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怎么没见过你?”
旁边有个大妈正好被那有些血腥的场景吓得回头,看见流年这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就问了出来。
这村子交通闭塞,村里的人都谁家谁家谁家有多少只鸡多少条狗都知道,更别提就那不到两百的人了。
这座村的人几乎从小到大都在这附近一带活动,对外界接触不多,流年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报纸民俗栏目记者的身份,很容易就取得了这些村民的信任。
这座村大多数姓陈,村长是住在村头的陈为,家里有个儿子还有病弱的妻子,给流年腾了一间屋子,让她暂时住下。
原本兴致不高的陈为见流年拿出了好几张钱出来,脸上立即堆了笑,开始这说那说和流年说话。
“哎呀,其实啊,村里最好的房子在村尾的陈诚家里,不过很不幸的是,他家刚死了个女儿,现在还在办丧礼,他家女儿真的很可惜,前不久才刚谈下一桩婚事,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儿。”
闻言,流年想到了任务通知里提到的“异动”,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投井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井是枯井找到她的时候,都发臭了。”
陈为正戏着水烟,水烟筒里咕噜噜发出冒泡的声音,一股白烟冒出,他叹了一口气。
“还不知道,不过这枯井是用石头围着的,不爬上去是不可能掉下去的,陈诚家里又没有仇人,大概率是这孩子自己跳下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逼这个平日里爱笑的孩子跳下去。”
流年暗暗偏头躲开那一股又一股的白烟,说:“会不会是她不喜欢这婚姻?”
“嗐,不喜欢就说出来嘛,当初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和这孩子相亲,这孩子害羞,看那小伙子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脸也红扑扑的,直接让她家里人答应了这婚事,这婚事,两家人都欢喜,这孩子是不可能因为婚事投井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便跌跌撞撞跑来了一个人,一看见村长,就直接跑过来,这人衣服乱糟糟的,最引流年注意力的是,他眉宇间很一股很浓郁的黑气。
“村……村长!我姐她——不见了!”
流年跟着两人赶到村尾,陈诚家里的确比周围的人家要好上很多,虽然也是瓦片屋,但用的瓦片外边平整,颜色也比普通的瓦片好上太多。
灵堂里,大家脸色各异,流年暗地扫视一圈,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悲伤的情绪。
那时候火葬还没盛行,都是土葬。
看上去颇有些威严的男子,也就是陈诚,有些惊恐地拉着陈为,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是准备下土的,准备钉棺的时候,有人经验丰富,看到了棺盖好像有被打开的痕迹,得到了陈诚的允许,他们把棺盖推了一段,没曾想,里面啥也没有,尸体不翼而飞,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没有守着吗?”
时辰选的是下午下土,大家都去吃午饭,也留了两三个人在灵堂守着,但是这三人一直在背对着棺材打牌,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后头。
因着这件事,陈诚向陈为说了情况之后,就对自己的妻子发了一通牢骚,阴阳妻子能力不好,找来的人都不靠谱。
她妻子也是不带怕的,立即回怼他,说他给的就这么多,然后又不对这件事上心,有本事让他自己找去。
流年看着这一家子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的黑气,心想这件事大概率不会这么简单。
她在这灵堂转了一圈,然后在一旁等着这群人吵累之后,才出声说道:
“你们想把人找回来吗?”
陈诚一脸不耐烦,他有些粗鲁地喝了一大口茶,喊道:“废话,当然想,这都出钱给她办了丧礼,她不在,给我办啊?”
