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岑谣谣顺势挽上程七的手,“不牢你操心,你作为我的未婚夫都去陪别人了,还管我带什么人。”
“你——”
顾修言一噎,却下意识想到岑谣谣曾说的退婚。
“行了,”岑乐盈出声打断,她拿出一张牛皮纸,上方印刻着几人画像,画像下陈列着信息,“这是我查到的会参加九层塔的人。
“其余人不足为惧,只这个人。”
她指尖轻点,落在一人身上:“乃是这些年旁系中天赋最高的弟子,修为炼气中期,修习符术。”
符术?
这念头符师越来越少,如今修习符术的人凤毛麟角,不曾想岑家竟有一位。
岑谣谣伸头去看,岑文里。
这名字还挺有意境。
“大小姐,九层塔要开启了。”
是岑逸身边的人。
“来了!”
她跟岑乐盈对视一眼,才看向茉语:“小茉语,你就在家好好等我回来,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茉语诺诺点头,并掏出一大堆药瓶。
“小姐,这是我这几天赶制的,用法都贴在瓶子上了。”
她一股脑放进储物戒里,视线一转又看到了紧闭的祈成酒房门。
今天早上开始好像就一直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希望他安分点吧。
她状若无意:“还有祈成酒,你也看着些,若有人来,便说是我的人。”
别她不在,又给什么人查出端倪。
话音刚落,一旁的程七挪动了脚步,视线看向了别处。
“大小姐。”外面再次传来催促声。
岑谣谣长舒一口气,挽着程七往外走。
——
她跟随弟子来到岑家最里面的山头脚下,这座山头平常不允许弟子进出,只有特定身份的弟子才可入内,乃岑家藏宝阁所在,也是犯了错的弟子关押的地方。
岑逸正站在一处空地,他面色仍苍白着,一身白衣劲装勾勒偏瘦身形,佩剑挂在腰侧。
他身旁是一身白衣长袍的姜白。
二人双手上带着相同的木质手镯,镯子上清晰刻着一个逸字。
有弟子拿着另一对木质手镯前来:“大小姐,九层塔中变化莫千,只有带着相同手镯的人不会走散。”
这一对手镯上刻的是谣字。
她拿过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上,这时岑家主缓步走来,看到岑谣谣身边的陌生修士时视线稍作停留。
紧接着视线流转,来到岑谣谣身上,一道灵力缩成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你要做的是全力帮助你弟弟,不能横生枝节。”
她神色一怔,恍然抬眸,只见岑家主正神色肃穆地看着她,眼中暗含警告。
这时岑乐盈和其余弟子终于姗姗来迟。
岑家主率先移开目光,随后足尖带上灵力,身形缓缓上升,直到一特定的地方。
他翻手拿出一古铜钥匙,嘴中念念有词。
一刻钟之后他缓缓睁眼,而手中灵力猛地荡开,周围的树都倾斜了瞬。
紧接着一座足足有九层的高塔缓缓浮现,好似距离大家很远,又好似近在眼前。
若即若离。
而岑家主跟前浮现一古铜小门,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甚至没有把手。
他灌注了灵力的声音回荡在这一处:“九层塔已开,各弟子就位。”
岑谣谣下意识靠近身旁的程七,二人带着的手镯因为距离的拉进轻轻触碰。
紧接着灵力划过手镯的每一道纹路,骤然亮起。
她心口一跳,抬手去看手镯,而周围场景却逐渐模糊。
——
“程七?”
是一片灰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法阵,身为修士的她这一刻也看不清晰。
“程七你在吗?”
她没忍住再次发问,手胡乱摸索着,直到有一温软将她的指尖囊括。
“嗯。”含糊不清地一声应答。
她松了一口气,朝着手的方向挪动:“程公子,此前还没说,你要的是预制的三千灵石,还是一个承诺?”
