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可以像往常一样,咬咬牙就过去了, 第一次“冒蛇鳞”的时候, 疼痛感比现在要多了不知多少倍, 那时候的她,一闭眼, 忍忍就到了醒来的日子, 这一次,事实上, 她也可以忍忍就过去了,但有些明显的, 她不愿。
迈进这扇门, 这意味着什么, 她心知肚明,轻轻推开门扉, 走廊外的光亮倾斜着,无声落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里头。
房间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冷上几分,她呼吸颤了一下,抬起视线有些涣散的眼瞳看向了隐没在昏暗之中的人。
五条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微微歪着头,半张脸埋于衣领之中,许是因为双腿长度,他翘着腿,让自己的身体得已更好地放松下来。
他整个人被黑暗拢在怀里,明明是在睡觉,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明浑身泛着的是慵懒又肆意的调调,但是给莫名无形之中,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
流年合上门,几乎是无声地迈着颤抖地步伐走向他,一步又一步,脚步不知是因为什么,越发地虚浮,像是倦鸟归林,也像是在无妄沙漠亦或是暗黑泥沼之中艰难涉徒的旅人看到了出口。
“砰——”
应该是碰到了茶几,虽然那声音微乎其微,但这阻碍,还是把流年拌了一下。
在直接扑到五条悟怀里的时候,流年脑海中想着的是自己会被那无下限给挡开。
冒着雨后草木气息的味道瞬间把浑身沾染了好些分血腥气的流年包裹住,紧紧地,让人脑袋嗡了一声。
头一次干这档事,流年身体有些僵硬,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她缓了一分自己因为身体里头那无休止的痛意,然后有些艰难地睁大自己的眼睛,抬头寻着那双蓝瞳望过去。
环境本就昏暗,眼前的人还戴着黑色眼罩,她根本就不可能看清那双第一眼就让她惊艳至极的眼睛。
这第一眼,是指她第一次在午后偷瞄到这个被所有人簇拥着的小布丁的时候。
陆和第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瞪大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问她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佩剑。
流年面对他父亲的时候,是路上随手拔的细竹竿,第一次面对陆和,直接把局里大门的铁杆薅下下来,而今天,她用流翎的刀砍了一支枯木。
在种花家,无论是天师还是咒术师,都喜欢拿着一把自己衬手的武器,其中最为受欢迎的,就是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一柄长剑走天下,主要是挥剑拔除鬼怪的时候,真的很帅啊!
流年其实也有一柄自己的长剑,只是很多年以前,她亲手折断了这把拔除了不知多少鬼怪咒灵的银剑,然后一挥,便把这两把破铜烂铁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泊里头去。
长剑沉湖,她的内心就锁上了,尤其是越往后,越能了解到身边的人都不可能陪着她走下去的真相,她手中不止段送了太多的咒灵亦或是鬼怪,也埋没了太多的同伴。
她看着同伴脸上被岁月刻下的痕迹,头发渐渐雪白,而自己,几乎是一丁点都没变,心里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来,她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好强的,懦弱的,善良的,极恶的,温和的,狂躁的……一年复一年,有太多双让她想要停下步伐的眼睛,而当时午后屋檐上的一瞥,也不过是千百双让她不仅感叹十足的其中一双而已。
但有那么一次,是不一样的。
或许之前情愫便已悄然埋在脑中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头,她没放在心上,所以在她无知觉的情况下,那情愫开始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然后在一次的对视当中,遇上花期,它迅速绽放,开出了自己最为耀眼的模样。
在五条大宅的时候,流年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如同比晴空甚至于宇宙星空还要惊羡的蓝瞳,心脏处传来的悸动瞬间麻痹了她的大脑。
那名为情愫的花骨朵于茶香糕点甜香之中轻轻摇曳着身子,无形地落在五条悟那随意搭在乌黑茶杯之上那白皙得惹人眼球的手指上,亲昵地蹭来蹭去,那时恍然大悟的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赶紧掐死这朵肆意的花朵,一个是任由这朵花绽放在她脑海里头,永不凋亡。
答案是很明显的,她选择了第一个,带着五条悟进入了由自己的一角记忆捏造而出的幻境之中,成功惹恼了五条悟。
但这并未消去她的烦恼,五条悟的疏离,或者是他和其他人的打闹,亦或是自己午夜时分那一双绕她梦境的蓝瞳,都在让她重新考量自己的选择。
或许,宁栀说的不错,未尝不可一试。
在流年隔着黑暗与眼罩盯着那双蓝瞳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条毛绒绒的东西缠住了她跪在五条悟身旁的大腿,并且有往上试探的意味。
流年立即回了神,有些错愕地望向眼前这个人的头顶上,依稀地,她看到了两朵正朝她微微晃动的云朵。
明明五条悟手脚都没动,甚至于呼吸都是睡梦中的那平稳有规律的起伏,但是流年却还是被圈进了属于他的领地当中。
一经靠近,便不可抵抗。
拉链的声音很清晰,但流年的脑子却是一团浆糊。
她拉下五条悟外套的拉链,然后埋头靠进了那温暖的颈窝里头,唇瓣之下,是正在彰显这生命的有力的跳动的脉搏。
那条毛绒绒的玩意儿正轻轻地揉搓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从相贴的地方往她因为犯病温度低到不行的身体蔓延向上。
毛发有些痒,流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腿,却被强势地缠着继续拖了回去。
