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陆怀砚又道,“陆某之前尚未玩过,今日便与你们一起。”
“诸位不必顾及我的身份,玩得尽兴即可。”
“那我先来,我先和秋霜姑娘来一局。”又是方才那胖大汉,他才输了一两银子给秋霜,想赢回那输的银子。
那叫秋霜的女子飒爽一笑,“来就来,我还怕你不成!”
吕兰英将骰盅和骰子一并交给秋霜。
秋霜接过后动作熟练地摇晃盅身,笑道,“说吧,大还是小!”
那胖子歪头想了想,吐出一个字,“大。”
说完,秋霜又看了看众人,笑问,“诸位要跟的可要想好了,不跟也没什么。”
话落,便有人纷纷从兜里掏出碎银放在胖子和秋霜各自身旁。
那胖子选了大,秋霜自然只能选小,秋霜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一旁静静看着的云梨身上。
秋霜在江湖上跑,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不弱,自陆怀砚一出现,陆怀砚可能自己都未发觉,他与云梨靠得最近,且时不时地偏头去看云梨的神色,只是云梨注意力并未在陆怀砚的身上。
秋霜眸光闪了闪,将骰盅交到云梨手中,“还望这位姑娘帮我们决断。”
云梨愣愣地接过骰盅,求助的目光还没放出去,耳畔传来陆怀砚低沉的声音,“将它随意摇几下就好,然后放到桌上揭开骰盅即可。”
云梨睁着杏眼实诚地看着众人,“结果不好不会怪我吧!”
“不会。”那胖子与秋霜异口同声道。
秋霜让云梨帮忙摇骰盅,胖子更安心些,生怕秋霜从中作梗。
云梨点点头,“那我便开始了。”
说完,云梨双手抱着骰盅开始摇起来,她也是第一次摇这骰盅,没有什么经验,光顾着费力上下摇动,动作看起来生疏又僵硬,落在陆怀砚眼里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爱。
陆怀砚轻笑出声,“可以试着左右晃晃。”
云梨抱着骰盅的双手一顿,有些尴尬,但陆怀砚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点出来,让她有些生气。
云梨冷淡地瞥了一眼陆怀砚,“骰盅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摇怎么摇。”
陆怀砚对云梨与对其他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众人都知道陆怀砚面对他们时不苟言笑、寡言少语,更是不喜好赌之人,哪会像如今这般。
陆怀砚闻言非但没生气,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轻哄,“你说的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云梨蹙了蹙眉,将骰盅往桌上一置,看看胖子和秋霜,“二位是自己揭还是我揭!”
秋霜笑道,“送佛送到西,自然得姑娘揭。”
云梨也是第一次玩骰子,有些紧张,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大还是小,云梨慢吞吞从香囊里取出碎银放到秋霜那边,“既如此,我也赌一局试试。”
吕兰英憋不住笑出声,“好啊阿梨,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赌徒既然你都跟了,我也跟一个,不过我可不和你跟一样的。”说着吕兰英便将银子放在胖子那方。
云梨淡定道,“那我开了!”
“开。”
云梨小心翼翼揭开骰盅,露出骰子上的点数――叁。
见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欢呼声,“赢了赢了。”
云梨也很开心,没想到第一次就赢了。
吕兰英撅着嘴对云梨道,“早知道我就跟你了。”
云梨凑在吕兰英耳边小声嘀咕道,“下局你去摇骰盅。”
有人欢喜有人愁,那胖子道,“继续。”
方才吕兰英的一声阿梨,让秋霜一直没回过神,此刻那胖子一喊秋霜才回过神,但她仍旧心神不宁的,看了云梨好几眼。
众人以为秋霜是在意外云梨的手气,也就没在意。
一群人玩骰子一直玩到天黑时分,期间陆怀砚也玩过一局,还是他自己亲手执骰盅摇的,他也是第一次玩,毫无意外输了。
这一局云梨跟的点数与他相反,他让言聪跟了一百两银子,让云梨她们赚得盆满钵满。
云梨也算是能体会到为何世间总会有那么些赌徒,即便倾家荡产、剁手剁脚也要赌,这样的话,银钱来得太容易了,都想不劳而获。
当然,也有些赌徒不愿承认自己的运道会如此之差,总想着回本,结果越赌越输、越输越赌。
夜间云梨与吕兰英在厅堂内总的晚膳,两人方落座,言聪就熟门熟路地端着饭菜在她们的桌上坐下,接着陆怀砚也来了。
吕兰英白日里赢了陆怀砚许多银子,此刻看陆怀砚越发顺眼,也没再像从前那般刻意挤兑他。
陆怀砚方一坐下,秋霜也来到桌边坐下,她对云梨笑道,“姑娘可真是好手气,在下自诩运气好,没想到碰上姑娘再好的运气也比不上,不知姑娘贵姓!”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云梨大方地回以一笑,“我叫云梨,你可以直接唤我阿梨或者云梨也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秋霜道,“我叫秋霜。”
云梨点头,“那我日后叫你阿霜姑娘!”
