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封停不由得看向林安然,眼里对她多了几分宽容,“你为什么不去跟懋爷爷学医?”
林安然回头:“嗯?”
封停轻声道:“你可以拜懋爷爷为师,以后跟着懋爷爷学医,那样就不用下地了。”
林安然苦恼:“我也想到了,可是我真的不太喜欢做医生。”
她从小就会背汤头歌,那些中医经典她全都能背下来,也能认药材辩药性,甚至像感冒发烧等常见病症她都能把脉开药方,但她高考的时候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行医这一条路。
她不喜欢行医,行医不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些不好的东西,而她天生喜欢美好,所以她后来研习中医基本上都是为了研制自己使用的护肤品、化妆品,如今叫她为了不下地去行医,她有点儿不太情愿。
封停不能理解她的烦恼,她现在不是缺工作吗?不是不想下地吗?还挑什么?
当然他也不会勉强她:“那你再考虑考虑吧。”
回到村里的时候,林安然才知道张翡翠从镇上回来了,她好奇的问:“她没闹腾?”
李香兰道:“闹腾什么呀?她就是退了烧而已,还在床上躺着呢,虚得连骂人都没力气,就算是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林安然一想也是,就将这件事给抛开了:“木薯都已经拔了,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干了吧?”去县城的行程得提起来了。
“谁说没事情干了?”李香兰打断她的好梦:“接下来就得扒木薯皮,切木薯、晒木薯,直到木薯晒干了收起来了这活儿才算完,到时候——”
“到时候就没事了吧?”林安然问,这应该也用不了几天时间,林安然还是等得起的,毕竟就生石灰水泡竹子就要一个星期,她就不信晒木薯要一个星期。
“怎么会?到时候就得组织清理河道了。”林国邦从外面走进来:“这活嘛,不可能干得完的。”
林安然:“这清理河道也用不着我吧?”
林国邦笑道:“你可以不去,但妹夫可是壮劳力,他得去。”
林安然:“……”她是要跟封停一起去县城的,封停不去她自己去干嘛?
她都要怀疑大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故意来刁难她不给她去县城的。
李香兰还是有些了解自己女儿的:“你问这个干嘛?”
林安然干脆直说:“我跟封停想去一趟县城。”
李香兰立马皱起眉头:“去县城干什么?”
林安然不好说去找零件,就含糊:“就随便逛逛。”
李香兰冷笑:“呵呵呵,你真是财大气粗啊,去县城逛逛,你怎么不上天去逛逛呢?”
去县城,路费就不便宜,要是还在县城吃喝,那更得费钱。在李香兰甚至大部分人眼里,没事去县城乱逛那就是有钱没处花的败家玩意儿。
林安然:“……”母上大人,你这是人参公鸡!
林安然改了口:“我有事。”
“什么事?”李香兰追问。
林安然脑瓜子转啊转啊,终于让她想出一个好理由:“拍结婚照。”
封停猛地转头看她:“……”我们不是协议婚姻吗?拍什么结婚照?
李香兰和林国邦不说话了。
这理由,确实是可以的。而且在李香兰心里,林安然愿意跟封停拍结婚照,那就意味着她真正的接受了封停这个丈夫,这是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向他们期待的方向发展,他们没有理由拒绝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香兰才问:“你们真的是去拍结婚照?”
林安然:“我骗你干嘛?是不是,封停?”
封停除了点头附和还能说啥?
“那就拍。”李香兰拍板:“拍完之后多晒几张,到时候给小封的父母爷奶寄过去,让他们也看看自家儿媳妇孙媳妇是长什么样的,顺便再给他们捎点东西表表你们的孝心,让他们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
封停怔住,“这个,就不用了吧?”
李香兰道:“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林安然想起书里说过,封家是言情书网,封停的父母在西北做研究,倒是没怎么受到影响,小姑姑被离婚,后来嫁给了自小爱慕她的军官,去了西北边境,吃了很多年的苦,也没法多帮助家里,只能先把自己给顾好了,而他从政的大伯却被亲生女儿举报,最终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他的大伯母紧随着大伯而去,只剩下他大堂哥封镇陪着年迈的祖父去了东北的农场,几年后,贫病交加的祖父也没能熬过那年寒冷的冬天。
爷爷的死不仅仅是封镇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也是封停心里一辈子的痛。后来封家平反,封镇兄弟回城,联手将当初陷害他们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四散天下的仇人全都报复了,封镇甚至都没有放过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不但逼疯了亲妹妹,还让亲妹夫一家家破人亡。
当然,即使做了这些,他们最后也不快乐,因为失去的,永远都已经失去了,不是报复一下就能回来的。
看封停如今这个样子,他爷爷应该还在世上,但会不会是今年被冻死就不知道了。
不管如何,既然她如今嫁给了封停,那总要做一些努力。
林安然刚想开口就想起来封停自从来了水秀村就没提起过他家人的情况,只林民义从他偶尔的信件中得知他应该有亲人在边疆,至于他爷爷在哪儿是不知道的。
林安然就问:“那你爸妈在哪里?你爷爷在哪里?”
