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庄时只好退让:“行行行,你去去去。”
在陶采薇提出接下来一个要留下来陪着皇后过夜的请求时,庄时内心是崩溃的,崔鸿雪在他耳边道德绑架也就罢了,皇后也要说,他也只好同意。
“你们真是把我后宫的规矩搞得一团乱。”
陶采薇日日往皇后宫里跑,两个孕妇连天的腻在一起,甚至连娃娃亲都定好了,但蒋青妍说:“还是算了,你的孩子就该像你一样,每天在天地间到处撒欢乱跑,我要是生的公主还好,那就嫁给你儿子,你要是生的女儿,可千万别把她送进宫里。”
陶采薇道:“你不知道陶金银的嘴脸,他每天一醒过来就开始骂人。”
“他骂什么?”
“骂为什么不
让他吃辣椒。”
蒋青妍神色落寞下来:“薇薇,我真舍不得你走。”
陶金银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而陶采薇的肚子也过了三个月了,日渐大了起来,再往后就更不好走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更不好走了,现在出发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夫君说,回了河首府,正好来得及把新一年的稻苗种下去,一切都刚刚好。
“妍妍,我之后每年都会找时间来看你的,我骑快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了。”
至于之前有人造反的事情,崔鸿雪说不管就当真没有管一点。
庄时每天搞这事搞得焦头烂额。
“崔鸿雪,不是你说的历来造反的就只有种地的,怎么现在女人也来凑这个热闹了。”他看着各地报上来的这一批又一批的娘子军,真是头都大了。
崔鸿雪耸了耸肩:“我说这话是有依据的,有压迫就有反抗,只有种地的在被压迫,自然只有种地的才会造反,有大规模的女人造反也很好理解,说明有大规模的成千上万的女人正在被压迫,怎么?就这么小看女人?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现在可不负责教你这些事情了,不行,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得付学费。”
说完,他朝庄时伸出一只手,庄时一把给他挥了回去:“各地有造反的,你们回去路上也不安全,我劝你小心点。”
崔鸿雪再次把手伸过来时,庄时正要伸手挥开,却看到他手心里放着的东西,庄时瞪大了眼,正要伸手去拿,崔鸿雪又猛地将手收回。
庄时抬眸看他:“崔鸿雪,你几个意思,是要威胁还是要投诚,给个说法。”
崔鸿雪把玩着手上的虎头私印,号称可颠覆天下的物件儿,虽说实际作用倒没那么夸张,但它若是在崔鸿雪的手里,便就有那么夸张。
“庄时,我们做个交换吧。”
庄时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说:“什么交换。”
“我用这虎头私印,跟你换西南三省。”
庄时瞪大了眼:“你怕是疯了吧,用这么个玩意儿就想让朕割地?朕要是答应了你,朕怎么向祖宗十八代交代。”
崔鸿雪压了压手,示意他冷静一些:“我不是要你割地,全修杰都能掌管西南三省,你给我这西南三省怎么了?我不称帝,你给陶采薇一个王位就行。”
话说得轻快又轻巧,把庄时的鼻孔都气大了:“你还不称帝呢崔鸿雪,朕看你这颗脑袋是不向要了。”
崔鸿雪手里举着虎头私印,言语始终坚决。
“虎头私印,换一个有封地的王位,西南三省仍属于金朝的范畴,每年给你上贡,并且这王位是给陶采薇的,我保证我不沾手。”
他要让陶采薇有完全独立的自主权,他要让她曾经的所有想法都在封地内得以实现。
见庄时仍然不松口,崔鸿雪又添了一把火上去:“庄时,都说了每年要给你上贡了,陶采薇你还不知道,那个数能少了?”他的手顺势比出了一个数字。
庄时咬了咬牙:“西南三省不行,朕只能单给一个河首府。”
崔鸿雪也不失望,他只是说:“那也行,不过每年的上贡自然也就只剩下刚刚的三分之一了,希望另外两省的知府能给你填上这个空缺。”他们能填得上才怪,西南三省常年是赤字,不倒贴钱就不错了。
庄时拧着眉道:“不过你觉得陶采薇真能把西南三省经营得扭亏为盈?”尤其是其中的溪川,溪川的人简直懒到要命,吃多少挣多少,挣多少吃多少,多的是一文没有。
崔鸿雪想起陶采薇在溪川看到那些偷懒的摊贩说要把他们集中起来收摊位费管理的事情,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庄时看着他一愣,又说:“朕想了想,最多还是只能给一个河首府。”
崔鸿雪挑了挑眉,他本来的目的也只是这个,只是为了让庄时更好接受一点,所以一开始才提了要三个省。
崔鸿雪又道:“王位世袭制?”
