌吃饭,快速吃了饭的流年从厨房拿了事先让老奶奶留下的饭菜,然后在今早的那个地方喂着自家的小五。
喂着喂着,她听到了一阵哭声,偏头看过去,只见暂时停止演出的傀仔戏手艺人正低声和一个小女孩说着什么。
小女孩是今天喊她帮忙套兔子的那个。
有些疑惑的她就抱着小五走了过去。
一问才知道,今天给小女孩套的那只兔子被她家人拿去做成**头了,手艺人见她在这里哭,就捡起一块木头,随便拿起一把刀给她雕了一只兔子,虽然做工粗糙,但好歹也把小女孩给哄住了。
五条悟被流年放在箱子上,旁边就是已经拿出来的几个木偶,他定神看着那些个栩栩如生的木偶。
可他盯了好一会,那些木偶依旧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正当他准备撇开视线的时候,其中一个木偶,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不过倒是没什么恐怖诡异的感觉,反倒是因为它脸上画着那些妆容,眨眼的时候,木偶显得有些俏皮滑稽。
当然,这是五条悟觉得的。
刚好看见木偶眨眼的小女孩,却惊恐地喊了一声,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不要钱地流了出来。
以为是白猫吓到她的手艺人回头呵斥了一声五条悟,然后低声细语地对着小女孩说:“没事啦没事啦,我帮你骂它啦。”
一口锅扣在自己头上的五条悟:“……”
第24章 没有以后的期望
那小女孩很快就被自己家人带走了, 流年倒是留在原地,和那老艺人聊起了天。
“你说这些木偶啊,我这些小伙伴可以有一段时间了的, 尤其是那书生模样的, 这个差不多和我同岁,衣服上的文案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前些年我才重刷了它脸上的油彩。”
老艺人指着刚刚拿出来的那“书生”, 又看向它身边衣着大气的“旦角”, 说道:“它时间也挺久了的,上面的头发是真人的, 饰品什么也是手工制作的, 它们两个的衣服是我这里最后的针绣,其它角色的衣服都是机绣了的,现在没多少人会这门手艺了, 比会制作木偶的手艺人还少。”
流年半跪在地, 在老艺人的允许下, 伸手摸了摸那几个木偶的衣服。
五条悟注意到,流年在刚刚他看到眨眼的那个身上停留了较久的时间, 约莫流年方才也看到这个木偶眨眼了。
“以前大家没什么乐趣的时候, 开戏之前,会有很多人过来看准备工作, 一些手艺非常好的师傅,出场费可高了, 几乎在那几个节日走一圈, 一年的生活费就能拿到了, 现在,可少噜。”
老艺人伸手整理着木偶衣服的皱褶, 浑浊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叹一口气,声音悠长似地说道:
“之前我有一个搭档,可惜了,很早之前他就进了市里的木偶戏研究所,那时候电话什么的都不发达,以至于联系就慢慢变少了,后来,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子女给我整理了他留下来的曲谱还有这个——”
老艺人指着那书生的木偶,有些怅然地继续说道:“这个木偶是他留给我的,他什么都会,雕刻制作机关,涂油彩,绣衣服,我还是他带入门的。”
流年轻柔地捻了一把老艺人指着的那只木偶的衣角,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指腹之后,她朝小五看去。
五条悟看着她薄唇无声地比了几个口型,便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跳到了地上,快速地往白澈的方向跑了过去。
白澈不话唠或者不冷漠的时候,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长相又文秀,在这些地方,很适合……被阿姨老奶奶抢着说亲。
“我——我单身——”
“单身好啊,你看啊,老王家有个孙女……”
“阿……阿姨,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那有没有表明心意啊?有计划结婚吗?孩子打算给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抚养啊?”
白澈被五条悟
咬着裤脚从那阿姨奶奶人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水煮虾一样,红通通的。
下午两点过后,那木偶戏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祭庙的事情已经快要搞完了,以至于祭庙这里加上舞台那边,人流量比今早的已经少了很多。
“那木偶的确有问题,目测是鬼上身,毕竟木嘛,经常是鬼占据的对象,要想知道那鬼的模样,需要把它逼出来。”
角落里,流年白澈两人正看着那已经开始演出的木偶戏舞台,那台前,没有人,那唱戏声像是风一般,似是卷起了地上的灰尘,迷糊了那舞台上惟妙惟俏的木偶人。
“那木偶也没有恶意,看情况吧,最近右眼皮上窜下跳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有猜到什么了?”
