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彻底将酒肆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后,已是半夜,云梨让大家先回去歇息,剩下的她和吕兰英收拾。
翌日天明时分,晨鸡报晓,昨晚忙活了大半夜,云梨浑身又酸又疼,累得慌。
她抱着衾被坐在床上发呆,嘟囔道,“我该说明日再走的,好歹能歇上一日。”
吕兰英不觉有多累,酒肆的日子可比军营轻松得太多了。
“快起来吧,早晚都得起,何不快一些,还能早早登船去船上歇息。”
云梨抱着衾被重新倒下去,继续挣扎道,“他又没说什么时候到,兴许会晚些呢!”
吕兰英大力掀开衾被,云梨哪是她的对手,不得不起来梳洗用膳。
待一切收拾妥帖后,两人打开酒肆的门,看见陆怀砚与言聪在对门的小摊上坐着,明显是在等她们,只是不知等了多久。
吕兰英朝云梨挑挑眉,云梨尴尬地快要用手捂脸,不过她生生忍住了。
陆怀砚与言聪来到门口,“想着你们应当有东西需要搬挪,重物可以让言聪搭把手。”
第58章
云梨一早还在想得去寻人帮忙搬抬一下这些木箱重物才行,此刻有了言聪的帮忙后,也就不用再去劳烦别人了。
这时关野从酒肆门前路过,见云梨她们在搬迁木箱这些,忙上前问道,“阿梨,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说着,又侧首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怀砚,“还有陆知县这是!”
云梨笑着解释道,“我打算坐陆知县的船一道去一趟北地。”
关野本想问她为何突然决定要去北地,但一想到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好,他已经没资格再过多关心云梨的事。
只用担忧而郑重的语气道,“那你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经历那么多,两人都已然释怀,云梨伸手顺顺耳边碎发,依旧笑颜温婉,“你也是,多多保重。”
言聪帮她们将所有的东西搬上马车后,云梨和吕兰英先上了马车,陆怀砚走在最后,在快要上马车时,陆怀砚又转身对关野道,“关公子,此次出行还望关公子能替我们保密,若那些人非要问个清楚,你便说陆某登船去了别处游玩,且莫提及北地。”
关野肃然道,“陆知县放心。”
陆怀砚略微颔首,转过身,又听关野道,“等一下,陆知县。”
陆怀砚回头望向他。
关野声音放低,“阿梨她身子不大好,还望陆知县平日能多多看顾着些。”
陆怀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用关公子交代陆某也会放在心上,就此别过。”
陆怀砚的话有些奇怪,关野尚来不及辨明这种奇怪感来源于何处,马车已经没入人群。
*
到了渡口边,依旧是言聪帮忙搬抬木箱,陆怀砚走在最前方为云梨和吕兰英引路。
也是登上船后云梨才发现船上的一切与她想的有些出入。
她以为人不会太多,没想到除去船夫后舵手外,船上还有至少十人。
众人见陆怀砚竟然亲自带两名女子上船,目光好奇地落在两人身上,不过这些目光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没有恶意,云梨不是那么排斥。
陆怀砚有意用身形挡在她面前,那些人极有眼力见儿地收回好奇目光。
这时陆怀砚小声解释道,“他们是我让言聪寻来的一些身手比较好的帮手,有些人曾去过北地几次,对北地一带很熟悉,还有大夫、护卫这些,关键时刻能保护大家安危。”
毕竟陆怀砚也从未涉足过北地,对北地的了解还也不过来自于书中寥寥数语,带上这些人有备无患。
云梨轻嗯一声,“放心,我不介意,陆知县不用太过顾及我,按你自己的计划进行便可,希望我没有妨碍到你。”
陆怀砚道,“我带你们去屋子里。”
虽说是民船,但云梨登过一次海舶,她感觉这民船只比海舶小一点而已,想必是陆怀砚特意让关大哥这样做的。
很快,几人来到屋子外,陆怀砚指指位置最好的那间屋,“这屋子是你的,冬日天冷,只要天晴这屋子一整日都能晒到太阳,不会太冷,且这屋子能纵览海上景色,很适合你。”
感觉他对她太过关照,云梨忍不住问,“那其他的屋子也是这样么!”