此前她只说了具体的任务,还没对接过他要的是什么。
许是不熟,二人只有指尖接触着。
他带上些力道带着人往前:“承诺吧。”
承诺?这人好奇怪,之前问为什么接任务就避而不答,现在问赏金,也只是要承诺。
而且……
这程七她之前肯定没见过,就是原身的记忆也不曾有,她却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她试着引出灵力照明,方一引出便好似被察觉了目的,灵力一下被浇灭。
她不信邪,又试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夜明珠,不曾想才拿出来便又碎了。
……
“此处有阵法,用灵力覆眼也看不清。”
二人应是到了一处墙壁前,程七正抬手敲敲打打。
指关节跟墙壁碰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岑谣谣不太高兴:“好吧,我就是有点怕黑。”
程七动作一顿,从身侧拿出一根细绳,一边捆住自己手腕,一边递给身旁的人。
“跟上我。”
岑谣谣下意识接过,有些粗粝的手感摩擦着指尖,很普通的绳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绳子绑在自己手上,稍稍一扯,另一方立时传来力道。
莫名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程七拿出匕首在这一处划出两道印记:“我们先沿着墙壁走。”
她点头,跟着上前攀附在墙侧,随着手腕绳子的牵扯,她缓慢移动,移动着移动着——
“不对,这里我们来过。”
跟前的人轻声,“这是我刚用匕首留下的印记。”
她恍然抬眸。
第21章
她上前摸索,果真摸到了两道清晰划痕。
她捉摸着:“九层塔分为九层,所有人都应从第一层开始闯,但我们没有看到别人,说明……”
“说明我们分别被困住了。”
对。
她略一颔首:“我们应该是在被困在一个‘盒子’里,看不见,也没有出口,一直沿着墙壁走也只会回回到原点。”
说到这她稍稍皱眉,那该怎么出去?
强攻?直接把墙击碎,还是有别的办法。
不等她想清楚,一道暗红灵光猛地扬起,朝着墙壁轰然而去。
“砰——”
灵光与墙壁的剧烈碰撞后,二人被劲力弹开一瞬,而墙壁动荡一瞬后完好无损。
程七收了暗红灵光:“墙壁有卸力的阵法。”
金丹期也没能把墙壁打开,看来强攻大概是不行了。
她将灵力引到指尖点在墙壁上,接触到墙壁时却不是之前的坚硬,而是变得宛若流水一般摸不着支点,却又被全然包裹着。
确实是阵法。
她略一思考:“我们应该要先破阵。”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道轻快声音:“是哪位道友?在下岑文里,可否听见我的声音?”
岑文里?啊那个符修。
她扬声应:“我岑谣谣,你那边什么情况?”
那边的声音更轻快了:“原来是大小姐!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用了能移动身形的符篆贴在墙上,于是整个墙都开始移动了!”
这倒是个有用信息,说明这很多个“盒子”是能动的。
但他在高兴什么?
那方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是另一道带着抱歉的女声:“抱歉大小姐,在这里会有一人被影响情绪,这傻子已经兴奋很久了。”
嗯?原来有一人会被影响情绪吗?显然她很正常,那么被影响的人是……
下一刻离她极近的人猛地扯过两人连接的绳索,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压在墙壁,比方才粗重许多的呼吸撒在她面上。
而她的手被举过头顶。
她呼吸一滞。
“这里会影响人的七情六欲,这一层将我们困在这里,又只影响一人,我怀疑是要里间,将本是队友的两人分开。
“只我这师弟平常无甚烦心事,也没什么仇家,才一个劲乐。
“大小姐那边如何了?”
岑谣谣:……不如何。
是,她懂,是影响七情六欲,可为什么到她这里影响的就是情欲啊?
啊?
她极力怼着跟前的人,试图拉开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她要的太多,找来的是金丹期修士,真拉不开一点。
她只好咬着牙关出声:“程七,你冷静一点。”
身前的人愈加靠近,细细密密的味道萦绕在口鼻,这味道……
她眼眸微缩。
他靠近的动作却猛地一顿,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将熟悉的味道尽数掩盖。
她被拉回思绪:“你……”
身前人却一下撤离:“离我远一点。”
她默了默,开始在储物戒中找茉语给的药瓶子,翻出一个止血的和一个凝神的扔过去。
“这才第一层,你且上药。”
那人没有应声,但拿过了药瓶。
她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去应那方的话:“我这边不太好,墙壁上有阵法强攻打不破,需要先解阵,阵法是水属性阵法,你们中可有会解阵的人?”
那方立时传来一兴奋的声音:“我!我会!我不仅会画符,还会解阵,厉害吧?”
