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撤回,那边又重新问:『你觉得她会信你?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当年那么做,会没有她的授意?』
一抹冷光从眼中掠过,裴忱讥讽地扯了下嘴角:『哦,那我问问她。』
余泽斐或许是被气狠了,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中”的显示字符反复闪烁也没能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裴忱没耐心陪他继续耗,打字:『我们要去吃饭了。你少烦她,桑瓷估计也懒得应付你。』
老人收拾完,见他拿着手机默不作声,以为是小情侣正处于热恋期,一时半刻不见就想黏着对方,笑着打趣道:“走吧,我们脚程快一点,别让你女朋友等着急。”
裴忱一愣。
老人提着一包中草药走近:“一天一次,连续喝个一礼拜就行了。说到底也没什么严重的地方,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年轻人火气再大也要节制,次数多了伤身。”
裴忱很快明白过来,老人应该是把脉的过程中不小心瞥到他手腕上的咬痕了,他无意识地抿了下嘴唇:“不是,我和她……”
“她那晚给我孙女打电话,急得都快哭了,说让我有空的话一定要来救救你,说你对她很重要,千万不能出事。”
裴忱接过中药包裹的手颤了一下。
老人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拍了拍裴忱的肩膀:“是个好姑娘,你小子有福气。”
……
第二天清晨。
“花大价钱从代拍那里买了张照片!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看起来比较模糊……但我只能说慷慨忱瓷绝对保真!毛球大作战结束以后,两人还凑在一起特别害羞地说悄悄话。为什么说保真呢,因为听工作人员爆料称余泽斐因此都被气进医院了。”
苏芽绘声绘色地读着在微博榜首挂了一天一夜、引起网友广泛热议的博文,调侃道:“哎哟还真别说!你们这照片拍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呢!”
目光移向脸上顶着剧本装死的桑瓷,苏芽清了清嗓子:“当事人,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记得某人第三期出发前还信誓旦旦地要跟裴忱隔八百道横沟的来着。怎么了,横沟一下子就被你俩的爱河填满了?”
桑瓷语气恹恹:“爱河?你确定不是恨河吗?”
苏芽意有所指地哦了一下,将屏幕翻转:“节目组刚刚放了花絮。我就纳了闷了,告别仪式的桌子那么长,你俩非得靠在一起坐,还贴那么近,真没瞒着我偷偷谈恋爱?”
节目组的官方微博没有厚此薄彼,除了身体不舒服的余泽斐独自躺在休息室、没有和蒋君仪同框以外,其他每一对情侣都放了一张告别宴的午餐合照。
照片拍得很精髓,将每一组嘉宾的日常相处模式展现得淋漓尽致:
唐溪明抱着双臂,一脸严肃地盯着准备悄悄用叉子去够烤猪排的赵景益;陶淑和钱文的高脚杯相碰,浅金色的香槟将两人雅致松弛的氛围巧妙地勾勒出来;卞苏莹和顾野则是站在烧烤架旁,笑得恣意畅快。
轮到桑瓷和裴忱这边……摄影师是从侧面找的角度,看不清桑瓷的脸,倒是把裴忱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完全展露出来。
“我都不想说,还有这个全体合照,所有人都在看镜头,就裴忱在歪着头看你。网友都在打趣,说裴忱在你面前就是永久版高低肩加歪脖子。你俩……”苏芽脸上的狐疑更甚,“该不会是你不想公开,所以裴大影帝在用美色勾引你给他个名分吧?”
桑瓷之所以一直坐在裴忱旁边,是因为在听闻余泽斐真的抱着瓶藿香正气水可怜巴巴地倒在躺椅上的消息后,裴忱不动声色地主动请化妆师补了妆,然后就说要去休息室里看看风景。
桑瓷还能不知道他?只怕看风景是假,去看余泽斐的笑话才是真。
为了不让余泽斐真的被裴忱气地厥过去,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负面新闻,她只能寸步不离地看着裴忱。什么感情好啊,刚谈恋爱的小情侣就是这样黏黏糊糊的,都是无稽之谈。
桑瓷扒开脸上的剧本,三指并拢发誓:“没有的事,别听营销号乱写。小狗才跟他谈恋爱。”
苏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边观察路况调转方向,一边哄小孩似的回应:“行行行。”
“别敷衍我,我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反正现在还没有,桑瓷默默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
苏芽明显敷衍的语气让桑瓷兴致缺缺地看向窗外,她皱眉道:“芽姐,你是不是开错了?这边应该不是去试镜的方向吧?”
