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荷塘旁边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旁边还有一枚极好的翡翠玉佩,遗书上点明了,玉佩留给他的儿子。其妻说,那玉佩是黄家传家宝,传到黄世忠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
黄世忠在遗书上坦陈最近发生在昌河县的学子失踪案都是他干的,因为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个学子听说了黄世忠的恶行,就编撰了一个口头的打油诗,并且经其口在全县传扬,弄得黄世忠很是恼火,曾经口出狂言,只要抓住写那打油诗的学子,就将其碎尸万段!
其府中管家说,这几天老爷睡不好,总是做噩梦,昨晚上管家给出主意,让黄世忠多喝点酒,喝得迷迷糊糊正好能睡着了。
黄世忠采纳了管家的意见,就比平日里多喝了几杯。
管家后来看他喝得有五六分醉意了,就将其扶进了内室,安置其睡下后,管家退出后也回屋休息了。
但天明时分,府里做杂事的仆人发现了荷塘边的遗书与玉佩,大惊失色,赶紧去把管家叫起来。
管家也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找人打捞,从荷塘里把黄世忠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正一家人哀痛不已时,衙门的人就到了。
经谭仵作检验,黄世忠的确是酒后溺水而亡的。
到底是自杀还是失足跌入荷塘,这一点谁都不知道。
苏锦书让把黄家上下都召集在院子当中,她一一盘问。
问黄世忠妻子,她说,老爷平常在外是有些霸道,行事手段凌厉了些,但在家里,他是个很关爱家人的男人,尤其是对他们唯一的儿子,视为珍宝,向来对儿子的事儿从不耽误,前些日子有人提议把其子送入县学堂就学,他很赞成,正花钱托人办此事,按理说,他是不可能会自杀的!
问黄府管家,管家也摇头,他说出一条连黄夫人都不知道的信息,半月前黄世忠在一起外出时,于某个小村子里发现了一个长相貌美的村姑,黄世忠一眼就瞧上那姑娘,出手就给姑娘老爹五十两银子,说好了,让那老爹回去劝说姑娘给黄世忠当妾,一旦姑娘答应,马上派轿子去接,再给女方家里两百两纹银!
这几日,黄世忠情绪很高涨,急切地想入洞房呢!
管家说,老爷说睡不着时,我还调侃老爷,说他是想小村姑想得太厉害,得了相思病了,老爷还哈哈大笑说,可能是。
管家也不觉得黄世忠会自杀,若说,失足跌入荷塘,他倒觉得更合理,但问题是,昨夜他已经安置老爷睡下了,老爷的呼噜震天响,睡得极沉了,他怎么会又起来死在荷塘里?
问黄世忠屋里伺候的小厮,小厮说,老爷昨晚上的确睡得很早,而且是喝了酒的,他是一直在老爷睡房外间伺候着的,在老爷睡下的一个时辰后,他才躺到小榻上睡了,这一夜都睡得很沉,一点动静都没听到,而实际上,若是黄世忠在里屋起床,推开屋门时,他是一定会察觉的,为此,他也很是疑惑,老爷难道是从窗口那里跳出去的?
问题是,老爷在自己家里为啥有门不走,要走窗子呢?
问了一圈儿,黄家人都一致认为老爷自杀得莫名其妙,但也有八成的人以为,黄世忠可能是喝醉了,起来上茅房,经过荷塘时,失足落水致死的。
因为茅房就在荷塘后面,从黄世忠屋里出来去茅房,荷塘边的小径是必经之路。
问询完一干人等后,苏锦书缓缓沿着荷塘走了几圈儿。
这期间,只有知牧跟在落她三五步远的地方,其他人都不敢问,也不敢议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走到第三圈儿,苏锦书忽然弯下腰去,在距离荷塘很近的一个位置抓起一把东西,她又从袖口里拿出一枚白色的帕子,把那东西很小心地包裹其中。
众人面面相觑,都猜不到她发现了什么?
因为荷塘这四周李成等人都做了地毯式的搜索,别说是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落下,那就是一只苍蝇想停留,都被他们给搅和飞了。
苏锦书大踏步回来了,她冷静地扫视了一下众人,淡淡地开口,“黄世忠的死因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他杀!”
他杀?
怎么可能?
