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是刀, 刀的旁边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尸体本身上的皮肉已经被刀子凌割得不成样子, 不过,能看出他是男子,主要是他的头还在,面目狰狞,双目圆睁,明显是在极度的惊骇之下死去的。
他们还在桌子下头的一些竹筐里发现了很多的森森白骨,白骨横七竖八地被堆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这时,忽然从地洞角落里发出一阵声响。
众人发现这惨烈一幕,还处在极为震惊的情绪下,听到一丝丝的动静也把他们吓得紧忙退后,手也下意识地攥住了腰间的钢刀!
李成终究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迅速地稳住心神,快步走到角落那里,那里也有一个竹筐,竹筐里蜷缩着一个人,是个男人,只是这男人身形已然是骨瘦如柴,整个人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竹筐里,竟丝毫不能动弹,刚才是因为竹筐放置不稳,意外地朝墙壁倒去,竹筐碰在墙壁发出的动静。
“喂,你还活着吗?能说话吗?”
李成忙问那人。
那人毫无回音。
没法子,他们只好把人从竹筐里弄出来,再放到一张木板上,由两个衙役抬出去。
随后,郎中赶来给那人检查后才知,那人完全是被饿成这样的,不知道他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完全失去了力气,甚至连呼吸都是极缓慢的,若不是仔细观察,他躺在那里,任谁都觉得他是一个死人!
他可是这起重大案件里唯一的幸存者,必须马上救治,因为这案情之中很多事还要从他的口中得知!
县令王肯把全城的郎中都请到了衙门。
郎中们群策群力,想出各种法子,给此人滋补,王大人把夫人珍藏的续命人参都拿出来了。
总算在大家的努力下,那人的命被救了回来,不过,因为缺失营养太久,想要完全恢复,可能还得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闻讯赶来的赵大江一看到那人,虽那人已然瘦脱了相,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就是他的侄子赵同裕。
赵大江哭喊着侄子的名字,极度的悲喜交加下,他几度晕厥过去。
众郎中忙得四脚朝天,既要救侄子,还要救叔叔,现场简直是不要太慌乱不堪。
案情到现在,真相已经是大白了。
害死诸多学子的人是陈娇娇父女俩,陈娇娇已经因为于寡妇的意外掺和被踹晕后,让李成等人给绑了回衙门。
王大人发出通缉令,通缉此案另外一名罪犯,陈娇娇之父陈魁。
李成与张彪等人分别带队,全场展开搜捕。
王大人跟苏锦书也连夜对陈娇娇审讯,但陈娇娇却是双眼紧闭,一声不吭,打定了抵死顽抗的心思。
王大人对她动了刑。
但她依旧是不言不语,打得狠了,她甚至怒骂王大人是狗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眼神之间,似乎对男人充满了憎恶!
这倒让苏锦书疑惑了,要知道,她被抓之前可是樱花楼的头牌。
想想那夜,那位被簇拥在众多男人里,巧笑嫣然的花魁娇娇,苏锦书觉得这女人的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
但她不肯说,旁人也无法,只能是等抓住了陈魁,再做打算。
折腾了一天又半夜,王大人累了,吩咐下去,把陈娇娇关押起来,施加手铐脚镣,万万不能让这样心思歹毒邪恶的女人再跑了。
苏锦书回到屋里,已经是凌晨了。
刚欲睡下,却从前院传来消息,说李成他们在东城门附近发现了陈魁的行踪,他们几次围捕,都被其逃走,没法子,李成只好派人回衙门求助,请王大人把衙门里的人都派过去帮忙……
“知大哥,你也去帮忙吧!赶快抓住那人,咱们也能早回京都。”
苏锦书对一直护在她左右的知牧说道。
知牧有点犹豫。
他们家大人可是说了,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让苏姑娘离开他的视线!
“知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想想,我在衙门后宅,那陈魁再胆子大,也不敢闯入衙门后宅吧?何况这里还有王大人的一队看家护卫的,有他们在,就是那陈魁来了,也难以对我怎样?再说了,他与我也不认识,他就是硬闯衙门,去的也是地牢,救他闺女,怎么会来后宅找我?”
