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连忙扶着齐月宾躺在榻上,“娘娘快歇着吧,奴婢方才煮了汤药,现也放里凉了,娘娘喝了吧。”
齐月宾一手伏在胸前,努力平缓情绪,夺目的眉眼淡淡扫过吉祥。
“吉祥,你说华妃此举是为何?”
吉祥用汤匙在药里搅拌,“奴婢不懂,方才颂芝姑姑拿了好些银子给奴婢,挑来的人我看着也算妥帖,不过按照娘娘的话,奴婢都一一回绝了。”
齐月宾没有说话,一口口喝着苦药。
吉祥又道,“只怕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齐月宾扫了她一眼,“本宫也觉得奇怪,只是她今日之话,字字情切,她绝非虚情假意之人,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她不愿装,也不会装。”
这话倒是让吉祥摸不着头脑了,接过药碗,“难道娘娘还真的要接受华妃娘娘的好意了吗?可华妃从前跋扈,更是在烈日下罚跪害的莞嫔娘娘小产,可见她心思不正。”
齐月宾轻轻用帕子拭去嘴角的水渍,“华妃虽然跋扈,可她并不愚蠢。怎么可能真会让莞嫔在她执掌后宫的时候出事。”
“娘娘的意思是……”
“罢了,且看日后吧。”
……
距离莞嫔小产已过去月余。
而皇上除了十五去皇后宫中陪皇后,其余时间都在储秀宫陪着温宜和曹贵人。
皇后急得又向皇上提出了要选秀的事宜,只是皇上现在哪里有这个心思,便作罢了。
之前太后的身子一直不好,年世兰想去请安也被拦下了。
年世兰知道,到底是太后不愿意见她。
又多等了几日。
今日,年世兰起了个大早。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年世兰向来是脾气不善,对待下人虽是苛刻,但赏罚分明,下人们做事也是谨慎小心。
颂芝高兴自家娘娘闭门了这大半月,终于又要出门走走了,心里头念叨着自已定要给娘娘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再配上一身华贵的服饰。
说不定这次出门能遇见皇上呢。
年世兰见颂芝手上拿着华贵的珠钗,瞥眼看着铜镜中自已清秀貌美的脸庞。
“给本宫梳寻常发髻即可。”她抚摸着自已如墨如瀑的隽发,又道,“拿那件墨白梅花点缀的衣衫来。”
颂芝愣了下,应下却又费解,“娘娘从前说,做衣如做人,定要轰轰烈烈花团锦簇的才好,近日却越穿越素淡了?”
“本宫是去觐见太后,又要去宝华殿铸经求福,不宜太过招摇。”
颂芝:“是。”
寿康宫。
得了竹息姑姑的通传,年世兰便进去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年世兰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
太后倚靠在黄金枕上侧身坐着,轻咳了两声,“你们先下去吧。”
竹息和伺候汤药的婢女应声退下了,宫里只剩下年世兰和太后两人。
“来,到哀家跟前说话。”
“臣妾有罪,实在不敢玷污太后金塌,此次前来,便是向太后请罪,请太后饶恕臣妾愚昧。”年世兰字字恳切道。
“好了,跪了这么些天,也跪够了,还在哀家面前跪着做什么,起来吧。”太后轻叹。
年世兰也不好再坚持,起身坐到了太后榻边。
第6章 翠果,打烂她的嘴
“莞嫔小产,哀家听了也实在心痛,不过这事也并非全怪罪于你,你也就别太自责了。”
太后缓道,对于年世兰的举措,她是十分意外却也很满意。
毕竟华妃从前骄纵,世家出来的孩子,愿意如此低三下四的跪着为莞嫔的孩子,实属不易。
更何况还有那欢宜香,舒痕胶的缘故。
“事已至此,臣妾只能日日祈福换的心安,至于旁的,也不敢肖想了。”年世兰低头,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太后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拍了拍,“此时也不全由你,皇后监管后宫不力,才生出这些事端来,哀家已让皇后清退一批心思不正的宫女太监出宫,是万万不能再让舒痕胶的事情发生了。”
“皇后必定得力尽心,会妥善处理的。只是委屈了莞嫔。”年世兰颔额。
太后叹气,“委屈了莞嫔皇上心中也是不悦,身边没个得体侍奉的人可不行,虽说曹贵人时常陪伴,但终究不懂皇上心意,其实哀家还是属意与你的,若是你能主动破境,皇上或许能好受些。”
年世兰些许惊讶太后会这么说,不过想来也是了。
除掉了安陵容,皇后手上便再无一个可用的棋子。
而太后放心不下,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才让她再去亲近皇上。
年世兰垂眸,“嫔妾只怕自已愚钝,不能哄得皇上高兴。嫔妾今日来也是有事求太后。”
“哦?何事?”
