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冻得瑟瑟发抖,她们也似丝毫不觉。
有较为大胆的女子从男人怀里站起来,脚上的金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她醉醺醺地翘起长指,指着陆怀砚娇声娇气问,“首领,这人是谁竟生得如此俊俏,竟将在座的英雄都比了下去。”
那女子看起来是真的喝醉了,并非是装的,说完,那女子又呵呵呵地痴笑不停。
其余的女子听这女子这样说,如此大胆,额上都吓出细密的汗珠,纷纷跪了下去,以额触地,生怕殃及池鱼。
方才搂着那女子的大汉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而后猛地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地上跪着的一排女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那大汉站起来后,陆怀砚发现那大汉与身高竟与自己相差无几,最大的区别便是那大汉生得十分强壮,他每走一步,地似乎都颤上几分。
那大汉穿得很少,侧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膀子,脖子上挂着两颗尖锐锃亮的獠牙,龙行虎步般来到陆怀砚面前,恶狠狠地瞪了陆怀砚一眼,正欲出手之际,被一旁的首领硬生生止住。
*
那大汉轻哼了声,转过头之际又不怀好意地瞪了陆怀砚一眼,而后来到方才服侍伺候他的女子身旁,二话不说一巴掌将那女子掀翻在地。
那女子当即被打得耳鼻口皆出了血,酒也醒了,半躺在地上不敢动,像是一只濒死的动物已然放弃求生的本能。
见状,那大汉总算觉得满意了些,半蹲下来用力掐住那女子的下巴,又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脸。
而后转头望向陆怀砚,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你说你眼神儿怎么就那么不好呢怎么看上一个大丘来的小鸡崽子,那小鸡崽子能比得过我我一拳就能将他掀翻。”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给你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心里还敢有别的念头。”
那大汉话还未说完,地上躺着的红衣女子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般,突然用力抓住那大汉的衣摆,说了些什么陆怀砚也听不懂,想必是北狄语。
那大汉冷笑一声,“晚了,来人呐,将她拖下去,该怎么做你们明白。”
说完,立即就进来一名侍卫,毫不费力地拖起地上的红衣女子往外走去。
侍卫将那女子拖出去后,那大汉毫不犹豫地从地上跪着的一排女子中随手抓起一个,将人抱进怀里,“你可不要学她,要惜命,懂吗!”
被选中的那女子忙不迭地点头,“奴知晓。”
那首领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回头看了一眼陆怀砚的神情,只见陆怀砚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颇觉无趣。
可那首领看不惯陆怀砚这幅神情,就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那首领坐在高位久了,不喜欢有人比他还坦然镇静的。
只听他问陆怀砚,“你知道方才那女人的结果是什么!”
陆怀砚摇头,“在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首领见陆怀砚不想听,他还就偏要说,“那女子本来跟着我们可以过得很好,如今犯了事,只能去拿去慰劳那些最下等的军士,不过好在留了一条命,你说是不是!”
陆怀砚心下一冷,他以为那女子的结局多半会死,却没想到是生不如死。
但陆怀砚面上不显,只问,“不知首领带我来这里是有何事我还打算回罗崖见见我母亲。”
那首领一听他要去罗崖,危险地眯起双眼,“罗崖如今乱成一锅粥,许多人没些本事在那里根本活不下去,你说你母亲在那里!”
陆怀砚笑道,“在下不是说过,我与我母亲本就是北狄人,既然是北狄人,怎么可能会活不下去呢你说是吧,首领!”
那大汉以为陆怀砚是大丘人,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要不是碍于首领在场,说不定当场就一拳揍了上去,如今陆怀砚又说自己是北狄人,那大汉的脸色才没那么臭了,但却变得更为谨慎起来。
那大汉道,“你好端端的不在北狄待着跑去大丘做什么还这样一副鬼打扮!”
那大汉将陆怀砚身上的衣裳和玉冠看了有看,有些心痒,不知自己穿上这衣裳又是何等风光模样,应该也能将这些女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吧。
*
陆怀砚又道,“入乡随俗罢了,只是刚回北狄,还未来得及换上我们的衣裳。”
见两人越扯越远,首领开始不耐,“行了行了,说正事要紧,你不是说你很了解大丘,那就给我们讲讲这大丘到底如何!”
说着首领挥了挥手,乐师和那些穿着薄纱的女子都垂首退了出去。
帐内一时只剩几名添酒的女婢和几名大口饮酒的将士。
胭脂味儿是没了,但这酸臭的酒味还是在,陆怀砚不动声色地寻了个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出坐下,跟在他身旁的兄弟三人也纷纷效仿。
坐下后,陆怀砚这才缓缓开口,只一句,“大丘皇帝已经老了,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很多事都有心无力了。”
事实上圣上虽老了,但圣上手底下的几位皇子可不是吃素的,圣上老了身子不如从前,想必北狄人大多都知晓,这说了与没说没什么区别。
那大汉又开始不满地嚷嚷,首领却冷冷呵斥那大汉,“住口,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滚出去。”
对于陆怀砚的话,那首领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陆怀砚别有深意,此刻陆怀砚这样一说,他又品咂出一些别的意味来。
首领幽幽道,“你说的是,大丘皇帝老了,不中用了。”
“还有其他的吗!”