紧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落下,还有压抑着的教训:“师尊说了,不能轻易暴露你还会解阵这件事,你个傻子。”
对不起已经知道了。
血腥味仍萦绕在鼻尖,而他的呼吸好像更重了。
等不了了。
她急忙出声:“请放心,岑师弟会解阵这件事我会保密,我这边快支撑不住了,你们帮了我,往后几层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会帮,我是音修,带的是金丹期修士。”
对,她是音修。
她当即取下清音铃,引入灵力轻摇,舒缓的铃声扬起,缓缓安抚躁动的情绪。
那方岑文里兴奋的声音终于淡了些:“行,大小姐再坚持一会,我先解阵!”
虽然听着还是有点兴奋,但好歹是有用的,她松了一口气,试着出声。
“程七?你怎么样了?”
他没有回话。
她只好继续摇清音铃,摇着摇着,又是一力道将她重重压在墙上。
她心口一跳,将要说话,却带着隐忍,喑哑的声音落下。
“小姐。”
小姐?
程七会喊她小姐吗?
铃声中断,那方传来问候:“大小姐?”
“没,没事。”她一边应声,一边引出灵力灌在清音铃中,铃声再度响起。
跟前的人好似缓和了些。
清音铃还是有效的,只是他修为高,到他这就打了折扣。
她稍作思量,便又引出一道灵力,在空中勾勒才学会的图案,再将图案引入清音铃中,清音铃音量猛地变大,而流淌而出宛若流水一般的灵力愈加宽阔。
“叮——”
好似灵魂也跟着回应。
跟前的人也终于平静下来将她松开,这一番灵力消耗有点大,她松了一口气,将身前人推开些,靠着墙缓缓坐下。
她心里想的仍是那句脱口而出的小姐。
虽然声音被修饰,可这语气,这语调,总让她想起另一个人。
还有味道,那分外熟悉的味道她也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时间缓缓流逝,她不断摇着清音铃,而那方也终于传来声响:“好了!”
她恍然回神。
“大小姐,你引着灵力沿着阵法往东南角延伸到顶,再往左边延伸三寸,最后加大灵力往上便能摸到一处突出,击碎它阵法便能破除。”
她定了定神,一边心里默念,一边指尖引出灵力。
先往东南角……再往左……
时间又过去一刻,在击碎那凸起时,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在耳边,她心里一喜:“阵法破了。”
她看向已经恢复几分清明的人:“程七,这!”
那方始终克制着自己的人应声而动,猛地往声音来处而来。
带着暗红灵光的拳头砸在她身侧,“咔嚓”墙壁有了裂纹,有光亮顺着碎裂的缝隙漏进来。
她恍然抬眸,看清了在她上方的人。
手臂一道草草上过药的划痕,血肉翻出来,还在渗血,而他全然不受影响,带着灵力的拳头没有一丝犹豫。再次砸下——
“轰隆——”墙壁彻底碎裂,尘土飞扬在空中,掺杂在空气里,迷蒙了视线。
她有些看不清,他也带着蝴蝶面具,可她心里却知道,面具下的那双眼眸,应是带着凌厉的。
甚至,是带着些戾气的。
也跟那个人的一些时候,很像。
手腕上绳子的力道猛地将她拉起:“抱歉,是在下唐突。”
声音再次变得疏离,跟那句小姐大相径庭。
程七。
她一开始只把他当做任务的另一方,签了合同的雇佣工,但现在……
她需要得到答案。
她神色不变,只将清音铃挂回腰间:“没事。”
旁边是同样脱困的岑文里二人,岑文里声音带上不好意思:“对不住大小姐,可能吓到你了。”
旁边他的师姐又是清亮的一巴掌:“对大小姐恭敬些。”
说着她转过身,妥帖行礼:“在下岑文墨,乃是一名体修。”
岑谣谣看过去,只见那困住他们的盒子像是被雷轰了一样,碎成一团,而这身量不足,脸庞圆润的女修手上正沾着泥土。
像是生生用蛮力打碎的。
她下意识吞咽:“不用客气,喊我谣谣就行。”
她环顾四周,只见灯光下一个又一个由墙壁封成的四四方方物体停滞在空中,各自皆有距离不得沟通。
有声音从里面传出,但因为距离他们很远听不清晰。
还真的是“盒子”。
其中有两三个“盒子”已经碎了。
看来已经有人出来了。
“那边有楼梯。”岑文里指着一个方向。
她看过去,是一个转角,正漏出楼梯的一部分。
不知道岑乐盈和姜白出来了没有。
“走,我们先去下一层。”
岑文里二人略一点头,四人结伴往楼梯的方向去,却有一点灵光吸引了岑谣谣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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