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与薇薇的联系,她心里清楚,她们俩的关系没那么容易被打断,她们二人永远明白对方的心意,来日方长,等她坐稳了后位,总有机会做自己的打算。
而此时此刻,她的任务便是,要尽快怀上皇嗣。
皇帝得了这位温顺恭谨的皇后的保证,心底自然是舒畅的,便伸手解上皇后的衣带,一切都水到渠成,中规中矩。
期间蒋青妍被磨得生疼,皇帝明显是没有经验,而她也因为紧张和不快,以及两人生硬的行事中,全程隐忍不言。
一切都挺好的,她不会失态,只是忍着疼而已,这很容易,皇帝想必也没快活到哪儿去,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便就这样圆了房。
事后自有鱼贯而入的侍女与太监,登记档案的登记档案,服侍主子的服侍主子,而帝后也就此分开。
蒋皇后身负怀上皇嗣的重任,事后自有一群养身嬷嬷过来替她舒缓,并备上助孕汤药给她喝下。
蒋青妍对此皆是从善如流地接受,怀上皇嗣也是她的目的。
看着离去的帝王,她心里没有片刻刚刚的温存,最后那一下她也听到了皇上畅快地叹气声,输出的那一会儿,他也抱了她一会儿,许是身体的反应让他不得不伸手抱住一具温暖的身体以作支撑。
就是那么浅浅一个拥抱,倒像是帝后最亲密的动作,喘息间浮出一些温情。
蒋青妍冷冷地复盘着,皇帝刚刚说的那些话让她意识到,崔鸿雪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受他爱
重。
自古以来没有不多心的帝王,她得找机会提醒崔陶二人才行。
深夜里的京城也是灯光烛火遍地,只有这样才能从京城上空看起来是一派繁华壮观的景象。
陶采薇所钟爱的,恰恰就是此处。
她爱一切繁华的事物。
崔府上下如今也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园子里必然得是花团锦簇的,夜晚降临时,池子里放慢了一盏一盏亮着荧光的荷花灯。
要维持这些景的花费并不少,但陶采薇愿意烧金子来完成这些。
府里原来的那些工匠都被送回了皇宫里,私底下他们家要再怎么样都没关系,明面上却一定不能越过皇宫里的规制去。
陶采薇找玉雕匠人把南边儿刚运上来的大块翡翠挖空了雕成一盏巨大的灯罩,晚上往里点上烛火,紫绿交融的翡翠灯罩里映出来美得晃人心神的光,就悬放在湖面中央,夜里引着屈光的鱼儿在那光芒之下游来窜去,闲时便是坐在这里吃些糕点,都能待上许久。
她喜欢吃的那些糕点府里是一直供应着的,从河首府带过来的糕点师傅和做菜师傅在京城里也适应得很好,每天换着花样给陶采薇做好吃的。
陶采薇难得闲下来,在湖中的亭子里坐了许久,坐了半晌以后,她恍然回神,她在想自己这样的时候应该想些什么。
似乎是应该想些事情的,她伸手拿起桌上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味道很熟悉,也很好,她都有些忘了这个味道了。
她猛然回头,安青说:“这是姑爷做的,刚让奴婢给你端过来。”
她坐在湖心亭子里,湖面上闪烁着莹莹光辉,翡翠灯罩上的光又被湖面映衬上来,整个亭子如梦似幻,像个仙境。
而她一身白色绸衣被映出幻彩的颜色,头发披散下来,一头珠翠早已被卸下,只是简简单单一根玉钗。
崔鸿雪立在岸边,静静地看她吃茉莉乳酪桃花酥,都好长时间没给她做过这个吃了。
看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他心满意足地笑着。
他喜欢观赏她快乐闲适的样子,他喜欢看她坐在圆滚滚的胖凳子上,翘着脚脚吃东西的样子。
但当陶采薇得知手里正拿着的糕点是崔鸿雪所做时,她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手中不断往外流出乳酪夹心的桃花酥,不愿深想上次吃这个的时候的情形。
见她顿住了吃桃花酥的动作,崔鸿雪心里一刺,扶着湖边鱼嘴形状的石柱子,心血上涌,又呕出一汪血来。
埋头时,他总记得,这个鱼嘴形状的石柱子,以前是灵猴形状的,在此地倒下的,正是他的二姐,或许那日她正在此地喂鱼,忽的被人斩杀在此。
他后来往出逃的时候,路过了所有人,二姐捂着胸口,就靠在这里。
