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只是想问问清楚,你阿兄的落脚地是何处你放心,就算知道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前去打扰他的。”
云梨突然觉得很是心累,声音越发冷淡敷衍,“不必了,今日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息了,陆公子也早些歇息罢。”
说完,云梨提步上了二楼。
她走后,陆怀砚沉思起来,她说那酒只有她父亲以及她阿兄才会酿制,现如今那酒却出现在北狄,且酿酒之人还是秋霜的姐夫。
难不成秋霜的姐夫便是阿梨的阿兄。
可她为何不告知于他难道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晓的。
*
翌日一早,陆怀砚便去了当地几家医馆药铺,打听有关冰莲的消息。
无一例外,那几家药铺掌柜的答复都是摇头摆手,“那冰莲是个好东西,以往还能费些功夫也能采摘到一些,但如今,想再在沁城和罗崖寻到冰莲就不可能了。”
陆怀砚问及原因。
那药铺掌柜垂头丧气道,“这不是前不久刚吃了败仗,那北狄人将几座山头圈了去,那座山头产玉出金不说,就连冰莲也只能在那座山头寻到,现如今,谁还敢冒着生命危险跑去那山头摘冰莲,若是去,只怕是嫌自己活得不够了。”
陆怀砚道完谢,心思沉沉地回到客栈,恰好碰到下楼用早膳的云梨,她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薄纱,正与吕兰英看着书页上的菜单子。”
瞥见他,云梨只淡淡唤了句,“陆公子。”便再无话。
陆怀砚知道,他必须得去一趟北狄人圈禁的那座山头,以及还要亲去一趟北狄,或许只要这样,才能弄清许多事情。
不知是因为她脸上的疤,更是因为慕风不能就这么惨死。
在沁城的这几日,陆怀砚没怎么与云梨碰过面,他白日里几乎都在外面忙,只是不知在忙些什么。
又过了两日,陆怀砚突然敲响云梨的门。
云梨猜他应当是刚回客栈,肩上还铺着细细的雪粒子。
云梨道,“陆公子有何要事!”
陆怀砚并不在乎她冷淡至极的态度,只道,“明日我要出去一趟,快则七。八日,慢则小半月,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言聪会留下来保护你们的安危,待我回来后,我再陪你们一起去罗崖。”
云梨眸色一顿,似是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下意识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言聪是你的人,合该跟着你才是,你不应该将他丢给我们。”
一旁的言聪委屈难言,怎么说得他像是什么不受待见的东西一样。
相比在沁城的云梨,更需要担忧陆怀砚的安危,言聪随口附和道,“对啊公子,沁城可比别的地方安稳多了,要不您还是让我跟在您身边照顾你吧。”
陆怀砚断然拒绝,“我意已绝,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来保护云姑娘她们,不必担心我,我会另带几名身手好点侠士随我而去,你只需保护好云姑娘和吕姑娘便是。”
陆怀砚做得决定,无人能改变,云梨也没再劝阻,想到毕竟与他相识一场,一句祝他顺利的话还是说得出口的。
云梨道,“那明日我便不再相送,你,自己多加注意,望平安归来。”
陆怀砚朝她露出安慰一笑,“有你的这句话就够了,放心,我不会有事,且记,等我回来再一同前往罗崖,不可擅自行动。”
翌日一早天还未凉,云梨隐约听见客栈的大门“吱呀”一声,很快又被掩上。
云梨摸黑起身披上外裳,轻轻推开窗户一角往楼下望去。
只见陆怀砚身披黑色披风,纵身上马,绝尘而去,离开前,陆怀砚似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云梨随即往一旁站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嘲笑道,她这是躲什么呢。
第63章
陆怀砚按照舆图上寒玉山所在的位置,连日骑马前往,随他一道而去的另有三名身手敏捷的江湖人士。
起初这三名江湖人士见陆怀砚出手阔绰,以为他不过一世家公子,出这么多银钱不过是好奇罢了,哪会不要命地前往那什么寒玉山。
可直到陆怀砚寻上他们,告知他们让他们稍做准备前往寒玉山时,几人才意识到陆怀砚并不是说说而已。
几人虽然贪财,但更惜命,都以为陆怀砚不过随口一提,谁知他还动了真格儿的。
寒玉山最开始归罗崖管,可前不久罗崖才吃了败仗,为了保全罗崖这座城,不得不将寒玉山拱手相让。
大家都知道寒玉山是座宝藏,地下埋有金脉和玉脉,北狄人肖想寒玉山很久了,罗崖落败,可不得大讹一笔。
如今寒玉山归北狄人管,北狄人好战喜杀戮,且仇视外族人,他们这帮人大咧咧地前往寒玉山,那与送上门的羊羔有什么区别。
路上行至一半,几人生了退却的心思,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打算趁陆怀砚不备之际偷偷离去。
陆怀砚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头也不回地警告几人,“我早已打听过你们的底细,若你们途中返回,待我回去后将你们落跑的事迹让说书先生大肆说上几遍,你们觉得,日后你们可还能在道上混下去!”
