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为二人做些什么才是。
言聪淡咳一声,故意提起嗓子道,“公子,大夫说你这伤得实在有些重,让你这段日子别乱走乱动,当心伤口裂开。”
“哎,我说,公子你要不是为了去采……”
言聪边说边看云梨的脸色,打算将陆怀砚为采冰莲身负重伤的事告诉云梨,希望云梨知晓后能对陆怀砚好些。
谁知陆怀砚一口打断他,“不是刚去抓药回来先去后厨把药煎好送来。”
言聪一哽,他不明白主子为何不让他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云姑娘。
言聪忙道,“属下这就去煎药,亲自守着。”
云梨没空理会两人说些什么,朝言聪点点头后直接走出去。
待云梨一走,陆怀砚冷瞥向言聪,“我有嘴,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用你帮我说,你别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言聪想不明白,皱着两条黑长的眉,“公子,为什么直接告诉云姑娘不好吗这样云姑娘只会感动你为她做的一切。”
陆怀砚乜他一眼,“你都说了是感动,我要的是感动么!”
“况且,若她真的知晓了真相,恐怕我与她之间再无可能,你什么都不用说,管好自己的嘴便是。”
言聪叹声道,“属下明白了。”
*
再下楼时,云梨脸上重新戴好新的面纱,向客栈掌柜借后厨用,掌柜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
楼下,吕兰英正抱着一大碗鲜面嗦着,见云梨往后厨走去,边吃边问,“你去后厨要做什么好吃的!”
云梨低声道,“鱼片虾仁粥,兰英姐姐你要吃些么,我多做些。”
吕兰英“咚”得一下放下碗,睨着她,“这是给陆怀砚做的吧!”
吕兰英埋头继续吃着面,“我就知道。”
不过这回,吕兰英却奇异地没再阻止云梨,也没说什么。
云梨反倒有些奇怪,疑惑地看着吕兰英,“兰英姐姐,你不说些什么么!”
吕兰英挑眉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云梨不说话了,丢下一句不想让你说什么后便匆匆去了后厨。
后厨里的厨娘伙计都是罗崖人,没有北狄人,云梨说的话她们都能听得懂,云梨一开始还担心若后厨这些人是北狄人该怎么办。
云梨熟练地从女童里抓起一尾不大不小的鲜鱼,刀功娴熟地将其剖杀洗净,切成片,而后又开始处理那些虾。
后厨的那些人一开始还以为云梨什么也不会,不过是来后厨玩闹一下罢了,不过待几人见云梨露了这一手后,眼神纷纷变了。
不多时,粥做好。
云梨做得粥很多,几乎满满一锅子,一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粥散出一股香浓的味道,让人嗅之食欲大振。
云梨盛好一晚粥后,对众人道,“我特意做的有些多,方才劳烦诸位帮我生火,你们若不介意,将剩下的粥分食了罢。”
众人笑道,“姑娘哪里的话,是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云梨笑笑,端着碗走出去。
一出去,云梨的目光便缓缓滞住,不止是她,连吕兰英也像是被定住了。
不远处角落里的桌旁,云帆与那王女一身便衣坐着,两人挨得很近。
确切的说,是那北狄女子一直往阿兄身旁凑,云梨看见阿兄都躲了好几次了,可始终没躲开。
云梨去看吕兰英的脸色,吕兰英正垂眸用力抠着碗沿,指骨泛白,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梨也不好劝什么,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看了看不远处的阿兄,云梨又凝着碗里的粥,她想起以前阿兄也喜欢吃她做的鱼片虾仁粥,吃了她的粥,阿兄会不会想起些什么呢。
犹豫一瞬后,云梨端着碗朝二人走去。
云帆此刻被王女缠得不可奈何,一抬头,见云梨正朝他走来。
他连忙撇开王女扒拉着他胳膊的手,问,“姑娘这是……”
云梨来到桌边,将粥放到他面前,“那日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上菜可能还有些时辰,这粥是我顺手做的,公子不介意可以先尝尝,垫一垫。”
王女顿觉不满,横眉竖眼,“烈又没让你报答,你这么殷勤做什么是不是不安好心。”
云梨并不想与这北狄女子多做纠缠,只道,“姑娘多虑了。”
她只想看看阿兄在喝下这粥后的反应。
云帆喝了一口粥后,又是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担心王女察觉出异样,他没表现出来,竭力忍住脑中那股钻心的疼。
但云梨看见了他握勺时微微颤抖的手,她猜阿兄或许身子有哪里不适,云梨心中一酸,对两人道,“公子慢用,我先走一步。”
说完,红着眼眶转身离去。
第74章
云梨来到吕兰英面前,挡住王女和阿兄相处的画面,拉起她的手握住,轻声道,“兰英姐姐,天冷,我们回屋去好吗!”