“嗯,确实不是。今天是全封闭式的试镜,我没办法跟着一起进去。昨天听何总说这边有家甜品店的贝果味道不错,给桑小狗买几个带进去垫垫肚子。”
“谁是小狗?!”
苏芽早上去接她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桑瓷的情绪不怎么对劲,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生了什么,问了估计也白问,便干脆用其他方式把她的状态拉回来。
见桑瓷顿时有了精气神,苏芽也知道这方法管用,继续故意开玩笑:“一会儿多买几个,我们小狗可千万不能被饿着了。”
“我才不是小狗,我真的没……”
桑瓷的声音戛然而止,苏芽嘴角的笑还没收回去,瞥了眼后视镜:“怎么了?”
玻璃窗内,一身白色长裙的蒋君仪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戴了帽子,帽檐压得低,看不清脸。但骨节分明的左手拿着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碾着面前的一颗马卡龙。
裴忱在想问题时就会这样,下意识地握个手边的东西。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每次他的笔尖长久地压在纸面不说话,桑瓷就知道这是他心情不好、要怼人的前兆,该刺他两句然后开溜了。
但……或许不是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心里竟生出股没来由的期望。直到桑瓷清楚地看见那人的腕骨上还横着一条无比熟悉的棕色编绳。
桑瓷冷冷地笑出声,亏她昨晚想了很久,说服自己把那什么破绳子的事情揭过去算了,还有坐高铁又坐大巴去问他联姻的那件事也能翻篇了,桑瓷在心里给自己找台阶下:裴忱毕竟也千里迢迢来找过她,她一向不喜欠别人,就算两清了。
虽然裴忱确实烦,但也没有到很烦的地步,她也能接受。而且从他的心声里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从小到大不管什么都要最好的、有一点点不满意就脱手不要的桑大小姐一整个晚上就这么自己哄自己,最后真的跟自己商量妥了——确实,他们试试也行。
发现她的神色不对,苏芽及时在路边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看到熟人了吗?”
桑瓷推车门的动作一滞,又收了回来。
差点就上当了,她觉得自己跟一年前去酒店找裴忱、只为问他一看法的桑瓷没什么区别。
狼狈又可笑。
“没有,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她调整好呼吸,掏出手机给裴忱发消息,语气如常:『你家密码是多少?我有点想蒸糕了。』
……
蒋君仪在对面一脸愤慨,语调激昂的状态反倒衬得裴忱没什么表情。
“……我说了那么多,你听进去了没?”
一大早找他只为了告诉他,余泽斐昨天被他气得住院了,一晚上打了三个吊瓶烧才堪堪退下去。
要真那么脆弱,一气便倒就好了。
裴忱鼻腔中溢出一声冷笑:“听见了。”
蒋君仪深呼一口气:“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怎么,他的住院费还要我来掏?”裴忱撂下叉子,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本就不脏的指节,“那你让他干脆点,直接闭眼,殡葬费我也一起出了。”
“裴忱,你现在跟我说话都要这么夹枪带棒了么?”蒋君仪喝了一口红茶,慢慢平静下来,“我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我真的很喜欢桑瓷,我也希望你能好。但你应该能看出来,桑瓷当初有多喜欢泽斐。你不知道每次午夜梦回,我有多后悔。如果当时……那桑瓷可能也不会用那么偏激的方式反抗,还能继续跳舞。”
裴忱垂眸,面上依旧是毫不在乎的模样。
可若是走近了看,就能看出他眼底明显强压着的颓然和痛苦。
“如果泽斐家里没出事,他们也不至于分开这么久。裴忱,明知道桑瓷的真心,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就这么放手、像六年前的那样,不好么?”
桌面的手机震动。
眸底的暗色在属于桑瓷的专属提示音响起时消散殆尽。
裴忱的指尖抵着桌面,看完消息后起身,笑道:“若是我偏要呢?”
