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高不见顶,空间其实不大,大概就两间标准教室吧,圆形,墙壁之下立了好些根石柱,从石柱与墙壁之间发了好多双臂粗的铁链子,把那石棺团**着,而石棺所在的圆台旁边,躺着一个人。
流年走过去,把人翻过来一看。
今天在灵堂棺材见过的人,也就是陈雨。
她伸手一探,果然如她所料,陈雨目前还是普普通通的尸体,没尸变。
园台周遭有半人宽的水槽,现在里面还有水,甚至留了好些张已经泡软的树叶子。
流年把人处置在门口那里,这里头不对劲,她得看看。
石柱底下摆着好些什么瓷瓶啊木箱子什么的,约莫是陪葬品,流年随手打开其中一个木箱子,里头是还剩箱底的布料。
敢情陈雨这孩子是从这里拿的布料啊?不是,这么勇的吗?
流年合上盖子,走到那石棺面前。
能用这么多铁链子束缚着,里头大概率也是个大人物,虽然陪葬品多,不过这墓室规模其实并不大,就流年刚刚进来的入口。
但顶头是黑的,看不清是否有其他的洞口或者门,所以对于这里是否只有这个墓室,流年也没有妄下定论。
她伸手想扯一下铁链子,看看这铁链足不足够她跃上去,但未曾想,只是一扯,手中的铁链子就瞬间被她给扯没了。
好像铁链子对头那边并未系着。
流年眯眼,然后又扯了好几根,见还是直接一碰就没,她索性全部碰了一遍,然后全是一碰就倒。
盯了地上那学铁链片刻,流年幽幽地看向那石棺。
铁链是没用的,那还能把石棺里头的东西压住吗?或者那棺盖结实。
流年伸手一推,轻易而举地就把那石棺给推开了。
“……”
既如此,流年凑过去借着油灯的光看向棺内。
只有一副白骨还有一些陪葬品,最惹眼的,是那看上去还新得不行的红嫁衣。
又在这里逛了一圈,流年依旧没发现除了她和陈雨之外的“活物”。
“不可能啊。”
有些累的她在陈雨身边坐下,用肩膀撞了一下陈雨软趴趴的身子。
“哎,你和我说说,杀你父亲然后把你拐进来的东西去哪了?这么喜欢玩躲猫猫啊?”
“……”
陈雨是说不了什么话的。
坐了片刻,流年便站起来,看向黑不溜秋的洞顶,她下意识地行走观看,没注意脚下,差点就踩进了那水槽里头。
她下
意识地低头看去,这一看,让她愣住了。
借着油灯的光,她看清了,这水槽里倒着自己的影子,而在她脑袋旁边,晃着一双“三寸金莲”。
可是她身边,什么也没有。
流年蹲身,水里头自己的影子因着她靠近的动作而变大,但那双三寸金莲,依旧还在原地。
又是另外的一个空间吗?
