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变得很轻很轻,带着迟疑和不易察觉的欣喜:“是真的吗?”
大概也只有在她醉的时候,陈靳言才敢问出这样的话。
否则清醒,他害怕最后的梦境也被现实狠狠撕裂。
在他们唇齿靠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何初喃几乎觉得他要吻下来的时候,陈靳言却又迟疑。
何初喃半睁着眼眸,眼神逐渐清醒,静静看着陈靳言近在咫尺的眼睛,抬手拉住他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床上,然后翻身朝上,她跨坐在陈靳言精瘦的腰腹上。
她低头看着陈靳言,轻声说:“陈靳言,其实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变得懦弱、犹豫、瞻前顾后,当年不声不响选择离开是这样,现在犹犹豫豫、不敢靠近还是这样。”
“陈靳言。”何初喃抬手轻轻按压着他的脖颈,最脆弱的地方掌握在别人手里,陈靳言却甘之如饴。
“不要总是打着对我好的名义,去做那些伤害我的事情。”
“比起你自我牺牲的那些年,我更希望,是我们一起度过去,是我们好好在一起。”
“喃喃……”陈靳言低声喊着。
何初喃低头看着他,轻声问:“陈靳言,你觉得你错了吗?”
陈靳言缓缓点头,声音格外喑哑:“嗯,我错了。”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选吗?”
陈靳言眼睛通红,低声说:“我不知道,喃喃。”
“但我确信,我真的做不到再离开你那么久了。”
何初喃闭上眼睛,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靠在陈靳言脖颈,她沙哑着问:“你还爱我吗?”
陈靳言抬手,轻抚着她的背脊,“爱。”
“一直都很爱。”
何初喃抬头,眼睛模糊了一片,潮湿的热意在眼眶中氤氲,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爱与不爱,恨与不恨之间无谓的纠葛中,爸爸说的对,人不应该错过自己真正爱的人。
爸爸等了这么多年。
她又需要再等多少年呢?
何初喃捏住陈靳言下颌,低声说着:“陈靳言,我恨死你了。”
可话语中是恨,她却低下头,重重吻上了陈靳言的唇角。
动作丝毫不轻柔,撕咬、交缠、呼吸急促。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亲吻早已盖过了亲昵的感情纠葛,带着发泄的意味。
陈靳言任由她吻着,甚至反客为主,掐着她腰间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阔别了七年的爱人,带着血腥味的吻。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唇舌交缠,爱意弥漫。
第102章 你们……好好休息
昨夜究竟是几点睡的,何初喃并不清楚。
到底是喝了不少酒,何初喃虽当时清醒,只是在唇舌交缠里,醉意上头,逐渐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陈靳言似乎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只是她完全听不清了,只是本能地靠向他温热的身躯。
七年之后,终究不是自己孤独入眠。
再睁眼时,身侧是属于另一个人温暖的身躯。
何初喃睡相并不乖巧,总是喜欢缠着些什么,小时候是玩偶,后来缠着被子,现在是陈靳言。
身侧男性的体温实在难以忽视,何初喃靠着陈靳言坚硬炙热的胸膛缓缓睁开眼。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从太阳穴处还隐隐传来疼痛眩晕的感觉,何初喃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她眼神还有些迷茫,不太清醒,另一道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的穴位,指腹推压,轻柔摩挲,何初喃抬起眼,略显朦胧的眼神与陈靳言视线相触。
陈靳言眼神很清晰,明亮的眼眸掺杂着复杂的情绪,静静凝视着她。
他大概是早就醒了,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吵醒她。
陈靳言低声问着:“头还疼吗?”
初醒时,陈靳言的声音格外沙哑,很有磁性,加之他们紧紧靠在一起,隔着胸膛,话语声传来,何初喃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振动。
麻麻的,沿着耳廓传到鼓膜。
何初喃闭了闭眼,往陈靳言怀里靠得更近了些,任由他指腹轻柔抚着,疼痛感缓解了不少。
她低声应着:“嗯,很疼。”
这样主动靠近的姿态几乎让陈靳言彻底无措起来,他僵硬地按压着何初喃的穴位,身体却完全紧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兴奋,却又死死克制住自己,不敢逾矩分毫。
陈靳言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无声叹了口气,低声说:“以后少喝些酒,好吗?”
