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要事先将这药下到将士们用的饭菜中,到了那日,中药的人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气力不足的情况。
这药本身不足以致命,只会锻造导致人气力不足,且事后不容易被人查出来,到时就算王女知道背后有蹊跷,也拿不出把柄。
可好巧不巧地,今日陆怀砚对云帆提了一嘴,让他留意三殿下,有三殿下在的地方,就没有太平的时候。
云帆对北狄王女和二王子也算了解,两人这么多年关系一直水深火热的,谁也不服谁,都想当下任北狄王,北狄不是大丘,女子也可称王,只要足够出色优秀。
且北狄二王子比王女行事作风更为毒辣,不止是狠,若他真担任了下任北狄王,对大丘来说,无疑是个隐患。
北狄王女行事作风虽狠了些,但到底是女子,比二王子稍微有了那么点良心,云帆自然是站在王女这边的,即便他再不喜王女。
计谋被识破,二王子阴狠的目光落在云帆身上,“王姐,你还真是咬了条好狗啊可这事还真不是我做的,是他自作主张的,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一旁三殿下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目光飘忽间瞥到营帐外陆怀砚的身影。
按理说下药一事不会被发现才是,可怎么就那么巧被守株待兔,三殿下看了看云帆,并不觉得云帆有脑子猜到他想做什么,若云帆没这个脑子,那就是有人给云帆说了什么。
在场之人出了陆怀砚,谁还会管这破事!
三殿下的目光越来越黑,再去看陆怀砚时,陆怀砚只留了个背影给他进入营帐。
王女看看面前这混不吝的二王子,知道他不打算认下这事,想耍赖。
角逐在即,王女也不想与二王子多做纠缠,冷道,“我会将这事一五一十禀告父王,将此人扭送到父王面前。”
若扭送到北狄王面前,两人都落不得好,北狄王最讨厌两人将这些事弄到他面前,最后的下场便是两人都会受罚。
二王子似是料定北狄王女不会这样做,因为每次她都这样说,但最后并没这么做,也不过是表面吓唬吓唬他而已,并且心里嗤之以鼻,妇人之仁还想当北狄王。
是以二王子觉得这次王女也会和往常一样。
二王子背向王女朝营帐走去,懒声懒气道,“都随王姐。”
三殿下也视而不见,慢悠悠地跟在二王子身后。
王女眯眼看着二王子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沉,倏地,她阔步走到侍卫身旁,用力从侍卫腰间抽出佩刀。
被打磨得锃亮锋利的佩刀在火光下发出冰冷的寒光,王女手提佩刀一步步朝跪在地上的壮汉走去。
壮汉一见,脸色唰地一下苍白无比,大声喊了一句,“二王……”
话音未落地,人头先落地。
二王子不耐烦地转头看过来,跪在地上的壮汉脖子上空荡荡的,头骨碌碌滚到一边,那壮汉死前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热血洒了满地、喷了王女一脸,此刻的王女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
见二王子转过身,王女用遍布鲜红热血的脸朝二王子咧嘴一笑,“王弟,我想了想,这事就不劳烦父王了,咱们私下就能解决了,你说呢!”
众人都被王女的动作惊住了,也吓住了,没想到王女会这么做。
在王女砍掉这人的脑袋前,大多北狄将士暗地里拥护的是二王子,无他,同样身为男人。
可今夜过后,就难说了。
而站在一旁早已麻木不堪的云帆,也颇为惊讶,他动了动唇瓣,看着脸上沾满鲜血的王女,唇瓣微微动了动,“你……”
王女长指一伸,压在他的唇瓣上,“嘘,别说话,我要你抱我回去。”
陆怀砚坐在营帐门口,风卷起营帐门帘,他看到外面的场景,似是一点也不惊讶,朝同样看向他的三殿下露出一个清冷的笑。
*
翌日一早,云梨与吕兰英同时醒来,两人昨夜是面对面而睡,此刻一睁眼就看到对方,相视一笑。
吕兰英坐起来抻抻腰,打趣道,“看来陆公子也有算错的时候,哪有什么事发生,害得我家阿梨白白担心一整夜,觉都没睡好。”
云梨松了一口气,“没事最好,谁希望出事。”
吕兰英点点头,“也是。”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谁都没提起云帆的事。
