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先写几章来看看。”
第111章
秋风渐寒, 院子里的枫叶逐渐染上霜色,红与黄交织斑斓,纷纷扬扬地洒落地面。
用了早膳, 温晚就独自一人在房中, 撑着脑袋写着话本子构思,这段时日她看了许多《太平广记》里的小故事,觉得有些题材十分有意思, 或许能得京都姑娘小姐们的喜欢。
她便想办法把其中的一些有趣的创意融入自己的话本子,而且, 她如今看得多了,自己也能尝试着组织语言写一些正文, 越写越有感觉。
她提着笔写得正入迷,不知不觉就过了午时,夕落适时推门进来,说道:
“姑娘,姑爷才刚奉诏入宫去了,让奴婢跟您说一声,午膳不必等他。”
温晚“嗯”了一声, 这厮, 还说是休婚假, 怎的又休到皇宫里去了, 唉,他的话哪能信?他若是不忙,太阳岂不会打西边出来?
她看了一眼手边他今日陪着她一起写的书稿,撇了撇嘴。
夕落见她一脸烦闷, 忙笑着劝道:
“在其位谋其政,姑爷有时也是身不由己, 姑娘该多体谅些。”
其实,她细细观察了那么久,发现姑爷虽然在外整日绷着一张冷脸,但对自家姑娘还是不错的,不仅依着姑娘心愿陪她回通州,日常对姑娘多半也是宠着,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谢府上下也十分尊重她们,总算是能放下心来。
只一件,若是身子不要太过强壮如牛,特别是对自家姑娘,好似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就更好了。
温晚有些疑惑,怎的连夕落也开始说那厮的好话了?她十分好奇地盯着这个素来在背地里没给过谢谦好脸色的婢女: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夕落讪讪笑道:
“姑爷对姑娘好,就是奴婢最大的好处了!”
温晚笑着睨她一眼,又想了想,问道:
“万屹过两日就要回通州了,给外祖母和舅母还有大嫂子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别忘了把那件银鼠裘的斗篷带上给祖母,眼看着入了冬就要下雪了,她整日里闲不住要往外走,正好穿着不会冷。”
夕落答应道:
“姑娘放心,一早就收拾好了,连带着给和二爷定亲的王家姑娘也准备了一份礼。”
温晚拍了拍脑袋,道:
“对,我都差点忘了她,还是你想得周到。过了年,万峥就要成亲,王家姐姐就算我正经的嫂子了。”
又叹了口气,道:
“可惜,万屹这人还没着落。”
夕落一面帮她把桌上的书稿收拾着摞整齐,一面说道:
“三爷是不用操心的,从前在通州就有不少小姐心仪他,只是别挑花了眼就好。”
说到这,温晚停下了手中的笔,带着几分诧异地问道:
“对了,这段时日怎的好像没瞧见他?他忙什么去了?”
夕落漫不经心道:
“不知道,三爷的事奴婢哪里管得了?想是在京都认识了什么朋友,三爷生得好,性子又爽快,自是有许多人上赶着亲近他呢!”
温晚嗤笑一声:
“若是被哪个美貌小姐拐去了才好呢,倒是省了舅舅舅母为他操心了!”