层层叠加的空间,让流年想起了不太好的事情。
她伸手,将指尖虚虚地印在那水面之中。
水面如同通行大门,连接了两个对称相反的空间,随着指尖咒力迸发开来,世界倾倒,万物扭转,新的一个空间瞬间包裹住流年。
是用咒力才打开的这个空间。
流年眉心突突发疼。
方才她感应不到一丝诡异的气息,但进入这个空间之后,那如同滔天巨浪的怨气便如同一支又一支的利剑一般,往流年刺来。
油灯高举,亮光如同一个结界,将那些黑气尽数拦下并打散。
流年望向刚刚水里面看到三寸金莲所在的位置,只见穿着如同鲜血般红艳的嫁衣,披着红盖头的“人”在空中晃悠悠地飘着,脚上赫然是那双绣着金线的“三寸金莲”。
这个新娘子身上怨气深重,也不知生前经历了什么,但流年现在也调查不了发生了何事。
毕竟这新娘子开始发疯了一般,往流年袭击而来,根本不给流年思索探查的时间。
“其实我可以把她打散的。”
车里,刚刚醒来的流年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她往温暖的外套里埋去,丝毫没有要从五条悟身上起来的意思。
“若我尽力,也是能把她打散,只是,我刚好发病了。”
流年往五条悟靠过去,闭眼感受温暖的指尖时不时擦过她侧脸的触感。
“那姑娘,我后续调查过,很多年以前,一个新娘子在出嫁当日走山路摔了,花轿的木头从她胸口穿进去,直接死了,她家里人就在的那地方给她造了一个墓室,因为死在出嫁当天的新娘子怨气深重,她父亲害怕后续出什么意外,就让人用铁链把石棺锁住了,新娘子的确化为了厉鬼,因为石棺一直被锁住,她困在了那个地方,日积月累,实力大涨,陈雨无意之间闯进去,新娘子想借她身子返阳,害了陈雨,被困在那里太久了,她对捆住自己父亲心怀怨恨,刚好陈雨重男轻女的父亲作死去拜祖坟,所以他也就被杀了。”
“倒霉死了,刚好遇上我发病,那新娘子原本就被我揍了一顿,见我弱了,就把我当皮球踢来踢去,疼死了。”
五条悟今日里面穿的是一件衬衫,流年往那布料柔顺的衬衫衣摆埋了一下,许是刚醒,她的声音有些失真,结合她说的内容,给人一种被欺负了的委屈感。
他轻轻拍着人肩膀,一般来说,他没哄过人,有的只是把人当傻子甩,所以现在他哄着人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僵硬,像是机器一样。
不过,他抓住了某些点。
“你说你是用咒力才打开的那个空间?”
“昂……”
流年的尾音有些模糊,刚醒的她又有想要睡去的意思了,这个时候的人,几乎对外界不设防,问什么就答什么。
五条悟垂眸盯着腿上的人,轻声唤了一声流年的名字,见人嗫嚅着嘴唇稀里糊涂地应了,他挑了一下眉头。
“在那个洞里,你是不是看见了其它东西?”
“是啊……也不知……它打哪来的……”
“和你的‘病’有关。”
“昂……”
“你看到,咒灵了?”
但等了很久,流年都没有回答,只是醒了不到三分钟,她便又睡过去了。
无妨。
五条悟捏了一把她温度回升了不少的耳垂。
他差人查的事情,听说已经有眉目了。
车里头气氛安宁美好,但别墅里,已经打起来了。
陈海就一普通人,自是打不过身为咒术师的几人,自从资金周转有问题,陈海遣散了不少人,虽然还有人在这所别墅里头,但看着眼前可谓是“凶神恶煞”的几个年轻人,他被那个拎着锤头的女孩子抵着脖子,默默咽下喉咙里头喊人的声音。
钉崎野蔷薇一脸和善地看着他,道:“大叔,最好问什么就答什么喔,不然,我保证不了,你脖子会不会被我敲碎。”
现在的小孩,可叛逆了。
陈海默默想着,面前的梁致就开口问他:
“你认识流年?”
“……不认识。”
“那你找她干嘛?”
“拍卖会的人告诉我,是流年买下我的盒子的。”
伏黑惠把拍卖会给的证明在他眼前张开,他说:“拍下你盒子的人,是别人,不是她。”
“……反正那边的人说是流年拍下来的。”
虎杖悠仁闭闭眼,问他:“那盒子里面的东西,给我们吧。”
“我说了,看到流年,我自会给她,让她来找我。”
又说了好几句让陈海把东西拿出来,但陈海依旧没有松口。
一直沉默不语的流翎抬眸看他,手腕一抖,寒光乍现,陈海的额前的头发就被划没了,甚至于,原本光秃秃的额头,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缝。
“说话,否则,一根手指头。”
陈海不屑一笑,他是不相信这群年轻人真的会把他怎么样的。
但转瞬,抵着他脖子的锤子往他皮肤挤了一下,他看向对上那半只眼被眼罩围着女生,怎么说,这人年纪不大,戾气怎么这么重。
还有这里的其他人,一点修身养性都没有。
他滚滚喉咙,说了一个地址。
“有人已经拿走了。”
“那你还卖?!”