封停抿了抿唇,才含糊道:“爸妈在西北,爷爷在东北。”
林安然道:“东北?听说那边冬天能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那得有多冷啊?你爷爷衣服够穿吗?要不然咱们去弄点棉花回来,给你爷爷做件棉衣?对了妈,我上次不是买了些毛线回来吗?要不然拿来给他爷爷织一件毛线背心和毛裤?”
李香兰闻言肉疼,暗暗瞪了林安然一眼,心里骂她傻大方,面上却点头:“行啊,没问题。小封啊,你爷爷的尺寸你有吗?你跟我说说,回头让你嫂子赶紧织一件。至于棉花,赶明儿我去问问,看看哪家能换点。”
封停心里暖呼呼的,但还是摇了头:“不用了,太贵重了。”
林安然不以为然:“贵重什么?能有人贵重?我可听说你爷爷是大官,要是日后平反了,说不定还能拉拔拉拔我们这些穷亲戚。还是说你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呀?”
李香兰一巴掌打下去:“你这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封,你别听她瞎说。你们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亲戚之间相互帮衬那都是应该的。”
封停微微的勾了勾唇:“我知道,妈。不过还是别费心了,这些东西就算是寄过去,也不一定到得了爷爷他们的手里。”
这是封停第一次喊李香兰妈,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
“哎。”李香兰心花怒放,很快又愁了:“怎么就到不了呢?那怎么办啊?”
林安然闻言也懵逼,这个可能性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毕竟前世她从来都没有丢过包裹,当然网上也会经常有人丢失贵重的邮件,但那种概率相对而言还是比较低的。
却原来这么早就有丢失包裹的传统了吗?
那现在的邮递速度呢?要是按照后世的速度,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就到了,现在还能这么快吗?
不会爷爷都出事了东西还没到吧?
想到这里,林安然忙问:“那从我们这里寄东西过去,需要多久才能到你爷爷他们手里?”
封停道:“快则一个多月,慢则半年。”
李香兰惊讶:“那这样的话,现在寄毛衣过去,就算能收到,这冬天也过去了呀。”
封停点头:“是的。”
李香兰就说:“那不这样,我们先给寄点吃食过去,棉衣毛衣我们明年好好准备,到时候早早就寄过去,这样冬天的时候你爷爷就能穿上了。”
“那今年怎么办呀?”林安然不赞成。
李香兰:“那你说咋办?”
林安然看向封停:“要不,你请个假过去探亲,亲自送过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既可以节省了邮递的时间,也能确保东西都送到封停爷爷和堂哥的手里。
这说得,封停都意动了。他有两三年没见到爷爷和大堂哥了。
林民义进屋,得知来龙去脉之后,拍板道:“也行,到时候让安然跟着一起去。正好让你爷爷也瞧瞧孙媳妇。”
林安然顿时如丧考妣,这会儿大东北多冷啊?更不要说这一路坐车得多奔波!
这会儿可没有动车和飞机,飞机咻的一下一天时间不到就到了,动车和高铁也就几天时间,这可是绿皮车时代,从最南赶到最北,这一路汽车+火车不得一个星期才能到?想想林安然就眼前一片漆黑。
她连忙说:“他去就行了吧,我就不用去了吧?”
林民义一个眼刀杀过来,林安然怂了,她低声狡辩:“这不是我不愿意啊,你们想想,这一路坐车,来回得半个月吧,多一个人这车票费得多贵?再有一个就是,那可是大东北,气温那是零下二三十度,滴水成冰,你们觉得穿着我们这棉袄去到那边能行?”
