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悦帮俩小孩拉住椅子,一个坐她左边,一个坐她右边,确认了都没有对牛奶过敏之后,分别将她们俩的瓶盖拧开了。
两个小孩特别懂事乖巧,各自坐在两边,只安静地画画,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是席悦,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小孩,还以为是不高兴,时不时就问上一句,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出去玩。
她们专心地画画,席悦就变得无聊起来。
刚想打开电脑工作一会儿,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就振了一下。
许亦潮:【无聊吗?】
席悦惊了。
Xytxwd:【你有读心术?】
许亦潮:【读你还是简简单单。】
Xytxwd:【还好,俩小孩非常听话,可能因为是小女生,要是小男生的话,我应该带不了。】
许亦潮:【你重女轻男?】
Xytxwd:【小女生就是比小男生好。】
席悦有个大姑年纪不小,大儿子已经生了小孩,是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特别闹腾,还没有礼貌,过年来家里每回都把她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这还不够,有一回阿姨洗了两盘水果,冬枣、苹果和香梨,他各自咬了一口就扔回盘子里,席青泉看到后骂了他两句,立刻用电话手表向他奶奶告状。
那模样要多烦有多烦。后来席悦就给席青泉下了死命令,以后不许他这个小外孙在登门,如果要来往,只能在外面的饭店见面。
七八岁的小男孩狗都嫌,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席悦正想着呢,手机屏幕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许亦潮:【这么不喜欢男孩?那我们以后生一个女儿。】
他说话永远都那么跳跃,席悦也早就习惯,唇角勾了勾刚想回复他想得美,不远处的玻璃大门外面响起了电梯开门的声音。
席悦一开始以为是姗姗来迟的加班员工,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三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陌生男人。
她站起来问:“你们找谁?”
为首的那个男人看过来,目光触及到她身边的两个女孩时,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几分。
几个人走了过来,“我找陈静,就是在你们这儿上班的那个女的,我中午去她家,她邻居说带着孩子来加班了,你把她叫出来,我找她谈点事。”
席悦仔细打量这几个来者不善的男人,突然想起来静姐前夫的事情。
“她不在。”席悦梗着脖子说。
男人哼笑了声,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小女孩身上,“你当我傻呢,这俩不是陈静的女儿吗?”
他捞出一把椅子坐下,“我们来这里也不是想惹事,纯粹就是找她谈谈她老公的事情,你把她叫出来,我们肯定会好好说,现在这法治社会到处都是摄像头,谁也不敢动手打人呐,你说是不是?”
席悦将两个小女孩护在身后,“如果是她前夫欠你们钱,那你们就去找他前夫好了呀,静姐没有钱了,她每天还要边带孩子边上班,你找她也没用的。”
“她都把房子卖了租房住了,那卖房的钱少说也有一百万吧,她就是不想拿出来给她老公擦屁股而已。”
眼见着说不通,席悦护着两个小孩后退了半步,然后气沉丹田,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许亦潮!”
那三个男人吓了一跳,还以为空荡的办公区没几个人,直到几十米外的走廊上一扇门被推开,十来个年轻小伙子陆续走出来——
许亦潮看到这边的情形时就快步走了过来,祁统和代泽紧随其后,静姐一路小跑,赶过来将两个孩子抱进了怀里。
“什么事?”许亦潮将席悦撇在身后,沉沉的目光不悦地盯着眼前的三个男人。
“我们找她。”为首的男人指了指静姐。
静姐嘶吼着,“我说了我没钱!你们要是个男人,就该去找方文远那个畜生要钱,再来骚扰我女儿,我就报警了!”
