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唐豆,是谁啊?”女人穿着珊瑚绒的睡袍,十分慵懒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锅铲。她一面指责着小男孩,一面又将小男孩往后拉,护在身后。“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要等大人。”
女人说完,十分优雅地微笑看着我:“你找谁啊?”
“我……走错了,对不起。”我慌忙道歉,准备离开。
却听到身后,女人用迟疑的声音缓缓叫了一句“长安”。
什么?她认识我?
我疑惑地回头看着她,女人十分不敢确认地上下打量着我。“你是长安吗?唐朝的女儿?”
“我是唐长安,您是?”
女人听到我确定的回答后,放松了下来,笑盈盈地把我拉进屋内。“你来怎么不和你爸说一声啊,他下午有个活动,还没回来呢。”女人仰头看了看挂在客厅里的钟表,“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吧,你现在客厅陪唐豆玩会儿,我去做饭。你爱吃什么?我加个菜。”
对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我大体猜得出来,而面对她如此热情的攻势,我有些不适应,连忙拒绝。“不用了,吃饭就不用了……我……我改天再来,等他空了我再来。”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我不仅变得语无伦次,而且无意识地脱鞋穿鞋,反复了好几次。
女人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唐豆。这个小男孩立刻心领神会,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往屋里拽,还用奶奶的声音央求我:“姐姐,就留下来吃完饭嘛,家里天天就我一个小孩,也挺无聊的。”
我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或许有一种血缘的神奇力量,我看着眼前这个大眼萌娃,心中不免有一丝莫名其妙地亲切感。我捏了捏他的脸,宠溺地说道:“好,姐姐留下来陪你吃饭。”
他显得很开心,把我拉到沙发上坐在,话唠般地向我介绍着自己的玩具。
我却心不在焉地注意到了电视旁边的照片墙,上面竟然有我小时候和唐朝合影的照片,还有我小学、初中拿了作文大赛一等奖的照片。原来唐朝这几年一直在关注我的成长,也难怪那个女人会认出我。
就在我和唐豆热火朝天地玩着植物大战僵尸的时候,唐朝从门外走了回来。他甩了甩乌黑的秀发,用粗犷爽朗的声音说道:“怎么家里这么热闹?谁来了?”
女人急忙从厨房走出来,指了指客厅里的我。唐朝这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先是一愣,而后我看到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却立刻眨眼掩饰了一下,随后哑着嗓子说:“长……长安来了。”
我没有叫他“爸”,只是点了点头。
女人立刻打圆场,示意唐朝主动一些。“你们父女俩聊哈,我这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开饭了。长安,你爸说你小时候喜欢吃鱼,家里只有带鱼了,我做个红烧带鱼可以吗?”
“我都行……”我跟她客气着。
唐朝却十分霸气地替我回答道:“长安最讨厌吃带鱼了,他喜欢吃清蒸鲈鱼,刺少。”
“家里没有鲈鱼啊。”女人为难地看着唐朝,“要不我现在去买一条?就是要等一会。”
“不用了阿姨,我吃什么都行。”
唐朝有些讨好式地笑看着我:“下次,下次来家里吃饭,让你阿姨给你做。你能来,我是真高兴!”他转头看向女人,“梦莹,晚上吃饭的时候开瓶酒,我们庆祝一下。”
女人十分乖巧地应允着,看得出来,她十分信任唐朝,也十分依赖唐朝。
唐朝的新老婆叫李梦莹,之前是唐朝音乐工作室的助理,后来两个人日久生情,奉子成婚,有了现在幸福的小家庭。婚后,李梦莹便化身了小女人,帮唐朝打理家事,照顾儿子,凡事都以唐朝为先。
客观的说,相比母亲这种强势的女性,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唐朝确实适合李梦莹这种女人。
李梦莹招呼我们吃晚饭,十分贤惠地给我们分发碗筷,我想要帮忙盛饭,李梦莹却直接将我按在椅子上,嘴上说着“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但行为上却仍然把我当成客人。
饭桌上我有些局促,琢磨该如何找机会向唐朝开口。何况顾里还等在楼下,天气渐凉了,我也担心顾里等着急。
于是闷不吭声地低头吃饭,李梦莹忙劝我慢点吃,而我抬头的间隙却看到她一直在给唐朝使眼色。
唐朝闷了一口酒,似有话对我说。“长安,这么久不见,你妈过得好吗?”