“就一点,但都是猜想而已,毕竟遇到类似的事情太多了。”
那边刘森在喊流年过去,张贴的告示栏那里原本贴着的几个大字风吹雨晒的,已经褪色了,新的一年,虽然不是传统的春节,但新气象也是要有的,所以村里人准备换一下那些大字的红纸。
等流年走后,白澈蹲身吹头看向趴在树藤上的五条悟,道:“我已经帮你联系上东京高专的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解决,得回到你原来的那个地方,这件事不适合张扬,他们会暗中派人来接你,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听到能回到高专而且可以变回原本的模样,五条悟原本没什么兴致的模样瞬间消去,只是,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正提着毛笔在告示栏上写大字的流年。
顺着他的视线,白澈自是也看到了流年。
“到时候你离开,就直接离开吧,不需要再去打扰她了,反正你们也是异国的,早些分开才是最好的。”
想到什么的五条悟抬起那双带着探究打量的蓝瞳紧紧盯着白澈。
“……我喜欢的人不是她。”
白澈想到了方才也许被白猫听到了他和那些阿姨的聊天内容,有些无语地说道:“我之前就说过的,流年这种人,不适合情爱,喜欢上她,换来的,只会是一身伤。”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流年身边的熟人一批换了一批,未来,无论是刘森还是我,都会一样,会自行默默地选择离开流年,你也该不例外的,我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有人提醒过我——”
“对于流年,不让她内心留下任何的念想才是我们与她关系这里,最好的结局。”
“……能说人话吗?”
五条悟默默地在地上写下了这几行字。
“……反正你也快要离开了,这些事情,就不需要你知道了。”
流年写下最后的一个大字的时候,正想收起笔,在不远处磕瓜子聊天的人群混进了一抹对他来说有些显眼的身影。
“……”
她把毛笔墨水收好,朝树底下不知和小五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的白澈挥了一下手。
“怎么了?”
白澈拎着那只白猫走了过来,被流年一记眼神杀了过来。
“都说了,不要这么对小五,这对它不好的。”
流年见手上没沾染上那漆黑的墨水,就伸手把小五从他罪恶的手中救了出来。
“……说吧,干嘛?”
“那个人,是不是陈恕?”
顺着流年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群中最年轻的男子就落入了白澈眼中,其实吸引两人视线的,不单是因为陈恕是那些人中最年轻的,最主要的,是他身上趴着的黑影,一团一团的,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尤其惹眼。
两人对视一眼,这时,那边的陈恕也看到了他们,边和他们打着招呼边跑了过来。
“是你们啊?最近在跟进民俗的报道,所以我想来这里看看。”
陈恕一脸憨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软乎乎。
白澈看着他背后又多了一个黑影,呼吸一顿,问道:“值得吗?做这些事情值得吗?”
陈恕是没想到白澈的语句这么快速就转变了,他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一股冷风吹过,他才如梦初醒般,回了神,只见他哈哈一笑,但双眼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清澈透亮。
“当然是值得的,如果没有人当出头的那个人,那么又怎么去改变现状呢?”
“那就走下去呗,”流年倒是没白澈想太多,朝陈恕微微一笑,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承受得起后果,就走下去。”
陈恕点头,踌躇片刻后,才摸着鼻子,缓缓问道:“……不过,我其实很想问一句,你们是看得到他们吗?”
刚问出来的陈恕见两人同时扬眉,瞬间就知道了答案,他呆呆愣愣地点点头,顶着已经红透了的眼尾笑道:“不用回答了,我知道答案了。”
陈恕没再问什么,朝两人道了别之后,便往祭庙而去。
“行了,回家吧,我去和刘老头说一声我写好字了,你先把小五带回家,把今早拿到的猪肉煮下去,我今晚要做红烧排骨给我家小五吃。”
接过白猫的白澈皱眉,道:“你能不能不要给它吃这么杂的东西?糕点鱼肉,你就不怕给他吃出病来?”
流年晃晃脑袋,颇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家小五可不一样,别人都说不能给猫吃巧克力,但是上次他吃了一整个巧克力熔岩蛋糕都莫得事,你不是说他是只快化形的灵兽吗?不会出事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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