陆怀砚沉思片刻,又道,“大丘山高地阔、人杰地灵。”
那大汉又插一句嘴,双眼放光道,“想必美人儿也很多了!”
“都说大丘女子比北狄女子美多了,身段更好,更软。”
陆怀砚被大汉的一席话弄得一阵恶寒,“想多了,大丘女子不怎么样,比方才跪在地上的那些女子还要差上许多。”
那大汉闻言勃然大怒,啪一声摔碎碗盏,“你胆敢骗我,咱们的王上刚得了一名美人儿,那美人儿声称她是大丘来的,我看过了,与咱们北狄女子相比,美了不知多少倍,敢骗我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怀砚摇头,“自然是帮首领做他想做的了。”
说完,陆怀砚目光徐徐向那首领扫去。
“只是还望首领届时别忘了还有在下的一份功劳才是。”
那首领闻言,目光遽然亮得逼人,凝向陆怀砚,“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怀砚又道,“首领说我知道那我便知道,说我不知道那我便不知道。”
“好!”首领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做大事的,过来,与我痛快喝一场,今夜咱们不醉不归,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陆怀砚皱了皱眉,他一饮酒身上就会起疹子,大夫说若严重的话还会危及性命,正因如此,来北狄之前,他让大夫研磨了好些可以解酒的药丸,大夫说,在饮酒前用上一粒,方能缓解症状,但也仅仅是缓解而已。
陆怀砚握紧手里的药丸,来到那首领跟前,随意端起一碗婢女倒的酒,双手捧起酒碗,趁众人不备之际快速地将药丸喂入嘴里。
那药丸的味道实在刺人,陆怀砚捧着碗缓了好一阵,直到那首领都喝了两碗了他才开始喝。
待用过一碗后,首领还欲劝酒,陆怀砚摆摆手,“饮酒不是正事,首领可要记住孰轻孰重。”
“在下有些乏了,还请首领为在下安置一处歇脚之地,不必多,我与他们兄弟三人住一处即可。”
第65章
首领放下碗盏,深深地看了陆怀砚几人一眼,而后畅笑一声,“我这就让人带你们去住的营帐。”
陆怀砚本身就饮不得酒,就算吃了解酒药丸,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尤其是如玉的脸上此刻晕红一片,又加上他着一身黑衣,显得尤为明显。
那首领又大笑道,“看来你平日不常喝酒,不然也不会这样,我告诉你。这样可不行,等哪日我再带你多饮些,这酒量,练几次就出来了。”
首领说着又问,“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怀砚没作多想地回道,“在下仇岸。”
那首领听完点点头,又问其余三人名字,陆怀砚道,“他们几人是我的护卫,无名无姓。”
兄弟三人一听完心里十分不舒坦,什么叫他们是他的护卫,无名无姓,真想当场丢下这人夜里偷偷摸回沁城去,让这人吃些苦头才是。
可一想到那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又舍不得。
首领眯眼看着陆怀砚道,“今晚无事,我派几名婢女去服侍伺候你们几人怎么样将你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看看到底咱们北狄女子好,还是那大丘女子好。”
三兄弟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儿,长这么大,他们只去过青楼,但就算去青楼也不过是过过眼瘾、饱饱眼福,都没动过真格儿的,这首领看来挺给面子的,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
谁知陆怀砚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首领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这人一喝完酒就想睡,睡着后怎么叫也叫不醒,这美人在下怕是无福消受。”
“而他们兄弟三人又是在下的护卫,自然要为在下值夜,不得歇息,所以也不需要婢女伺候。”
陆怀砚边说着边扭头去看几人,目光暗含警告。
本来几人还是挺期待的,直到兄弟几人看到陆怀砚的眼神后,纷纷歇了心思,银子和美人,孰轻孰重,几人心里清清楚楚。
兄弟三人连忙朝那首领摇摇头,首领这才作罢。
接着首领便派人将陆怀砚几人送到落脚的营帐,首领指着另一边的大帐,“我就住那边,与你们挨得近,有什么事叫唤一声,我都听得见。”
陆怀砚道,“多谢首领。”说完便与兄弟三人一同离去。
方才营帐里的大汉也走了出来,与首领一起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
大汉道,“首领,您就真的如此轻易相信了那小子的话,那小子如果是大丘派来的奸细怎么办!”
