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之心头的小人儿默默地大声嚷嚷,小丫头,我反对,反对你老站姓贺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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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曜武帝的御书房里传出一阵砸碎东西的响动。
御书房外头一干太监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良久,镇抚司指挥使秦逸之被皇上从御书房里赶了出来,冷峻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被瓷片划出来的伤口。
接着在众臣去上早朝的必经之路上,大老远就瞧见一个人跪在那里,身量挺得笔直,一袭锦衣,衬得他愈发气势不凡。即便是跪着,依旧看起来比某些站着的人都要高出许多。
走近了,一张俊脸上五官如同刀斧雕刻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刚毅坚定,他默然低眸,不发一言,仍让经过他身边之人感受到他身上那不羁的傲慢与杀尽天下恶人的霸气!
“他这是得罪了谁?”
有官员低低地问旁人。
“他是圣上的人,你说,他能得罪谁?”
那人也同样压低了嗓音,道。
“好啊,总算见到他失势的这一刻了,我一定得找机会……”
最先说话的官员一阵喜色。
没料到,那跪着的人恍惚幽灵般冷冷地道了一句,“恐怕你得到下头去找机会了!”
几个人都是一惊,转回头去看秦逸之,却见他依旧低头垂眸,似乎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而是……来自真正的地狱阎罗!
几个人冷汗涔涔,哪儿还敢再说别的,个个恨不能爹娘多给生几条腿,撒欢地往乾清宫狂奔而去。
其他人个个惊诧莫名,咋回事?后头有恶狗撵人吗?
不是恶狗!是地狱阎罗!
有人边跑边喊。
于是乎,整个抵达早朝的甬道上,一众的大小官员,如同参加了百米赛跑似的,一路狂颠,直跑进乾清宫时,有的官帽歪了,有的靴子丢了,更有的因为这通狂奔,胃口不适,刚进乾清宫就吐了个天翻地覆,直把个庄严气势的乾清宫弄得污秽遍地,臭气熏天。
这就造成了当曜武帝迈着雄武有力的步伐进入乾清宫的刹那,闻到一股股的难闻气味儿后,一度以为自己睡迷瞪了,走错了地方!
四下里看看,宽敞的大厅,正厅几根三人抱粗的顶梁柱,等等,那些个扶着老子的顶梁柱弯着腰,弓着背,哇哇大吐的是些什么人?
曜武帝震怒,你们当朕的乾清宫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来,弄脏朕的早朝大殿吗?
一直随身伺候他的内监总管公公凑到曜武帝耳边,将今早上发生在甬道上的事儿细细地说了。
曜武帝先是一愣,而后忽然就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
秦逸之……秦阎王果然不是白叫的!这家伙一句话就把朕的文武百官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好……好极了朕很喜欢!
“来人,去把秦指挥使叫到朕的御书房说话,他可是朕的镇殿之宝,跪久了,伤了身子,朕可是要不忍的!哈哈!”
曜武帝说完,捂着鼻子拂袖而去。
众大臣你看我嘴巴上沾着的污物,我看你因为呕吐而鼻涕横流,而后彼此胃口里又是一阵翻腾,他们再次各自抱住一根顶梁柱,开始了新一轮的呕吐。
乾清宫外,那些专伺打扫的小宫女们,个个都拿帕子捂着口鼻,都在小声咒骂,这都是些什么官儿啊,亏他们还是一品二品的大员,这吐起来,比着一般人难看多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昨晚吃喝了多少东西?个个都是猪吗?吐出来那么多?
额?好恶心!
不好,我也想吐。
然后,乾清宫里头,文武百官吐个没完,宫外头,太监宫女们也吐得不亦乐乎。
这早上发生在宫里的事儿,很快就被传扬出去,后来被各大茶馆里的说书艺人写成了段子,还给段子取了个简单易懂的好名字叫,吐吐更健康!