吕兰英起身,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揩去眼角的泪,故作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勉强一笑,“你放心,他不记得我了也没什么,只要他活着,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先回屋去,你不是给陆公子做了粥吗你去给他送粥吧,不用管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说完,吕兰英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听见不远处那北狄女子的娇笑声,吕兰英心如针刺。
云梨长叹一声,想去后厨重新盛上一碗粥给陆怀砚送去,待到了后厨一看,锅里的粥已然没剩多少,只有锅底一点点,大概能再盛一碗。
众人见云梨回来盛粥,可粥都已经被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尴尬地看着云梨道,“姑娘,要不我再重新煮些粥,这粥只剩沾锅底一点了。”
云梨将锅底的粥盛到碗里,“无事,这些就够了,沾锅底的粥更香浓些。”
而后又尝过一口,啧,是有些苦,不过,她不想再费精力重新再煮一锅粥。
再说了,陆怀砚自己也说想喝浓稠一些的粥,不过这沾锅底的粥色泽有些黑黄,云梨用木勺将粥搅和几下,彻底搅匀后,才端起粥往楼上走去。
*
云梨来到陆怀砚门前,伸手敲了敲门,“陆公子,粥我已经做好端来了。”
屋内陆怀砚淡淡道,“进。”
云梨推开房门进了屋,言聪也在屋内,陆怀砚盘腿坐在罗汉榻上,身体直如笔杆。
见她进来,一旁的言聪欲言又止地看了云梨一眼,云梨不明所以。
而后便听到陆怀砚冷沉的声音响起,“言聪,去看看药熬得如何了。”
言聪这才匆匆出了屋。
云梨听得出来,陆怀砚似乎情绪有些不大好,声音听上去冷冷的,这是出事了。
云梨暗自轻嘲一声,情绪不好又怎样,反正与她无关,她不用再像从前在陆府那样时刻捧着、哄着他,也不用再顾忌他是开心还是难过。
云梨神色浅淡地将碗搁在陆怀砚面前的小案上,“粥我已经做好了,趁热吃。”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陆怀砚凝着面前的黑黄的粥,想起方才言聪所说,云梨将本来该端给他的粥,端给了客栈里的另一名男子,言聪也不知那男子的来历,只说从未没见过。
可云梨必定认识那人,她不是主动的人,却主动将刚做好的粥盛给了别人,陆怀砚听了言聪的话后,心里涌起浓浓的担忧和躁郁。
他不喜这种掌控不住自己之感,他不该如此。
可面前这粥看起来颜色黑黄,想必是剩下的粥,陆怀砚竭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云梨与那男子的关系。
他敛起脸上的霜色,朝云梨浅笑道,“这粥看起来浓稠香糯,想必很好吃,多谢云姑娘。”
说着像是没看见碗中的那些黑黄色泽般,用木勺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
味道并不似他说的那般好,有些微的苦涩感,若没有这苦涩感,口感应该更好才是。
陆怀砚尝过一口后,抬眸惊喜地望向云梨,“味道很好,和从前你做的鱼山虾仁粥的味道一模一样。”
被他一夸,云梨有些不自在,这粥她事先尝过一口,味道有些苦不说,也没那么鲜了。
云梨干巴巴吐出几个字,“好吃就行。”
陆怀砚点头,端坐着继续用粥,他吃得动作很优雅,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想到自己用别人吃剩下的给他吃,他还是带病之躯,云梨良心到底难安。
在陆怀砚将粥往嘴里送的一刹那,云梨兀地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你别吃了,这粥放得久了,味道有些不好,我重新给你熬些。”
陆怀砚浅色瞳仁满是疑惑地望向她,唇角扬起点点笑意,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你做的粥味道怎会不好。”
说着,不顾云梨的阻拦,又喝了一口,“的确很好喝。”像是在向云梨证实他的话。
云梨缓缓松开按住他手腕的手,松开的刹那,她瞥了一眼,只见陆怀砚露在袖外、被她按过的地方,此刻有了一道微红的指印,那是她留下的。
陆怀砚肤白,很容易看出来。
云梨见状,心底升起一抹怪异感,匆匆移开视线。
陆怀砚顺着她的视线凝向自己的手腕,敛眸的瞬间笑意更明显了些。
阿梨碰他了。
与云梨分离的这段日子,他本以为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念如疯长,只想无时无刻地守在她身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
方才她指腹碰上他手腕时带来的柔软温暖触感,让他忍了又忍,硬生生控制住去握她手的冲动。
其实硬要说,更确切的是控制住想将面前的人紧箍入怀的冲动。
但他没身份、也无权这样做,他知道,若他真这样做了,阿梨恐怕再也不会见她。
在从言聪口里得知她竟亲自将第一碗粥送给别的男子,这让他心里那些过于阴暗的想法全部跑了出来。
云梨道,“那你先吃,好好养伤,我先回屋了。”
陆怀砚眼中没有任何不舍,温和一笑,“好,你也忙活了大半日,回屋好生歇歇。”
*
云梨一走,陆怀砚面色冷沉地唤来言聪,“打听清楚了!”