何初喃揉了揉眼睛,抬手在被子上摸着手机,只是摸了个空,陈靳言把手机递给她,开口道:“已经九点多了。”
何初喃清醒了不少,缓缓坐起身,手机电量已经告急,不少消息印入眼帘,她挨个回了一下,确实已经九点多了,完全错过了她平时的上班时间。
只是她现在满身酒气还没散尽,身上衣服一团乱糟,昨天连澡也没洗,就睡在陈靳言身边。
现在脑袋和眼睛还泛着疼痛,不用想,大概眼眶都是红肿的,这样子实在没办法去公司了。
她给助理发了消息,解释自己今天不去公司,想了想又给肖禅打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哟,给我打起电话了,你干嘛,今天怎么旷工了?”
何初喃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沙哑:“昨晚喝多了,刚醒,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帮我顶一下,我下午再去。”
肖禅惊讶开口:“你还会喝醉酒耽误工作啊,怎么现在是换个人格了吗?我发现陈靳言回来以后你变了不少啊……”
手机电量告急,显示即将自动关机,何初喃看了一眼,冷静开口:“我手机马上没电了,就这样吧。”
陈靳言半靠在一边,轻轻动了动发麻的臂膀,被何初喃枕了一夜,手臂格外酸涩发麻,他却一点没有动,他静静听着何初喃处理自己的事情,直到听见肖禅的声音,在电话挂断之前,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轻声开口:“要不然先用一下我的手机吧。”
这句话的用意便有些居心叵测了。
肖禅仔仔细细地听见了陈靳言的话,差点连手机都掉了。
宿醉旷工,还和陈靳言在一起。
而且还是这种刚醒的状态。
肖禅脑子空白了几秒,在何初喃手机彻底没电之前,说了一句:“你们……好好休息。”
语气格外生硬和震惊。
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显而易见地误会了什么,何初喃也懒得再解释,估计解释起来也只是越描越黑。
何初喃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眼睁睁看着它没电关机,也懒得再充电,索性放在一边。
何初喃这个年纪,情商智商都是一流水准,陈靳言所作所为她拎得很清,突然出声说这么一句话,大概也是故意的。
她看着陈靳言,朝他伸出手,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开口道:“不是要把手机给我吗?”
陈靳言把手机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密码。”
何初喃发色偏棕,日光透过发丝,落在她脸上,只是现在有些乱,陈靳言忍不住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
何初喃低头翻看着他的手机,界面还是出厂模样,没什么变动,软件也不太多,两三页就翻到了头。
何初喃点开联系人页,寥寥无几,国内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多是一些外文姓名,七年时间,他们之间共同的交际圈被缩小到只剩意欢和江奕两个人。
置顶的那个,是她。
陈靳言这么多年,还是叫她喃喃。
何初喃合上他的手机,放在他手边,起身下了床,陈靳言捏住她瘦削的手腕,低声问:“你去哪?”
何初喃披上外衣,转过身看他,淡淡开口:“回家,洗澡。”
陈靳言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并未松手,何初喃低头看了一眼:“怎么?你打算和我一起?”
陈靳言缓缓松开手,却撩起眼皮,看着她,轻声问着::“那你想吃什么?我做好了去叫你好吗?”
何初喃拿上已经关机的手机,闻言想了想,却依旧没有如陈靳言的愿,“你做你自己的就可以了,我不吃早餐。”
陈靳言低头看了一下腕表,接近十点的时间了,又迎着日光看向何初喃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喃喃,已经可以算是午餐了。”
何初喃拨弄发丝的动作顿了顿,“随便你吧。”说完步速有些快地离开了房间。
也是此时她才仔仔细细地看了陈靳言房子的布局。
意料之中的冷清,与楼上的她的家截然不同。
唯一能彰显出生机的,大概只有阳台摆放的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何初喃想,以后要往这个家里多添些色彩。
陈靳言不能永远活在这样的冷清里。
第103章 我能重新追你吗
何初喃浸在浴缸温热的水里,玫瑰精油散在水中,带着些许香气,她抬手撑着头,盯着水面泛起的点点涟漪出神, 客厅正在充电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在整个空荡的客厅回荡。
何初喃从浴缸中起身,简单擦拭后裹上了浴巾,发丝还往下滴着水,她也懒得去管,从小就不爱吹头发,现在这个习惯依旧。
她宁愿一直披着湿发,也不想拿着吹风机呼呼作响地吹头发,吵得她心烦意乱。
意欢来电,她第一个电话没有接到,下一个紧跟着就来。
何初喃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便是歇斯底里地质问,意欢堪称尖叫地开嗓:“你昨天晚上在哪里睡的?!!你是不是跟陈靳言同床共枕了??今天还不去上班?快点老实交代!”
