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匕首拿给秦栀看,只见他手指夹着刀锋,染有血迹的不过只有拇指的长度。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又听到褚云祁幽幽的声音传来:“那三年,云祁身上被扎了无数个窟窿,不也没死吗”
这番话没提秦栀,也没提那个占据秦栀躯壳的人,可他们都心知肚明,秦栀汗颜,这小子惯会拿宿主虐打他三年的事戳秦栀的心。
眼看褚云祁作势还要拿匕首扎几下,那汉子实在挨不住了,大喊了一声:“翼瑰,是翼瑰!文桃镇有个藏宝之地,存放着尊上的所有宝物,其中便有翼瑰!”
第75章 查案
将那几个魔修的修为废除后,秦栀三人再度踏上返程,旧宅里还有陈风需要他们照顾,他年纪尚小,秦栀不会带着他冒险,于是想将他送去大同派躲一躲。
岂料这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十分叛逆地在地上撒泼打滚,非要跟着秦栀,她正觉得头大呢,褚云祁扯了扯秦栀的衣袖,示意让自己来处理。
他拉着陈风进屋子里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后陈风眼眶红红的,也不敢和秦栀多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瞧了眼褚云祁,道:“我会乖乖待在大同派的,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褚云祁微微颔首,似是对陈风的回答十分满意,又转过身巴巴地望向秦栀,得了后者一个十分肯定的大拇指。
林皎月戳了戳陈风的脑袋道:“早这么说不就成了!”
三人将陈风托付给柳凝,再度踏上寻找噬灵兽的路,自那次看见林皎月身临重围却丝毫不慌乱,也没有任何认输求饶的意思,而是爆发出全部的战力来对付强敌,秦栀对她刮目相看,因而此次南下她带上了林皎月,同是雷属性灵师,她想放在身边调教指点一二。
奔赴两日,三人来到那魔修所指的文桃镇,此处百姓衣着朴素,与繁荣兴盛的苍夷城大不相同,三人寻了处客栈歇脚,老样子,林皎月负责外出打探,她有自己探听消息的法子,秦栀领着褚云祁来到茶馆点了壶祁门红茶,听着身边人的闲言碎语。
这茶馆有一说书人,年近半百胡子已是花白,秦栀本就是听见故事便走不动道的性子,于是一边嗑瓜子一边听他说起这附近的怪事来。
“听说这几日文桃镇十里外的清奇山上出了好几起命案,官府请了几位仙师过去,说是邪祟伤人,这邪祟最爱吸人精气,精元耗尽人便如枯死的朽木一般干瘪下去,唯剩白骨上皱痕满身的人皮,一碰即碎啊……”
众人皆是一片唏嘘声,这说书人看上去是个爱说灵异悬疑故事的人,秦栀最不爱听这些,但他所说的事情倒是与噬灵兽能搭上边,于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每每入夜,那清奇山上鬼哭狼嚎,若是上山砍柴的樵夫迷了路,便会被那邪祟缠上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有一个樵夫是个例外。”
老头摸了摸胡子半晌不语,给大家卖了个关子,果真有人坐不住,便问道:“接着说呀,他为何是个例外”
老头乐呵呵笑了两声,扇子重重敲了敲桌子,“想知道这樵夫为何与众不同,还要从七日之前的一场奇遇说起。”
“这樵夫名为张晟,乃是文桃镇福西巷的一户百姓,家里世代耕地为生,爹娘前些年围了院子养了几只牲畜,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几年前他忽然梦到仙人,仙人指点他北上求仙缘,于是他一路赶赴扶桑山,见到了那位给他托梦的仙师。”
秦栀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褚云祁,看热闹般小声嘟囔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编排进故事里了!”
褚云祁有些无奈,执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二人坐在散座上,他注意到二楼雅间有一处气息不同寻常,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接触过一般。
只听那说书人继续说:“那仙师说,你此生有一劫难,若想化解劫难,就拜我为师罢,于是张晟拜入她门下,拜师学艺,师如父,二人平安无事相处了几年,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又开始卖关子,身旁有个孩子摇着他爹的手臂,问道:“爹爹爹爹,什么是师父”
他爹答道:“师傅就是第二个爹爹。”
秦栀脸上有些抽搐,瞧了眼褚云祁道:“我并无此意。”
褚云祁也是语塞了一番,才说:“也不一定是父亲,也可以是道侣。”
这回轮到秦栀语塞了。
“那徒弟法力越来越强,师父越来越忌惮徒弟,担心他抢夺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师徒二人远游四方,在一处偏僻村子时,师父忽然对徒弟说,‘你在此别动,我去给你买些柿子’。”
“柿子,弑子,这是师父要杀徒弟!”
“……”
这都胡诌些什么谐音话啊
秦栀十分无语,刚准备开口让那说书人换个故事,便听他话锋一转,说道:“岂料师父布局之后,竟让徒弟反杀了自己,这张晟胆小啊,没想到自己会一时失手杀了师父,他吓得连夜赶回文桃老家,装作从没上仙山修行一般,继续做他的樵夫。”
“所以说,在那邪祟对他下手之时,拥有法力的他,力大无穷,与之搏斗七七四十九百回合,最后全身而退!”