起床后,两人盥洗完下楼用早膳,楼下大堂里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了吗,昨夜北狄王女怒斩一北狄将士,我看这下任北狄王是谁还真不好说。”
另一名男子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女子就是女子,怎么能称王称霸,在家相夫教子、生儿育女才是正经事。”
那人瞪反驳他的男子一眼,“你以为北狄是大丘吗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
“再说了,那北狄二王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的当上北狄王,罗崖不知道要被他糟蹋成什么样,那北狄王女虽然也狠,但好歹行事还算有章程,讲几分道理,更不会对女人、幼童下毒手。”
这番话让其他人不再说话,众人都知道,罗崖如今的局面,正是北狄王女与二王子相抗衡换来的结果,若北狄王女败了,那这罗崖也就彻底成了二王子的囊中之物,他们这些再不愿背井离乡的,到时都要逃难去。
吕兰英浅笑道,“没想到这王女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云梨去看吕兰英的神情,见她神色如常,稍微放下心来。
无论那北狄王女是何品行,她都毫无保留的偏向吕兰英和阿兄,在云梨眼中,就算王女再好,但一直拘着阿兄不放,在她眼里,就算不得好人。
陆怀砚自那日返回营帐后,就一直没再回客栈,云梨心里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
*
这日,言聪马不停蹄地寒玉山赶回,他先回了一趟客栈,云梨告诉他陆怀砚这几日一直没在客栈,言聪便又重新回到上次去的营帐,可那群北狄人早就拔营走了。
言聪又回到客栈,对云梨说明情况。
云梨也很着急,满是担忧道,“那可如何是好,那日他走后,便没再回来,也没带任何消息回来,这几日我与兰英姐姐也不是没打探消息,可什么也没打探到。”
自那晚王女怒斩一北狄将士后,罗崖白日里巡逻的人也多了起来,许多罗崖人白日里也不在上街,都龟缩在客栈或是家中,不愿惹火上身,云梨那日与吕兰英出门打探,还险些收到欺辱。
自那日后,两人也不太敢上街。
言聪安慰道,“云姑娘不用担心,我有法子联系上公子,不会有事的,我再出去一趟。”
自那晚见王女怒斩北狄将士一事后,陆怀砚便被强行留下,与他们一到入了北狄境域的一座边城。
这座城离罗崖仅有一江之隔,江的两岸以桥相连,桥下有船只来往,且数量不在少数。
陆怀看过的舆图上并未标明此处有岸口和桥梁,与那日在寒玉山所见的江流一样,未被标出。
陆怀砚站在窗口,望向对岸的罗崖,也不知阿梨如今如何了几日没有他的消息,心中会不会有几分担心他。
他如今被困在这里,也没法子递消息出去,只望言聪男子灵光些,能看到沿途他留下的那些标记。
正想着,门被叩响。
陆怀砚,“谁!”
言聪压低声音,欣喜道,“公子快开门,我是言聪。”
陆怀砚眸中一亮,打开房门,言聪进了屋,忙将门关上。
见陆怀砚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看陆怀砚一身北狄人的打扮,言聪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怀砚扯扯斜着的衣襟,他还是不太习惯这北狄人穿的衣裳。
陆怀砚睨言聪一眼,“说正事,查探到什么了!”
言聪喝了口茶水后,这才急忙说起来。
屋内,陆怀的脸色越来越沉,“我料到三殿下会有动作,没想到他会如此做,可有打探到宫里如今是何境况!”
言聪沉声道,“听说圣上如今病得朝都上不了,还常把太子当做其他人……”
第93章
陆怀砚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沉黑的眸子凝着对面云帆和王女所在的屋子,如今他进出受阻,想与云帆说句话都说不上。
陆怀砚侧眸看看身边的言聪,言聪方才是翻窗进来的,并无其他人察觉,陆怀砚问,“待会儿你趁王女出去后,去寻云帆让他来我这里一趟,说有要事相商,若他不来,你便说此事关乎阿梨的安危,他必须来。”
陆怀砚像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似的,言聪遂多问了一句,“公子,是有事要发生了吗!”
陆怀砚眸沉如渊,“三殿下,恐怕是坐不住了,你可知那条未被舆图标明的江流用来做何!”
