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歌难得生气。
是真气！
她不能让自己前世的命运再重来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老珠黄赚不了钱又没了利用价值，被世子一脚踢开！
这放妻书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最好的对策。
反正大婚那日世子知道她跟秋晚颜的婚书有误，当中必有蹊跷都没去在意，说明对他而言娶谁不重要，他只是为了完成皇命赐婚罢了。
按理说，这份放妻书凝歌能主动写好递给他，他该是求之不得才是！
偏半路杀出个江枫眠这程咬金来，竟不可能替她把这放妻书转交给世子，而凝歌只能透过他跟世子有交流，这厮搞不定，放妻书这事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放妻书只是结束她跟世子的关系罢了，江枫眠一个乐师，他急个什么劲儿？他生个鬼的气？
莫名其妙！
若外间传他跟世子……断袖的事是真，他更应该容不下凝歌才是，毕竟凝歌这个世子妃怎么说也算是他半个情敌。
怎得他就反过来了？
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凝歌敏锐地眯起了眼睛细想。
说起来，江枫眠这厮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都神神秘秘的，说是世子府的乐师，世子的左中允，但世子对他的信任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若不是有凝歌嫁进来，整个世子府怕也是交给他做主，瞧李总管对他那诚恳恭谨的态度也就知道，他在这世子府地位超然了。
再者，凝歌是世子妃，是他主子他都敢言语轻佻调戏不说，连凝歌给世子的信这么私密的东西他都敢私自做主，半路就拆开看了，就算世子再看重再信任，也容不得他这般僭越吧？
可瞧江枫眠那模样，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世子会怪罪。
究竟是世子当真这般宠信于他，还是他……另有身份，连世子在他面前都得低一头？
想到这儿，凝歌“唰”地变了颜色。
如果江枫眠当真另有身份，那该是怎样的地位，才会连世子都要低一头？
可转念一想，凝歌又矛盾了。
不对啊，他若是身份地位这般高，前世又怎会只是凝歌身边一个普通人，为凝歌使唤？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正如秋晚颜一样，凝歌前世嫁去了将军府，对世子府便一无所知，秋晚颜前世也算是跟将军府有过交集，知根知底了，这一世也同样难逃这许多磋磨。
虽然秋晚颜那脑子确实一根筋，但还是给凝歌提了个醒。
她纵然是重生的，但也不是一切都能掌握在手中，还是有她所不知道的事的。
想半天又回到原点，凝歌真的是挫败，拿起放妻书看了眼，又放下，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这个江枫眠啊……是真的让她头疼啊！
不经过他的话，要怎么才能把这放妻书交到世子手中呢？
凝歌重新冷静下来思索。
她想到了两个人，福妈和云雁行。
这世子府上个个都神神秘秘的，福妈突然冒出来，只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必定不止是世子奶妈这么简单。
那日生拉硬拽要她去什么祝融宝诞，一开始凝歌还不知道她另有目的。
直到云雁行出现在她面前，她才会意过来，福妈是有意让她去见云雁行的。
那日云雁行的口吻，似乎也是跟世子很亲近的人，否则怎能一口一个混账东西？
江枫眠、福妈、云雁行这三人，绝对有问题。
第79章 疑云
但细细想来，云雁行是和福妈一边的，福妈则是躲着江枫眠和李忠的……
想到这儿，凝歌笑了。
凝歌一把坐直，重新把信装进信封，喊来了小钗。
“去，把福妈找来。”
“福妈？”小钗很疑惑，“姑娘找她作甚？这老妈子，干啥啥不行，可指望不上！”
凝歌好笑：“我这事，可非她不可！去叫她来吧。”
“好吧。”
小钗下去了，不过片刻，福妈便敲门进来了，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很是精明。
“姑娘找我有何事？”
“帮我送封信。”
福妈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先接过了凝歌递来的信封。
一看见信封上写的是“世子亲启”，福妈登时连声拒绝：“姑娘啊，这信是给世子的，我怎知道他在哪儿？如何送呀？不行不行！这信给江公子，让他送不就行了么？他定能交到世子手中去的！”
“我不管。”凝歌佯装冷酷，“你既是世子的奶妈，总有办法找到他，何况你在我这儿什么也干不来，白吃白喝白住着，总不能连跑腿这等简单的事你都办不来吧？这样我留你何用？倒不如给你几两银子，送回乡去更好不是？”
“这……”
福妈犯难起来。
凝歌话说得很明白了，不办好这件事，就得把她遣送回乡去。
显然凝歌是拿捏住了福妈不想离开世子府这死穴了。
