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进组?嘶,对,明天就30号了,最近被徐霖和启勋的事忙昏了头,都忘记日子了。”
“没事,估计也就是配合男女主,当背景板拍一些画面。”桑瓷给蒸糕系好牵引绳,“那我先走了。”
……
几天没见到桑瓷,蒸糕连走路都激动地一跳一跳。
刚好出租车进小区不方便,桑瓷想到裴忱那忙到不停歇的工作,也不担心会被撞见,便提前下了车,打算带着蒸糕溜一圈再回去。
小路边的桂花香气四溢,在路灯的投射下,向石子路中央映出隐隐绰绰的暗影。
“桑瓷。”
有人在小路的尽头叫她。
余泽斐?他怎么在这里?
桑瓷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想要打招呼,却被人从身后扣住。
裴忱的声线不稳,冷淡地望向那人:“你来干什么?”
第59章
四下寂静,喷泉溅起的水花在溶溶月色下泛着细闪的碎光。
余泽斐温和地笑了一声,回应裴忱明显不含善意的诘问:“只是路过,偶然间看到桑瓷,所以停下来想要聊一聊而已。”
“能从五百多公里外的南城人民医院路过到安城来,你的‘偶然间’是不是太虚伪了点?”
没对裴忱的冷言冷语表态,余泽斐看向桑瓷:“要去那边坐一坐吗?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方便吗,桑瓷?”
裴忱应该是跑来的,卫衣里的衬衫领口凌乱地翻起一边,他的嗓子呛了风,声音微哑:“她不去。”
“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的。”余泽斐抬起手臂,给她看包装袋上的标志,“还记得高一你经常去的馄饨店吗,我今天过去的时候阿婆还问你最近怎么样,知道这是带给你的,特意加了双倍的香菜,让你一定好好尝尝。”
“谢谢。”
感觉手腕被握得有些痛,桑瓷看向裴忱,却对上了带着几分茫然又绝望的目光:“你谢他什么?”
裴忱的眼皮耷拉着,神经在桑瓷给予余泽斐含带善意的回应时绷得更紧。
“桑瓷完全拥有交朋友的权利,裴忱,她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没有资格限制她的任何自由意愿。”余泽斐看着桑瓷略微蹙起的眉头,语气变得和缓,“来这边的亭子坐吧,可以挡一点风。”
桑瓷点了下头,将牵引绳递到裴忱面前:“帮我暂时牵一下蒸糕。”
裴忱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抓着桑瓷的指节轻颤了下然后猛地收紧:“能不能……”
薄唇无声地一张一合,末尾挽留的句子被秋风吹散。
他低下眼,颓丧地松了手:“你还要它吗?”
废话,不要它我千辛万苦去你家偷什么狗。
桑瓷瞄了一眼奇怪的裴忱:“你去楼梯间等我,别跑,再把蒸糕拐走我就去把你脑壳掀了。”
……
桑瓷走到亭子中央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查看裴忱的动静,隔着夜色,辨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头顶的心声又下起了大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余泽斐上前两步,了当地阻隔了桑瓷的视线:“因为身体原因,最近都在住院,所以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向你贺喜。在看到《不见川》的官宣阵容时,我真的很替你高兴。”
“谢谢。”桑瓷不习惯和他靠得太近,下意识地回避过于亲昵的距离,“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余泽斐弯唇:“好多了。”
两人面对面静止了一会儿后,桑瓷看了下时间:“你刚出院,多注意休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担心他会生气,是吗?”余泽斐声音放轻,“只是等两分钟而已,他生气的话是他的问题,你也不是没等过他。”
余泽斐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所以在桑瓷拧眉的瞬间就知道她也想起了那件事。
高三那年的芭蕾比赛,她意外受伤的时候,裴忱不在,是同样在现场的余泽斐紧急打了120,上了救护车陪着六神无主的桑瓷去了医院,后来一包扎完伤口桑瓷就躲开他重新回了比赛场馆。
等到参赛人员和观众如潮水般散去,等到时针又走向了新的一天,也没等来承诺一定会到场看她比赛的裴忱。
看到桑瓷别开的眼神,余泽斐不紧不慢道:“所以他现在对你的交友进行限制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有想过吗桑瓷,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豪门会有所谓的商业联姻,裴忱或许是对你的家底感兴趣也说不准。”
“他不见得有多喜欢你,像裴忱那样自傲又刻薄的性格,其实相处起来很累,而且真的很幼稚。”
“学长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说裴忱的坏话吗?”
