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何初喃的肩膀上,缓缓阖上眼睛:“求你了,喃喃,我求你。”
何初喃低下头,忍了很久,也没有忍住眼角的湿意,她闭了闭眼睛。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靳言。
脆弱、哀切、卑微到了极点,只想要一点点靠近的机会。
何初喃背对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到底还是做不到那么狠心。
她握住陈靳言抱着她的手,把他的手一点点松开,陈靳言此时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没有像刚才那样紧紧桎梏着她,而是沉默着等待着自己的死刑。
他以为何初喃要彻底松开他的手。
眼底最后一点光也黯淡下去。
可何初喃挣脱他的拥抱之后,却没有直接离开。
她没有看陈靳言,而是看向他身边的那片草地,“至少我们还有合作要谈,不可能永远不接触,不见面。”
陈靳言愣了愣,努力消化着她话里的意味。
喃喃的意思是,他们还会见面。
何初喃伸手,低声问:“车钥匙呢?”
陈靳言看向她,眼睛依旧泛红,有些愣愣的。
何初喃低声说:“难道你想在这里过夜吗?我们两个一起冷死还是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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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喃开着车原路返回,陈靳言坐在她身侧,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一路沉默无言,何初喃一直开到了珺悦府,一直到小区楼下,车停下来,何初喃松开安全带。
身边的陈靳言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问:“你回家吗?还是还去别的地方?”
何初喃拉开车门,“你回家吧。”
她下了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微微仰着头,看着月亮,在小区里走了一会,她打开手机,何怀川一小时前的消息印入眼帘:还回来吗?
她到现在还没回,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她拨回了何怀川的电话,医院里,何怀川正戴着眼镜,翻看着财经报纸,接通电话的那一秒,手机里传来何初喃的声音:“爸爸。”
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疲累。
何怀川放下报纸,轻声问:“吃饭了吗?”
何初喃摇头:“没有。”
何怀川叹了口气,耐心说着:“喃喃,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考虑好感情,知道吗?”
何初喃坐在花坛边,像是离港得船终于找到了停泊的岸,父亲的声音永远是给她力量,支撑她坚强下去的臂膀。
她轻声开口:“爸爸,我该怎么办?”
何怀川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放轻了声音:“喃喃,感情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你答案。这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想清楚。”
“当年的事情,陈靳言也有他的无奈,当然,爸爸知道,这么多年,你也一直在不高兴。可是感情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站在你的角度上,或许你会埋怨陈靳言,可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或许我会觉得,他离开也是一件好事情。”
何初喃低下眼睛,轻声问着:“爸爸……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何怀川从病床起身,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凝重的夜色,“喃喃,你要知道,站在我和你爷爷的角度,我们到底还是无条件偏向你的,那时候陈靳言的状态太差,连自己的健康都无法保证,我们都不放心,他留在你身边,所以得知他离开,即使这件事情会伤害到你,我还是同意的。”
“喃喃,我对真正爱你的人来说,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可以理解的。”
何初喃低下头,埋在膝盖上,闭上眼睛,缓缓开口:“可是爸爸,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很喜欢他。”
何怀川笑了笑,听到喜欢,还是下意识摸向自己自己脖子上悬挂的吊坠,轻声说:“真心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喃喃,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去爱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好吗?”
何初喃擦了擦泛红的眼角,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说:“爸爸,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何怀川笑着,低头看着吊坠上悬挂的两枚戒指,缓缓点头:“是啊,我想她了。”
“也许是现在老了,总会想起你妈妈在的时候,爸爸没能和你妈妈一直走下去,所以才更想,你能过的好一些。”
“喃喃,好好爱自己,知道吗?”
何初喃抿着唇点头:“嗯。”
她眨了眨眼睛,“您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
何初喃挂断电话,在寒风中静静坐了一会。
好好爱自己,和爱陈靳言对比起来,她一直认为自己取舍得很果断,她以为自己能做到至少在爱里维护住自己。
可事实上,她却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或者说,在陈靳言的事情上,她总是忍不住去在乎他。
第100章 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何初喃心乱如麻,她漫无目的地朝外面走着。
小区外围有一个酒吧,此时正是喧闹的时间,哄闹闹的,音乐声铺天盖地,何初喃推开酒吧门,绕过拥挤的人群,坐在吧台上,随手点了一杯。
调酒师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一身黑衣,碎发盖住眉眼,指尖翻转下,便是一杯烈酒。
他做好后推给何初喃,忍不住观察着这个新来的客人,缓缓开口,尾音上扬:“这款酒太烈,需不需要给您换一杯?”