“砰”地一声,桌子颤了颤,李梦莹重重踢了唐朝一脚,但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不小心碰到了。”
“您有话直说吧。”我和母亲一样,最讨厌有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爸爸虽然已经出了几张小专辑,在滨海摇滚圈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但你看,爸爸还是住在这里。其实……爸爸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爸爸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唐朝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并没有直视我的眼睛,这是心虚的一种表现。唐朝想玩煽情,但这显然不是他的终极目的。
李梦莹接茬:“其实,你爸虽然挣了一些钱,但唐豆也上幼儿园了。你知道现在养个孩子有多卷啊,钢琴班、书法班还有口算班,恨不得孩子琴棋书画样样t精通,这些不都要钱嘛!你爸哪来的钱换房子呢!”
我听出了李梦莹这句话的意思,在跟我哭穷?他们不会以为我是来要抚养费的吧?
“其实这几年,你的抚养费爸爸一直在给你攒着……”
唐朝刚说到这里就被李梦莹打断:“不是唐豆请私教的钱都要给不起了吗,你怎么还藏着小金库呢。”
我算看出来了,李梦莹是那种扮猪吃老虎的类型,表面上看温温婉婉,凡事都表现出“老公最大”的样子,但实际上说出来的话都是“软刀子”。
既然他们以为我是来要抚养费的,我也不想再看这夫妻俩上演什么贫穷的戏码,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是来要抚养费的。”
唐朝和李梦莹瞬间震惊地看着我,之后又转变为迟疑,但看到我如此坚定的眼神之后,才放下心来。
“那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梦莹试探着,语气小心翼翼,生怕我提出比要抚养费更加过分的要求。
“我确实有事情要求……我爸。”既然是求人,我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爸”这个字,要知道,自从他拒绝参加我的生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叫过他爸爸了。
刚开始,我差点被这个时空的唐朝夫妇骗了,以为他转了性,对我还留存一丝父女之情,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对此,我也习惯了,自然不会这么计较,只想快点说出我的诉求,如果他答应了,我好回去和陆景天交差。
“什么事儿?只要爸能帮忙的。”唐朝又恢复了一副“好爸爸”的嘴脸,只要不是要钱,他似乎一直都是个“好爸爸”。
“放心,我不是来管你要钱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看到唐朝疑惑的表情,我继续说:“我有个学弟,希望能够拜你为师,明年冲刺中央音乐学院的作曲系,他们家不差钱,到时候你们谈价格。”
我的语气就像商业谈判,完全没有考虑到对面的谈判对象是我的亲生父亲。
“好啊……”唐朝答应地很干脆,这也得益于我的谈判技巧,既然唐朝最爱钱,那我就用钱来诱惑他,反正对于陆景天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吧?
谈判顺利,不过他啊,还是那么混蛋,让我对唐朝最后那一点父爱的幻想也没了。
此时天色已晚,而且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顾里就站在唐朝家楼下的小卖部门口等我,冻得直跺脚,他的头发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雪,手里还有半只没有吃完的烤肠。
黑夜中,顾里的身影被灯光拉得修长,反而显得他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我不免有些心疼,小跑着过去找他。
“看你这么久才出来,想必是一切顺利的。”
我点点头,替顾里掸掉头发上的雪花。看着他即便那么冷也没有选择丢下我,我的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暖流。
我与顾里肩并肩地往家走,在薄薄的雪地里留下了两串浅浅的脚印。他突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似乎是因为等久了有一些抱怨:“长安,你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陆景天的未来有他家里人铺路,而你的未来只能靠自己。”
对于顾里的关心,我如获至宝,顺势用两只胳膊紧紧挽着顾里的左臂,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有些撒娇地说:“知道啦!”
顾里则十分嫌弃地要把手臂抽出来,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无奈地嗔怪:“唐长安,你快给我放开,注意点影响。”
“我不……”我抱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了他的身上,任凭顾里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好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定格在这不顾他人眼光,只想放肆去爱的青春年华。
第14章 我妈,出轨了?