“他们说可以再给我一笔除拍卖会以外的钱,不过我需要见流年一面,我就是和拍卖会一样的,都是他们想找流年这姑娘的中间商,明明我才是卖家,他们s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梁致扶额,问:“那他们为什么要你见流年一面啊?”
“鬼知道啊,他们告诉我我那盒子可以卖钱,接下来我就按他们所说的照做了。”
“等一下,这盒子应该是被埋在地底下的吧?你怎么拿到的?”
“村子发展,要迁移了,临走前,我爸带我去那枯井挖的,我爸说,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可以保我们家财运滚滚,他说的也没错,自从收了那个盒子,我家就富有了起来,要不是最近资金周转真的出了问题,我才不要出呢?”
闻言,梁致狠狠说道:“你知道那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吗?”
“我爸没说,盒子里头把石头和眼睛一样,不知是那个大人物做的吧?那东西真的灵,之前我生意上有竞争对手想耍黑的,没想到被我那石头给挡了,反而自食其果。”
陈海说着,脸上升了快意,想到那“石头”的威力,他不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流翎漠着一张脸,说:“你也用过它去害别人。”
语气中没有疑惑,陈海也大方地认下来了。
“他们搞我,我也能搞他们,那石头真的不错,啧,这么一说,我有点不想卖了。”
虎杖悠仁盯着他,脸色严肃说道:“有人为了帮你们村子镇压怨鬼,剜了自己眼睛,那块石头,是眼睛,你们把它挖出来,里面的怨鬼就镇不住了。”
陈海愣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说道:
“难怪呢,在把这块石头挖出来之后,我爸就不让我们回去了,直接移居外地了,后来有钱了,连忙带着我们出国,原来是这样啊,那石头是得道高人的眼睛,这么看来,保我们财运,也说得过去。”
梁致感觉自己胸口冒了一股又一股的热气,她强忍着愤怒,咬牙问道:
“在你们眼里,这就是一块能保你们财运的石头吗?你们就没想过,这块石头,是别人为了保你们平安,剜了自己眼睛镇压了怨鬼,别人一番好意在你们眼里,就真的只是一块石头吗?就——只是一块可以保你们财运,后面又可以当作一件商品一样随意交易的……石头吗?而且,你们就不害怕,里头的
怨魂出来,去害别人吗?!”
陈海哼了一声,道:“那咋了?这些年村子里面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肯定会闹大,但这些年,我没听说过发生什么啊?!这不是那个人的职责吗?帮我们老百姓斩妖除魔,而且,我们可没逼那个人剜了自己眼睛,她要是真的没有那个能力,也可以自己逃了啊。”
“又没有人逼她,像疯子似的,剜了自己眼睛。”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
梁致愣住了,瞪着一双染了几分血丝的眼睛看他。
“疯子?你们把她当疯子?”
虽然平日里,很多人都会打趣流年是个疯子,毕竟有时候,流年的行为真的疯疯癫癫的,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如同银针一样,刺得人心脏生疼。
看着眼前满脸写着“她不是疯子吗”这些字的人,众人忽然知道了,为什么那些暗处的人,想让陈海和流年见一面。
很多年前,在洞里,亲手剜出自己左眼的流年,大概率也没想到,之后自己的这只眼睛,原本是用来镇压邪祟的眼睛,会被人从封印里面挖出来,先是被人当作财运的保障,又是被人拿来去谋害别人,最后又被人当作商品一样,所以买卖。
那些人在讽刺流年,她所付出的,在这里,在这些她保护过的人眼里,什么也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她的眼睛,还能用来谋求荣华富贵来着。
第52章 桃树
“陈海没给地址, 线索断了,怎么办?”
“凉拌吧。”
现在已经是凌晨,从陈海别墅里面出来之后, 众人便回到东京高专, 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
这个回家主要是指五条悟把流年带回了自己家, 睡了几个小时的流年精气神很好, 正捧着面条吸溜, 而五条悟,已经被她赶回了床上睡觉。
一楼的饭厅很安静, 有声音的, 就桌子上摆着的手机,因为她正在和梁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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