何初喃缓缓挑眉看他,摇了摇头,握住酒杯便猛喝了几口,烈酒入喉,何初喃呛得咳嗽了几声,却没有停下,饮尽后,她放下酒杯,半睁着眼眸看向调酒师,随手指了几样酒,开口道:“各来一杯吧。”
醉在酒精里,或许更能让她想清楚一些事情。
调酒师做酒的过程中,忍不住抬眼打量着她,何初喃从没来过这里,他没有见过,忍不住开口搭讪:“心情不好吗?”
何初喃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你说呢。”
调酒师缓缓点头,深V的衣领压在胸膛,锁骨细长,挑眉道:“喝完我的酒,心情就会变好一些了。”
何初喃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先前的那杯酒后劲十足,她有一些眩晕,却没有停下喝酒的动作,何初喃抽出银行卡,低声说:“先买单吧。”
调酒师没有接那张卡,微微勾起唇角,朝她眨了眨眼睛:“美酒配美人,收你的钱,多破坏氛围感啊。”
何初喃没有和他继续相争,从包里抽出一些现金,也没有仔细去数,随手放在吧台上,曲起指节敲了敲,“你的酒不错,人差了一点。”
何初喃抬起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对你,不感兴趣。”
调酒师也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勾唇笑了笑,收下了那笔现金,他坐在何初喃对面,单手支着头,轻声问着:“那么,能让客人您感兴趣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何初喃抬起眼,打量着调酒师的脸,笑了笑,开口道:“他很聪明,永远都能考第一,好像无所不能。”
她的视线移向调酒师的眼睛,轻声说:“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有些翘,藏着一颗痣,摸起来很有意思。”
何初喃端起一杯酒,皱着眉一饮而尽,声音有些沙哑:“他长得很好看,皮肤很白,照顾我的时候很体贴温柔,但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
要不然这些年,怎么会把生活过成这样。
调酒师紧紧盯着何初喃的眼睛,她和这间酒吧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淡淡笑了一下,指尖轻轻拨弄着何初喃的衣袖,语气暧昧,暗示明显:“没关系,您可以把我当成他。”
何初喃笑了笑,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她摇了摇头:“你不是他。”
成年男女之间恒生的暧昧被切断,调酒师也清楚落花无意,识趣地笑了笑,低声说:“相见就是朋友,这家酒吧是我开的,不开心就要喝点酒。”
他从冰柜里翻出许多不知名的酒水,摆在吧台上,“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吧。”
何初喃挑眉,没有拒绝。
一瓶两瓶的开着,他面不改色一饮而尽,“跟我聊聊他吧,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何初喃半握着酒杯,在吧台上不轻不重地转着,“前男友,几年前分开的,现在又遇见了。”
“他找你复合?”
何初喃笑了笑:“差不多吧。”
调酒师阅人无数,一眼看出何初喃的心,低笑了一声:“既然放不下,那为什么不答应他?”
何初喃喝了一口酒,嗓音被酒精浸润,有些沙哑:“不甘心吧,人不就是很矛盾的吗?”
桌边的手机传来声响,何初喃低头去看,是陈靳言打来的电话。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了,陈靳言既然给她打来了电话,大概也清楚,她还没有回家。
很大可能,他一直在她家门口等着她。
何初喃没有立刻去接。
调酒师看了一眼,挑眉问道:“就是这个人?”
何初喃不置可否。
调酒师笑着说:“感情这种事情,你一个人想,是很难想清楚的,与其在这里买醉,不如直接和他试试,接受不接受,做一场不就知道了。”
调酒师眨了眨眼睛:“身体和心跳最能反映出爱的本能。”
他拿起何初喃的手机,开口道:“我帮你们推一把。”
何初喃抿了一口酒,几乎是纵容着他的动作。
他说的对,她确实需要别人来推一把。
电话被接通,喧闹的环境传进手机里,陈靳言缓缓蹙眉,轻声说:“喃喃,不早了,你在外面不安全。”
调酒师笑了一声:“她喝醉了,接不了你的电话。”
陈靳言缓缓直起身子,雄性的本能促使他对标记的领地产生极大的占有欲,他语调冷寒:“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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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靳言到来的时候,何初喃恰到好处地趴在吧台上。
他快步走到何初喃身边,呼吸依旧粗重,想把她抱起来,却在碰到她的前一秒开始迟疑。
他不确定喃喃是不是愿意让他带她回家。
调酒师静静看着,轻飘飘开口:“刚刚电话里就是你吧。”
陈靳言转过身去,淡漠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调酒师依旧不怕死地出言挑衅:“她真的很漂亮,和酒吧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吸引了。如果她愿意,今晚我一定带她离开这里。”
陈靳言的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着毁灭,无机质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在看着什么死物,他淡淡笑了一下,眼眸里全是冰冷和血色,“刚才的话,你再多说一遍,你一定走不出这间酒吧。”
调酒师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
那样的杀意和冰冷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他举起手,缓缓点头:“放心,我什么也没敢做。”
在陈靳言附身抱住何初喃的前一秒,他开口道:“她刚刚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陈靳言抬头看他。
调酒师接着开口:“她说的那个分手了很久的,却一直喜欢,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就是你吧。”
第101章 你还爱我吗?