夜风轻拂,月色皎洁,老城区的夜晚格外静谧。我和顾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因此一旦进了巷子,我们都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量。
这时的幸福街还没有被商业化,周围没有夜市,照明的只有各家绑在门口的照明灯,偶尔谁家的灯泡坏了,忽闪忽闪的氛围特别适合拍摄恐怖片。
有的巷子口很窄,窄到几乎无法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行,我习惯性地跟在顾里的身后,幽暗的巷子更让我心跳加速,一时间分不清是被这种恐怖的氛围吓的,还是因为对顾里的心动。
我和顾里从小学开始,上学就必然要经过这条幽暗的巷子,小朋友们将这条巷子取名为“幽灵角”。我一度怀疑,我对顾里的喜欢可能是一种吊桥效应。
雪天路滑,这条巷子走了很久,顾里一步三回头地关注着我,生怕我不小心摔倒。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们生怕母亲责备我俩没有在家吃晚饭,蹑手蹑脚地进门。
客厅虽然给我们留了灯,但母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看电视。她房间虚掩,里面传来微弱温馨的灯光,她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从门内传来。
我给顾里使了个眼色,意思母亲又在跟顾从文煲电话粥。顾里也回了我一个眼色,意思有八卦不听白不听。
我俩轻手轻脚地趴在门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草惊蛇。
“咱俩的事儿不能让从文知道……”
“我知道,这事儿他早晚都要知道,但能瞒一天是一天嘛。”
“以后我再想想怎么和他说吧……”
“好……好……都听你的。咱们明天在哪儿见面?”
“行,不见不散。”
母亲的语气是那种少见的柔和,甚至带有一丝宠溺和依赖,似乎电话那头的人与母亲的关系非同一般。从对话的内容来看,对话那头铁定不是顾从文,那是谁呢?她明天要见谁?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里打怵,一个可怕的想法闯入了我的脑海。
顾里想必想法和我一样,他轻轻拉了一下我,把我拉进他的房间。
顾里压低声音,露出迟疑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贺姨……有情况?”
“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人。”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听她打电话的内容,而且明天,她要和那个人见面。”
“没准,只是朋友呢?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男是女,万一是姐妹呢?”
“你妈这么多年,有过女性闺蜜吗?”
“额……除了你妈,好像没有……”
“所以啊,我猜电话那头,肯定是个男的。”
“你没有证据!”我急了,音量也跟着提升,顾里马上捂住我的嘴,比划了一个“嘘”的表情。
“反正明天是周日,要不我们跟着她?”
我被顾里捂着嘴,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认同地点点头。
第二天,母亲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鲜少涂脂抹粉地她竟然画了口红,还描了眉毛。随后,她进进出出地换了好多次衣服,在客厅的穿衣镜面前比量了很久,有许多压箱底的衣服我从来都没有见她穿过。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母亲的反常举动让我和顾里更加怀疑她有情况了。
早饭的时候,我试探着问母亲是否今天有约会,母亲却不耐烦地回复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母亲出门后,我和顾里也跟着出了门。母亲的反侦察能力并不强,我和顾里显然谍战片看多了,东躲西躲的样子显得很滑稽。
大概过了15分钟,母亲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这是方圆几百米内唯一一家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能将店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店里人不多,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和顾里则找了一棵树隐蔽自己的位置。
我和顾里左顾右盼地寻找和母亲约会的可疑人士,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拉了一下顾里,让他挡在我的前面。
辛明坤?怎么是他?
辛明坤是我的地理老师,是个颇有个性的人,在学校里也不求仕途,因此从来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假如他的教学内容在课堂上没有完成,他甚至会占用眼保健操或者课间操的时间继续讲,还会派一名同学去门口盯梢,一旦领导来检查就让全班同学都假装做眼保健操的样子,等领导走过去了再继续讲。
他也是出了名的毒舌,虽然怼天怼地,但对学生的成绩也是真的关心,而且专业能力很强,能够徒手画中国地图,上课从来不带教材,把高中课本背得滚瓜烂熟。
高二选择学文科以后,辛明坤便对我照顾有加,还询问过我是否愿意转去他的班级,我因为不想和顾里分开拒绝了。
难道,他是因为母亲才照顾我的?
辛明坤在母亲的对面坐下,两个人确实十分熟络,有说有笑的,显得格外亲昵,感觉母亲在辛明坤的面前十分放松,这种松弛感与她在顾从文面前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
“你看,果然是个男的吧?”顾里乌眉轻挑。
“再看看,没准……我妈是t在关心我的地理成绩?”我显然没什么底气。
“这话你自己信吗?”顾里没好气地说。
虽然初冬的上午,太阳还是暖洋洋的,但我和顾里在门外站久了还是有些冷,不由得跺脚取暖。终于,母亲和辛明坤从咖啡店走了出来,两个人仍旧有说有笑,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我和顾里。
他们并没有分开的意思,而是在门口拦截了一辆出租车。我和顾里一惊,慌忙在他们上车后也拦截了路边的一辆,要求司机跟上前面的出租车。
接下来的剧情就好似电视剧里的大型捉奸现场,师傅心领神会地紧随其后,而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了一家国际酒店的门口。
“都去酒店了!”顾里从出租车上下来后情绪便有些激动。
我看到此场景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难道,我妈真的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辛明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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