秋霜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在家中,只有一人会唤我阿霜,其他人都称我为霜。”
云梨笑着解释,“竟是这样么在我家中,名前加一个阿字显得更为亲近些,都习惯了,若你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直接称你为霜姑娘。”
秋霜道,“就唤我为阿霜吧,挺好听的,只有你与他这样唤过我。”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怀砚眸色沉了沉。
第60章
北地不比东洛,越靠近北地,越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冷冽。
屋内炭盆里的炭从未熄灭过,云梨冻得连屋子都不愿意出,成日裹着厚衾捂着小手炉缩在床榻上,甚至连用膳都不愿意出去,都是兰英帮忙端来送至屋中。
夜里即使衾窝里揣着滚烫的汤婆子,云梨也只觉得热度将将好,够暖脚,都说寒从脚起,一旦汤婆子没了温度,云梨又冻得将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
昨夜实在太冷,云梨没抗住,吕兰英一早起来给她送早膳时,云梨声音蔫蔫儿道,“兰英姐姐,我可能起热了,没有胃口,不想用膳,你自个儿先用吧,我再睡一觉。”
不想让吕兰英担心,云梨只将自己此刻的情况往轻了说。
事实上她此刻头昏脑涨的不说、全身也是酸软乏力。一说话,嗓子便又哽又肿痛,尤其是吞咽口水时,喉咙像是生了一块又硬又疼的肿块,疼得她都不敢轻易咽口水。
吕兰英放下鱼片粥,来到她床边,不由分说用手背去摸她的额头,手背上传来的热度让吕兰英一惊,“这么烫。”
云梨感觉又冷又热的,全身都不畅快,想掀开衾被透透风。
吕兰英一把摁住她的手捉进衾窝,“你听话,别乱动,当心加重病情,我去问问陆知县,看船上是否有大夫。”
云梨实在没什么力气回应吕兰英,脑袋一偏,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陆怀砚此刻正在与人对弈,顺便商议到北地后的落榻之地。
却见吕兰英急匆匆走来,“陆公子,请问船上可有大夫!”
几乎是一瞬间,陆怀砚没有半分犹豫问,“阿梨病了!”
吕兰英神色凝重地朝他点点头,“看情况有些严重,劳烦陆公子了。”
陆怀砚旋即扔下棋子起身,对与他对弈的男子道,“今日便到这里,改日继续。”
又对吕兰英道,“我去唤大夫来。”
可以说这趟北地之行,陆怀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过是想让云梨住的舒适自在一些。
很快,三人来到云梨房中。
一进屋,明显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意,带着一股闷感。对男子来说,有些过于热了,但对于女子来说则刚刚好。
云梨听到屋内的响动,偏头望向几人,平日白净温婉的面孔此刻染上一层薄粉,让人见之瞬间软了心肠。
大夫斜挎医箱向她走来,云梨费力掀了掀眼皮,昏昏沉沉看了一眼走近的大夫,声音沙哑道,“大夫费心了。”
大夫是名上了岁数、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他摸摸胡须慈祥一笑,“医者本分罢了,小姑娘不用这么客气,还请姑娘将手伸出来老夫诊脉。”
云梨干咳几声后将手腕伸出衾被,陆怀砚看见她雪白手腕,目光瞥向别处。
那大夫诊完脉后,“没什么大事,姑娘这是寒邪入体,姑娘前几日应该就起了低热,想来是姑娘没放在心上,拖得太久,这才越来越严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给姑娘抓些药让人煎好送来服下便可减轻症状,姑娘再注意保暖,几日后就能恢复如初,期间姑娘莫要再出门吹冷风,想吃什么最好让人帮忙送来屋子里,服过药后夜间入睡时捂出一身后后,明日身子就能松快许多。”
老大夫说完又道,“我这便去抓药让人煎好送来。”
吕兰英道,“我随您一起去,我可以帮忙煎药看着些。”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大夫虽然是陆怀砚请来的人,但吕兰英还是不太放心,走前轻轻拍了拍云梨的肩,“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着些。”
大夫与吕兰英一走,屋子里只剩陆怀砚一个,一下安静下来。
云梨偏头看向他,嗫嚅着苍白干涩的唇瓣,“陆知县,你怎么不走!”