陆怀砚的话让几人顿住,其中有名男子率先开口,其余二人隐有唯他马首是瞻的意味。
“那寒玉山山高地险,渊深千丈,且不说如今还被北狄人握在手中,我们这样去,与送死有何区别,再说,若我们离去,你一个人能不能从寒玉山活着回来都是问题,哪还有机会让说书先生知道我们的事。”
陆怀砚淡道,“我的贴身护卫见我许久未归,定会派人前来寻我,若到时他得知了真相,你觉得你们能逃得过、避得开!”
三人不得不重新跟上陆怀砚的脚步,有人无奈问,“你又不说你去寒玉山是要去做什么,若我们兄弟几人将命丢在那里岂不得不偿失!”
陆怀砚扭头讽刺一笑,“据说你们所行之事,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就是亡命之徒,我竟没见过有哪个亡命之徒像你们这般胆小如鼠。”
领头的那人沉沉地看了一眼陆怀砚,“你告诉我们你去寒玉山的目的,且事成之后再多给五成赏银,我们兄弟几人便陪你一同前去。”
陆怀砚望着远处的雪山之巅,长睫在寒风中翻飞,“此番前往乃是去寻冰莲,你们当中若有人能帮我寻得此物,赏银再多十倍。”
这几人做了一辈子的亡命之徒,干得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哪见过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他们几辈子都用不完,若真能如此,他们日后也就不用再东奔西走了。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重重点头,“好,这一趟,我们兄弟几人就陪你走一起,还有那劳什子冰莲,也一定给你寻到。”
陆怀砚唇角微勾,“那就借你们吉言。”
……
几人马不停蹄赶往寒玉山,在快要到达寒玉山外围之际,陆怀砚翻身下马,对几人道,“若途中遇到狄人,我们便说咱们是去沁城经商的狄人,之前受罗崖人管辖,从未见过寒玉山,此番前来,特意来一瞻这寒玉山的风光。”
“不是,我们这身打扮那些狄人会信吗!”
陆怀砚淡声一笑,“我们就说才沁城赶来,穿不惯沁城人的衣裳,衣裳都还未来得及换,正打算重买身衣裳换上穿。”
果不其然,几人到了寒玉山山脚后,便被一群穿着戎装的狄人拦下,这是陆怀砚第一次见狄人。
这些狄人与书中所写相差不大,气势却比书中所写强横千百倍,周身煞气太大。
领头的那狄人见到他们一身外族人的装束,脸色顿时就变了,眼中隐有翻腾的怒气。
那狄人骑于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冷睨着四人当中不卑不抗的陆怀砚,用不太熟练的大丘语对几人道,“大丘人,来我北狄的地盘做什么就不怕我手中的弯刀一刀宰了你们!”
说着,那狄人将长而重的弯刀狠狠往陆怀砚掷去,剩下的三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避之不及。
陆怀砚却不躲不闪,直面朝他飞掷而来的弯刀。
就在众人都以为陆怀砚要血溅当场之时,谁知那弯刀在距离陆怀砚脚下一厘的距离停下,狠狠嵌插进雪地里,几乎快入地三尺。
三人见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又去看陆怀砚。
陆怀砚朝马背上之人淡淡一笑,“在下并非是大丘人,而是土生土长的北狄人,不过我幼时曾随我母亲常年居于沁城,之后又在大丘走南闯北多年,做些经商的生意罢了,如此看来,在下算是半个大丘人!”
闻言,那首领态度好上些,但依旧冷着一张黢黑的阔面脸,轻嗤一声,“既是我北狄人,作何要跑去那大丘,难道是大丘的土地、女人、美酒佳肴要比我北狄的好我看你就是贪图这些,你不过是我们北狄的叛徒。”
陆怀砚不慌不忙道,“大丘的土地、女人、美酒佳肴,的确比咱们北狄好的太多,我在大丘这么多年,也算对大丘了解颇多。”
说到最后一句时,陆怀砚浅浅抬眸看了一眼那首领。
那首领听他如此回话,脸都气绿了,大声嚷嚷道,“你还说你不是北狄的叛徒全在为大丘说好话。”
紧接着那首领又是一怔,接着微眯起双眼,“你说你对大丘很熟悉了解可是真的!”
陆怀砚,“首领若去大丘待上数十年,也会同我一般了接大丘。”
那首领盯着陆怀砚身后的三人,“他们几人是何人!”
陆怀砚知道,鱼儿这是咬钩了,“他们兄弟三人也是北狄人,是我母亲为我买来的护卫,你知道的,北狄人在大丘不受待见,若无人相互,可能我早就死在大丘了,怎能再次回到故土。”
那兄弟三人听陆怀砚这样胡说八道,也是心服口服,不过最让几人感慨的并非是陆怀砚的三寸不烂之舌,而是方才陆怀砚面对弯刀径直刺过来时,陆怀砚不躲不闪,直直迎了上去。
这份儿勇气,他们三人自诩亡命之徒,也不敢这么赌命,真不知陆怀砚是如何看出那北狄首领不会真的杀了他的。
*
那首领冷冰冰道,“那你们不继续待在大丘,跑来寒玉山做什么!”