何初喃坐在阳台边的藤椅上,比起陈靳言空荡荡的阳台,这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几乎是别墅花园的缩版,看着这些花久了,她心也静了不少。
意欢堪称轰炸的一连串问题结束后,何初喃才把手机拿近了些,发丝滴落的水落在浴巾上,何初喃轻声开口:“我可以解释。”
意欢气冲冲地离开公司茶水间,“解释吧,我看你怎么解释,这种事情你居然不第一个告诉我,我还是从肖禅口中知道的,我要气死了!”
何初喃无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是肖禅说的,永远也管不住嘴,要不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不多,公司里也不好说这些闲话,大概全天下都能知晓她和陈靳言昨天晚上睡在一起了。
何初喃组织了一下语言,镇静解释:“昨天晚上我喝了点酒,陈靳言来找我,我喝醉了,就在他家里睡了一晚,就是这样,我们什么也没干。”
意欢戳弄着面前的多肉盆栽,“那还差不多。你们要是有什么进展,你必须第一个告诉我知道没有,千万不许先告诉肖禅。”
何初喃摘了朵火灵鸟,这个季节开得正盛,整个露天阳台都数它最耀眼。
她缓缓开口:“知道了,好好上班吧,不怕上司说你摸鱼了吗?”
意欢瞥了一眼上司的办公室,此时依旧紧闭着门,放低了声音:“上司哪有你的事情重要,那你现在跟陈靳言是什么情况,和好了吗?”
何初喃将摘下的花简单修剪了下,插入花瓶里,低声说:“没有那么快,大概,也就是解除了些误会,离和好……还差得多呢。”
她还得好好教一下陈靳言才行。
陈靳言不太会爱别人,更不会爱自己。
“好吧。”意欢在电话那天情绪稳定了许多,轻声说:“无论你和陈靳言怎么样,和好或是不和好,我都更想你能开心一点,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何初喃笑了笑:“嗯。”
她散开头发,靠坐在藤椅上,没有陈靳言的这些年,还有亲人和友情一直支撑着她前行。
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持续很久,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她从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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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喃静静看着花瓶中的火灵鸟,手指在玻璃桌面轻轻敲击,偶尔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推算着时间。
直到门铃声响起,她在原地坐了片刻才起身。
对着镜面看了一下自己,浴袍裹着身体,发丝却依旧湿润,今日天气不错,阳台光线很好,脸颊微微有些红润。
未施粉黛,却格外真实。
白皙的脖颈上依旧带着些许水滴,缓缓下滑,隐进浴袍深处。
何初喃满意离开,这就是她想要的样子。
在门铃第三次响起时,何初喃打开了门,陈靳言被晾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他换了一身很平常的居家服,灰色卫衣,很有当年少年意气的模样。
视线定格在何初喃身上时,陈靳言顿了几秒,缓缓垂下眼眸,低声说:“我做了一些面,不方便带上来,你去楼下吃,好吗?”
何初喃靠在门边,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带着些许笑意。
她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说:“可是我还没有收拾好,可能会有点麻烦。”
陈靳言闻言,才缓缓抬眼,视线沿着她湿润的发尾,瞥向她带着湿意的浴袍。
只是视线触及她白皙的脖颈,瞬间便移开。
陈靳言和她在一起那么久,知晓她各种习惯,要不是他帮何初喃吹头发,她甚至能做到直接带着湿头发睡觉。
看起来,这样的习惯这么久也没有改掉。
陈靳言低声说:“喃喃,头发太湿不好的。”
“我帮你吹一吹,好吗?”
陈靳言一直以来都很尊重她,无论什么时候,话语和行动上都很少带有强制的意味。
大部分情况下,他都只会问,好吗?可以吗?我能做吗?
何初喃笑了笑,看了一眼陈靳言,缓缓点头:“可以。”
陈靳言如遇恩赐。
何初喃操纵全局。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背对着陈靳言,吹风机依旧呼呼作响,是她不喜欢的声音,只是不用自己动着发丝,她省了不少事情,今天的心情也比往常好了很多。
陈靳言一切的经验和习惯都是在她身上养成的。
手腕挥动的力度,还有发丝扬起的弧度,都让何初喃感觉很舒适。
陈靳言动作很轻柔,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带来些许酥麻感,却没有任何疼痛。
直到最后一簇头发也挥尽湿意,陈靳言关上吹风机,
他悉心将吹风机放回原处,却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问着:“怎么这么久还是不喜欢吹头发啊?”
何初喃把玩着指尖,背对着他,轻声开口:“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别人帮我吹头发了。”
这句话隐藏的意味深长。
几乎是摊开了在和陈靳言说,她身边从来没有过别人。
陈靳言站在她身后握紧了手,指尖深陷,指骨泛白。
他克制着走到她面前,半跪在地,仰头看着她,轻声问:“喃喃,我能不能,能不能重新追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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