脸上冒着鳞片的地方在发痒并带着丝丝缕缕的疼意,就像是蛇类需要蜕皮一般,可是流年也知道,这些个玩意儿,是赖在她身体不走的,她偏动自己的脑袋还有身体,把自己往五条悟怀里挤了又挤,鳞片很敏感,她感觉得到自己擦过五条悟脖颈处那温暖平滑的皮肤。
血液的香味从皮肤之中冒出来,勾着她于黑暗之中睁开了自己的眼瞳。
她煽动着鼻翼,凑近了那皮下的血管,底下的人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只要她张开嘴巴,就能直接咬上去,可她去犹豫了。
“五条悟,我知道你醒
着。”
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下一秒,一只手托起了流年的下巴,两指狠狠捏着下颌,流年仰头,没说话。
而面前的人正微微勾着唇,饶有兴致地看着流年这张已然冒了一些鳞片的脸,还有左眼的那枚竖瞳。
他也没说话,但是原本缠着流年腿部的尾巴却往上,钻进了流年的外套里头。
温热的鼻息洒在那冰冷锐利的鳞片上,五条悟轻轻咬了一口流年鼻梁,花着如同恶魔在勾引着路人时那般蛊惑的声音说道:
“是你先闯进来,打扰我睡眠的。”
“我待会可是还要去开会的。”
话里虽是有赶客的意思,但是在这快要让人感觉到窒息的气氛之中,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尤其是——流年夹住了那条作乱的尾巴,伸出依旧颤抖的手,捏住了他头顶上也是毛茸茸的玩意儿。
指腹如同以往那般捏着温暖的皮肤,片刻后,打着转往下,顺着额头那柔顺的头发,搭在了那黑色眼罩之上。
手指勾着扯下那眼罩之后,五条悟才握住了流年作乱的手。
感受着指尖被拉着进入一处温热湿润的空间里头,流年呼吸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痛意还是别的,愈发急促了起来。
“你比我还胡闹。”
回应她的,是指尖被咬的痛意。
“我有些后悔了。”
流年松开夹着的那条尾巴,任其继续肆意作乱,她重新埋首于那温暖的颈窝里,唇瓣轻轻擦过那处冒着鲜血香气的皮肤。
“我觉得第二个选择,才是我想要的。”
手指被吐出来,但耳垂却遭受了毒手。
交颈而缠,流年宽大的外套遮住了一切乱七八糟的景象。
“想咬吗?”
五条悟好心地松了几分怀里的人,偏头的同时微微抬起来,给了流年更多的活动空间。
“可以咬,但我不做赔本的买卖,你咬我一口,我要咬你两口。”
他搭在流年腰肢上的掌心正感受着那处的颤抖,末了,才好心情地补充一句。
“如果是伴侣的话,可以打折,你咬我一口,那我咬你一口就行啦。”
大白天的,面对这么多人,剩下的内容就不适宜再想起来了,赶紧撇开撇开——撇开。
流年干咳一声,朝宁栀没心没肺地扬唇一笑。
“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
宁栀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偏头去看屏幕里头,那正追着贞子跑的学生。
在周围的人都已经把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自己学生上的时候,宁栀才伸手掐了一把流年。
“怎么了?”
“你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去鬼混来缓解疼痛吧?”
两人用的是中文而且声音很低,周遭的人没怎么注意到她俩。
“怎么可能?!我——这是蚊子包,对,蚊子包。”
宁栀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她。
“你家蚊子成精了?”
“啊?”
“牙印啊,真当我眼瞎了,这是人类的咬印,不是……你怎么做到的?这印子不是外伤吗?不是应该迅速愈合的吗?”
流年立即抬手捂住宁栀指着的地方,刚刚被夜蛾正道拉去一顿说教的五条悟正好回来,见她这个动作,便知发生了什么。
流年的愈合能力的确很好,但这个印子,是进门之前,五条悟拉着她,在与这些人就隔着一扇门的地方,直接低头啃上去的,不是昨晚留的。
唇齿间似是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腥味,五条悟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浑身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兴奋与餍足。
“你真的没有事情要告诉我的吗?”
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得不可忽视的视线,流年放下手,想了片刻后,说:
“有倒是有,《子虚乌有》,过段时间抄写完就拿给你。”
“……”
子虚乌有……
子虚……
乌有……
宁栀有些迟顿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了
那个赌约啊……
“!!!”
她赢了?!
第48章 拍卖会
这次交流会就以“密室逃脱”为结束点, 虽然一众学生被吓得有些恍惚,但出来之后,感知最多的就是刺激。
待各自回自己学校之后, 又是一天不知多少个任务的忙碌时间, 难得一聚,可以放松, 而且经历了去年的大战, 大家身上的戾气也少了很多。
局里来了人, 要把陆和押送回国,走之前, 陆和托人送信过来, 想见流年一面。
两天不见,陆和虽然瘦削了不少,但精气神却还是不错的, 他的佩剑被收了起来, 大概率是要等惩罚过后, 才能重新握住自己剑柄了。
“找我什么事?”
把一堆小鬼丢出去的后果就是要自己一个又一个地收拾好,流年刚收好, 就被这封信喊过来了。
“那块玉佩, 是螣八道的人给我的。”
“我知道。”
陆和看着眉宇间满是疲惫的流年,道:“他说, 他有能力杀了你。”
这个“杀”大概率就是换命。
流年撑着下巴,说:“就这些吗?这些我都知道, 他想杀我,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同样的,我想弄他也不是一时兴起。”
“他们好像在找着什么人, 在和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我听到了有人说,这个人在东京。”
陆和看着流年敲桌子的手指顿了一下,他眼眸也瞬间明了,继续说道:
“你来这里,不止是交流会,是吗?”
但流年只是有些不屑地嗤笑一声,说:“你还是多想想怎么管束陆家还有陆家周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家族势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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