男人皱了皱眉,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刚想指着静姐开口时,许亦潮不耐烦地抬手,将他的手指给打了下去。
“听不懂人话吗?”他表情不耐烦。
男人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要管她们的事儿吗?那你可想好了,我们人多,每天都能来公司蹲着。”
许亦潮没说话,一只手牵着席悦,另一只手藏在身后,轻轻拍了祁统一下。
席悦那个视角看不见他俩交换了什么样的眼神,只见下一秒,祁统仿佛得了指令般,当即破口大骂——
“什么什么意思?人家话还不够清楚吗?是个男人就去找该找的人,欺负孤儿寡母,你们还算个男人吗?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还他妈威胁上了!你以为你狗叫两声我们就害怕了?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话说完,后排左侧的那个黑衣男人忍不住了,伸出手指,“你他妈说什么?”
许亦潮笑了一下,“说你在狗叫,有问题吗?”
后排的男人想动手,被为首的人拦了下来。
他显然是这群小混混的头目,看起来多多少少更镇定些,朝向许亦潮,还在游说,“你是老板是吧?陈静只是你的一个员工,我们也只是想找她单独谈谈,没必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吧?”
许亦潮还没开口,祁统就嗤笑出声:“人跟人那叫谈,人跟狗能谈什么?是谈怎么叫起来好听,还是谈哪个公厕的屎好吃?那这事儿你得找狗谈啊,她前夫那个狗杂种一定能跟你们谈得来!”
这话说完,后面那个男人完全进入了暴走状态。
到底是年轻,都不知道高中有没有读完就出来混社会了,学人家干催收,但基本的脾气都收敛不住,他率先冲过来揪住祁统的衣领,另外一个过来拽静姐,老大拦都拦不住,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祁统还在输出脏话,窦甲暗中挥了几拳黑拳,许亦潮本来是牵着席悦躲在角落的,后来看有只手拽住了静姐的女儿,立刻欺身上前,一脚把那人踢开了。
席悦拽着他的衣角,刚想护着他的脑袋,站在最外侧的那个男人不知发了什么狗疯,突然操起桌上的一个马克杯砸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功夫,席悦还没来得及发现就看到了身后。
代泽原本站在挡板对面,也就是祁统的工位上,他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表情,可能正是因为从头到尾保持冷静,因此才能在那个杯子丢过来的下一秒伸出手,盖到了席悦的脑袋上。
那杯子大约是砸到了他的手指,席悦回头时,看见他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出现了些许情绪,应该是很痛的。
因为人数差距过大,且他们不是先动手的人,所以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
三个人都被拿椅子压在地上,祁统目的达成,笑眯眯地跑过去犯贱,先动手的人要怎么样,寻衅滋事要关多少天,他一边报警一边热心科普。
许亦潮转过头,看着席悦惊魂未定的样子,目光凝滞了几秒,然后他抬眼,神情复杂地看向对面,正在捂着手指的代泽。
第51章
朱翠街上有一家派出所,因此警察出警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有四名民警抵达公司,初步了解了情况之后,将那三人带回了所里,祁统和窦甲也带着静姐母女随行,一同去做笔录。
事情发生得突然,会议是明显进行不下去了。
许亦潮挥散了众人,让各回各家之后,公司很快就空荡下来。
席悦惦记着代泽为她挡着水杯的那一下,在离开的背影中搜寻着他的身影却一无所得。
“刚刚代泽......”
