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把自己嘴角上扬:“就这样,一直笑着。”
“他就是不高兴了,”岑谣谣笃定,“他的秘密肯定跟岑逸和我那个父亲有关。”
茉语还是迷茫,她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你不是说不管他要干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只要演戏就好了,小姐怎么开心对祈公子好奇了。”
岑谣谣一噎,她神色不太自然:“我没有好奇。”
她扯开话题:“说起来,是不是好久没见我那么妹妹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声响,却不是朝着他们来的,像是朝着……云门去?
嗯?
她示意茉语开下院门。
茉语开了个正巧看见云门动向的缝隙,岑谣谣起身看过去,只见她那个妹妹特意打扮了一番,正在敲云门的门。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女修。
她说的好像是……
“祈公子可在?我几个姐妹倾慕剑仙已久,听了祈公子身份都对祈公子好奇得紧,想请祈公子过去坐坐。”
岑谣谣蹭的站起来。
第12章
她是想到岑乐盈该来搞事了,但没想到她这么会搞事啊!
看起来她是慕名而来,但她带着几个剑仙的粉丝,一看就是来打假的。
她起得太急,头脑一阵发晕,赶紧撑在旁边院墙上:“我记得我衣柜里有件大氅?”
茉语反应过来:“我去拿!”
要是岑乐盈打假成功,再操作一番祈成酒估计就得离开了。
那她还怎么演,怎么操作取消婚约?
茉语拿着大氅披在了她身上,身上的温度才算回归了些。
她静了静,迈步往前走,茉语赶紧跟上。
走到云门时祈成酒正好来开门,他看着门前过于热闹的人沉默了瞬。
岑乐盈先开了口:“姐姐怎么也来了?听闻母亲把姐姐唤了去,姐姐这一番劳累怎的不在院子里好好休息。”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
她也阴阳怪气回去:“我还行,倒是你怎么有空来这边,没有陪顾修言吗?”
这话一落,岑乐盈身后那几个女修的视线逐渐微妙起来,似有似无看着岑乐盈,如果不是当事人在场,怕马上就要窃窃私语起来。
岑乐盈面色逐渐僵硬。
岑谣谣笑着看向那几名女修:“这几位师姐从哪里来?好像没在岑家见过。”
那几名女修面面相觑,一一介绍了自己。
好家伙,修仙界灵气枯竭,宗门势弱,世家当道,这几位女修都是来自各大世家的小姐。
不知道是特意被岑乐盈请来的,还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的岑家,然后岑乐盈去接待。
与其原地待命,不如主动出击。
她笑着:“刚才我正好听见师姐们对剑仙倾慕已久,正巧我也是呢,前些日子我才搜刮了些剑仙的隐秘事迹,我拿的可是一手信息,正愁无人分享呢。”
她们本就是因为剑仙才想来看看剑仙侄儿,这话一出,几人纷纷被吸引。
“什么什么?”
“剑仙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快说来听听。”
岑谣谣顺势接过按住祈成酒的轮椅往自己院子去:“也就是一些……”
几位女修下意识跟上,只留下岑乐盈和岑乐盈身后仆从。
岑乐盈面色难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了。”
她本来是想试试这个剑仙侄儿的真假,若是假的便直接打出去,这样还能打一波岑谣谣的脸。
如若是真的那便拉拢一番,反正无论如何不能站在岑谣谣那边。
不曾想不等她发挥人已经被岑谣谣带走了。
身后仆从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许,许是大小姐真的倾慕剑仙。”
“倾慕剑仙,”岑乐盈轻哼一声,“我看未必,此前正堂一事就让她全须全尾过去了,如今我不过是来试探便让她严丝合缝地挡了回去。
“她若不是突然被夺了舍,那便是要争点什么了。”
说到这,她语气一变:“她算什么东西,还想争。”
她身后仆从更紧张了,呼吸都放轻了些。
其实就是“被夺舍”的岑谣谣在大扯特扯,不夸张,剑仙一世英名就在她嘴上了。
她直接造了一个剑仙和普通女子的爱情故事,什么剑仙身有修为不会老去,而普通女子却一天天年迈啊。