~
此时,西山密林中的一个小木屋,门外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一片,凉风拂过,落叶纷纷扬扬,如同金蝶飞舞,洒满了整个山坡。
小木屋内,郑书绫的意识彻底清醒,她躺在床榻上,说是床榻,其实就是一大块木板架在下面的砖台上,好在十分结实。
她的身下铺了一件大氅,身上盖着自己的衣裳,伴随着光亮的方向,她感觉到了一阵暖意,就在床榻不远处,生了一堆火。
她抚着还有些胀痛的额头,缓缓起身,却感觉到身下一阵异样的酸痛,被湿漉漉的一片包裹着。
木门吱呀被推开,身姿高隽的男子抱着一摞树枝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她垂落腰际的衣衫,峻脸蓦然绯红,侧开了头,关好门后,说道:
“外面冷,你先把衣裳穿好吧。”
郑书绫拉起一件衣裳护着胸口,默了片刻,又说道:
“对不起。”
万屹背对着她添了几根柴火:
“也不能怪你。”
一大早,郑书绫身边的贴身婢女突然急匆匆地过来找他,说是自家姑娘被一个一直对她有意的公子约了出去,却失了踪迹。
婢女哭诉着来龙去脉,说姑娘赴约只是想在茶楼里跟他说清楚,让那人莫要再来招惹,不料那人趁自己回马车帮姑娘拿身披风的工夫,就把姑娘带走了。
幸好她家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婢女,恐怕留下些线索,希望万屹能帮忙找她家姑娘。
见万屹犹豫,那婢女又道她不敢与太师府里的人说,怕太师知道了会责罚姑娘,更怕传了出去有损姑娘的清白,这几日姑娘和万屹见了几次面,十分认可他的为人,希望他出手相助。
万屹虽是有些疑惑,但他素来侠义心肠,又心思单纯,想着不管有什么事,先找到人再说,便跟着婢女去寻人。
婢女说她已问过,有人见那人的马车往西山方向去了,万屹不疑其他,跟着她一路上了西山,不多时就在林间一个分岔口的草丛里发现了郑书绫的手帕。
两人随即就找到了那个小木屋,万屹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郑书绫,屋子里很乱,似乎有争执过的痕迹,女子素色的衣裙上好像还带着点点血迹,她的发饰有些凌乱,往前伸着的手腕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红痕。
婢女哭着过去扶起她,问道: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郑书绫睁开眼睛,目光似有些迷离,艰难开口道:
“我没事,他已经被我吓跑了,翠缕出去叫人,你去找找她,我怕这里有野兽。”
婢女点点头,向跟在身后的万屹说道:
“烦请公子在此看着我家姑娘,奴婢和翠缕回去叫马车。”
她把郑书绫搀起坐在了床榻上,抹着眼泪出去带上了门。
万屹看着女子脖子上的一道血痕,和她紧握在手里的匕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不好过问太多,只从身上取出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递给她说道:
“你受伤了,赶紧上一些药吧!”
郑书绫没有接,她抬眸看着他,露着十分怪异的神色,似是笑,又似是哀怨,她指了指前方,娇语道:
“他给我喂了药。”
万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碗,里面有残存的药汁,旁边还散落一滩棕色的印记。
他骤然紧张起来:
“什么药?有毒么?我去找他要解药!”
他从女子的眼神中读出这肯定不是什么补药之类的好东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毒药,得不到这女子,就要毒死她?京都的人做事都这样狠的么?
郑书绫看着他笑了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瘫了下去,她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单纯,让她心底瞬间涌现出一阵罪恶感,
“是男女欢好,用以助兴之药。”
万屹眨了眨幽亮的眼睛,思索了一瞬,这下明白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慢慢地泛起嫣红,双眸凝着娇粉的水雾,红唇微张,从她此刻的媚眼如丝中读懂了几分香艳旖旎。
他不敢耽搁,马上过去扶起她,说道:
“我背你下山,去找大夫。”
郑书绫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吐出的温热濡湿扫过男子的喉间,却没有跟他走的意思,她靠着他的肩头,轻语道:
“来不及了,也没有解药,除非……”
感觉到男子身躯一凛,脸庞迅速往一侧躲,女子缓缓推开他:
“算了,你出去吧,不要管我。”
万屹确实不敢再碰她,攥紧了拳头,十分认真地试探着问道:
“若是没有……,你会怎么样?”
