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我如今这幅模样,出门怕是会吓到旁人,这才不得不戴这面纱,阿兄莫要多怪。”
只见云梨白皙无暇的脸硬生生被那道疤所毁。
云帆望向云梨的目光难掩心疼,他缓缓朝云梨的脸伸出手去,却在即将碰上那道疤时被云梨叫住。
只听云梨即使打断他的动作,“阿兄,你别难过,我已经没事了,早就习惯了,再说,我已经寻到治好脸上这疤的法子,待回到东洛后,便能治好了。”
云帆双手撑膝,垂头低声问,“这脸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伤你!”
云梨不想再提那些过往,“阿兄,都过去了,你我能再见面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别提从前那些事了好吗!”
云帆却不得不多问一句,“你与那姓陆的……”
云梨直接道,“和离了,我与陆府之人再无瓜葛。”
闻言,云帆心疼的同时心里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疯狂往外冒,但他怕吓到云梨,只讷讷道,“好,那我们就不提。”他自会去查清。
不过提到有关她的事,云梨也正好想问问云帆另一件事。
云梨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云帆,“阿兄,你可知道母亲她尚在人世。”
云梨闻言,心凉了半截,但她仍旧不死心道,“我说的不是黄氏。”
云帆沉默片刻后,抬头看着云梨,眼中满是歉意,“阿梨,抱歉,我没告诉你,我和父亲一早就知晓母亲并未离世,只是攀高枝去了,不敢告诉你,怕你听了伤心。”
云梨的心彻底凉到谷底,她又问,“那你可知,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你也不是我真正的阿兄。”
话到这里,云梨几乎是颤抖着问出这句话,她多想听到云帆说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一切。
云帆的头又再次低下去,“抱歉阿梨,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
云梨只觉在见到阿兄后自己涌起的一腔热血顿时凉了个彻底。
云梨缓缓闭上眼,用力将热泪逼回去,“阿兄说的对,人都会变的,没有谁会一直不变,阿兄先前不是还说只记起我没想起其他事吗看来阿兄的确变了很多。”
或许,在这两年里,阿兄的一些经历的确让他变了很多,又或者,她从未真正了解过阿兄。
云梨突然有些迷茫,那阿兄对她的那些好呢,是出于真心还是其他。
云梨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最后她叹了口气,将面纱缓缓戴上。
“阿兄,兰英姐姐一直在等你,希望你能早日记起,若无事,我就暂且回客栈了。”
她知道如今阿兄过得很好就够了,即使阿兄瞒了她许多事,但他对她的好不似作伪。
想到这,云梨突然又释然了,就像阿兄说的,人是会变的,不止阿兄会变,她自己也会变。
云帆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阿梨是在怪阿兄骗了你对吗!”
云梨转过头认真地望向他,很是善解人意道,“我不怪阿兄,我相信阿兄也有许多难言之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之处,阿兄不用觉得愧疚,对于我来说,只要阿兄能好好活着便好,我只有阿兄一个亲人了。”
听到她说的“亲人”二字,云帆突然很想对她说,这么多年,他不止想做她的阿兄。
云梨完全不知云帆心中所想,打开雅室的门欲往外走,对面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怀砚。
他在这里做什么。
*
对面雅室内,老鸨用手帕擦着额角的汗,站在陆怀砚与袁恒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雅室内空空荡荡,哪有秦若音的身影。
袁恒脸色阴沉地质问老鸨,“不是让你带那秦若音来见我们,带的人呢!”
老鸨看了看二人,吞吞吐吐道,“在,在另一间雅室。”
袁恒冷声道,“那还不赶快将人带过来让我们瞧瞧,难道要让本公子亲自去请不成!”