什么剑仙遍寻修仙界能让普通人修炼的法子,延年益寿的宝物找了又找。
什么剑仙为爱痴狂,最后抱着要死去的女子痛苦,最后从此消失在修仙界中。
是的没错,她连剑修为什么消失都安排地明明白白。
她甚至把祈成酒加进去用作佐证,什么剑仙和那女子并未生子,便把唯一的侄儿当做儿子对待。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细节,完美将祈成酒打造成剑仙爱情的异常。
用假故事给假侄儿增加可信度,反倒让两件事都神奇地合理了。
于是岑乐盈才进院子便看见她带来的人哭的泪眼婆娑,并怜爱地看向祈成酒。
仿佛在看一个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
并没能插上话的祈成酒:……
他额前青筋一下接一下地跳,面上还是带着妥帖的笑,一下一下应付着。
这转变过于突然,岑乐盈心绪愈加不佳,她面上不显:“姐姐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一女修抹着泪:“剑仙太痴情了,我心疼他。”
她从怀里拿出一能防身的法器袖箭放在祈成酒的轮椅上:“祈公子,我知晓你不能修炼,这袖箭若是感应到你有危险会自行保护你。
“你不必推脱,我喜欢剑仙辰公子许多年,你是唯一与他有干系的人,一定要收下。”
被迫接受礼物的祈成酒额角又是一跳。
岑谣谣顺势替人接了:“姐姐莫要伤心了,哭花了脸便不好看了。”
说着拿着手帕轻柔为人拭去眼泪。
被忽略的岑乐盈:……
她本是来试探剑仙侄儿真假的。
她忍了忍,极力控制着面上表情:“各位姐姐,前厅的晚宴许是要开始了。”
几位女修如梦初醒,纷纷站起身。
“是了,今日本是来赴宴的。”
此刻日头已经落下,四周逐渐昏暗起来。
几位女修又对着祈成酒好一顿关心后纷纷离开。
晚宴?
什么晚宴。
岑谣谣莫名。
很快最后离开的岑乐盈给了她解答,她装作惊讶:“呀,竟没个人来通知姐姐吗?”
她语气懊恼:“我险些忘了,姐姐半月前去了深汕雪崖,许是错过了父亲通知的时间,明日是小逸正式露面的日子,宗门,世家来了不少人,今夜便设了晚宴。
“姐姐住的偏僻,没有朋友通知姐姐吗?”
没有朋友的岑谣谣心脏一痛。
岑乐盈上下打量了下岑谣谣衣着:“姐姐还是快些来吧,只是这大氅还是莫要穿了,太臃肿了些。”
说着不等岑谣谣反应便径直离开。
留下岑谣谣:……
她看向茉语:“她是不是急了?”
茉语:?
她以为自家小姐会伤心一下。
“应该是吧。”
岑谣谣当即笑开:“她就是急了,她想做的事没做到,还给我做了嫁衣,肯定生气啊。”
她急了,她就高兴。
茉语忍不住提醒:“可是小姐,晚宴和小公子的事……”
岑谣谣无所谓:“这有啥,要不是她来说这一趟,好多问题我还没答案呢。”
比如为什么今天秦欢会几乎是绑着她去给给岑逸安抚灵力。
比如为什么岑家会有别的世家女修。
因为她那个爹要开始正式将几乎是隐世的岑逸摆到人前了。
现在岑家嫡系弟子除了她便是岑乐盈,这个岑逸藏了这么多天突然要活跃在人前,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操作呢。
旁边传来茉语自责的声音:“也怪我,以前做外门弟子的时候不喜欢交际,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做了小姐亲卫还不打探消息,实在失职。”
她站起身:“小茉语可别怪自己,没通知到位,难道不是通知的人的错吗?”
她摸了摸肚子:“正好饿了,走!我们去晚宴吃饭!”
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啊晚宴!”茉惊呼,“小姐等我一下。”
说着她引出灵力将四处的灯点亮,匆匆去了房间翻翻找找。
岑谣谣于是站在原地等,等着等着她看见了始终沉默的祈成酒。
嘴角虽然带着弧度,眼中却没有笑意,黑沉沉的一片看不清情绪。
她就着才亮起的灯凑近祈成酒,仔仔细细把人端详着。
“祈公子为什么不高兴?”
她凑得太近,祈成酒下意识后仰了瞬,想要皱眉却硬生生压了回去,他缓缓扬起嘴角。
“在下并没有不高兴。”
“分明就有,”岑谣谣抬手点在祈成酒眉心,“这里很紧,像是装了很多事。”
天愈加黑,此处光亮愈加明显,二人落在地上的影子重叠着,晚风拂过,吹起了发丝,发丝的影子落在了轮椅上,被指尖轻轻拦截。
祈成酒抬眸对上她的眼眸。
空气安静了瞬。
“公子?”