苏锦书这话似乎有道理。
知牧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东城门附近帮忙。
王大人迅速安排了一队人,由知牧带领,离开衙门,赶去协助李成抓人。
他们走后,苏锦书就简单洗漱了一下,正打算去睡,却无意中发现窗户没关,夜里风凉,她几步走到窗边,打算关窗子。
窗户关到一半儿,她就感觉到后腰被一种尖锐的东西给抵住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
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啊啊的声音,她瞬时明白,来人正是聋哑人陈魁,而抵住她腰间的应该是一枚匕首吧?
陈魁不能言,也不耽误,直接拽着她往门口走。
苏锦书已然猜出他的用意。
她有些后悔,今晚就不该让知牧离开自己,还是小瞧了陈魁这个当父亲的对女儿的爱,他是聋哑人不假,但他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或许是从苏锦书几次带着李成与张彪他们去花圃,他就猜出了苏锦书是他们当中比较紧要的人,他此番劫持苏锦书,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她换自己的闺女陈娇娇。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他此举可谓是九死一生,哪怕是能在衙门里得逞,利用苏锦书把陈娇娇从地牢里换出来,但他若是再想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女儿离开,那也是千难万难的,因为衙役们都在,加上京都带队赶来的张彪等人,他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但这时,衙门里的真实情况却是,他在东城门那里虚晃一枪,引得李成团团转,不得不请求支援,所以情急之下王大人几乎把衙门里剩下的衙役都交由知牧,由他带领奔东城门支援去了。
所以,此时的衙门里就是一座空衙门。
唯剩下的几个看守地牢与衙门大门的衙役,他们大多是老迈之人,根本不是陈魁的对手。
“陈魁,你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若不是你口不能言,你的前途一定不会是一个花匠!”
苏锦书被他押着往地牢方向走,很显然,地牢的方位也是陈魁一早就探测好的。
身后的人没吭声,沉默地推搡苏锦书。
“陈魁,你为什么要如此溺爱你的女儿,你知道这样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爱一个孩子,真的不能连是非都不论,只一味地听之任之其肆意妄为的!娇娇她是不是被什么男人给伤了心?”
苏锦书慢慢地往前走,慢慢地与陈魁说话。
他不能回应她,但苏锦书知道,此人心智极高,她能想到的事情,他也一定能早一步想到。
她认定陈魁就是其女娇娇的帮凶,至于她为什么不把陈魁当做是本案的主谋,还是因为当王大人问及陈娇娇问题是,陈娇娇冷眼斜睨着王大人,满眼满身都在释放一种对天下任何一个男人憎恨与嫌恶的情绪!
因爱生恨的故事,女主极度伤心之后,大概如此吧!
“啊……啊……”
果然,在提及女儿时,陈魁克制不住了,低低地发出困兽一般的声音。
“唉,即便是她为情所伤,也不能因此恨了全天下的男人啊,难道她就没想想,你也是男人?你爱她如命,她也会杀你吗?”
苏锦书这话说完,抵在她腰间的匕首微微颤抖了一下,“事到如今,陈魁,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若能放弃劫狱,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不然……”
她刚说到这里,忽然身后的陈魁脚步停下,他一用力将苏锦书拽在当场,然后他用匕首在地上急速地写字,很快,苏锦书就看到,豁然呈现在地面上的一行字是:娇之错,吾之过,吾愿与娇一起赴死!
苏锦书明白,这是他的誓言:能救闺女就救,救不了就一起死!
她想问陈魁,那么我呢?你俩难不成这是临时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她脑子里飞速地旋转,想要组织一下语言,试图说服陈魁,不要殃及池鱼,她可是无辜的。
但须臾她就清醒了,此人纵女逞凶,十几条性命他都毫不在意,更甭说自己这条小命了,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还不如他家花圃里的花,花要死,他可能会想法子挽救,而自己,只是他换取女儿的一种筹码罢了!
既如此,那还犹豫什么,跑啊!
趁着他陷入一种短暂失魂的状态,苏锦书拔腿就跑。
啊啊啊……
身后的陈魁爆发出愤怒的嘶吼。
紧跟着苏锦书就觉得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知道那是陈魁到了,想一拳打死她,还是陈魁的匕首到了,下一秒钟,自己的后脑勺上会直刺入一枚利刃?