余泽斐面对她的态度,有一瞬间的迷茫。
“什么……?”
“他喜不喜欢我,或者说有多喜欢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没在私底下跟我说你的坏话。”虽然心声里确实骂得很难听。
桑瓷再一次退后两步,不欲跟他多说:“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为什么?”余泽斐没想过桑瓷会站在裴忱那边帮他说话,“你那年在场馆外吹了那么久的风,都忘了吗?”
没忘,但——
“今天也挺冷的。”桑瓷裹紧外套,语气疏离地和他道别,“裴忱还在等我,学长再见。”
……
桑瓷从小区里的超市逛了一圈,进了单元门后盯着空无一人的楼道愣了一下。
楼道管家连忙上前:“怎么了桑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半小时以内,有人牵着一条金毛回来过吗?”
“没有的。”
又把蒸糕偷走了?!
桑瓷心中警铃大作,顺着小路折回去,远远就看到一人一狗寂寥地蹲在路灯下。
“不是让你去楼道等我吗?”
裴忱在原地没动,落在桑瓷眼里就是发丝垂落、遮住大半眉眼的侧影:“……不是吧,你大晚上在角落搞行为艺术,真的有点瘆人。”
裴忱的嗓音很低:“你不是又跟他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什么叫跟余泽斐走了?超市跟他离开的方向根本就不一样好吗?
“不回来哪能看到你在这扮‘思想者’的蠢样。”桑瓷踢开脚边的碎石,将手里温热的打包盒送到裴忱手边,“路边捡的,看在你今天疼到嘴都歪了的份上,给你补补。”
裴忱滞了几秒,缓抬起眼:“你把余泽斐买的东西给我吃?”
桑瓷眉头轻拢:“怎么就成他买的了?这是你祖宗我斥巨资给你买……给你捡的海鲜粥,爱吃不吃。”
“那馄饨呢?”
“没要。”
“为什么?”
裴忱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桑瓷答:“早就不喜欢吃了。”
高中那会儿桑瓷之所以频繁光顾巷子深处那家不起眼的馄饨店,单纯是因为听说一直默默资助贫困学生读书的阿婆旧疾缠身,没钱做手术,又不肯接受捐赠。
刚好桑瓷在学校算是表白墙上的常客,顾及到要强的阿婆不愿把自己生病的消息大肆传扬出去,就用了最蠢的宣传办法,一连去阿婆的小店吃了快一个月的馄饨。
那段时间,以年为单位龟速更新朋友圈的桑瓷,几乎隔两天就发几张自拍,照片里总有意把馄饨露出来。发多了,就引了不少学生过来看,然后成功把门可罗雀的馄饨店给盘活了。
但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馄饨,还为了做人型招牌硬是吃了一个月,也是真吃怕了。此后除了偶尔去店里看看阿婆的后续,其他时候看到馄饨都是绕道走的。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裴忱,装出一副无奈的被他烦到的样子,歪着脑袋从口袋里套了一团塑料袋丢过去:“这个也是刚刚不小心捡到的,我没看仔细,好像盒子上说是什么治疗口腔破损的药,你嘴正好都歪了,吃两片试一试也行。”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这样会不会关心的程度太明显了?
桑瓷轻咳一声,干巴巴地找补:“主要明天还要拍摄呢,你这歪着嘴出去也太丑了点,我还想靠着《不见川》拿奖,你同框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拖我的后腿——”
裴忱长臂一伸,桑瓷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了淡淡的橙花香中。
他低着额头,在桑瓷的颈侧阖上了眼,没克制住,捻起滑落在肩头的发尾,轻轻地吻了一下:“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轰地一声,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甜香,桑瓷抿了下唇,挣扎着踢了踢裴忱的小腿:“喂,你想死吗?谁让你抱我的?而且我还没原谅你,你那时候——”
身后传出开水壶的尖锐爆鸣声。
裴忱下意识地按住桑瓷的后脑勺,将人完完全全地藏在怀里。
“你看!裴哥还想当着我们的面把人掳走!”白铭拽着裴忱经纪人陈哥的胳膊,力气大到差点把袖子撕烂,“我说得没错吧?人家女生都不愿意了,他还……强制。爱真的犯法啊啊啊!”