那老鸨支支吾吾应下后,又慌里忙张地跑去另一间雅室。
另一间雅室内,秦若音正小心翼翼伺候服侍着两名北狄男子。
任凭那两名北狄男子在她身上胡摸乱碰,她也不敢出一言反抗,从前她这么做过,下场只会比此刻屈辱百倍。
秦若音的心在低血,早知道她就不从枫河逃到这边来了,可遍地都是袁恒的眼线爪牙,除了北地这边,可待她来到罗崖后,她方才知晓什么是生不如死。
这些北狄蛮子将她不当人,与牲畜无异,稍有不满便会拿她出去,她若反抗,只会得到更残酷的惩罚。
这时老鸨进来,向两名北狄男子说明来意后,两名北狄男子哪会愿意,用不太熟练的大丘语道,“让他们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老鸨闻言,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袁恒等了许久也没瞧见人影,不耐地出门寻过来,陆怀砚一言不发跟在袁恒身后。
出门后,陆怀砚视线不经意往对面雅室一瞥,波澜不惊的眸中掀起浪涛来。
阿梨怎会在这。
只不过他只看见一瞬,对面的人影便背对他进了屋,而这时,袁恒也在前面催促道,“陆公子,怎么还落后一截,快快跟上,咱们去看好戏。”
袁恒早知道秦若音来到罗崖后的下场,甚至秦若音最后会沦为婆娑罗最下等的女妓,背后也有他的推波助澜,只是没人知晓罢了。
陆怀砚从方才见到云梨的身影后,一直心神不宁的,牵挂着对面雅室的那道身影。
直到袁恒与他进了另一间雅室,才堪堪回过神。
袁恒察觉到陆怀砚少有的失态,主动问,“陆公子这是看上楼里哪位美人儿了我让妈妈讲人给陆公子送进来正好本公子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得到陆公子的青睐。”
话音一落,雅室内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而后是女子凄婉的啜泣求饶声,“奴再也不敢了,二位高抬贵手,饶过奴吧。”
这不是秦若音的声音是谁的声音,秦若音做了袁恒那么久的枕边人,袁恒轻而易举就听出秦若音的声音。
袁恒阴阴一笑,伸出双手拍了拍,巴掌声比方才的声音还清脆。
“真是一场好戏啊,妈妈也真是,这么好的戏,怎么不叫上我与陆公子来一起看看呢!”
老鸨看了那两名北狄蛮男子一眼。又看了陆怀砚一眼,不洗所错地站在屋内正中央。
这两帮人,她哪帮派人都得罪不起,一不小心,婆娑楼关门事小,可因此连累到自身安危便得不偿失了。
老鸨很庆幸,方才这袁公子没让自己强行将秦若音带过来。
若她强行将秦若音带过来,她就要得罪那群北狄人了,与之相比,她宁愿来婆娑的人都是大丘人,至少大丘人没北狄蛮子那般残暴不仁。
袁恒话一落,室内三道身影齐刷刷看向王粲,打断他们的好事,那两名北狄人心情差到极点。
一脚踹开跪在他们怀里秦若音,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而秦若音在听到袁恒的声音够,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浑身是伤地匍匐爬至袁恒面前,一仰头,却看见袁恒身边还站着陆怀砚。
见陆怀砚依旧风姿无双,秦若音却再也不敢向从前那般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怀砚看了。
只见秦若音伸手去扯扯袁恒的衣摆,“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救救若音把,若音知错了,日后定以公子为上,不敢再生二心。”
袁恒讽嘲道,“哟,这不是我从前的妾室亲若音吗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说着便扯扯衣袍从秦若音手里抽回衣裳。
“别碰我,我嫌脏。”
秦若音闻言不敢再碰袁恒,见求袁恒帮忙无用,秦若音又去求陆怀砚。
陆怀砚与袁恒一样,用力从秦若音手里拽回衣袍,他阔步向雅室外走去,冷漠地朝秦若音丢下一句,“你求错人了。”
第79章
雅室的门大开着,秦若音发髻凌乱、衣衫单薄地趴伏在地上低泣着,屋内众人,无一人怜悯于她。
袁恒高高在上目露讥讽,陆怀砚目光则一动不动地望向对面的雅室,也不知在看什么,两名北狄大汉看她的眼神更是凶光毕露,而老鸨看她的目光也是一副赔钱货的模样。
难道今日便是她秦若音的死期么可她不甘心就这样。
秦若音眼里留着泪看了屋内众人一圈儿后,又向陆怀砚怕去,试图用自己的泪博取陆怀砚的同情。
“怀砚,慕风在世时将我托付于你,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忌兄弟情义弃我于不顾吗!”
陆怀砚缓缓收回目光,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唇角的笑冰冷至极。
“慕风是我兄弟,你算什么东西!”
说完,陆怀砚朝袁恒浅行了一礼,“袁公子,在下尚有有事,袁公子若无其他事,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陆怀砚提步往外走去。
陆怀砚若走了,那她今日就真的毫无希望了,秦若音还欲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只是不待她喊出口,突然看见对面雅室内一道熟悉的人影走过,若她没看错的话,那道人影还戴着面纱。
秦若音脑中飞速旋转,见到这道身影,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她朝对面路过的人影大喊了一声,“云梨。”
这一声,成功止住陆怀砚和云梨的脚步。
陆怀砚转过身,目光里的冰冷已经转为凌冽的杀意。
秦若音被他这目光吓了一跳,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当务之急,如何让云梨助她脱离苦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云梨听见声音,停下脚步,抬眸疑惑地四下张望。
云帆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下,问,“怎么了!”