第二日,从御书房传出一道圣旨:皇五子李嘉洐枉顾律法,纵奴敛财,以至伤及无辜。其奴数人罪行恶劣,斩立决!作为其主,李嘉洐亦有连带责任,自今日起的半月内,李嘉洐及其皇子妃高氏离开京都,前往岭南,路途之中,不许以皇子自居,更不准惊扰地方,要以平人的身份,在岭南苦修,暂定三年,以观后效。
圣旨颁布后的第十日,从五皇子府传出消息,皇子妃高氏有了身孕。
随后皇太后亲自去了皇上的御书房,为高氏说情,说高氏打小身子骨就弱,如今又身怀有孕,哪儿经得起从京都至岭南这一路的跋涉颠簸,还请皇上体恤她,将她留在京都,至于五皇子身边没人伺候,那就给他多派几个暖床婢女好了。
皇上没答应。
皇太后砸了皇上书房里的花瓶,皇上依旧没答应。
又过了五日,五皇子府门大开。
两辆马车候在门口。
皇上说了,不许铺张,不许张扬,简装出行,所以,马车都用了府里管家出去采买用的,车架子都摇摇晃晃的,几欲散架,车里头更是没了豪华马车的内饰,就摆了两三个小凳子,主打一个爱坐不坐。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蓄谋3
高氏哭着嚎着, 使劲扯着大门的一侧,不肯上车。
五皇子李嘉洐近前去劝,被她甩了两耳光, 骂道,都是你连累了我, 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坐这样的马车, 去岭南那样的不毛之地啊?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皇子妃啊, 皇命难为,如果你不去,死的就不单单你一个, 还有高家满门啊!”
高氏的爹娘扑通跪在她跟前苦苦哀求。
高氏再蛮横,心里还是顾念着一份爹娘的亲情的。
而且她也清楚地意识到, 如果她真敢不去, 那皇上真就敢杀她全家以及她。
五皇子夫妇离京前的这一出闹剧, 被不少百姓看了个完完整整, 第二日, 一出关于跋扈皇子妃甩皇子耳光,如市井妇人那样撒泼打滚的戏码就在京都各个茶馆里上演了。
然后几乎是自发的, 从京都到岭南这一路, 各个城市,镇甸,不断地传回五皇子夫妇路途中发生的故事。
李嘉洐一行就像是背着摄像机出行似的, 高氏嫌弃粗茶淡饭闹绝食,高氏因为五皇子倒的洗脚水太热, 泼了他一身,高氏因五皇子多看了街边美人儿一眼, 诅咒他不得好死,高氏……
总之,关于高氏与五皇子之间的恩爱情仇,被各地的说书唱戏艺人直播了个完整清晰,一时间,高氏与五皇子之间的话题就成了大越国上下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没人不说,这五皇子太坏,该着娶高氏这样一个妒妇,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入夜,某小城郊外山脚下的一片草地上,零星搭建着几个帐篷。
因为高氏名声在外,近在咫尺的这座小城,城主闻听五皇子与皇子妃马上就要赶到这里,下令天未黑就落闸关城门。
没法子,李嘉洐一行只好在距离城门几百米的地方搭帐篷,凑合一宿。
高氏因此又打骂了一通跟前伺候的婢女,李嘉洐实在是听够了她的叫骂,进去劝说,结果被她泼了一脸茶水,幸亏茶温不太高,不然就破相了。
夜色浓重,黑黢黢之中像是隐藏了一双眼睛,在窥视他的狼狈。
李嘉洐浑身湿淋淋地坐在草地上,眼神无光地望着遥远的天边的星子,他是彻头彻尾后悔娶了高氏这个泼妇了,不,她简直就是泼妇中的天花板,仗着皇太后给其撑腰,她简直都不把皇五子当人看了!
我就是全大越国的笑话!
李嘉洐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惧于皇太后,他这一刻就冲进帐篷,拔刀杀了那泼妇!
“主子,属下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解主子危局!”
幕客宋离悄然出现在李嘉洐的身后。
“快说。最好能让那泼妇从我面前消失。”
“现在这个情况,皇子妃不能动。但属下可以让主子从百姓们的瞩目下解脱出来。”
宋离没好意思说,您娶高氏本是奔着赚取权势支持来的,这会儿子搞砸了,接受一些后遗症也是应该的。
“那也成。”
这样被全大越国人监控着,走到哪儿都有人给自己编撰话本子,这跟把自己扒光了,展览于天下人耳目之前有什么区别?
宋离轻轻在他耳边道了一句,“以更大丑闻替代您与皇子妃的新闻,转移大众视线!”
接着,两人在夜色的遮掩下,密谈了半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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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把一直对苏锦书虎视眈眈的五皇子李嘉洐弄出京都后,秦逸之心情大好。
他跟诸葛云睿说话,“先生,这几日您觉得那丫头饭食做的可好啊?”
这话里有话啊!