……
最后裴忱是被白铭和陈哥强行架走的。
两人左一个保证要好好教育裴忱,一定让他回头是岸、好好做人;右一个使劲浑身解数安抚她,让桑瓷早点回去休息。
关完大灯,桑瓷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撸着蒸糕蹭来蹭去求亲近的狗头,怔愣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有些出神。
只踢两脚是不是太轻了点?
“这跟挠痒有什么区别?绝对轻了。”桑瓷喃喃,她自己都没发现,说话的时候唇畔扬起的弧度,“我好像该捶爆裴忱的狗头的。”
蒸糕爪子一蹬,可怜巴巴地仰头:“汪?”
“我说的是裴忱,不是你。”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震。
『裴狗』:你今天说的“早就不喜欢馄饨了”,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么?
桑瓷翻了个身,敲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以为是网络卡顿或者是显示bug的时候,对面终于问了第二句。
『裴狗』:那你还喜欢余泽斐吗?
几乎是刚弹出来就被撤了回去。
裴忱重新拍了张空了的打包盒照片发过来。
『裴狗』:吃完了,味道还不错,明早要不要吃张记的小笼包和李记的虾仁粥?
桑瓷回复:『不喜欢。』
『裴狗』:改口味了?现在喜欢什么,列个清单过来。
虽然裴忱确实狗,但他这么个素质下水道的毒嘴都没在她面前诋毁过余泽斐,现在反倒被余泽斐贬得一文不值,桑瓷还是有点不高兴,感觉记忆中余泽斐对谁都温和有礼貌的光辉形象兀地塌了一角。
桑瓷扯了个靠枕抱在怀里,打字:『我是说不喜欢余泽斐。』
这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明显比上一次的间隔时间长。
许久,裴忱很简单地回了个“哦”字。
只是下一秒,整间卧室就像是陡然点亮了八百八十八盏超强白炽灯,灼得桑瓷眼睛发疼。
桑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薅起四脚朝天的蒸糕就要往外跑:救命!什么鬼!是天外陨石要砸进来了吗?
当她对上金毛黑黢黢的眼睛时,步子一顿。
蒸糕的眼睛里没有反光,也就意味着这诡异的刺眼白光只有她能看到。
桑瓷迟疑地走到落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清晰地看见对面一栋楼的玻璃上反照出的巨大的裴忱心声:
【(太阳)(太阳)(太阳);桑瓷不喜欢小三了!;(太阳)*N】
第60章
因为那莫名其妙的日光浴,桑瓷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拍了双层的遮瑕才勉强挡住了眼下的两团乌青。
苏芽来接她的时候,仔细打量后,对着桑瓷弱柳扶风的姿态大为赞赏:“已经入戏了吗?你这状态看起来比拍宣传照的时候还要好,网上怎么说的来着……对,就是狐狸精在世。”
桑瓷半阖着眼,声音虚弱:“没有,都是意外。”
她有点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什么真的狐狸精,不然被昨晚那光照着,怕是一辈子都现不了原形了。
虽说演员能尽快地在正式开拍前找到状态并维持下去是一件好事,但苏芽看着桑瓷恹恹的神色,又有点担心她陷进情绪的沼泽,入戏太深到时候走不出来。
“我之所以一直强调让你维持小白花的人设主要为了拿下角色,让观众觉得你和青篱比较贴脸。你后面就可以不那么压着性子了,才二十三四岁,花一样的年纪,开心一点嘛小瓷。”
“不用当小白花了?”
“对。”
桑瓷从臂弯中抬起头:“那我能揍人吗?”
苏芽当她在开玩笑,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随口应道:“你高兴就好,只要你能,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我都不管你。”
“是啊,好想变成后羿去射日。”
“那回去就给你报一个射击培训班,让你过过瘾。”苏芽停好车辆,将榨好的果蔬汁递给她,“等你今天结束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自己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放心吧。”桑瓷原本没有落点的视线突然被马路对面的黑色身影吸引,撸起袖子朝苏芽飞快地摆了摆手,“芽姐我先走了,一路顺风!”
“我到了再跟你联系,你这几天有事就找……哎!我还没说完呢!”这丫头,跑这么快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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