陆怀砚道,“在下不都说了,有生之年,想重归故土看看!”
那首领听到陆怀砚口里的故土二字,当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是该回故土看看。”
那首领大笑时,并未看见陆怀砚掩藏在长睫下的暗影。
这寒玉山是北狄人在罗崖城换来的,如今这寒玉山便是北狄的少,而不是什么大丘的寒玉山,陆怀砚说的这个故土二字,正是说到那首领的心坎儿里去了。
那北狄首领翻身下马,“走,我亲自带你在寒玉山逛逛,这座山可是个宝贝,要说大丘人聪明也是真聪明,可也着实可恶,那么多土地,直接划给我我们一半儿的话,我们也就不会成日打打杀杀,被迫在这么冷的地方生存。”
陆怀砚心中一讽,人的心是贪婪无止境的,尤其是对北狄这样的强盗之邦来说,什么条例规矩这些,根本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况且,大丘是大丘将领一点点打下来的,岂能拱手让人,吃白食的道理。
陆怀砚不动声色地跟在那首领身后,期间看见冻土之上,搭建了不少的帐篷,帐篷外有许多光着膀子的北狄人在熬水煮汤,还有些在磨刀宰羊,羊血流得遍地都是。
那首领一脚踩在那羊血上,尚冒着热气的羊血溅到陆怀砚的衣摆上,很是刺眼。
陆怀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这血有些脏。
那首领回头看了陆怀砚一眼,见陆怀砚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便收了心思。
一行人走动期间,有不少北狄军士向那首领打招呼,见首领身边竟跟了个大丘人,目光好奇且带有浓重的敌意。
陆怀砚只当做没看见,缓步跟在那首领身后。
不多时,那首领带陆怀砚来到一处洞口,洞口显然是刚开凿不久,洞口外有好些北狄人正坐在一旁歇着,洞口里面则传来叮叮当当当铁器击打的声响,混着一些北狄人才能听懂的口号。
又过了不久,只见有人推着一推车矿石走出来,陆怀砚随意一扫,脸色沉了沉。
“首领这是打算把这寒玉山挖空不成我听大丘人有句话说,凡是得留一线,若将整座山都采空,日后这座山可能就很难出玉了,以玉养玉才是长久之计。”
那首领满不在乎道,“采空就采空又能如何,再说,如今不采,哪一天等大丘人再将这山夺回去,岂不划不来,还不如直接采空,就算大丘夺回去,也是座空山。”
陆怀砚悠悠道,“首领看来对咱们北狄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既然山都到了咱们北狄手里,又怎会被大丘夺回去!”
那首领沉思片刻后,摇摇头,嚷嚷道,“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让手下备些好酒好菜,你与我好好说说那大丘到底如何大丘皇帝怎么样。”
陆怀砚拱手,“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那首领的心思陆怀砚再清楚不过,只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第64章
首领带陆怀砚几人一路穿过普通戎人所住的简陋营帐,来到一处更为华丽也更宽敞的营帐。
营帐外前后都有戎军把守,且营帐最外围还有两队巡逻的戎军,看守很是严密。
营帐门口木架支着的大火盆里燃着熊熊烈火,潮湿的木块经过这样一烧发出一股呛人的熏烟。
站在营帐外,能隐约听见里面乐器弹拨的声音,以及混杂着男男女女的调笑声,陆怀砚不动声色地敛敛眉。
那首领见陆怀砚没动,不满道,“别东看西看,再敢瞎看,仔细你的眼睛。”
陆怀砚忙诚惶诚恐道,“是,这就进来。”
首领鼻孔冷哼一声,大手唰地一下掀开帐帘,走进去,陆怀砚与其他三人忙紧随其后。
一进去,浓重刺鼻的酒酸味和女子身上浓烈胭脂味比外面那黑烟还熏人,陆怀砚强忍住心中的呕欲,硬生生忍了下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陆怀砚看了看身边三兄弟,淡声道,“看来你们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那三兄弟其中一人长得猴儿似的瘦瘦小小,鬼精鬼精的,凑在陆怀砚身边小声嘀咕道,“无论是帐子外面还是帐子里面的场景,我们兄弟三人都见过不少,早就习惯了,不过,这些戎人看起来更凶残些。”
陆怀砚一进帐,什么也没说,便夺去在场众人的目光。
他一袭黑衣黑冠,面若温玉,但眼神又过于锋锐冷然,风雪从他背后涌进来,更显得他周身气势比这风雪还有冷冽几分。
营帐内琴瑟箫鼓的嘲哳声渐渐停下,男女调笑的声音也没了声儿。
众人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陆怀砚的身上,见陆怀砚这样一副大丘人的装束打扮,纷纷皱起了眉,而那些陪坐的女子目光则充满好奇。
那些女子仅着一袭轻薄的纱衣,那纱衣只堪堪遮住那些女子的身前以及大腿处,其余的地方皆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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