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岑乐盈又加上一句:“如今岑家这一辈只有我的修为天赋出众,除了我也就是旁边这岑文里了,他也帮你了,岑家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这……
岑谣谣还是没有应声,岑乐盈眉头一拧:“你到底去不去的,你那情郎可就要死了。”
岑谣谣猛地回神抬眸,只见祈成酒面色已经青白,她面色一变,不行,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她当即应声:“多谢,这一次是我欠你,以后你想要什么来还我都应。”
说着她飞身而起,朝着缠斗着的二人而去。
察觉到她动向的岑家顾家就要动作,岑乐盈却站了出来,将两家死死拦住,岑文里岑文墨也跟在她身后,顾修言犹豫着,想上前帮忙,却被自家长辈拉到了一旁,他只好息了动作,视线却仍看在那方,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
一瞬间这一处分外混乱,只这些混乱岑谣谣都已经关注不到了,她拿着清音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即从后方攻入姜白。
肩头的剑伤撕裂一般疼痛,她也感受不到了,只不断挤压自己最后一点灵力注入清音铃中,清音铃不断嗡鸣,铃身在两方灵力的压迫下不断颤抖着。
姜白倏地回头:“怎的是你?”
岑谣谣没有应声,只透过重重灵力与祈成酒对视,她略一颔首,示意配合,紧接着侧过身险险避开姜白的攻击,得到信号的祈成酒趁着间隙而来,正将一枚骨刺打入姜白体内。
姜白身形因为跟随骨刺冲来的妖力浑身一震,他面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他看向下方,岑家个顾家都被岑乐盈三人拦住。
“有意思。”
他再度笑开,周身灵力猛地炸开,岑谣谣避之不及,胸膛顿时一阵闷痛,另一道身影及时赶来,将她猛地往后一扯,她才得以喘息。
她抖着手将气息捋顺,只觉得浑身哪哪都疼了起来,姜白是真的难对付。
旁边传来祈成酒不让姜白听见,特意用灵力传来的声音:“我已将三枚骨刺打入他体内,若还能打入两枚封住他周身大穴,再加上我的妖丹,我们便能有胜算。”
岑谣谣一时没听懂妖丹是是什么意思,但是前面听懂了,打入骨刺需要她的配合。
她回以点头,二人双手重合交换了什么后倏地分开,祈成酒径直往前,岑谣谣飞身而起从旁辅助,清音铃的声音响彻此处,数道音刃竟比祈成酒更快到达姜白跟前。
姜白正了神色,引着灵力抵挡音刃,此刻祈成酒来到了他身后,他早有防备,身形直直倒下,并抬手运起一掌与祈成酒的妖力对上。
这时腰间一阵刺痛,他皱了眉头,垂眸一看,是不知何时到跟前的岑谣谣,方才正将一枚骨刺打入他身体里。
大意了。
如今体内已经被打入四枚骨刺,这东西不知是法器还是什么,进入体内后如何用灵力也无法将其逼出。
他们必然有所图谋。
他眸色一凝,抽出匕首将要刺入骨刺刺入的地方——
正瞧见这一幕的岑谣谣面色一变:“不好,他要生剖自己取出骨刺!”
就差一枚了,不能功亏一篑。
她手下翻转,又是一枚骨刺浮现,她眸色一厉,就要趁着这个空隙将骨刺打入姜白体内,不曾想姜白却嘴角一勾,抬手便是带着灵力的一掌,朝着岑谣谣的胸口去。
岑谣谣眼眸微缩,心一狠就要接下这一掌时——
一道身影猛地出现在跟前,带着灵力的掌打在他身上。
他闷哼出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整个人身形一僵,接着便瘫软下来,她下意识将人接住,入手却是黏腻血液。
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快……”
她反应过来,及时将那枚骨刺打入姜白体内。
确认骨刺已完整打入姜白体内后她猛地带着人撤后,这时手里又被塞进来什么,她低头一看,是带着血的骨刺,温温热热的,曾在她体内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是祈成酒的妖丹。
“捏碎它。”
什么?