席悦忧心忡忡地看着许亦潮,话还没说完,就被低哑的声音打断。
“我知道。”许亦潮拉着她往电梯处走,“我一会儿去找他。”
席悦点点头,“那你帮我道声谢谢,然后他那个手,如果很严重的话,你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好。”
两人进了电梯,许亦潮摸了摸她的头发,“待会儿你自己回家,我先去趟派出所,那群人关不了多久,我看一下怎么处理,不行就让静姐再搬一次家。把她的事情解决完了,我再去看代泽。”
席悦听着他温和的声音透着股疲惫,想一想,昨天晚上他好像就没有睡好,熬到凌晨不说,早起来公司加班,下午又碰上这种事。
她有些心疼,总想着帮他分担一些。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走出写字楼。
派出所和华悦公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到岔路口,席悦慢腾腾地开口:“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
许亦潮看着她那张担忧的脸,莫名感觉自己断然回绝的语气有些重,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他的温和耐心以及时时自省仿佛变成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缓了缓语气,许亦潮伸手捏住她的耳垂,轻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他们记住你的脸回头报复怎么办?我不可能每一秒都待在你身边。”
席悦扬着脸,“我戴口罩。”
“你回家。”
“......好吧。”
两人在路口分别,许亦潮步行去了派出所,席悦走路回家。
到了家,刚放下包,钟若缇的语音通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
席悦一开始弯腰抱奥利奥没听见振动,等听见时,通话已经挂断了。
她拿起手机,微信紧跟而至。
钟若缇:【冲浪了吗?】
席悦握着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字回复:【没有。】
消息发出去,她揣了个抱枕在怀里,刚想按住语音输入键,将今天下午的惊魂一幕说给钟若缇听,屏幕突然跳转,钟若缇的语音通话又拨了过来。
她这样锲而不舍,席悦一下子就猜出了原因。
钟若缇只有在说八卦的时候才那么郑重其事,恨不能焚香沐浴。
“喂~”接通的下一秒,她就直奔主题,“梁茉莉被骂上热搜了。”
席悦看着屏幕,只是“哦”了一声。
“那个帖子越扒越长,她所有的前男友也被她连累,社交账号被扒了个底朝天。”
“好吧。”
“你知道热搜标题是什么吗?”
“不知道。”
“梁茉莉,退赛。”
席悦搭了声腔,“她退了吗?”
“没有,这就是她的牛逼之处。”钟若缇顿了一下,“她带着那个热搜话题发了条微博,说自己绝不退赛,但节目最后三期都是直播,我估计她也是悬了。”
“唉......”
八卦说完,钟若缇嫌弃她给的情绪价值太少,又问了两句她和许亦潮的进展,就兴致寥寥地挂上了电话。
席悦拿起手机,想起代泽面不改色帮她挡的那一下,点开了他的微信对话框。
虽然已经共事四个月,但席悦依旧一点儿都不了解代泽,除了许亦潮之外,她就没见过代泽和谁过从甚密过,他不但鲜少流露出情绪,好像日常也没有什么爱好,每天来公司就是工作,下了班就走......
席悦本来以为这个人的底色是冷漠,直到今天,她觉得自己可能判断有误,代泽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热心快肠的。
思及此,席悦点开输入键盘,打了一行小字。
-
另一边。
代泽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夜幕降临,他独自从医院出来,然后坐车回家。
他没有回消息,也完全无话可讲,只是坐在车上,看着聊天框发呆。
代泽第一次对席悦有印象,是在去年秋天。
许亦潮来电视台接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台阶下面的人,代泽边摘工牌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女孩,他们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饱满的后脑勺,已经头顶那个缠着黄色皮筋的发苞。
那会儿他只是随意一问,可许亦潮承认得很快,这让他有些错愕,旋即,对那个女孩多了几分印象。
他们不是一个组的,交集并不算很多,只有每次出现场大外景的时候会一起工作,那时候代泽并没有特意去关注席悦,只是偶尔听他们组的那几个男孩讨论过,说她很可爱,可惜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许亦潮依旧喜欢着,这让代泽无法理解。
他保持着这种无法理解的置身事外,直到后来。
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那是一次冬天的现场采访,滨城南郊的两个村子依河而落,河里莲藕正值季节,拍摄时需要记者亲自体验,其他人嫌冷不愿去,席悦自告奋勇,穿上背带橡胶裤就摸进了河里。
代泽那时候只觉得脏,于是跟着带教老师去拍空镜了,直到半个小时后他回来,被主任使唤去村长家里把秤推过来。
那时候他不知道,席悦穿得那条背带橡胶裤是烂的,她几乎下半身全湿,冻得瑟瑟发抖,被村长的孙女带去了他家里的浴室洗澡。
村长家有院子,所谓的浴室就是一件装了热水器的平房,旁边就是厨房。
代泽去厨房推了个小型的重量秤出来,大约是动静实在有些大,途径浴室的窗前时,里面的人轻声唤了一句:“妹妹你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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