电光石闪间,她想起一个人,那人冷冰冰的面孔上豁然是一种鄙夷的冷笑,他说,胆敢把知牧派出去,你是在找死,笨蛋!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有人劫财1
时间像是停滞了。
苏锦书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都忘记跑了,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随着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惨叫,苏锦书蓦然回头, 她看见陈魁倒在地上,一只手掌与一条腿上都扎着一枚小箭!
而不远处, 一个人傲然站立, 目光冷嗖嗖地注视着她,眼底的不待见, 不耐烦,一览无余。
“大人?秦大人,您怎么来了啊?”
苏锦书大喜过望, 几步就窜了过去,伸出手去, 想要与这刚救了自己小命的男人握握手!
但对方却一个麻利的闪身, 避开了她的爪子, 随后一贯冷冰冰的语调又在衙门后院响了起来, “以后, 你出门不许说是镇抚司衙门的!”
“啊?为……为啥啊?”
“笨成这样,我丢不起那人!”
说完, 他蓦然转身, 大踏步朝衙门前厅走去。
“不是,大人,您不能这样说啊?我要是笨……要是真笨, 那贺大人也不会请我来查这个案子啊!”
苏锦书表示不服,跟在他屁股后头辩驳。
“贺大人?贺延舟?他出了名的不聪明, 你不知道?”
对方继续保持不屑的声调与表情。
“你……一来就说人家笨,人家辛辛苦苦查案, 险些把小命丢了,哪里笨了?没有功劳有苦劳吧?这样的上司谁稀罕要谁要,我反正不要了,回去我就辞职,省了让人知道镇抚司里有我这样的,丢了您秦大人的脸面!”
说完,她气鼓鼓地转身往回走。
“去哪儿?”
某傲气吧啦男被小女人这一通怨怼,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点……嗯,那个啥……
“去面壁思过,谁让我笨呢!”
小女人还在气头上,脚下动作越发快了。
“……不想知道陈家花圃里种的花为啥长得那么艳?”
我……自然是想知道啊,好容易把案子破了,主谋帮凶都抓了,现下也可以一探案子的深处,了了她的那些小疑惑了!
她站住,但倔强的后背依旧朝着秦逸之。
“还不跟上?”
他继续往前走。
只是迈动脚步的幅度变小,速度缓下来,直到身后响起小女人哒哒哒的连跑带颠的脚步声,他才又恢复了平常的速度,嘴角也瞬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据陈魁供认,他女儿陈娇娇是被青梅竹马的学子恋人骗身骗钱之后,男人另娶高门贵女,陈家父女无奈离开故乡,辗转来到昌河县西城外,开了一座花圃。
日子慢慢过着,可陈娇娇心头对男人的恨却越积越多。
她偷偷跑去樱花楼,自卖自身,过起了白日里在花圃卖花,晚上去樱花楼戏耍男人,也被男人玩弄的日子!
起先陈魁是不知道的。
但有一次,陈娇娇以她喜欢养墨兰花为由头,把一学子骗去陈家花圃,她在花圃小屋诱惑那年轻学子,学子受不住想与她欢好,随后,陈娇娇给他下毒,把他杀死后,将其骨肉埋入了花圃中……
隔了很多时日,陈魁发现花圃里有一处地方的花长势非常好,花也开的极其艳丽,他用手语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陈娇娇先是一怔,而后就明白过来,那花儿长得好的地方正是她将学子尸骨埋入的地方,那之后,她行为愈发的疯狂,不断地魅惑年轻学子来花圃,将他们害死后,埋入花圃。
陈魁斥责她,可她以死相逼,要陈魁保守秘密。
爱女心切的陈魁没法子,只好答应。
后来,在苏锦书他们三番两次去花圃,问询赵同裕的事儿,陈魁觉得事情要暴露,他为了护住女儿,就去黄家把黄世忠杀了,黄世忠与赵同裕他们打过架,所以,他想祸水东引,甚至在黄世忠临死前,他还以杀死黄家独子为要挟,逼着黄世忠写下了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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