她顿在原地,却在下一刻恍然明白此前他提过的妖丹是什么意思,他要捏碎妖丹,用妖丹被捏碎的力量去击杀姜白,可是,可是……
“快,捏碎它——”
他虚弱的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催促又落在耳边,催得她手下下意识用力,方一用力便要停下,不对,不行,这是祈成酒的妖丹,他定然会付出她接受不了的代价。
而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一直满是血污的手覆盖上来,以不容置喙的力道带着她的手猛地将手里的妖丹捏碎——
她呼吸一滞,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莫大的妖力从手里崩开,带着几乎能将一切荡平威力,妖力停在她身前,像是眷恋一般不肯离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额头。
她的心猛地被揪起。
她去抓这妖力,却什么也抓不到,因为妖力在下一瞬便猛地朝姜白而去,姜白正因体内瞬间封锁几处大穴的骨刺而皱眉,一个抬眸又瞧见了这股妖力。
他眼眸微缩,终于没了自持神色,失声而出:“自爆妖丹,你是要一命抵一命吗!”
正听见这话的岑谣谣身形猛地一僵,什么一命抵一命,不可能一命抵一命,她全然顾不得姜白如何,她只看得到怀里的人:“祈成酒?”
没有应声。
她眼眶一红,颤抖着手去触碰他的呼吸,在感受到微弱呼吸时,紧绷着的身体才倏地松懈。
没事的,会没事的,他只要还活着,就会没事,什么一命换一命,肯定是胡扯。
姜白已经不是威胁,那便只有岑家顾家,此刻余光中正瞧见岑乐盈三人已经拦不住了,她努力稳住心神。
他们该走了,祈成酒也需要马上治疗。
她抱紧怀里的人:“茉语!”
海面上一处不起眼的小舟传来应声:“来了小姐!”
于是岑家顾家便瞧见那艘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舟猛地飞起,将在空中的两人接住,然后扬长而去。
他们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艘仙舟,仙舟速度很快,这耽搁的这一瞬,已经追不上了。
为首的二长老因此面色一变,这时轰然一声响,上空的暗红妖力彻底荡开,零散的妖力碎片随着雨一同落下,除此之外却再没别的了。
姜白他,尸骨无存,如此截杀都能让人跑了,他岑家顾家有何颜面,日后又要如何在修仙界自处!
他喉头滚了滚,只觉得气上心头,他当即打出一道灵力打在岑乐盈脚下。
“岑乐盈,你可知罪!”
岑乐盈垂着眼眸,她没有犹豫直接跪下:“阿盈知罪!我之错,错在违背岑家命令,错在未能给父亲尽孝,可阿盈帮姐姐,却不知何错之有。
“二长老,父亲所做之事您难道不知道吗?那少年要杀父亲当真有错吗?若您被生剥灵根被折磨被几乎杀死,难道不会如他一样,要讨回公道吗!
“父亲是我的父亲,阿盈没有替父亲报仇,自会去领罚,可别的,我却不愿认。”
说着她垂下头,重重磕了三回。
此事场下大家或多或少心知肚明,却从未有人放在台面上来说,四周一片寂然。
许久许久之后,久到岑乐盈跪下的膝盖都僵硬,才有二长老颓然的声音落下:“如何罚你,自有赏罚堂来定。”
岑乐盈应得响亮:“是。”
她起身,脊背挺得很直,在即将走进船上时余光瞧见了顾修言,一面失神。
她嗤笑一声,走过去:“顾修言,你真是懦弱,方才分明是你最先想出口帮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后来我们拦住岑家顾家,你也不曾上前,原以为你虽薄情,也算是个有义之人,如今想来,我真是看错了你。”
她说完便走,徒留下顾修言面上愈加失神。
——
而另一边,一艘正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海域的小型仙舟上,一浑身是血的女修神色慌乱着,不断给怀里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人止血,却不知怎的洒多少药都没用。
她身上也有伤,甚至还在渗血,她却顾不得自身,眼眶止不住地红:“茉语,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肯定是骗我。”
她指尖颤抖着,将人小心抱在怀里:“没事的没事的,如此截杀都逃过来了,会没事的……”
怀里的人却在失温。
茉语不知如何应,因为就在刚刚,她已经给祈成酒下了诊断,妖丹碎裂,他浑身妖力都在丧失,又因用了秘术,神魂也如同死寂一般,修为,神魂,都受了重创,他活不了了。
第61章
不对,一定还要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她拿出岑文里给的符篆:“契约,对,契约,只要我还没死,他就不会死……”
她连忙按照符篆的纹路缔结法印,这符篆复杂,她灵力所剩无几,几次反复都不曾成功,她抖着手继续:“茉语,茉语,恢复灵力的丹药还有没有,快给我。”
茉语不忍:“小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恢复灵力的丹药吃了也不一定有用哇。”
岑谣谣没有抬眸:“那,那我就多吃一点,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茉语看不下去了,猛地扬声:“小姐!你清醒一点!人妖契约的前提是双方意识都清醒,如今他已是将死之相,如何能回应你的符篆!”