诸葛云睿不想接话茬,可又不得不接,他可是昨儿个才被放进来的,还是苏锦书给求情的。
他欠了那丫头一个人情。
“还可以吧。”
这回话应该挑不出毛病吧?中性回答,不褒不贬。
“先生这是吃得不满意?没事儿,你要就是不满意,以后你的饭食就订外头馆子里的。”
“啊?不用,挺好的,我每一顿都吃得饱饱的。”
吓出诸葛云睿一身冷汗。
“我跟先生商量个事儿啊?”
“什……什么事儿?”
要来的早晚会来,活阎王啊!
“大家之前为了破慈幼局那个案子也是辛苦了,我准备搞一个团建,就是资金方面有点紧张,你也知道,我这几次帮大理寺破案子赚的钱都让那丫头拿去装修新宅子了。”
秦逸之不往下说了,就盯着诸葛云睿看。
看得诸葛云睿心里直发毛,罢罢罢!不就是钱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诸葛云睿一咬牙,“说吧,要几两?”
“哎呀,先生如此慷慨啊,其实也没多少,就八十个一两吧!”
啥?要那么多?
诸葛云睿简直要疼瞎了心了,他颤着音儿,“你……你干脆说八十两不行吗?”
还什么八十个一两的?
当老朽没读书吗?跟老朽这儿玩得什么文字游戏?
哎哟哟,疼,疼,疼,老朽怎么这一会儿心疼,肝儿疼,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啊!
“我那不也是好心,逗先生一乐吗?!”秦逸之看着诸葛云睿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绿,一会儿红,哈哈,先生这是打算开染坊!哈哈!
我乐个屁啊!
这都被你算计得大出血了,我乐得出来吗?
镇抚司要团建的消息一经传出,很快就有客人造访了。
秦逸之瞪着贺延舟,嫌弃都要从眼角溢出来了。“你来做什么?”
“秦大人,我来是有好事跟你商量。”
贺延舟笑嘻嘻的。
“你还有好事儿?”
“我们大理寺想跟你们镇抚司一起搞个联谊会,说白了就是咱们两家衙门联合一起搞团建,你看怎样?”
“贺大人,你没疯吧?两个衙门几百号男人凑在一起搞团建?不然你这样,你申请调离大理寺,去珍绣坊任职,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秦逸之作势要端茶送客。
贺延舟一把按住他端茶的手,苦口婆心,“秦大人,我不得不批评你,内心太邪恶了!谁说搞联谊会非得男女搭配?就我们俩衙门的老爷们凑到一起,玩的乐子更多,比方说,咱们可以搞个比赛……嘿嘿,秦大人,你不会是对手下的锦衣卫没信心,怕比不过我们大理寺的捕快吧?”
一张写着各项比赛名目的单子放到了秦逸之的眼前。
“锦衣卫比不过大理寺的捕快?贺延舟,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说出这大话来?”
秦逸之拍案而起。
贺延舟笑而不语。
“比,坚决比,不把你们大理寺的捕快比得稀里哗啦,我镇抚司指挥使这个位置交给你来坐!”
就这样,秦逸之秦指挥使满腔怒火地中了贺大人的圈套。
大理寺与镇抚司两大衙门团建活动日期定在五日后。
这五日内,双方衙门各自组建一个参赛队伍,积极准备五日后的团建友谊赛。
消息传到诸葛云睿耳中,他如遭雷击,光镇抚司一个衙门搞团建就得八十两银子,这再加上大理寺,那还不得掏光他的老本啊?
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把裤腰带拽了出来,丢到了屋中横梁上,踩了凳子就要上吊。
闻讯赶来的秦逸之与苏锦书,看着一脸苦涩,不舍得把头往套绳里放的诸葛云睿,哭笑不得。
“丫头啊,老朽先走一步,早晚也是我先走,你不要悲伤,等我忌日时,别忘记给我做点好吃的,我喜欢吃你做的菜煎饼,炸酱面,肉馅小馄饨,东坡肉,对了,还有煎饼果子,凉皮……”
他竟还如数家珍!
“嗯,先生您好走,等三日后您下葬时,我给您多做几样小吃,您带在路上吃。”
苏锦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怎么不劝劝我别上吊,活着吃你做的好吃的?”
诸葛云睿做可怜巴巴相。
那意思,你劝劝我,一劝我就不死了。
“别,别劝,先生还是走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死的多有意义啊!”
秦逸之板着脸挖苦。
“秦小子,你这心呐,太无情,我……我就是死了,我那些遗产也不给你,我都留给苏丫头,留着她买食材给我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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