陈靳言动作很轻地背着何初喃,有些缓慢地朝家里走去,何初喃靠在陈靳言背上,半睁的眼眸却没有太多醉意。
陈靳言低声说着:“喃喃,你瘦了。”
何初喃没有回答。
陈靳言也没有期待过醉了的她会给出回应。
他轻轻把何初喃往上抬了抬,声音有些沙哑:“原来我也这样背过你,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这样背你了。”
何初喃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只是她紧紧靠在陈靳言的背上,低头的动作却让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蹭过陈靳言后颈,轻柔微痒的触感让陈靳言顿了顿步伐。
他轻声说:“喃喃,喝酒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喝些酒,不要让自己醉在陌生地方,好吗?”
何初喃闭上眼睛,酒精麻痹了她些许的神经,依旧有些晕眩,即使没有醉到那个程度,只是她思绪依旧有些迟缓。
她靠在陈靳言的背上,声音沙沙的,软软的,闷在鼻腔里,“陈靳言……”
陈靳言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低声问着:“喃喃?”
只是没有得到回应。
陈靳言缓缓收回视线,立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背紧了何初喃,却觉得喃喃醉了也挺好的,至少他可以贪恋这一点点偷来的温暖。
只是这条路到底还是有尽头,在电梯前,他不得不放下何初喃,半扶着她,支撑着她站立,却又不敢碰到别的地方。
战战兢兢、克己复礼。
他虚虚揽着何初喃,低声问着:“喃喃,你身上有钥匙吗?”
何初喃一路半闭着眼,没有回答。
陈靳言再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22层下了电梯。
他低头看着何初喃,轻声问:“我先把你带回我家,可以吗?”
何初喃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借着他的动作,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道:“好……”
陈靳言浑身紧绷,微微偏头看着她,他抬起指尖,想摸一摸何初喃的脸,指尖停在半空,犹豫良久,还是落了下去,指腹轻柔抚过她柔软的脸颊。
“喃喃,偶尔醉一醉,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也不会再那样冷漠地对他。
他低声问着:“你醒来以后,我们还能这样相处吗?”
何初喃闭着眼,眉心却微微蹙起。
陈靳言,越来越习惯利用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来骗她的同情和心软。
当年就是这样,借着他的病来让她心疼。
现在依旧是这一出苦肉计。
可饶是知晓,何初喃依旧不可避免的满腔酸涩。
看陈靳言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永远做不到云淡风轻,无动于衷。
陈靳言拇指按压下指纹识别的地方,嘀嗒一声,门被打开,他犹豫了片刻,微微附身,抱起何初喃,反手带上门。
他绕过客厅,冷色调的装修风格在深秋中显得格外冷清。
推开主卧的门,他动作轻柔地把何初喃放在床上。
静静看了一会,他起身去卫生间,用温水沾湿了面巾,缓缓擦拭着何初喃的脸,沿着下颌,沾湿脖颈。
简单擦拭后,陈靳言却没有再动了,他静静站在床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窗外万家灯火,房内微弱烛光。
柔和的光落在何初喃脸上,何初喃闭着眼,强撑着正常的呼吸,不想让陈靳言看出异样。
只是陈靳言的眼神长久地落在她身上,即使没有睁眼,那样炙热的,如有实质的眼神依旧逼得她肌肉紧绷。
良久,陈靳言缓缓附身,唇齿间流露的气息几乎落在何初喃脸上,他们靠得太近,陈靳言缓缓开口,低声问:“喃喃,那个人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喜欢我,说你依旧恋恋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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