李香兰也不舍得女儿吃苦,闻言就道:“这倒也是。有那多的棉花倒不如给小封爷爷的棉袄做厚实一点,让老人家暖和一点。”
林安然得了支持声音又大了起来:“他堂哥也在那边呢。”
“那堂哥也得做一身。”李香兰这回是真真发愁起来:“这棉花不好找啊。”
毛线衣还好说,咬咬牙把新买的拿出来都给他们用了也就罢了,但这棉花是稀缺物资,他们自留地也就那么点,每年也就只能种个几株,一年年攒下来才得一床棉被,这做一件大棉袄都得到处找人拆借,更不要说做几件大棉袄了。
林民义也知道不好办了,但也不能直接否定:“好好想想,办法总会有的,先不着急。”
林国礼跑过来:“吃饭了。”
李香兰立马起身:“那就先吃饭。”
今晚吃的是木薯饭,那木薯软软糯糯的,味道十分清甜。
林安然问:“哪来的木薯?”
他们拔的木薯都是生产队的,要等年底才能根据各家的工分分到各家各户手里。
李云笑道:“昨天我跟妈去自留地那边拔的,泡了一天的水了。”
新鲜的木薯是有毒的,不能直接吃,要不然轻则头晕呕吐,重则要人性命,要先用热水煮过然后用清水浸泡几回去除毒性才行。
原身记忆里就有这么一件事,说的是□□的时候,村里有个人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跑到木薯地里偷吃,结果就中毒死了,村里人把他埋到了山上,三年后他的家人去开棺捡骨,却惊讶的发现他的鞋子垫在脑袋下面,当时大家都猜测他当时应该是休克假死,埋了之后才醒过来。
林安然道:“要是能做成木薯糖水就好了。”
李云笑道:“想吃木薯糖水啊?那明天给你做。”
李香兰骂道:“做什么做?家里剩下的那点糖还得过年用了,不许糟蹋了。”
李云朝林安然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林安然眼珠子一转:“那就不用红糖,直接用甘蔗。”
她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李香兰用筷子直接敲了脑袋:“那甘蔗是生产队的财产,你少打主意。”
林安然捂着脑袋:“那你干嘛不在自留地种点?”
李香兰没好气:“你家自留地大海那么宽敞,你想种啥就种啥。”
李云抿唇笑。
白薇薇和盛世庭好不容易将地里的木薯都挑回去,肩膀都磨破了,腰也直不起来了,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
盛世庭咬牙切齿:“林国邦他们分明是公报私仇,别给我找到机会,要不然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白薇薇心里流着的也都是毒汁,但她想到早上的革委会,就觉得暂时还是要先蛰伏:“等过段时间再说。”
盛世庭也知道,“好在今天终于拔完木薯了,明天应该没什么重活了。”
“是啊。”白薇薇也庆幸不已:“这几天就忍一忍,等我爸他们寄钱和东西过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嗯。”盛世庭想起亲妈的态度,心里也烦得很,好在白家是十分支持他们的,这才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回到知青院,两人分开各自回房,结果白薇薇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自己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几件衣服甚至被剪坏了,顿时又惊又怒:“啊,谁做的?!”
“怎么了?”盛世庭才要躺下休息一下,听到声音也顾不得休息连忙出来。
其他知青虽然没有跟着冲过去,但也都看过来,侧着耳朵听。
白薇薇脸色铁青:“我的东西被弄翻了,我的衣服被剪坏了。”
其他知青一听都惊讶极了,弄翻东西也就罢了,收拾收拾就好了,这剪坏衣服,可就太坏了。
盛世庭顿时大怒:“谁干的?”
“我干的。”最里面的床里伸出一只手,将床帐撩起来,露出张翡翠满是讥讽的脸。
“翡翠?!”白薇薇怔住:“你,回来了?”
张翡翠嘲讽道:“怎么,你希望我一辈子都回不来?”
“怎么会?你能回来简直是太好了。”白薇薇立马换上一脸关心:“翡翠你没事吧,病好些了吗?”
“呵呵,这关心装得可真像啊。”张翡翠讽刺道:“你要是真这么关心我在意我,为什么要勾搭我的男人,为什么我生病了你却连影子都不见?”
盛世庭立马不悦的说:“张翡翠,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做妹妹,跟你从来都没有处过对象。”
“妹妹?!”张翡翠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盛世庭,你是不是觉得我张翡翠就是个傻子,可以任由你蒙骗?妹妹?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不知道?长辈们的意思你不知道?怎么,从我家拿好处的时候我不是你妹妹,拿够了好处你就一脚把我踹开,我就是你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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