“我有办法把人找回来,孩子的母亲把外套脱了给我,除了陈为村长,其他人给我离远一点。”
面对着众人满是疑惑的视线,流年摊摊手,说:“我可是读过书的,懂的自是比你们多。”
虽然这句话其实很冒犯,但是那时候真的,大多数都把读过书的知识分子当作无所不能的人一样,是最容易取得信任的方法。
刚刚她问过陈为,李凤虽然性子泼辣一点,但对自己孩子也是不错的,自己丈夫有些重男轻女,被这种家庭压迫过的她平日里对自己女儿很好,也把这个孩子(陈雨)养成了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
流年拉住李凤外套袖口已经脱线的线头,扯了一段,与从自己袖口爬出来的红线一同烧了,低声念了一句话,就见李凤外套袖口的线自己飘了起来,然后指向窗户的方向。
陈为来不及惊讶,流年就出声让他跟上来。
翻出窗户,是刚下种的稻田,这段时间经常会下些毛毛细雨,田埂上的泥土黏糊糊的,一脚下去,留了好些个脚印。
流年抱着那件外套,灵活地从人家菜园子翻过去,但陈为虽然平日也干着农活,也算是力气大些,但翻墙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到,于是选
择走寻常路,打开菜园子的正门还有侧门,越过了菜园子。
在外套的一个袖子的线用完的时候,两人在山脚下的一座已经倒塌了一大半的屋子里头,找到了靠在角落里,还穿着寿衣的女孩子。
“真神奇!我们快把这孩子带回去吧,她家里人可着急了。”
“等等。”
女孩子待的角落常年没有日光照到,长满了苔藓,流年靠近,先是瞥了一眼她的鞋底,然后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筒。
“怎么了?”
“你看一下这周围。”
陈为探头扫视一眼,还是没什么发现,在流年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他满是淤泥的鞋子,他才恍然大悟。
这附近就他和流年的鞋印,这孩子失踪了又不到两个小时,一般而言,周围应该会留下小偷的脚印。
但是没有,而且让人更加害怕的是,陈雨的脚底也没多少泥渍,相比于两人已经被淤泥包裹住的鞋子,陈雨的鞋底真的算是干干净净的。
流年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了一番这女尸,然后伸手拉下了女尸脖子的衣服。
一条狰狞青紫的痕迹就映入两人的眼中。
陈为一见,连忙慌乱地说道:“啊……这是什么啊?”
“当初,陈雨是怎么死的?”
“她失踪了好些天,在枯井里头臭了,我们才发现她的,当时就觉得她是自己投井,摔死的。”
流年伸手在女尸身上摸索了片刻,说:
“投井的话,她的身体没什么大伤口,除了脖子这条勒痕。”
“啊……你是说,这孩子是被人……”
流年没回答,反问:“陈诚家里氛围如何?”
“还行吧,虽然有些重男轻女,但是其实算不上很严重,家庭氛围真的算好了,前面有户人家,哎哟,都是把女儿当牛马使的,要不是我多次介入,那女儿真的就疯了。”
“先把人抬回去吧。”
陈为把人扛回了陈诚家,在流年的授意下,他把陈雨脖子上的勒痕展示出来,用村长的威严打压着明显脸色不太对的那一家人。
“什么?你是说陈雨这孩子,是自己勒死自己的?!荒唐!”
陈诚急了,哭着说道:“那晚我听她房里动静不对劲,一进去,就看到她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勒着那红绸,她已经没气了!”
“那那那你怎么把这孩子丢井里呢?!”
“不是我丢的!我只是出去喊人,就一会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之后,就是枯井了。”
流年看着眼前不像是说谎的人,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就直接认定陈雨是跳井自杀的?”
“这——老一辈人说,新娘在出嫁之前死了,很晦气……我就想着,赶紧把小雨安置好,不然……要是日子久了,晦气越来越重,影响我家财运怎么办……”
说到最后,陈诚声音越来越小。
“你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你就没想过找到真相吗?”
“真什么相啊,死了就死了别留下太多晦气就行。”
尸体找回来了,流年探查过,这尸体还没到尸变成行尸尸鬼的程度,危险度不高,所以面对大家留在灵堂明天再说的这个决定,她并没有提出异议。
但当晚,事情的变故就来了。
陈诚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祖坟旁边,而且死状极其惨烈,被人剥了皮,被人发现的时候其实还剩一口气,但在运去村医那里的时候,死了,死前就留下陈雨回来了这五个字。
当时流年在村长家想着这一切的事情,在众人前往村医那里的时候,她和陈为去了存放尸体的灵堂。
守夜人睡眼惺忪,还在状况之外,但领着人到棺材面前一看,他瞬间醒了。
棺材里,陈雨又不见了。
“什么?你看到了你的左眼?”