众人拍起巴掌来,有人又问:“那邪祟后来呢,有没有再伤人了”
说书人答道:“那张晟下了山,听说邪祟被他驱赶走后,袭击了自己的发小,于是怒发冲冠,单枪匹马杀进清奇山,与那邪祟大战九九八十一回合,终于取得他首级,为民除害!”
众人欢呼雀跃,皆是对那张晟提起了十足的兴致,就连秦栀也暗暗在想,这弑师的故事不会出自她和褚云祁吧,可那日扶桑山发生之事,商应泽顾全脸面并未大肆传播出去,派人寻找他们也并未动用明面上的全力,否则早被人检举了。
难道说的是秦栀杀了曲云歌
张晟的原型是秦栀
秦栀面色不禁一黑,污蔑她也就算了,怎能污蔑师尊对她起杀心当初师尊分明是为了与她撇清关系才刺了她一剑。
“那张晟现在何处啊”
“高人自然不为人道也。”
又有人问了句:“那扶桑山的仙师,姓甚名谁”
秦栀几乎是压抑着怒意抬眸望他,一双眼已是按捺不住的火花。
老头信誓旦旦:“自然是森罗塔峰主——商岚!”
“啊”
秦栀没忍住笑出声来,原以为这老头在影射自己和师尊曲云歌,她已经举杯想要砸他嘴了,没想到他编排的对象是商岚,那没事了,会云多云,她爱听。
于是她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在了说书人案上,道:“说得好,姑奶奶赏你的。”
那说书人眉开眼笑连连作揖:“谢姑奶奶!”
秦栀的阔绰引得身边人侧目,不过她此时戴着斗笠,无人能看清她容貌几何。
身边抱孩子的汉子凑近几分说道:“姑娘,这种戏看看就得了,可别真上了套,他昨个还说张晟在海边遇上了鲛人,鲛人为他换骨、逆天改命……哎,姑娘你那银子真不该给啊。”
他长吁短叹了一阵,秦栀客气回道:“没关系,我们不差钱,买个高兴罢了。”
秦栀又冲说书人说:“先生,再详细说说清奇山的那个邪祟呗!”
说书人先是*瞪了眼抱娃的汉子,又谄媚地对秦栀笑笑,道:“大人识货!”
褚云祁手指轻点秦栀的手背,沉声说:“让林皎月出去探听消息,你倒是在这听故事听上瘾了。”
秦栀抱起胳膊挑眉看他:“皎月有自己的本事查,我也在用我的方法查,怎么,这不是只有你闲着吗”
小二给他二人上新的茶水,立在一边等茶水钱,秦栀瞧着褚云祁,眨巴着眼睛道:“我没钱了,方才丢过去的是我最后一锭银子。”
褚云祁无奈掏出钱袋,拉开抽绳掏出几两碎银放在小二手里,又拉紧抽绳将整个钱袋放到秦栀手里,“我也只剩这些了。”
秦栀掂量了一下,颇为震惊道:“咱们钱呢”
褚云祁指了指说书人藏进袖中的银子,没再说话,却胜似千言万语。
秦栀花钱无度,褚云祁不是第一次见了,当初在乌奇镇兰西巷,秦栀想也不想便拿了块纯金的无事牌送给陈大姐的女儿当满月礼,平日里动辄便是一锭一锭银子地花,能不造得快吗从前在扶桑山不缺补给,花完了回去拿便可,如今二人“离家出走”,当真是囊中羞涩了。
秦栀短蹙了一阵眉,旋即又舒展开来,说:“没事,待会找个药材铺卖几颗丹药就是。”
秦栀现在对自己的炼丹手艺十分有信心。
后来那说书人费尽口舌描述清奇山邪祟多么张扬可怖,吓得听书的小孩哇哇大哭,几个带孩子的家长纷纷离去,秦栀也觉得有些无聊,便对褚云祁说了句:“走吧,办正事去。”
她领着褚云祁在街上似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终于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口,正欲进去卖丹,岂料袖子被人从后面揪住,她一回头对上了一张苍老的脸,奇怪的是,那人面色枯槁,一双眼却亮得出奇。
“说书先生”秦栀不动声色抽回手后退了半步,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靠得这般近。
说书人笑嘻嘻道:“在下不才,耳朵有些灵光,听到大人方才说要卖丹药”
秦栀迟疑了一瞬,未曾作答,说书人又自顾自凑近几分,被褚云祁的列缺剑挡下,说书人对上后者略有威胁的黑瞳,嘿嘿笑了两声,“小兄弟别这么紧张,我是文桃镇本地人,二位面前这铺子只是面上看着阔绰,其实不怎么重视丹药买卖,要卖丹,还得去黑市。”
秦栀蹙了眉,“我这都是正经丹药,不是唬人的玩意。”
“嘿嘿,我知道,只是文桃镇的丹药交易,要想卖大价钱,还是得去黑市造个势。”说书人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栀与褚云祁对视一眼,看出后者眼底的警惕,可秦栀只是淡然一笑,说:“好啊,刚好我们缺钱。”
第76章 黑市
二人跟在说书人身后一言不发,褚云祁蓦地牵上秦栀的小手,在她掌心写道:“明明看出这人不简单,为何还要上套”
秦栀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笑意,写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眼看褚云祁脸色古怪起来,秦栀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便听说书人回头嘿嘿了两声,“二位大人留步,入这黑市有些讲究,需要二位配合一二。”
“你说。”
说书人从路边铺子里买了两身夜行披风,递给秦栀与褚云祁,“请将此披风披上,尽量遮住身形,以免被有心人盯上。”