……
没再管身后蒋君仪的表情,裴忱径直去了店外,调整好情绪才给桑瓷打了通电话过去。
他报了串数字,然后语调微挑:“怎么,试镜的压力很大?飞机上不是带你重新梳理了一遍么,哪里没有讲清楚?”
语气依旧很欠扁。
可这一次,桑瓷没有反驳。
【桑瓷;喜欢桑瓷;好喜欢桑瓷】
【都怪他好端端生什么病;非要我过来;不然今天还能陪她一起去】
【怎么不说话;很紧张么;我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桑瓷紧咬着下唇,和裴忱的心声完全割裂开的事实刺得她胸口闷疼。
骗子,最会骗人了。
裴忱心声飞快地跳动,人也大步流星地走向停车场:“紧张得说不出话了?我刚好在附近,过去看看你,除了橙汁还要什么,栗子酥要不要……”
桑瓷没压住哭腔,声音哽咽:“裴忱,你怎么这么烦啊!”
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第44章
等苏芽买完贝果回来的时候,桑瓷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笑脸,甚至还能主动开口打趣她,苏芽拎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到了试镜的场地外,苏芽掐着时间做最后的叮嘱:“那一段剧情你都过了那么多遍了,肯定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昨晚视频的时候老师也夸你领悟得很出色,等真正演的时候相信自己就可以了。于导咱也没合作过,大导演嘛,都对作品和演员的要求比较高,也能理解。要是说了什么严厉的话,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别强行把自己绷得太紧了。”
“嗯,我知道的。”
“等等等等,还有一句话。”苏芽把开门下车的桑瓷又给拽了回去,“昨晚忘了跟你说了,跟你搭戏的那个演员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十八岁?”
桑瓷之前是从裴忱那边听说了男三是个关系户,但因为电影还在试镜中,演员的名单并未对外公布,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她想过一切可能,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唯独没有设想过对方的年纪那么小。
苏芽读懂了她眼底的疑虑,压低声音解释:“豪万集团听说过吗?集团的太子爷点名要演这部戏,他家是电影最大的投资商。”
公司的名字有点耳熟,但估计离桑家还有不少距离,两人之间应该也没什么交集。
桑瓷摇头。
“太子爷叫萧润珏,他家人给他取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希望他能温润如玉,可这小子没往翩翩公子的方向长,一整个混世魔王的做派。我听朋友说第一次试镜的时候,太子爷还心血来潮地在现场看了一会儿,结果当场就把一个女演员批得狗血淋头,哭了半小时。”
苏芽一方面庆幸当时桑瓷一轮试镜的时候萧润珏临时走了,两人并没有碰上面;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次的终选,桑瓷会不会被他刁难。
那个被骂哭的女演员本身还有点背景呢,就被那毛头小子这么骂,一句嘴不敢还,等太子爷骂累了还主动放低了身段去道歉;相比之下,桑瓷连个背景都没有,这小白菜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这次试镜不像初选那样对着空气演,而是需要和男三搭档。
桑瓷倒是不在意对戏的人是不是个刺头,可看到苏芽焦虑地快要原地打转了,连忙安抚道:“芽姐,别担心,我一定行。”
“桑瓷……”
桑瓷弯起眼睛:“没问题啦,我上一次跟你说‘一定行’还是《晚春渡》的面试是不是?那次的结果也很顺利,今天也是一样,我说了行就一定行。”
“时间不早了,我该过去了。”她背着包,朝苏芽摆摆手,“芽姐你先回公司吧,试镜的棚子不是露天的,我把脖子伸到天花板上也看不到外面,你可千万别再爬到什么树上给我举牌子哦!”
“你这丫头……”苏芽强忍着眼睛的酸涩,笑道,“行了,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相信你,一定行。”
……
桑瓷刚进大门就看见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背影。
那人的语气不耐烦的到达了极点:“就不能直接定么?我都说了我想要哪一个了,现在还要我跟三个人演三遍,我的时间这么不值钱么?”
场助在他的躺椅边点头哈腰地解释,不远处的于导被气得脸都青了,索性转过身不去看这混不吝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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