庄时深吸了一口气:“是,但只能传给你的孩子。”说完他深深地盯着崔鸿雪。
只有陶采薇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能够继承王位,若是孩子没能生下来,那可就不关庄时的事了,让陶采薇当一代的王,也算不错的了。
庄时心里倒是打着算盘,按理说,只要是陶采薇的孩子,都能继承她的王位才是。
庄时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崔鸿雪:“你说要是你俩的孩子没保住,之后陶采薇为了找人继承王位,会不会把你甩了,重新找个人生孩子。”
崔鸿雪捏起虎头私印:“看来你还是不会谈判啊,庄时,我想起来我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好像也是你搞出来的吧,那我现在不满足刚刚谈的条件了。”
庄时想嘲讽他没嘲讽成,反倒又被他说了一顿,偏偏那枚虎头私印还被他一直拿在手里,吊着庄时不得不继续跟他谈判。
庄时咬着牙:“那你说。”
崔鸿雪道:“陶采薇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可以继承王位,而王位之后的继承也是如此,无论男女。”
庄时愣了愣:“这个没问题,陶采薇自己都是个女人,她的女儿自然能继承她的王位,但后续的前提是,这些继承王位的人都得姓陶,可不能传着传着,这王位姓崔了。”
崔鸿雪点头答应:“好,现在来说第二个问题,陶采薇的王位自然是传给她的孩子,就照你刚才所说,她若是跟别人生了孩子,只要是她的孩子,都能继承王位。”
庄时咬碎了一口龙牙,论谈判这一点,他是真比不过崔鸿雪,几下功夫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看着那枚令人眼馋的虎头私印,此时他也只能说:“好,行。”
“然后说到治理权的问题,我要女王拥有绝对的自理权,整个河首府内部,你不能干扰立法。”
庄时鼻孔又被气大了一圈:“那要是当地被你们治理得乌烟瘴气呢,朕还不能掺手了?”
崔鸿雪道:“有我在,总归不会治理得比你还差。”
庄时鼻毛都快喷出来了,等等,崔鸿雪刚刚那个鄙视又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你保证不沾手吗?”
崔鸿雪淡定补充了一句:“非必要的时候。”
庄时忍气吞声,好,算他欠崔鸿雪的。
“说完了吗?还有呢?”
崔鸿雪道:“现在要说兵权的问题了。”
庄时怒目瞪他:“你们还想要兵权!崔鸿雪你过分了。”
崔鸿雪给他摆事实讲道理:“首先,河首府地处边境,你要是不给兵权的话,哪天南越国和舒西国要想跟你打仗的话,我就只能打开城门把他们迎进来了,南越国又不是没有前科,其次,历史上有哪个王手上没点兵权的,请你给我们女王她应该有的派头。”
庄时道:“朕给不了你兵权,但是朕可以许你们在河首府就地征兵造器。”
崔鸿雪挑了挑眉:“哦,那就要涉及到河首府内部的那一座铜矿山了,皇上你的意思是,那座矿山现在归我们女王所有了是吗?”
“是。”
庄时觉得自己再跟崔鸿雪说下去,底裤都要被他掏走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崔鸿雪将虎头私印奉上之前,道:“那么就先请皇上拟旨了,什么时候宣旨,草民什么时候将虎头私印奉上。”
这人这时候倒是知道怎么说敬语了,庄时黑着一张脸:“崔相,以往一向是你替朕写旨意的,现在你也自己动笔
写吧。”
崔鸿雪当即退后一大步,将那根腰弯成了一个弧形,卑躬道:“草民不敢。”
庄时重哼了他一声:“你现在知道守规矩了?”