云梨蹙眉道,“我好似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说完,云梨目光微凝,她方才没看错,真的是陆怀砚。
云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看见了陆怀砚,浓眉一拧,嘲讽出声,“还以为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贵公子,原来也会来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
云梨视线移开,淡笑道,“阿兄,咱们走吧,我与他已经和离了,他如何与我无关。”
云帆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要如此,他哪里配得上阿梨半分。”
云梨笑容渐渐淡淡了下去,没再说话,默默提步往楼下走去。
秦若音见云梨要走,又忙着大喊一声,“云梨……”
甫一喊完云梨的名字,秦若音的嘴就被陆怀砚捂住,陆怀砚轻飘飘瞥她一眼,“你若再敢喊她一句,我有千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陆怀砚缓缓松开手,取出怀里的帕子慢条斯理地将手指擦了又擦,擦完后又将帕子往一旁扔去。
袁恒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幕。
*
云梨到底是听见了秦若音的声音,若。
第1回她可能听错,这第二次她绝不可能听错,再说,阿兄的反应也和她一样,满脸疑惑。
说明真的有人在唤她,听声音对方似乎是名女子。
云梨寻着声音望去,撞上陆怀砚的目光。
陆怀砚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目光望向她时,始终带着细碎笑意,但在看到她身边与她仅有指宽距离的云帆时,笑容又敛去不少,不过隔得远,云梨并不知这些变化。
云梨朝他点点头,提步向他走去。
见云梨朝他走过来,陆怀砚眉心一紧,垂眸瞥向一旁的秦若音。
秦若音则朝他扬起一个得意的笑,“怀砚,你阻止不了我的。”
而袁恒看着陆怀砚的神情,则觉得更有意思了,“陆公子这是遇上了熟人不知是什么样的熟人让陆公子这般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看。”
屋内两名北狄大汉已经等得不耐烦,其中一名开口对老鸨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什么,老鸨在罗崖待了许久,北狄语多少是能听懂的,她又将两名北狄大汉的话转述给袁恒。
老鸨苦着一张脸,“袁公子,他们说,您和这位陆公子再敢继续让了他们的兴致,他们便要将你们剁成肉。泥。”
袁恒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往两人眼前一晃,二人见后,忙对袁恒恭敬地说了一句什么,便极其听话地出了门。
陆怀砚视线在袁恒手里握着的东西停留片刻,而后目露深意。
两名北狄大汉一走,秦若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今日不用再伺候这两个令人作呕的蛮子了。
云梨款步来到对面雅室门口,待站定后,才发现雅室内不止是陆怀砚一人,还有一名陌生男子,而跪伏在地上的女子……
云梨仔细看了看,目露惊诧,这不是秦若音吗。
只是她这身穿着,这是……
云梨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又不敢确定,下意识扭头去看陆怀砚,陆怀砚薄唇微抿,没说话。
秦若音这是突然抬头看向她,哭诉问,“云姑娘,你能不能帮帮若音,助若音脱离苦海,若音定会给你当牛做马。”
听完秦若音的话,云梨顿时明白了,看来自己猜的不错。
此刻的秦若音哪还有半分平日里趾高气昂、颐气指使的模样。
自云梨进屋后,众人的视线便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身上。
其中袁恒的目光最耐人寻味,探究的意味十分明显。
袁恒朝陆怀砚笑道,“陆公子,想必这位便是你方才不愿让我们见到的那位姑娘吧!”
袁恒说完,目光落在云梨身上,像是一条阴险的毒蛇,藏在石缝里,但凡有人路过,便会给出致命一击,目光湿黏,令人极其不适。
云梨不由得往一旁靠了靠,陆怀砚极为贴心地在她身旁站定,准确的说,是帮她挡住袁恒看过来的目光。
阴黏的目光一消失,云梨顿觉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彻底放松。
袁恒又说话了,“不过在下怎么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呢!”
云梨心下一紧,抬眸望去,没说什么。
袁恒眯眼,心中微动,“我想起来了,那日祈风祭仪上,在下似乎也遇到姑娘,如此看来,咱们可真是有缘。”
“陆公子,你说呢!”
见云梨不说话,袁恒又主动对云梨道。
秦若音这时抓紧机会对云梨道,“云梨,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婆娑楼。”
说完,秦若音低声地嘤泣起来,陆怀砚。
对于杀了她孩子、杀死小花、害阿兄险些出事的人,云梨绝不会原谅半分。
云梨果断拒绝,“若音姑娘,百因必有果,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我是不会出手帮你的,我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你若回到东洛,我会将你的事一一告知官府,让官府按律处置。”
语毕,云梨朝陆怀砚和袁恒道,“二位公子,云梨还有事,先行一步。”
云梨没再看几人,转身便走,身后却传来一道鞭子的鞭笞声,接着便是秦若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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