瞥凝歌一眼，福妈忽地长叹一声：“好！既然是世子妃的吩咐，我去就是了！”
凝歌满意一笑，点了点头。
福妈拿着信，望望凝歌，望望信，欲言又止，终归还是闭了嘴，转身离开。
从屋里出来，福妈对着手里的信发愁。
“哎，这姑娘，当真是个会拿捏人的主儿……”
顿了顿，竟又笑了：“……也不赖，是个有主见的人！”
福妈拿着信便快步去了。
她前脚刚走，凝歌后脚又叫来了小钗：“跟着福妈，看她去了哪儿，不要惊动了她！”
小钗一脸懵，但乖乖领命去了。
原本跟得很顺利，小钗一路跟到城东门口，出了个城门，一眨眼的功夫竟没了福妈的踪迹，左右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小钗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奈只能折返。
凝歌听罢有些诧异：“又是城东门口？”
小钗点头：“就是城东门口，就一眨眼的功夫，也不知怎的她就没影了……”
至今小钗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凝歌眸色沉了下去，思索片刻说：“福妈的事你别管了，继续留意宝姨娘那边的事吧。”
“好。”
小钗退下，凝歌视线定在某个点出神。
城东。
之前小钗报的消息，宝姨娘去的东郊，如今福妈也去的城东门，没记错的话，云雁行报的也是东郊云府。
他们……该不会宝姨娘的人吧？
这是凝歌最不愿相信的。
凝歌不是没怀疑过这点，一则福妈有机会但没害她，不像是宝姨娘的人，二则福妈身上真的慧婆婆的影子太重，她无论如何不愿相信福妈是敌人，三则，先前跟云雁行简单的交流也没瞧出跟宝姨娘有交集，偏如今却有了。
若他们当着是宝姨娘的人……
凝歌心间忽地一窒，眸中有片刻的犹豫，过后便逐渐冷冽。
活过一世，她没有那么天真那么容易心软了，若他们真是敌人，她便不会心慈手软了。
正好，就看这回差福妈送信给世子的事，她能办成什么样吧。
**
秋晚颜没人能用，只得亲自出马，跟了一阵子，可算让她看见裴书敏那男人了。
她费了心力和时间，辗转去找了宝姨娘帮忙，才查清楚了那男人的底细。
“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叫林霄，家中曾经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城西的林家，他排行老四，前面有俩哥哥一个姐姐，家中老幺最是得宠，人前谦谦君子，衣冠楚楚，实际被溺爱宠坏了，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
宝姨娘说完啜了口茶。
为免太过频繁回娘家又遭将军府人口实，秋晚颜便约了她出来在茶楼说话。
这天宝楼位置正好，二楼的雅间阳台，正好对着裴书敏跟林霄时长幽会的巷子。
两人掐准了时间，正好瞧见他们俩又出现了。
高处看得真切，是从一家宅子的后门出来的，紧跟着便钻进那偏僻的小巷里。
一番依依不舍打情骂俏后两人才分了手，各自离去，全然不觉一切都被秋晚颜母女瞧在了眼里。
秋晚颜直勾勾盯着的眼神带着冷笑，似乎已经心里有了计划。
宝姨娘忽地“咦”了一声：“不对呀……”
“什么不对？”秋晚颜转过头来，看见宝姨娘紧皱的眉头。
宝姨娘倒是一眼看穿了她心思：“你可是打算回去便领将军府的人来捉奸？”
“不然呢？”秋晚颜还真是想得够简单，“他们苟且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我若不说，这事儿传出去了，将军府也名誉扫地啊！”
“可不就是名誉扫地么！那他们又怎会承认这事？！”宝姨娘一下戳中了重点。
秋晚颜愣了愣，反应过来：“娘你是说，我便是领了他们来，让他们亲眼瞧见了，他们也不会认？就像上次裴书敏偷自家账房那事一样？！”
宝姨娘真是恨铁不成钢：“上回他们都能不认，假装没这事了，这回事更大，他们自然是能捂就捂！别说认了，他们估计就不会跟你来捉奸，还会安排人悄悄替三姑娘掩饰开脱！”
“那……那他们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长时间了，我就不信裴书敏这贱人还能是完璧之身！这般不要脸，她如何瞒得住？！”
“你忘了将军府的规矩了？”
宝姨娘伸手往她腰胯敲了敲，隔着衣物，那金属碰撞声还是闷闷地传了出来。
秋晚颜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心中更是愤懑。
宝姨娘知道她会意过来，继续劝：“你们将军府但凡是女眷就得穿戴这破玩意儿，三姑娘未出阁，钥匙在她娘亲那边，他们便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也就是传出去不好听，有这个东西挡着，三姑娘的清白就丢不掉！”
第80章 闹出人命
“不可能——”秋晚颜一掌用力拍在桌上，“他们之间要是没有苟且，怎么可能在一起这么久？！按照林霄那到处拈花惹草的性子，得不到的他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去了！”