问完后,云梨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升星,问的也很奇怪,遂又解释道,“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他们都走了……”
陆怀砚点头,“你放心,我不做其他,你安心睡,我在你屋子里烤烤火。”
陆怀砚伸脚踢踢外间燃着的炭盆,然后果真拖过一把太师椅坐在炭盆旁烤起火来。
云梨无言,慢慢撑起身子扯过软枕垫在背后,靠坐在床围子上。
陆怀砚自坐在太师椅上后便一直没再看她,仿佛他来她的屋子真的真是为了烤火,让云梨猜不透。
事实上,陆怀砚目光虽未落到她身上,但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比如此刻,她嘴唇干裂又苍白,云梨忍不住抿抿唇瓣,本想在陆怀砚走后起身倒杯凉茶喝喝,谁知陆怀砚非但没走,反而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烤着火。
陆怀砚扫了一眼她的唇瓣,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茶杯被他修长有利的大手衬托得只有巴掌大小。
云梨抬头看了一眼,“我不是很渴,你自己喝吧。”
陆怀砚胸腔发出一声闷笑,“陆某觉得你的唇瓣比你说的更有道理些。”
云梨这才伸手接过温茶抿了一小口润润喉咙和嘴唇。
*
直到差不多七日后,云梨的身子才大好,她养病期间,陆怀砚吩咐厨子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吃食,这一病非但没瘦下来,脸色还养得更加红润了些。
每日都是吕兰英给她端来饭菜,云梨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吕兰英做的。
直到那日吕兰英边用膳边道,“这陆知县还真是用心,比我还厉害,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你养得圆圆润润的。”
其实吕兰英是故意这么说的,感觉这几日陆怀砚让厨子抢了她的活儿,虽然嘴里的饭菜的确很香,但也不妨碍她酸几句。
云梨舀汤的手一顿,“他让人吩咐做的这些!”
吕兰英道,“是啊,今日这顿好似还是他亲手做的,我以为会难以下咽,没想到味道还怪好。”
吕兰英越想越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云梨想像不出他在后厨忙碌的画面,好笑道,“你可记得那回他在咱们后厨宰鱼的场景,那时他可是连鱼和鸡都不会处理。”
云梨本来是带着钦佩之情,但落在吕兰英耳中不知为何竟品出一股炫耀的意味,吕兰英没好气道,“行了,我知晓他天赋异禀行了吧!”
云梨才明白过来她会错了意,也不欲再解释。
又过了小半月,船总算抵达北地边域。
云梨裹着毛绒绒的灰裘衣站在船栏边,眺望着夹岸之景,厚厚的积雪盖在两岸百姓住的房屋屋顶上,车夫、纤夫的叫喊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
云梨脑袋上扣着硕大的兜帽,整张脸藏进兜帽里,出神地看着这一切。
陆怀砚这时来到她身边站定,“这是沁城,算是离北狄最远的一座城池,也是最不易受北狄人侵扰的一个地方。”
吕兰英从不远处走来,语带嘲讽,“是啊,沁城县令、知县、县尉遇事只会缩在乌龟壳子里不做正事。”
吕兰英目光眺望向更远处,目露哀伤,“可罗崖城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梨对这些并不熟悉,但并不妨碍她察觉到或许阿兄曾经就在罗崖城待过,当着陆怀砚的面,她不好问出口。
只问,“这沁城和罗崖城有何不同之处!”
吕兰英道,“沁城离北狄最远,罗崖离北狄最近,每岁寒冷的冬季来临前,北狄人都会在罗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上面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也不敢将此事上报朝廷,任由其发展。”
云梨不可置信道,“竟没一个人管这事,就不怕哪日纸包不住火,让朝廷知晓了!”
“朝廷派来的人知晓了又如何,山高皇帝远,在路上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只怕消息还没带回去,人已经没了。”
陆怀砚冷眉微攒,吩咐言聪,“让人将船暂时停靠在沁城,过几日再去罗崖。”
陆怀砚主要是顾及到云梨的安危,与罗崖相比,沁城更好些。
谁知云梨立即开口道,“你去罗崖的话能否带上我和兰英姐姐一起!”
陆怀砚眉心皱得更深了些,眸色深深地凝着她,“罗崖不是沁城,更不是东洛,你待在沁城便好。”
他拒绝了,云梨没说话,侧头眺望远处。
见她这幅模样,陆怀砚无奈问,“若我不带上你们一起,你们是打算自己前往罗崖!”
云梨轻嗯一声,“放心,这样一来,就不会给陆知县添麻烦。”
陆怀砚凝着她浅淡的眼神,“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此番前去我尚且不一定能平安归来,总得留人回去向圣上报信才是。”
云梨心里一滞,“我不会帮你报信,要报信你自己回去报信,我去罗崖会谨慎行事,若情势真的不大好,我和兰英姐姐也不会久留。”
云梨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去罗崖,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说不定就在罗崖碰见阿兄的亡魂呢。
吕兰英也明白云梨的意思,她道,“我对罗崖比较熟悉,陆知县放心,有我在,只会事半功倍。”
第61章
陆怀砚不敢单独让云梨与吕兰英去罗崖,她们两个弱女子,陆怀砚思来想去还是让二人跟在自己身边最稳妥。
吕兰英的一席话再加上云梨铁了心要去罗崖,陆怀砚最终答应二人的请求,“那好,咱们先在沁城小住几日,顺便打探一下这边的情况,之后再去罗崖。”
吕兰英手指抵着下巴忧心忡忡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雪山,“也不知罗崖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37/6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