他明明留下了遗书啊?而且经过管家与其妻的辨认,遗书上的字迹就是黄世忠本人的。
“说他是被杀的,我自有原因,这原因暂时不能透露,不过,有一点能肯定,昨晚黄府有外人进入,李捕头,你马上带人去附近查问查问,看昨晚上黄府周遭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发生?”
苏锦书也没理会众人的疑惑,只着李成去办差。
李成虽有疑虑,但还是听命办事去了。
“苏小兄弟,我做什么?”
张彪求事儿做。
“张大哥,咱们再去一趟落景山花圃,我还想买几盆花。”
苏锦书此言一出,张彪傻眼,啥?这个时候苏小兄弟还要买花?这苏小兄弟不是让案子给急得脑子坏了吧?他一个爷们,老爱养花是怎么个意思?
他下意识地去看知牧。
知牧却笑道,“走啊,张捕头,我也想买几盆花带回去送给我们老大,我们老大也爱养花!”
张彪险些爆了粗口,草,你们锦衣卫都想改行当花匠啊?
一行人骑马出了西城门,直奔落景山而去。
眼见着快到落景山了,忽然眼尖的知牧惊呼,“你们看,哪里是不是挂着一个人?”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对面的山崖边上,有一棵探出崖边的青松树树干上,似乎个挂着东西,那东西还在不住地扭动,发出救命,救命的哭喊声,听来像是个孩子。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失踪案6
“快, 救人啊!”
苏锦书不会功夫,救人的事儿她有心无力,急得直跺脚。
她话刚出口, 身边一左一右已经跃出去两道身影了,是知牧与张彪。
这两人功夫都不错, 又救人心切, 所以从马上跃下去,人落地时, 身形已经在几十米外了,再几个腾跃,就攀上山了。
李成的功夫比前头两人都逊色些, 但行动也不慢,紧随着两人就要往山上赶, 这时从前头传来知牧的声音, “李捕头, 我等救人, 你留在原地保护苏公子!”
李成应了一声, 停住身形,随后挑了几个衙役, 命他们上山协助知、张二人。
知牧与张彪两人都是行动派, 在奔赴山顶崖边期间,两人三言两语已商量好救人的对策。
到了山顶后,两人迅速取了一些有韧性的茅草, 用茅草编成了一条结实的绳索,将绳索其中一头栓在了距离崖边最近的一棵树的树干上, 另一头则拴在知牧的腰间。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不过用了短短的须臾, 速度之快让山脚下正仰头观看的苏锦书大为惊叹。
知牧没有任何犹豫,原地弹起跃到了那株松树上。
他是有轻功的,虽不能说身轻如燕,但人落在树干上,力度掌握好了,身体随着松树枝的弹力上下跃动,护住自身的安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问题出在,他想要救的那孩子双手抓住一根树枝,他又怕又急,不住地扭动身体挣扎,这在无形中加重了他自身的重量,也直接导致树枝的承受力过大超出限度,只听咔嚓一声,树枝就从树干根部那里断裂开来。
孩子的身形陡然下坠,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锦书捂住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看紧接着要发生的一幕惨剧。
但等了一会儿,似乎再没孩子的哭声,也没听到孩子坠落山间时发出的与地面撞击的声响。
怎么回事?
“苏公子,你的胆子可真小,跟个女子似的,快把手拿下来吧,孩子被救了!”
身侧的李成笑得很促狭。
“啊?得救了?”苏锦书也顾不得去在意李成的嘲笑,急急地往山上看去。
果然,看到张彪的怀里抱着那个孩子。
经李成讲述,苏锦书才知道,原来就在孩子坠落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树枝上的知牧往前一跃,就抱住了那孩子,他腰间扎紧的绳索将两人吊在了距离崖顶几米的地方……
后来,他跟孩子被随后赶去协助的衙役与张彪一起用力拉了上去。
“想不到锦衣卫竟也能舍命救老百姓,看来以后对于锦衣卫的偏见要改一改了!”
李成由衷地说道。
苏锦书点点头,“嗯,锦衣卫与你们一样都是为国为民不断奉献的铁血男儿!”
就在这时,从坡下的跑来一个女人,她边哭边喊着,石头,石头,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不能活了啊!
她跑得近了,苏锦书看清楚,是于寡妇。
山上遇险的男孩子就是于寡妇的儿子小石头。
这会儿,张彪抱着小石头已经过来了。
于寡妇一把把儿子从张彪怀里抢了过去,紧紧抱着就泣不成声了。
好一会儿,娘俩才从莫大的惊惧中缓了下来,于寡妇拉着儿子就给知牧跪下了,口中喊着,救命恩人呐,小妇人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啊!