宝姨娘沉吟半晌，又问：“上回她偷自家账房那事，你再好好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个由来，我总觉着，她一早就利用你给自个儿铺了路。”
“上回不就是她假惺惺拉拢我，说只要我替她拿到了这东西的钥匙，她便有办法帮我摆平假画的事，往后还会在婆母面前有个什么事都替我说好话么？我就是信错了她才着了她的道儿！”
“后面你便让小珠去替你取这钥匙了？”
“幸亏是让小珠去取的，否则还不得赖到我身上了……小珠那么能干一个丫头，我从知府带过去，就这么折在她手上了！”
秋晚颜难得替小珠愤愤不平，宝姨娘在意的点却不同：“那小珠究竟取到钥匙没？交到她手上去了没？”
“自然是取到了，也交到她手上去了呀！否则她如何开得账房的门？”
“那就怪了，她与你说取的分明是她身上那玩意的钥匙，怎的小珠取了之后就变成账房的钥匙了？”
“这……”秋晚颜一时语塞，“我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她一开始便就知道那是账房钥匙，谎说是她身上的钥匙呢！”
宝姨娘没好气：“我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多几个心眼？都被人这么陷害了也不知道去弄清楚个事情原委因由！还得我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秋晚颜一听，眼睛亮了：“娘你已经替我想好法子了？！”
宝姨娘睨她：“也不一定算是法子，我就是琢磨着又是裴书敏，便去仔细查了查上回账房的事，小珠在府衙留的口供也仔细，当时小珠拿到的钥匙是三把，足足三把钥匙呢！你想啊，账房的门就一扇，也就一把锁，她当时分不清哪把钥匙是三姑娘要的，便都拿去给了三姑娘，三姑娘一早准备了泥模子，印下了钥匙的样式便又还给了小珠。”
顿了顿她才继续：“想来账房的钥匙她是早就拿到手的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能照着模子做出钥匙来开了账房的门，她缺的就是你这么一个替死鬼，所以一直没动手。”
秋晚颜恨得牙痒痒：“这么说来，她可是预谋了好久的了，就等着我过门后拿我当替死鬼呢！”
“既然她早有账房的钥匙，让小珠去取只是个名目，那她为什么还要用泥模子印下钥匙样式？”
秋晚颜傻傻问：“为何？”
宝姨娘没好气给她丢个白眼：“那自然是钥匙她日后用得着啊！”
“可……她不是早就有账房的钥匙了么？”
这女儿这样的直肠子，宝姨娘也就不考她直说了：“我估计，她早有这想法，也早就用不知道什么法子拿到了账房钥匙，就等着你去当替死鬼好行事，但除去账房钥匙，剩下两把钥匙里想必就有她身上那玩意的钥匙，所以她才留了泥模子！”
秋晚颜恍然大悟：“原来她还利用我和小珠拿到自己那玩意的钥匙了！这么说，她铁定是跟林霄有苟且的了！这绝对赖不掉——”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直接到你婆母面前揭穿她，你那偏心的婆母只会想尽办法替她掩饰，捂住事情瞒过去！”
“那……那我还能怎么办嘛！”秋晚颜大受打击，“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小把柄了，还不能动她！我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你这脑子真是……”宝姨娘都快被她气死了，“你就不能冷静点，好好想一想出路么？”
“我这哪还有出路？横竖那老太婆都是护着她自己的闺女的，我说什么也没用啊！”
“老太婆要捂，你就想法子让这事闹到没得捂不就行了？！”
秋晚颜眨眨清澈的大眼睛：“怎么让这事闹到没得捂？”
宝姨娘伸手给她脑袋敲了个响栗：“等着就行了！”
“等？”秋晚颜捂着脑门还是很清澈，“等什么？”
“等他们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他们如何会闹出人命了？
秋晚颜依旧还是傻傻不懂。
宝姨娘也懒得费口舌跟她解释，只吩咐她回府后要拉低姿态跟裴书敏示好，然后替她准备了一堆礼品，用来送给裴书敏，巴结拉拢。
开始秋晚颜还气愤不肯，但在宝姨娘的威严下只得听话。
那些礼品可都是女人补身大物，最是对女子有益，得亲手送给裴书敏，秋晚颜真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但好歹她还是听话照着宝姨娘吩咐去做了。
她没什么心眼，宝姨娘一再嘱咐她不能有半点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现，秋晚颜可忍得难受。
到底还是宝姨娘有手段，秋晚颜到底还是博得了裴书敏的信任。
那堆成小山样的礼品，裴书敏便尽数收了，看着秋晚颜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目的，她也格外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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