郑书绫歪着脑袋凝眸看他,男子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如画一般的剑眉星目,却躲闪着不敢瞧她,抿紧的嘴唇透着他内心十足的慌乱。
她凄然一笑:
“无妨,你走吧。”
口中虽是这样说,一只手却不由自主地去撕扯身上的衣裳,领口瞬间被她松开,外衫脱落,内里的薄纱也垂至手臂,露出嫩白柔润的肩膀,锁骨上方的一道红印,血迹已经凝固,滴落下的两点红印在两片雪白上十分耀眼。
“快走……”
女子红唇微启,贝齿轻叩,咬着唇角,眼神却愈发的迷离娇媚。
万屹的身体没有动,只是目光刻意避开她,他承认此刻的内心是十分的矛盾,理智告诉他不能趁人之危,而且,他和她不过才刚刚相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是他又不能见死不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开口道:
“要不,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大夫吧,相信我,很快……”
就在他说话间,娇柔无骨的少女已经攀上了他的手臂,湿润的红唇瞬间就贴上了他的颈侧,如羽毛般轻扫过去,酥麻瞬间窜至了他全身。
万屹僵硬了一刹,攥紧了双拳的同时,被挂在他身上的少女轻易就捕捉到了他的双唇,毫无预兆地吻了上去,一阵香气随即沁入鼻尖,清甜的湿润溢满唇齿。
理智清醒一瞬的他按住了女子的双肩,意图把这个藤曼一般的人儿从自己身上剥离,却听见她嗫嚅着发出声音:
“救我,我不想死……”
说完,衣衫落尽的少女顺势解开了男子的腰封,脱下他的外裳,抓住他松开拳头的双手放在自己不堪一握的后腰上,湿吻从他的喉结一路蔓延到了他微张的薄唇上,温热暧昧瞬间溢满这间破败的木屋。
……
万屹在一旁添火时,身后的女子已经穿好了上衣,她想伸手去够丢在角落里的裙子和外裳,身下的疼痛却让她轻呼出了声,
“嘶……”
见她此刻双颊嫣粉,几缕碎发被打湿沾在脸颊上,却在起身时露着几分痛苦的神情,万屹明白了几分,刚才,他与她欢好了三次,才让她消停下来。
他敛眸行至她面前,帮她把衣裳拿过来,又扶着她起身,帮她穿下裳,默了片刻,说道:
“我,过几日会回通州。你再等我些时日,待我向家中长辈说明,便……上贵府提亲。”
第112章
“不用了。”
就在男子愣神间, 郑书绫有些肿胀的唇角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她知他并非发自内心,一半是出于道义, 一半是被她勾引, 但她终究是赌赢了,没有给他也下药,而是让他在清醒的时候, 自愿选择和她欢好。
如此,她达到某个目的的过程就不算太过难堪。
想到此, 郑书绫不免在心里自嘲一声,她从未想过, 曾经以母仪天下,坐上世间女子巅峰之位为目标的自己,有一天,会用这样的手段来逃避入宫。
万屹呆愣愣地看着她,没有明白她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都发生这种事了,她竟然说不会缠着他?什么意思?
是不愿, 还是瞧不上他?
所以, 刚才她只是在药力的作用下, 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他于这女子而言, 就是个解药而已?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却还是想争取一下:
“我知道,以我的门第配不上你, 但是,既然我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不就应该……”
“你敢说,”
郑书绫解开早已凌乱的发髻,青丝拂落,打断他的话,说道:
“你是真的喜欢我?”
她早已不是那种不谙世事、天真可欺的少女,从小到大,她学得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洞悉人心,一个男子喜不喜欢一个女子,她完全看得出来。
就像她的父亲,面对她母亲和心爱的妾室,根本是两副面孔,别说动作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就是眼里的光亮都不一样。
眼前这个男子,最多对她有一丝不知缘由的怜悯,根本谈不上喜欢,更不要说什么爱了。
她只是做了不入宫给皇帝做妃嫔的准备,而不是打算把自己随随便便嫁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哪怕这个人跟她已有肌肤之亲。
她今日选择他,只是因为他各方面的条件能够达到自己做这件事的标准,说白了,就是利用他而已。
既然她已经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就该再努力追求一下更有趣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夫妻情深。
万屹突然被她问住了,说实话,他跟这个女子见面也不过两三回,第一次在揽月楼主动与她搭话是误以为她想不开要跳楼,后来跟她一起喝了几杯酒,才解开误会。
虽是误会,但是见她话里话外的忧伤也是真真切切的,便让他对她生了几分好奇。
第二次在皇宫的重阳宴上,他见到这个容色清雅、气质独特的女子端坐在中央抚琴,其实他完全不通音律,但看着她眉梢的几分哀怨,似乎也听出了她琴音中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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