说完话庄时提起笔,依崔鸿雪所言,一字一字将旨意写上去。
陶采薇跟蒋青妍二人此时正围在一起做衣裳,蒋青妍不会针线就不必说了,陶采薇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让她坐下学针线活,还不如让她下地去耕五里地。
现在这两个人倒还凑一起做起衣裳来了,你一针我一针的,外人看上去还真像那个样。
跳脱如陶采薇,此时埋头缝补起来,浑身气场都不一样了。
“我就要走了,我得在你的孩子出生前给他做件衣裳。”
陶采薇盯着蒋青妍的肚子:“呜呜呜小宝宝,姨姨不能看着你出生了。”
蒋青妍的肚子比她的大了好多,满朝文武都期待着皇后剩下皇子,陶采薇也希望蒋青妍第一胎是个皇子,这样她便可以彻底安心了。
至于那狗皇帝说的,等皇后生下皇子以后才去宠幸其他妃子的话,哼哼,陶采薇可不替蒋青妍稀罕。
“赶紧把儿子生下来,生下来咱就不伺候狗皇帝了。”
蒋青妍被她吓得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幸好现在我身边没有那些烦人的嬷嬷了,你这张嘴啊,怎么崔鸿雪一辞了官,你也什么都不顾及了。”
陶采薇嘟囔着嘴道:“可不是嘛,妍妍,你别说,自从我们家决定彻底开始摆烂以后,我心里别提多轻快了。”
蒋青妍也点点头:“是啊,真好,你现在总算有点从前的样子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那朵小霸王花儿。”
这朵小霸王花儿现在正为某个针法发着愁:“我怎么就是弄不好这里,烦死了!好难啊!我讨厌做针线活儿,我不做了!”
陶采薇把手上的布料往桌子上一扔,气得拿剪刀把刚刚缝起来的歪七扭八的地方绞了个稀烂:“啊啊啊啊啊丑死了烦死了我再也不做了。”
蒋青妍默默看着她又发了一通脾气,陶采薇现在这性子是忍不了一点。
看起来倒像是怀了个儿子,不过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像陶采薇这样的一朵霸王花也说不定。
一想到以后崔鸿雪家里要伺候两朵脾气巨大的霸王花,蒋青妍就想笑。
蒋青妍拿起那块被陶采薇绞烂的破布:“等我孩子出生了,我就说这是宝珠姨姨给做的烂衣裳。”
陶采薇一把夺过蒋青妍手里的破布,瞪着眼道:“那可不行,宝珠姨姨有的是钱,什么绫罗绸缎给不起。”
说完她拍了一锭金子在桌上:“我先把给他买衣服的钱给了,你到时候记得说是我做的。”
蒋青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皇上连同着草民崔鸿雪,一起带着圣旨进来。
“你们说什么呢,把朕的皇后笑成这样,陶采薇,你别把朕的孩子给教坏了,皇后,你少跟她说话。”
谁还不知道这个陶采薇大字不识几个,算盘拨得叮当响,天生就是个势力的女人。
陶采薇敢怒不敢言,只默默站到崔鸿雪身边去,让他给自己撑腰。
崔鸿雪手上还拿着圣旨,他心想,皇帝爱说几句气话就任他说吧,毕竟圣旨已经到手了。
“咳咳。”
陶采薇看到他突然咳了两声,一脸莫名其妙。
随后崔鸿雪展开圣旨,状若无意地念了出来:“……封陶采薇为河首王,全权治理河首府……”
陶家做的土皇帝梦,成真了。
直到一家人踏上回程,陶采薇坐在马车上扶着肚子摇摇晃晃,仍感觉自己飘在半空中不落实地。
那张圣旨她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问她的丈夫:“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吗?”
崔鸿雪也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回答她:“是真的,我的女王殿下。”
他的虎头私印都已经给出去了,皇上在同一时间昭告天下,大金朝多了一位女王爷,封地是河首府。
回程的路上,皇上还专门拍了一队亲兵护送。
庄时的原话是:“看好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别给掉了说是我派人弄的,到时候陶采薇可就不得不跟别人生孩子咯。”
女王殿下可是有王位要继承的,崔鸿雪的孩子可得争点气,稳稳地被生下来。
庄时说了要给封地,那就是真的要给,就算是他给他这位好兄弟的一点心意,只要崔鸿雪别在朝堂上晃,怎样都行。
崔鸿雪和陶采薇一走,皇宫里冷清了许多。
皇帝还头疼各地兴起的女子叛乱,这些人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灭了一批又来一批,历史上还从没有女人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处理起来也完全不知该如何着手。
对于造反的农民,给他们分地分粮食就能够镇压了。
对于捣乱的土匪,给他们封官招安也能摆平了。
就这四地兴起的娘子军,是靠武力打压也没用,分地分粮食也没用,封官招安……那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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