言聪嘿嘿一笑,“公子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属下会去打听。”
言聪一说完,见陆怀的脸色更差了,暗道一声不好后才开始道,“那男子属下没打听出什么,但那男子身旁的女子可以说是大有来头。”
“客栈掌柜的说那女子好像是什么北狄王女,是北狄人,在罗崖没人敢惹她,惹了她的后果不死也残。”
“然后那男子似乎与那女子关系匪浅,掌柜的说那男子可能是那北狄女子的夫君,两人经常到这家客栈来用膳入住。”
陆怀砚勾勾唇,低喃出声,“王婿,真是好听的称呼。”
言聪觉得自己好似不认识面前的男子,感觉主子有股说不上来的怪。
“还有呢”陆怀砚又问。
言聪犹豫一瞬,“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陆怀砚,“说。”
言聪道,“云姑娘说她给你送的那封信是云公子的救命信,哪知公子你并未来得及看,之后云公子被人诬陷入狱而后折磨致死,那日云姑娘来寻你时,恰好得知云姑娘惨死的消息。”
“属下想,或是因为这事,云姑娘才彻底放弃了与您的关系。”
陆怀砚猛地望向言聪,声线带着几分隐忍的颤抖,“你说什么她阿兄已经死了可她那日分明说云公子已经安然无恙。”
言聪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
半晌,陆怀砚又道,“原是如此,我就说那日她怎么魂不守舍的。”
陆怀砚卸下浑身力气,无力地靠坐在罗汉榻上,颓然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言聪出声安慰,“公子,您不用这样,其实那日我从云姑娘口里得知,云公子可能尚在人世。”
陆话就精神一振,“什么意思!”
“那日云姑娘告诉属下云公子还活着,只是属下也没见过云公子,这一路上属下一直守在云姑娘身边,也没看见什么别的男子。”
说完,言聪猛地回过神,“不对,那日在雪地咱们遇险,云姑娘便是被那北狄王女的王婿所救。”
“而今日云姑娘又亲自给那男子送粥去……”
言聪话还未说完,陆怀砚打断他,“不用说了,我都知晓了。”
想必那北狄王女的王婿便是云梨的阿兄。
陆怀砚知道后,一直紧绷的心松了松,看来他不用再担心了。
言聪又道,“不过公子,您猜今日我在街上碰到了谁!”
陆怀砚耐心告罄,言聪不敢再卖关子,“今日属下去街上时,碰见了秦姑娘。”
陆怀砚皱眉,“她怎么会在这里!”
言聪冷笑道,“属下一路跟踪她,见她进了一家青楼,亲口听见她喊青楼老鸨为妈妈。”
“公子,是否要将她捉拿回来!”
陆怀砚指尖敲敲桌案,“不出所料罗崖这边应当有三殿下的内应,秦氏沦为妓子一事三殿下应当也知晓,此刻还不是捉她回来的时机,再等等,看三殿下后面还会做些什么,以免打草惊蛇。”
也是后来陆怀砚才猜到,秦若音应当早与三殿下暗结珠胎、沆瀣一气,而慕风的死根本就是两人一手促成。
孙川表面是太子的人,实则是三殿下的人,而慕风死前又在查孙川与那关家所造之船。
这一桩桩、一件件串联在一起,真相已经渐渐明朗。
只是目前暂且不知三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谋反亦或是其他。
言聪幸灾乐祸道,“不过,据属下所看,秦若音的日子应当不好过,当时我看见她一进楼里,那老鸨二话不说便甩了她一巴掌,秦若音忍气吞声捂着脸,什么也不敢说,公子,您说这是不是报应!”
陆怀砚淡道,“无所谓什么报应,她既然选择了这样做,便要承担这样做的后果,同理,她对阿梨做的这一切,我会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我看青楼的那些男子也不将秦若音放在眼里,有的人甚至还动手。”
陆怀砚没耐心再听,“有空去看着些,别让她死了就行,她的债还未还完。”
“她的下场如何只有阿梨才能决定。”
但阿梨一向心善,说不定会说按律处置,可律法终究太轻了些。
陆怀砚眸色暗了暗。
第75章
夜里吕兰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连晚膳也未用,云梨心中很是担忧。
云梨来到吕兰英门前叩响房门,“兰英姐姐,你睡了吗我给你送了些吃的来。”
吕兰英躺在床上,床脚堆着几个喝光的小酒坛,屋内酒意醺人。
她努力理了理思绪,待恢复些清明后,开口道,“我不饿,已经歇下了,就不用膳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你也早点歇息。”
46/68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