电话里面,白澈的声音满满的都是惊讶。
“不会吧?没多少人知道你左眼还是完整的,更别提留着的那地方了。”
拍卖会的后台,看上去更加成熟一些的伏黑惠被推出去和因为他们闯进来差点把拍卖会搞混而感觉到恼怒的管理人员周旋。
而唯一的大人,流年拿着那黑棕色的盒子,蹲在角落和国内的白澈通话。
“看到了,不过我现在,只拿到到一个盒子,盒子是陌生的,但上面的符咒大概率是我之前留在那里的。”
“那我问问是什么情况,要是真的是你左眼,那麻烦可就大了,毕竟你左眼镇压着的,可是大人物呐。”
有些鬼魂怨气实在是过于厉害,已经打不散了,只能镇压着,以天地之间的灵气,慢慢地消磨这怨气,不过这只是少数,和之前咒术界怎么也打不死两面宿傩的手指的情况有些相像。
正说着,伏黑惠就走了过来,说:“这边的人说我们把这个买下来,才同意把卖家的信息给我们,而且至于为什么这盒子是空的,刚刚拍卖会上说了的,后续卖家会双手奉上。”
钉崎野蔷薇皱眉,说:“这么不靠谱,骗子怎么办?”
虎杖悠仁:“而且,我们要出比拍卖会最终价格上还要高的数。”
伏黑惠补充说:“我们其实已经算是坏了拍卖会的规矩,所以花的钱只有更多。”
从电话里头听了这一切的白澈虽然想打趣一番已经身为“穷鬼”的流年,但想着这件事实在是很严肃,便说道:
“我来付款吧。”
“国内有延迟,不用了,我已经付了。”
“啊?你哪来的钱?”
“男朋友的。”
“哦,那你男朋友还怪好的嘞?”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便是满满的颤音。
“你哪来的男朋友?!”
流年没应,伸手握住五条悟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后者刚刚赶到了她身边,不知是谁通的信。
这边的一群小孩也不是傻的,刚刚流年的声音他们都听清了,而且看着五条悟伸手帮流年整理头发的场景,这真的极其清晰明了。
亮着双眸的虎杖悠仁:“哇塞……”
抱着自己刀的流翎:……
钉崎野蔷薇用着一种自家猪拱了别人家白菜的眼神看着五条悟黏在流年身上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啊……流年前辈怎么会找这个人呐?!”
“哈哈——我还想说,五条悟老师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怎么会找上流年。”
伏黑惠抬手揉了一把自己发疼的眉心,最后也只是说:“……梁致,你继续说那个故事,所以陈雨诈尸了还是什么的?”
梁致学着钉崎野蔷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把视线从那两人身上收回来,说:
“不是,她的确是死了的。”
第50章 枯井
还真是应了白天陈诚的话, 这场原本给自己女儿办的丧事,变成办自己的了。
除了棺材又没有了人,灵堂其实和白天里差不多, 只是原本关上的窗户, 打开了,外面是漆黑得伸手不见的田野。
守夜人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直接坐在门槛上, 擦着冷汗, 说:“我只是微微眯了一会,真的, 我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见了呢?啊?不会是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吧?”
流年让人看好灵堂,不要动这里的东西,然后便和陈为往诊所而去。
“你说, 会不会真的是闹鬼啊?这这也太恐怖了吧?现在是晚上, 去镇里的警局的话, 要走好远山路,不安全, 报警的话, 要等明天了。”
因为陈诚出了事,这原本就人数不多的村庄几乎每家每户都醒了, 这会大概率都会围在诊所周围了。
今晚的村庄,除了平日里那蛙鸣虫叫的声音, 还有陈诚家里人的哭声, 和另外那些村民热哄哄地讨论声。
流年和陈为并肩走在黄土路上, 踩着凌
乱的脚印,夜里温度低, 一股风吹过,徒增了周遭漆黑的阴暗恐怖感。
“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今晚我会解决好。”
流年说着,两人便到了诊所这里。
一进诊所门,迎面而来的是那腥臭的血腥味,村医行医几十年,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和其它村民一样,被陈诚的惨状吓得脸都白了。
陈为遣了村民还有陈诚家里人出到诊所外面,他忍着呕吐感,用破布和绳子,捂住了自己口鼻,虽然平日里和陈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看着那血淋淋的场景,他还是偏着眸,不敢看着躺在临时搭起来的“木床”上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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