陶采薇进门以前,他换了所有的东西,可这个石柱子就算变成了鱼嘴形状,抹去了血迹,他也忘不了一切。
心上便又添一刀。
陶采薇侧头往这边望时,他正好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她被覆在长长睫毛下的眼望那处一扫,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心却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桃花酥,忽然再也吃不下一口,她转向安青说:“去吩咐厨房,做些他爱吃的吧。”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姑爷,安青点点头应是。
陶采薇说完这句话,忽的一愣,这句话说得倒是轻巧,只是一句吩咐而已,便可表达关心。
可是崔鸿雪爱吃什么?她好像从来也不知道。
他会做的东西很多,他能烤出香喷喷的鸡和鱼,也能炖出晶莹厚重的樱桃肉,现在回想起来,陶采薇才发觉,他原来是个那么会生活的人。
那间他之前在村子里住的小院儿被他打理得雅致又清幽,丝毫不像是一个农民的家,倒像是一个归隐山林的高士。
“对了安青,他的家乡在北方,他应该爱吃北方菜吧。”
安青正要转身时,又被小姐问了这么一句,她僵硬地转过身,倒想起姑爷曾经罕见地欣喜地露出过一次自己的喜好。
是崔鸿雪独自从凤瑶山上回来的那一次,他对府里的人都很亲切,他和安青原来是老乡,他们一起谈论了南北方烙饼的差异。
安青点了点头:“是,是啊,姑爷是北方人,肯定爱吃北方菜的。”
安青目光直视着陶采薇,若是小姐能亲手给姑爷烙个饼,那比什么都管用,只可惜这话不能由她来说。
陶采薇移开目光,挥了挥手:“那你便去安排吧。”
安青不好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她走后不久,陶采薇也站起身,该到回去就寝的时间了,也不知崔鸿雪回来没有。
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浮现了一些事,她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好妻子,还有很多的不足。
崔鸿雪默默擦干嘴角的血迹,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没等来妻子的问候,却等来了郎中的探访。
“是贵夫人请我来的,崔相大人,请吧。”
崔鸿雪冷冷看着面前背着药箱的郎中,倒是他大意了,崔府尽量做到了面面俱全,却漏了养一间府内医馆,请几位郎中时刻坐镇。
劳得他的夫人还要从外面请郎中回来给他看病。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还好着呢,不过既然夫人关心,那他便让人看一看。
他伸出手,郎中顿了顿,抬手替他诊起脉来。
“听夫人说,大人似有吐血的症状。”
郎中随意问道,崔鸿雪也并不隐瞒,他点头应是。
“是否伴有心脏处短而急的刺痛感。”
崔鸿雪点头应是。
“是否时常心慌手抖。”
崔鸿雪点头应是。
……
他其实不想多说这么多,但也不愿意撒谎,或许他真的是病了吧,他对病因一清二楚,这是治不好的病。
一句“忧思过甚,心思郁结”便可概括。
这位郎中临走前给他开了两副药,便说:“此病还需大人自行缓解。”
郎中只能医身,医不了心。
崔鸿雪本也没抱多大的期望,他就是知道,他走不出来。
或许就在这个路口,这道转角,便又有一道冤魂在盯着他。
郎中一走,所有人都知道他病了。
他的夫人很关心他,不仅特地请来了郎中,还为他准备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除此之外,府里还每日有戏班子过来唱曲儿,满京城都知道,崔府如今热闹得很,每天敲锣打鼓的,把日子经营的那叫一个红火。
朝堂上各官员见了崔相,也是拱手道喜:“崔相家宅和睦,必定是顺心顺意的。”
官场上的人都很重视自己家的家声,俗话说,连自己家都治理不好的人,如何治得了天下。
任谁家中传出子女不孝、妻妾不和、夫妻二人日日争吵的消息,都是丢脸的,要让人看笑话的。