首领道,“管他是什么目的,如今他来了这寒玉山,看样子是一点拳脚功夫也没有,还能轻易离开寒玉山不成,此人有勇有谋,我要带他一起回北狄,献给咱们的王,王自能判断。”
大汉又道,“也是,这寒玉山全是我们的人,几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根本不可能。”
*
陆怀砚与兄弟三人回到营帐中,那瘦小个子的进了营帐后又掀开营帐往外瞅,到处都是举起火把层层巡逻的侍卫,火把燃起的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耷拉着脸一脸苦相道,“这里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咱们想去找那冰莲根本不可能啊,就算找到了,咱们也出不去这寒玉山。”
陆怀砚拧眉低声道,“小声些,隔墙有耳。”
“那首领方才的那番话,表面是让我有事去寻他帮忙,实际上是在警告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让我们不要做小动作。”
几人中另一名较为矮壮开了口,“我们都不能走动,怎么去找那冰莲,这样看来,岂不是相当于把我们软禁在这里,我们又该怎么离开这里!”
陆怀砚起身来到盆架前净了净手,“等,他既然没有对我们动武,那便是有所求,只是不知所求为何,想必明日就能知晓,不过不管他们要我们做什么,在这之前,必须采到冰莲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三人中领头的瘦高个儿斜靠在营帐门口,“一朵破花,让我们兄弟三人冒这么大的险,真不知那花有什么用,能吃还是怎么着!”
陆怀砚沉声吐出两字,“治病。”
兄弟三人闻言顿时不再说话了,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兄弟三人常在江湖跑,自然知道命的重要性,陆怀砚说要拿这花治病,想必是只有这花才能治,不然谁会大老远不顾生命危险跑到这地方来。
陆怀砚说完后,三人心中的不满也慢慢化解,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那你可知那冰莲长于何地我们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陆怀砚用帕子擦净手背的水珠,“大夫说,那冰莲有可能长于崖边,也有可能长于深渊。”
高瘦个子眉心一皱,“这破花还怪会长,长在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陆怀扭头看那高个子一眼,高个子默默住了嘴。
陆怀砚道,“等明日,明日我寻个由头四处走走,那首领若同意的话必会派人跟着我们,我们可趁机打探打探,若那首领亲自陪同,亦可打探,只是前往不能让他知晓我们要这花的目的,若寻到了,我们只说从未看过这样的花,着实好奇了些。”
“若他们得知这冰莲的妙用,到时这寒玉山的冰莲可能一朵都不会剩下。”
高瘦个子又问,“你怎么知晓他们不知道这冰莲的用处!”
陆怀砚垂眸,“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们会选择这冰莲还是那些金石玉脉!”
三人明白了,这冰莲虽名贵,但与实实在在的玉石金子相比,就不堪一提了,况且这冰莲又极难采到,还不如安安分分挖金呢。
三人对住的地方没有什么挑剔的,营帐里铺着厚厚的毡毯,燃着火盆,几人找人送来些毛皮毯子来铺在毡毯上,又盖上毛绒被,将毯子往身上一卷,就闭眼呼呼大睡过去。
这营帐不能沐浴,陆怀砚只简单盥洗完后便褪了靴上了床榻。
三人连绵不断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扰得陆怀砚难以睡着,他便清醒地阖上眼,闭目冥想了一整夜。
*
翌日一早,兄弟三人一早起来,见陆怀砚还在睡,正要将他叫醒,高瘦个子的将两人拉出帐外,“让他睡会儿,想必是昨晚咱们的呼噜声太大吵着他了。”
“真是一身公子病啊,不就几声呼噜声吗这就受不了了。”矮壮个子抱怨道。
那瘦小个子冷哼一声,不满道,“什么叫不就几声呼噜声,你是不知道,你那呼噜声,连营帐的顶都快吵破了,响了一整夜,连我都没睡好。”
矮壮个子反唇相讥,“你以为你就不打呼噜了你那呼噜也不遑多让。”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陆怀砚的声音传来,“你们不饿!”
陆怀砚其实并未彻底睡过去,天快亮时,几人消停了些,他便浅眠了会儿,几人甫一出营帐,他便醒了。
三人顿了下,异口同声道,“饿。”
陆怀砚勾了勾唇,“那便一起去讨饭去。”
有侍卫带他们去用膳,用完膳后,那矮壮个子道,“我已经好几年没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了,又硬又没味儿,用来打狗狗都能打死。”
陆怀砚只将就喝了些汤,徐徐道,“那首领吃得应当不错。”
高瘦个子硬咽下口里的面砣子道,“对了,今日怎么不见那首领!”
陆怀砚,“忙着挖东西,哪有闲心管我们,正好,我们让侍卫带我们去逛逛,看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
陆怀砚随即唤住轮换的侍卫,“不知我们可否在寒玉山逛逛不会走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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