言聪挠挠头问,“难不成也与三殿下有关。”
陆怀砚冷嗤一声,“那江流直通北狄境内,东抵最南边的海域。而三殿下命孙川在关家所购船只,常在此条江流来往,若我所料不差,那些船只所运之物,便是三殿下所谋,三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言聪忙道,“那公子,咱们何不早些将消息传回上京,让圣上和太子早做防备。”
陆怀砚道,“你以为圣上龙体不佳的消息是谁传出的三殿下既然能放心大胆来到北狄,说明上京他也早有安排,如今圣上以及太子的处境,恐怕并不好过。”
言聪吃惊道,“三殿下哪来的这么多人可用。”
陆怀砚,“你别忘了三殿下的母族,与太子相比,三殿下可用之人可就太多了,太子到底势单力薄,这些年来圣上也是有心无力。”
言聪不敢再耽搁,“那等王女一出来,我就去寻云公子。”
陆怀砚轻嗯一声。
须臾,对面屋子门被推开,言聪躲在屋内,透过门缝往外望去,只见王女周身裹着一条厚毯,由两名女侍搀扶着她从屋内走出来,走前王女还向这边望过来,吓得言聪连忙缩回脑袋。
不过王女走后,门前依旧有两名侍卫把守着,想要从正门进去显然不可能。
待王女的人影彻底走出客栈后,言聪迅速蒙上脸,陆怀砚在身后叮嘱道,“当心些,不用着急。”
言聪点点头,依旧从窗户翻身跳下去,而后从后窗摸进云帆所在的屋子。
片刻后,云帆敲响陆怀砚的房门,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
云帆斜眼睨两名侍从一眼,用北狄语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我寻陆公子说说话,不用跟着我。”
那侍从低头拱手道,“可是王女吩咐让属下必须跟着王婿,王婿不让我们跟着,到时我二人都会受罚。”
云帆强硬道,“你们放心,我用我的人头做担保,王女若罚你们,我必会为你们兄弟二人求情,我记得你们家种似有卧病在床的母亲和一个妹妹。待王女回来,我会让王女给你兄弟二人换个松快些的位置,让你们能时常回家看顾母亲,至于今日我来见陆公子一事,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二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对方,犹豫片刻后,才道,“多谢王婿,王婿从王女走后便一直待在屋内,一刻也没出过屋子。”
云帆点点头,“去吧,我会很快出来,不会让你们为难。”
*
云帆甫一进去片刻,屋内便传出打架声和争吵声,两名侍从见不对劲想进屋看看,屋内云帆喝止他们,“不用进来,我即可出来,我与陆公子过过招罢了。”
事实上,陆怀砚根本不会什么功夫,所谓过招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云帆从陆怀砚屋内出来,鬓发乱糟糟的披散在肩头,遮住大半脸,让人看不真切。
不止如此,他脸上也满是伤痕,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有些肿胀,整张脸没一块儿好肉,看上去惨不忍睹,难以辨别真面目。
云帆低垂着脑袋,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早已失去刚刚的斗志昂扬,只剩下狼狈不堪,两名侍从见状,心中闷笑,很少见到王婿吃瘪的模样。
云帆一言不发,始终低垂着头,在两名侍从的注视下进了屋。
看见云帆走进屋屋子后,两名侍从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守起来。
而陆怀砚的屋子里,言聪与陆怀砚早就没了身影,不知去向。
从楼上一跃而下后,云帆对言聪道,“这样能行吗若不然,还是让我回去的好,这样做若是让王女知晓了,他陆怀砚的命可能都没了。”
言聪用力扯住云帆的衣袖,劝说道,“云公子,想必您也知晓,我家公子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云公子,而是为了云姑娘能平安回到大丘。”
“公子知道云姑娘很喜欢你这位阿兄,因此才不顾生命安危也要让云公子和云姑娘离开这里回到大丘。”
“云公子此刻回去,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王女,我家公子骗了王女,到时王女一怒,恐怕不止我家公子要跟着遭殃,云公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云姑娘因此也可能收到牵连。”
闻言,云帆渐渐冷静下来,而后翻身上马,对言聪道,“带我去见阿梨,若真的打算离开,咱们得尽快,以免被王女和二王子的人看出端倪来。”
言聪松了一口气,生怕这云帆听不进去,莽撞地又跑回客栈,那公子做的都白费了不说,还极有可能危及到性命。
到了夜间,王女才回到屋内。
一进屋,王女坐在铜镜前,像往常一样对“云帆”撒娇道,“阿烈,过来帮我梳发更衣。”
“云帆”背对着王女而坐,轻咳一声,嗓音沙哑低沉道,“王女,今日在下身子不适,可否请王女自行更衣盥洗。”
王女不满地咬咬唇,扭着腰摇曳生姿地来到云帆面前,指尖挑起“云帆”的下巴,强横地掰正“云帆”的下巴。
直到看到“云帆”的真容,王女当即松开手,脸色一变,怒不可遏道,“他人呢!”
陆怀砚看看窗外的夜色,挑眉轻笑,“想必正在回大丘的路上,王女,留不住的人何苦再留,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王女随即厉声对守在屋外的人道,“来人,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城,违着就地斩杀。”
陆怀砚淡声道,“晚了。”
王女蓦地转过身,目露狠光,紧接来到陆怀砚身边,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颈,“说,他去了何处。”
即使被她掐着,陆怀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也没说,目光飘飘然望向窗外。
眼见陆怀砚脸色越来越差,王女又狠狠一甩手,眯眼打量起陆怀砚,“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陆怀砚无所谓地笑笑,“总要有人善后不是!”
“王女,不妨听在下一言。”
良久,王女深深地看了陆怀砚一眼,“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免罚,你放走了我的王婿,来人,将此人投入大牢,鞭刑伺候。”
北狄的鞭刑与大丘不一样,大丘的鞭刑不过寻常的鞭,可北狄的鞭,听起来是鞭,实则在鞭上带弯刺,且每一鞭下去便会蘸一次盐水,体格差的,连二十鞭都承受不住便会被活活疼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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