秦栀不假思索便穿上了那身夜行披风,忽然瞧见说书人从行囊里掏出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袍子,披在身上如烟似云,却能将他浑身上下遮掩住,她下意识问道:“先生这袍子似乎有些不凡”
这说书人有个癖好,每次说话前都爱“嘿嘿”两句,嘴角是憨厚老实的笑容,眼底精光却将他本质暴露。
他说:“常年行走江湖,自然有些许法宝傍身。”
秦栀嗯了一声,总觉得这袍子气息熟悉,似是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来不及多想,二人已戴上宽大的纱帽遮住面容,跟着说书人进入黑市,他在一处破庙停下,里面供奉的似乎是位东陆的仙师,如今早已被人遗忘,就连神像都四分五裂。
门口有两个拿着旱烟袋的老头,说书人说了几句黑话,又递过去一袋钱,便领着秦栀与褚云祁从供桌边的暗门一路向下。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终于柳暗花明,各种气味向三人袭来,声音也越发嘈杂响亮,犹如一处集市。
说书人领着二人来到一处摊贩面前,又递过去几枚碎银,笑嘻嘻道:“七哥,今天来得迟,借您铺子一用。”
他似乎与那卖假药的小贩十分熟络,后者坐在太师椅上,芭蕉扇盖在脸上,看都没看三人一眼,却隔空将说书人的钱袋牢牢握在手中。
“给你个面子,可别卖假药砸了我的口碑!”
他补了句,又侧过身呼呼大睡,秦栀撇了撇嘴,她眼神扫过桌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但是闻气味都知道是炼丹的残次品,有些完全没有药效不说,吃了还会叫人腹痛、中毒。
他没戳破,将那人的假药拾掇到了一边,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些低阶的丹药来,包括她最拿手的提力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说书人看见她储物手镯时,遮住身形的袍子轻微颤抖了一下。
说书人适时问了句:“大人,您这丹药有何妙用”
秦栀拿起提力丹,莹白如玉的表面上闪过翠色光泽,隐隐约约能感知到其内馥郁的灵气,答道:“这是提力丹,若是灵师服用,或可增长内力。”
寻常灵师只知修为大致进展,只能以阶数划分,而在系统的辅助之下,秦栀能十分清晰地感知每一阶中可以提升的内力点数。
说书人又小心贴近几分,问:“可有什么副作用”
秦栀摇了摇头,十分诚恳:“没有。”
说书人有些吃惊,毕竟这年头能够提升内力还没有副作用的丹药,实在是太少见了,他眼前一亮道:“妙啊,大人,我这就给您吆喝起来!”
他本就是做说书的生意,有着一副好口才,站在摊子前扯开嗓子吆喝道:“独家秘制提力丹!服用后可以大幅度增长内力,没有任何副作用!今天买三送一,仅此一天,过时不候!”。
秦栀总觉得就算自己的丹药有副作用,以说书人舌灿莲花的程度,也能将它夸出一朵花来,不,花团锦簇。
他的吆喝果然奏效,不多时摊子面前便聚拢了不少灵师,秦栀散开气息打量一二,都是些一阶二阶的修为,他们服用提力丹的提升效果会比高阶灵师更为可观,她心里稍稍安稳,总归要打出个开门红来。
“可以试吃吗万一骗人的怎么办”有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说书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侧过身询问秦栀的意思,秦栀上前一步展袖道:“大家可以试吃,不满意我们接受退款。”
说书人拉了拉她袖子,又对着叫喝起来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朗声道:“东家的意思是付了钱以后当场试吃,若是没有效果再给你们退款!”
秦栀闻言了然,还是他会做生意,若按自己的方式去卖,怕是来的都是些白嫖客了。
很快便有人付了钱迫不及待服下提力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似乎十分惊讶,宽大的袍子下他脚步趔趄几下,扑在秦栀摊子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秦栀都吓到了。
难道这丹药只对自己有效,对旁人无效
可先前林皎月也服用过提力丹,虽然与这初阶的药效不同,且会反噬自身以至于虚弱数日,但总归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人在炼制,况且秦栀事先问过系统,确定这丹可以卖给旁人服用才想出这个办法赚钱。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时,那汉子终于喘着粗气说道:“这药真的有效,我能感觉到墟鼎之中充盈了许多,是真的属于我自己的内力,能运转到周身经脉,不是暂时附加在身上的力量!”
闻言周遭安静了一瞬,接着再度喧嚣起来,先前躺在太师椅上的摊贩也直起身子,似乎从未见过自己铺子前能有这么多人围观,他当即站起身子开始将自己的那堆假药往众人眼前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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