岑谣谣猛地顿住,她身形僵硬着,手无意识握紧,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滴大滴落下,她的声音也终于哽咽:“他会回应的,茉语,他会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我的,所以一定会回应的……”
不能哭,也不能失去冷静。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手再次去拿符篆,经脉因为过度使用灵力不断传来涩痛,她全然不理,只继续挤压着灵力。
茉语看着她这模样叹了一口气,她掏出补灵丹递过去。
岑谣谣立时接过,倒了一大把塞进嘴里,陡然化开的药力冲撞着经脉,她忍过疼痛将药力化解,再一次缔结法印。
这一次法印终于落成,她立时指引着符篆按在祈成酒身上,只要有一点回应,只要有一点,就一定能——
符篆却如何也贴不上。
她眼眸一酸,却极力控制着眼泪不掉下来,只继续贴符篆:“祈成酒,你回应一下,就一下,一下就好……”
茉语在一旁看的眼眶通红,她见不得小姐这般模样,于是再度引着灵力透入祈成酒经脉,试图找寻新的可能。
他的身体是真的一团糟,经脉几乎不成样子,除非是有肉白骨的神药,才有一线生机。
等等,肉白骨的神药?
她眼眸猛地一亮,九层塔的荆山芙蓉!虽算不上神药,却也是当世最厉害的灵药之一,或许,或许能有用。
她当即出声:“小姐!小姐荆山芙蓉!”
岑谣谣猛地抬ῳ*Ɩ眸,对!荆山芙蓉!这花在体内住的太久,她险些忘了这回事,荆山芙蓉是上上等的灵药,或许就能吊住他的命。
她思绪一定,当即变换着指尖,引着灵力将丹田处的荆山芙蓉引出,荆山芙蓉在指尖流转了瞬,极有灵性。
她推着灵力将荆山芙蓉放置在祈成酒胸膛,荆山芙蓉围着祈成酒转了一圈,接着逐渐溶解,化作带着花香的灵力沁入祈成酒体内。
岑谣谣一错不错看着,直到看到一直止不住流血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那方茉语也倏地出声:“小姐!脉搏没那么虚了!”
那,那就是有用。
岑谣谣紧紧抿着唇,睫羽微微一颤,克制着不肯留下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她闭眼,缓缓低头,耳朵挨在心脏的位置。
逐渐变得有力的心跳响在耳边。
她心神终于一松,眼前却险些一黑,茉语连忙将人稳住:“小姐,你消耗这样多,还受了伤,该休息了。”
她摇了摇头,又拿起了那符篆:“还不行。”
祈成酒妖丹碎了,等于所有修为都废掉了,荆山芙蓉只能吊住他的命一时,吊不了一辈子,只有落成契约,她才能安心。
符篆因为被运转过,仍残留着灵力,灵光若隐若现,勾勒着纹路。
方才茉语说的话也给了她新思路,符篆落不成是因为祈成酒无法回应,他强行用了秘术,神魂沉寂,自然是无法回应的,所以,要先唤醒他的神魂。
思及此,她再度凝滞法印,这一次她熟练许多,法印很快落成,她手一扬,符篆落在法印上,法印停滞在空中,将两人笼罩。
“我要进他的识海将唤醒他的神魂,茉语,外面就靠你了。”
说着直接贴上祈成酒额头,引着自己神识进入祈成酒识海。
“好。”茉语下意识应声,应了之后才发现自家小姐已经浑身一软,倒在祈公子身上,身上还带着没处理的伤口。
她看了那符篆一眼,叹了一口气,随后认命一般拿出伤药,小心避开符篆的灵力纹路,以非常刁钻的角度将伤药撒在自家小姐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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