难得的,崔相大人自抢婚开始出现的坏名声,此时倒从一个家宅和睦开始逆转了。
这其中未尝也没有崔相家里的贤妻陶氏的功劳,陶采薇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经营好夫君的名声,也是她的义务。
至于这件事最开始的出发点,早已被她抛在脑后了。
陶富贵在京城周围召集的一批贫寒子弟,即将要踏上去往河首府读书的道路,这些人将来都是陶家的人,陶采薇对他们很重视。
从沿途的各种补给,到他们身上的防寒衣物,陶采薇皆是亲自安排。
这些东西都不费多少成本,对陶采薇来说,几乎为零,却能换来这么多未来读书人的感激,怎么算都很划算。
她最擅长于此,以小博大,价值交换。
等她注意到家中夫君时,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些学子已经踏上行程了,她特地去看了一下,各个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她十分满意,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在家中花园里碰到了刚从皇宫下值回来的崔鸿雪,便拉着他说道:“对了,夫君,我对陶金银的官职有一些想法。”
崔鸿雪浅浅笑了笑:“皇上今天还夸他了,说他殿试表现得好,倒是官职还没确定下来的,你有何想法
?”
陶金银在殿试上究竟表现得如何陶采薇不知道,皇上多半又是在奉承崔相大人了。
陶采薇便顺势提道:“我想要陶金银得个武职,咱们家也得全面发展才是。”
崔鸿雪沉吟了一会儿,垂眸看着自己向来野心大至此也毫不收敛的妻子,他说:“他自己愿意吗?”
陶采薇愣了愣,倒是从没问过陶金银,主要是从很多年前开始,家里人便全都听她的了,她也没想过去问。
“他应该是愿意的吧,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听我的,从大字不识这会子也成天子门生了不是。”
崔鸿雪又说:“武职可是要佩刀上战场的,你确定?”
像上次叛军打到铅兴县,陶家一家人躲起来的事情,也多亏先帝来不及计较,而新帝不想计较,否则一个擅离职守的逃兵罪名是跑不了的。
陶采薇说:“就在京城里谋个武职,想是不会有战事发生的,平常也就练练兵、管管军队,再不济也就是上山剿个匪,若是这么一点风险也担不了,也不叫个男子汉了。”
崔鸿雪打断她:“可是薇薇,何必呢?”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得不到片刻舒缓,他可以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他就要她好好的,就这样就行,陶金银做不了武职,她更不能失去哥哥。
“别冒这样的风险了,行吗?”
陶采薇却只当这位已经成了崔相大人的夫君,如今不愿意再帮陶家往上爬了。
她面色柔缓下来,迈步绕到他身后去,抬手捏起了他的肩,凑到他耳边吐着兰气说道:“好好好,都听夫君的,夫君,我得了一块新的鸳鸯肚兜,是用丝光缎制成的,今晚穿给夫君看好不好。”
“对了,上回来的那个郎中可给夫君看过身子了,该死的!我当时叫他看诊完就来向我汇报的,他没来汇报,我还以为他没来过呢!”
她跺着脚说道。
崔鸿雪回眸看她,既期望着从她眼里看到一丝真情,又希望她不是真的在为此事苦恼。
他的事情,本来也不该烦到她。
他喉结动了动,最后沉声道:“他来看过了,说我没事,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陶采薇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那夫君这几日就早些安寝。”
睡前,他们两人的活动一向是合拍的,陶采薇穿上她说的那件肚兜也的确是衬得她愈发娇俏可人。
如她所说,这件肚兜是讨好他的作品。
这一刻他有被讨好到,他眼底的上位者气势又释放了出来,这是他完全掌控她的唯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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