声音很轻,宛若落叶落在了平静的湖面,引起阵阵涟漪。
他的烦心事……
不能与任何人分说。
他挪开视线,嘴角弧度不变:“小姐多虑了,在下并没有烦心事,不过是未曾休息,有些累了。”
岑谣谣听言下颌轻点。
她理所当然:“我还说要带公子一同参加晚宴,公子若觉得累了,那便好生休息。”
“茉语,”她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动身去晚宴了。”
还在房中的茉语应声:“这就来了!”
花落她匆匆走出来,手里拿了鹅黄色精致绣样的大氅和精致首饰。
她不由分说给人换上:“二小姐说小姐穿着大氅臃肿,可我却觉得小姐穿大氅也好看,我们换个漂亮的去。”
她又把钗环一一给人带上,红琉璃的耳饰摇晃了瞬,将岑谣谣面色衬得更白。
做完这些她将人端详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早前强行用了灵力,这嘴唇太白了些。
她拿出口脂给人抹上。
岑谣谣瞥了祈成酒一眼,只见在一旁的人没有出声,身体却紧绷着。
她眉眼一弯,嘴上却说着:“好了好了,要来不及了。”
她牵着人往外走,在二人即将迈出院门时身后响起一声音,看似温润,却透出了些情绪。
“小姐。”
没了下文。
破功了吧,谁让他总带着那副假面孔。
她转身,面上的笑愈加地大:“公子要说什么?”
红琉璃的步摇因为动作叮铃一响,少女眉眼上扬,眼眸明亮,殷红的一点唇脂好像也透着光。
暗淡夜色中,她是如此明亮的色彩。
她脚步轻点,来到轮椅跟前:“公子分明是想去,怎的还说自己累了呢。”
第13章
她在调笑他。
他脑中莫名想起了些画面。
幼时他曾在一家年轻夫妻家中短暂待过,那女子便是这般笑着调侃她的夫君。
一来一回,她夫君便将她按着亲。
他不明白,只冷眼看着。
后来那女子说这叫调情。
他不懂。
后来他隐藏市井,曾在茫茫夜市中瞧见面色绯红的少女小声对郎君说着些话。
随后那郎君面色欣喜,将少女按着亲。
他仍冷眼看着,旁的人说那是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乃是少年慕艾的佳话。
他依然不懂。
“公子怎么不说话?”
那双眼眸这样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又想起了此前岑谣谣问的话。
“你觉得我该退婚吗?”
他好像有些懂了,懂这位岑家大小姐,是何意思了。
顿悟不过一瞬间,他恍然明白了这位大小姐要的是什么,是调情的另一方,是少年慕艾中的少年。
他站起身,将少女ῳ*Ɩ叮当响的步摇扶正,手收回时状若无意般蹭过耳缘。
“小姐想我去吗,只小姐说,在下一身病体,也愿相陪。”
他站得猝不及防,岑谣谣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一只手拦下。
骨节分明的手没有直接按在她腰上,只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好似带着分寸感,却恰好拦了她的退路。
“小姐莫要摔了。”
她呼吸一滞,竟觉得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她摸了摸耳朵,耳缘温热。
她将身后的手挪开,肌肤触碰的地方温度缓缓上升。
“公子原是能走的。”
“伤在胸腹不在腿,小姐给在下包扎过后便好上了许多。”
温润声音好似落在耳边,她挪开距离。
“那公子可能走去宴会?”
“小姐可想我走去?”
距离拉开后她好似才找到自己呼吸,她咳了咳,努力不让自己势弱。
“公子生的好,如今又有剑仙侄儿的名头,这样长身玉立走去,不知要迷了多少女修的眼。”
她没有往旁边看,便看见跟前的影子重回坐回了轮椅上。
木轮机括声响起,轮椅走到了她前面,意思不言而喻。
你若不想我走着去,我便不走。
她愣在原地。
不对啊,这人以前是这样的吗?怎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站在院门口茉语很迷茫:“小姐那我们。”
她没忍住又摸了摸耳朵:“走吧,去宴会。”
她不愿示弱,上前推上了轮椅,手时不时搭在他肩头。
——
晚宴位于半山腰,特意学了凡间贵族的做派做了曲水流觞。
流水被灵力引着浮在半空中,流水上是灵食做成的菜肴。偌大的夜明珠浮在空中,忽上忽下,落下的光影如同一幅画。
精致珊瑚制成的座椅随意摆放着,在光影和灵力下也如流水一般剔透。
往来修士好似特意打扮了一番,便是惯常没灵石的剑修也给自己的剑挂上了琉璃剑穗。
上首是岑家主。
他特意换了一身华服,暗金色绣纹在光影下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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