陆怀砚未作任何迟疑地点头,“都是这般,所以你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兰英姑娘的屋子便在你对屋,你们随时可以碰面。”
云梨这才点头,“多谢。”
言聪将云梨的东西物件全部搬进她的屋子后,站在陆怀砚身旁歇息,他抹了一把汗,恰好听见陆怀砚面不改色说的话。心里忍不住嘀咕,其他屋子是一样,也不过就是能照到一个时辰的太阳、看到一小片海上风光罢了。
安顿好云梨后,陆怀砚道,“那你们先自行走走,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陆怀砚与言聪一走。
吕兰英喜滋滋地跑进自己的屋里转了一圈儿,“这还是我这辈子。
第1回坐这么好的船,还得拖你的福。”
吕兰英东摸摸西看看,“不得不说,这陆知县眼光是真不错,让人造的屋子还蛮对我的口味。”
吕兰英不知,自己对陆怀砚的称呼已经由姓陆的渐渐变成陆知县。
看完自己的屋子,吕兰英又迫不及待道,“走,我们去你的屋子走走,看看是什么样儿的。”
推开房门,吕兰英先云梨一步钻了进去,接着便传来一声惊呼,而后又是一阵愤怒,“这姓陆的心长偏了吧,啊我觉得他肯定对你别有所图,阿梨。”
云梨进屋一看,也瞬间愣住。
紫檀木梳妆台、绣有梨花的屏风、紫檀木拔步床、以及地上铺着的雪白地衣,仿佛置身于最舒适的女子香闺,而不是建在船上的屋子。
屋子分为里外两间,外间用来迎客,内屋则是用来安寝。
屋内置有两个炭盆,炭盆早被人点燃,且不知用的又是哪类炭,竟没有一丝半点儿的烟和灰。
吕兰英正要走进去,云梨扯扯她的衣袖,“兰英姐姐,咱们褪了鞋再进去。”
也不知这白毛地衣是什么皮子,弄脏了可就真的太可惜了。
吕兰英恨铁不成钢地揪揪云梨略微圆润的脸蛋儿,“你这是在心疼地衣呢还是在心疼他的财产呢他都没交代让我们褪了鞋再进屋,倒是你,先替他心疼上了。”
云梨无奈道,“我只是看这地衣雪白,映上泥印着实不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吕兰英暗哼哼,“最好是如此。”
两人褪下鞋后只着罗袜踩上去,地衣蓬松又柔软,又加上屋子早就被炭火熏暖,地衣也染上一丝暖意,褪了鞋才上去暖意更加明显。
云梨爱极了这些毛绒绒的地衣,穿着罗袜踩在上面似乎还差点感觉,她干脆将罗袜也褪下来,赤着一双雪白小巧的足踩在上面。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低头笑盈盈地踩着这些绒毛,“兰英姐姐,你也将罗袜褪了试试,真的很舒服。”
腰间绦带被吕兰英轻轻扯了扯,云梨抬头望去,陆怀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眼带笑意地望着她。
陆怀砚也很惊讶,他以为她对这些可能谈不上喜欢,但应该也不会讨厌,如今她这模样,看来是喜欢到心坎儿里去了。
想当初言聪提议他在地上铺上这些地衣时,他还满脸嫌弃道,“她不会喜欢这些俗物。”
言聪只道,“就没见过哪些女子不喜欢这毛绒绒的东西的,公子可曾记得云姑娘之前在府上养的那只猫,猫不也是毛绒绒的说不定云姑娘也喜欢呢!”
陆怀砚觉得言聪说的有些道理,但也没抱太大期望,布置屋子时,顺手在地上铺满了地衣,没想到能撞见她颇为孩子气的一面。
见他望过来,云梨不疾不徐脚缩进裙裾里大方自然地回望向他。
陆怀砚道,“船上的厨子做了些吃的,忙活了大半日,你们可以一起来用些。”
早膳二人的确没吃多少,又折腾了大半日,早就饿了。
云梨点头,“好,我们随后就到。”
陆怀砚说完后便不再久留,缓步走了出去。
*
吕兰英已经在穿鞋了,“我饿了,咱们快些去,那么多人,去晚了说不定连口吃的都捞不上。”
云梨重新套好罗袜,“放心吧,陆知县应当早有准备。”
二人来到厅堂,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想必是方才已经见过云梨一次,众人也就没再多看她,各自坐在四方桌上,各吃各的。
陆怀砚唤住她们,“这边坐。”
云梨下意识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但众人都好似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云梨这才来到陆怀砚那桌。
桌上饭菜已备好,还冒着热气。云梨扫了一眼,不止有甜口菜色,也有辣口的。
云梨与吕兰英落坐后,言聪嘴快道,“云姑娘,这些菜都是公……”
陆怀砚轻咳一声后,桌子底下,他用脚轻踹了一下言聪。
言聪连忙改了口,一本正经道,“这些菜看起来就很好吃,云姑娘可以尝尝。”
云梨摘下脸上薄纱,疤痕暴露无遗,她能明显地感觉周围人的目光变了又变,但她已经习惯了,与那些带有恶意的目光相比,这些目光已经够友善了。
陆怀砚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差了,“我让人将饭菜送到你屋里去。”
云梨摇摇头,“不用,动来动去,饭菜该凉了。”
陆怀砚又道,“我向大夫打听过,说要治好你脸上的伤,差一味药引,北地便有那药引,我会派人去寻来那药引。”
云梨连忙拒绝,“不用,脸上这伤我早就不在意了,再说,北地地险,不用因此冒险。”
陆怀砚笑道,“那药引北地遍地都是,哪里算得上冒险,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云梨细眉蹙了蹙,“可孟大夫说需要冰莲做药引,冰莲应当极为难得才是,怎能说是顺手为之!”