说着,就不住地给知牧磕头。
苏锦书把她扶起来,说,“嫂子,你别这样,谁遇上这样的事儿也会伸手救助的!”
于寡妇哽咽着说,“今日就是我们娘俩有福气,遇上了你们有功夫,不然换了一般人,就是想救石头也救不成了!呜呜,都是我不好,今儿个买卖特别好,买花的人很多,我忙得脚不沾地的,等把客人都伺候走了,一转身才发现他跑了!”
“于嫂子的生意这么火吗?”
苏锦书有点讶异。
“还不是那家今日没开门,不然……也没这么好的生意的,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不大好,经常得罪顾客,就……就……”
于寡妇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家花圃今日没开门营业?”
苏锦书惊愕。
“是啊,早上到现在没开门,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本事她这辈子都别开门,那老娘就能实实在在地发大财了!”
于寡妇心神安稳下来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泼辣劲儿。
知牧用眼神询问苏锦书,那咱们接下来咋办?
苏锦书笑着跟于寡妇说,“于嫂子,我还想再买盆花……”
“买啥买啊,你想要什么花,我送你一盆,不,想要几盆我送几盆!你们救了石头,那就等同于救了我们娘俩的命,你今儿个就是把我这花圃要了,我也二话不说,直接搬家走人!”
于寡妇倒也是个真性情的,颇有江湖人快意恩仇的女侠范儿。
几个人走到于家花圃门口,往对面一瞅,果然陈家花圃院门紧闭,从围在院子四周的篱笆墙能看出来,花圃里没人,连里头那座小屋的屋门也上了锁。
“苏公子,你前脚怀疑陈家花圃有问题,后脚他就关门歇业了,他们会不会是觉察到什么,已经潜逃了?要不要我马上回去向王大人申请发通缉令,通缉陈家父女?”
李成压低了嗓音跟苏锦书说道。
苏锦书回他以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而继续同于寡妇说笑,她说,“于嫂子,我这个人说话直,你别在意哈,我以为陈家花圃的生意之所以比你好,其根本原因还是出在陈姑娘种植出来的花,的确长势比你家的好,而且花儿的颜色似乎也更妍丽些,这一点,你没向陈姑娘取取经,问她是怎么养的花?有啥窍门不?”
换做以前,按照于寡妇的性子,苏锦书直言不讳指出她种的花不如陈家,她定然会勃然大怒,不说抡起棍子把苏锦书打出去,也得狂喷她一通,但这回因为对方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恩人说啥那都不能恼,所以,她苦笑着说道,“这我怎么不知道啊!可我也没法子啊,我想尽了各种法子养花护花,肥料也按时用,可花就是不如他们家的!唉,这可能就是命吧,我命运多舛,就连花也不喜欢我,不好好长!至于向陈家取经,那想都不要想,谁会把赚钱的诀窍传给竞争对手啊!这可是关系到白花花的银子呢!”
她的话倒也在理。
苏锦书笑笑,说,还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闲聊中,苏锦书又有意无意地提及了赵同裕,还示意知牧拿出赵同裕的画像,问于寡妇见没见过这人?
于寡妇的脸色不好看,她只看了一眼那画像,就低下了头,好一会儿不说话。
苏锦书也没催她,只是做闲庭信步般走向一边的花地。
在花地的一角,她拿出揣在怀里的那个小布包,打开布包后,将里头包着的土与花地里的土做细致的对比。
她布包里的土是在黄家荷塘边,黄世忠被杀现场发现的,这些土的土质与黄家花园里的土质完全不同,应该是现场杀人的凶犯鞋子上无意中沾染后,落在黄家杀人现场的。
但这些土跟于寡妇花地里的土也不同。
她又将布包很谨慎地包起来放好。
再回到于寡妇身边,她说,苏公子,你们请容我想想,最迟明日一早,我一定给你们个答复,成不?
苏锦书还未及说话,她又说,“苏公子,学子失踪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也能猜出来你们是官府的人,可是,你也知道,我们两家是同行,又住的如此之近,万一我说的话冤枉了好人,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嗯,行,我相信于嫂子是个知轻重的人,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可也不能放过坏人呐,小石头是您的心头肉,可那些学子也是他们父母的宝贝儿,他们万一真出了事情,那毁掉的就是一个家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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