陆怀砚眸色一暗,原来孟轩已经向她说过此事,不过好在他方才并未明确说出那药引的名字。
陆怀砚又道,“云姑娘想错了,我说的不是冰莲,而是其他的药引,你脸上的伤并非只有冰莲做药引才能治好,还有其他药引能代替。”
云梨眼睛一亮,“是什么!”
陆怀砚又道,“这是一位大夫告诉我的,他叮嘱我不能将这些透露出去,他是靠这个营生的,若不然,便是断了他的财路。”
云梨这才彻底信了陆怀砚的话,“原是如此,那云梨就在此谢过陆知县。”
云梨信了,但吕兰英还心存疑虑,她看向陆怀砚,陆怀砚也正看向她,两人之间似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
第59章
船上的日子对于云梨来说与在酒肆里没什么分别,只是比平日里略微松快清闲了些。她很喜欢推开轩窗看窗外的山河,夹岸两边的树都蒙上一层晶白,要是遇上晴日,能看到积雪闪出点点银光。
云梨坐得住,吕兰英可坐不住,吕兰英喜动,这段日子都与船上的那些人混熟了。
吕兰英回到云梨的屋子后精力仍旧没有完全发泄出去,她干脆直接躺在地上,翘起腿,不满地抱怨,“阿梨,整日闷在屋子里坐在窗边往外看,你就不觉得无趣么!”
云梨只觉这样的日子宁静又美好,她伸出掌心去接窗外的落雪,雪絮轻薄,落在掌心很快就化了。
“不觉得无趣,兰英姐姐若实在无趣咱们来用骰子比大小如何!”
吕兰英“腾”地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双目灼灼,“你带了骰子怎么不早说你放在哪里的!”
云梨故作无辜状,“你也没问我啊。”
吕兰英磨磨牙,脸带笑容来到她身边,“好啊,你也敢捉弄我了是不是!”
云梨忙尖叫一声捂着自己身前,脸色绯红地笑着求饶,“好姐姐,我错了,我这就去给你拿骰子。”
云梨身子慢慢养好后,身上长了些肉,特别是有些地方,更为可观,夜间与吕兰英打闹时,吕兰英偶尔会故意去握那些地方,还会纳闷儿地说,“咱们分明吃得是一样的东西,怎么你就那么会长呢!”
云梨转身从匣子里拿出骰子后,看到陆怀砚不知何时站到门口,一双桃花眼隐含担忧地望向她,他问,“出了何事!”
因着陆怀砚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周围都没住其他人,只有云梨和吕兰英二人住在这边,云梨白日里一般不会关上房门。
云梨顺顺额前的凌乱碎发后又拢拢袄袍,“无事,我与兰英姐姐正闹着玩,她想玩骰子,我刚寻来。”
吕兰英也来到门口,一想到待会儿可以玩骰子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顺畅又自然地喊了一句,“陆知县。”
陆怀砚点点头,“无事便好,我适才路过时碰巧听见你的叫喊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吕兰英从云梨手里拿来骰子,“我们正要去厅堂与大伙儿一起玩骰子,陆知县要与我们一起吗!”
陆怀砚对这些并无兴趣,但他留意到吕兰英说的“我们”二字后,便没作多想,“正好闲着无事,之前也从未玩过骰子,不妨试一试,那就叨扰了。”
听他说他之前从没玩过这东西,吕兰英的眼神顿时放光,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那好,那咱们一起。”
*
三人来到厅堂内,厅堂里挤满了人,其中一人正在讲他在北地见到的奇闻异事,众人正一边听一边悠闲地磕着边果。
若不是陆怀砚事先说过规定,让他们在船上别聚众对赌,说不定云梨她们看到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见三人过来,讲故事的、嗑瓜子的都纷纷停下来,目光望向三人。
其中有名女子冷艳一笑,伸手拍了一下身旁胖子的肩膀,“我就说,一上船我就看出陆公子与这二位姑娘关系不凡,你们还不信,非说什么她们与我们一样,没什么不同,可别忘了我的银子。”
吕兰英来到众人面前,摇响手里的骰盅,“咱们今日玩儿个好玩的,骰子如何!”
“骰子”众人异口同声,目光讶异地看向陆怀砚。
方才那冷艳女子更是得意地朝那胖子扬扬下巴。
有人犹豫道,“这,这不太合适吧”边说边去看陆怀砚的脸色。
陆怀砚这才发话,“闲着无事,小赌怡情,陆某也想尝试看看。”
只闻人群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陆公子英明。”
正是方才与那冷艳女子私下作赌的胖子。
同意大伙儿一起玩骰子算什么英明之举这马屁拍得太过,众人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向那胖子,那胖子尴尬地呵呵直笑。
陆怀砚道,“行了,今日想玩便玩个尽兴,过了今日,便再没这机会了。”
众人明白陆怀砚的意思,今日只不过是情况特殊,才准许他们玩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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