“这些年端妃身子一直不好,近身没有几个得力照顾的人手也是不妥,嫔妾派去的人手粗笨,还请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帮忙挑选一二,送去端妃宫中,端妃若是养好了身子也可以陪皇上说说话,暂排忧思。”
年世兰这话合情合理,太后也不会不愿,着竹息让人去办了。
端妃向来谨慎,她派去的人她不敢用,皇后的人怕是她用着也不放心,只有太后的人想必她能放心一些。
安排好事宜之后,年世兰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就准备走了。
出了寿康宫,正好迎面遇上,来给太后请安的沈眉庄。
“华妃万福。”沈眉庄稍稍欠身,向她行礼。
只是那倨傲的美容中带着淡淡的清高与不屑。
她的脸长得极美,不是那种妖艳争锋的美,而是如凌冽的寒风中飘扬的一朵白花一般,典雅清淡。
她和甄嬛一心姐妹,对年世兰这个恶人,自然是没什么话说。
只是迎面撞上了,必然要问声好才是。
“惠贵人不必多礼。”
“嫔妾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先告退了。”
沈眉庄不愿与她多说,年世兰也不在意,与颂芝一同离开。
只是快到翊坤宫时,忽然看见前面一群人站着。
远看着似乎是齐妃和富察贵人。
年世兰垂下凤眸,再抬眼时候,其中已多了些锋芒和凌厉。
“颂芝,过去看看。”
“是。”
“翠果,打烂她的嘴。”
年世兰慵懒的倚在轿撵上,远远的就听见前方长街上传来齐妃尖锐怒意的声音。
只见甄嬛一身素衣淡妆跪在中间,脸色苍白惨淡,愁容满面。
而齐妃和富察贵人则是气焰凌然的站在两边,看齐妃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把甄嬛活剥了似的。
“颂芝,过去。”年世兰颦眉,锐利而又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齐妃。
“是。”
轿撵近些就听见富察贵人好不嚣张的猖狂道。
“齐妃娘娘惩治一个小小嫔位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年世兰轻笑缓缓出声,“那本宫惩治你一个小小贵人,岂不是更加理所当然了?”
话语虽是轻饶妩媚,但是这其中可透着说不尽的危险意味。
富察贵人匆忙转过身,那原本跋扈的脸上满是惊骇,连忙道,“华…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轿撵已经停了下来,颂芝扶着她一步步走下来。
年世兰勾着唇,深深看一眼富察贵人,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齐妃身上。
齐妃本就是纸老虎,不过是在富察贵人的怂恿之下才怒上心头,对付甄嬛,现在被发现,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知所措了起来。
“齐妃好兴致,如此好的天气不在宫中休憩,怎么在这作威作福?”
齐妃喉中一滚,絮絮的说,“天气是好,只是本宫被人冲撞后,心情就不好了,本宫管教宫嫔又碍着华妃娘娘什么事了?”
在齐妃看来,莞嫔害得华妃被皇上厌恶,日日罚跪,定是恨极了她!
此时她来,莞嫔的下场只有更惨。
况且华妃被降位,不得皇上宠爱,如今她说话也不必太客气。
“长街挨着本宫的翊坤宫,在翊坤宫挑事便是与本宫过不去,齐妃可想清楚了。”年世兰轻笑,连看都没有看齐妃,目光则是落在跪在地上的甄嬛身上。
她姣好的脸庞已然红肿,嘴角还渗出丝丝血迹。
她抬眸收回眼光。
“可此处离娘娘的翊坤宫可还有一街之远,况且莞嫔污蔑尊上,本就该罚!”一旁的富察贵人见齐妃有所动容,便立刻出言解释。
年世兰扫了她一眼,“富察贵人说污蔑尊上,此事从何说起啊?”
“这……莞嫔污蔑齐妃要害她腹中的胎儿,可齐妃娘娘并没做过,所以才责罚莞嫔的。”富察贵人模棱两可的说着,声音越发的小。
年世兰温柔的轻声到,“如此说来,本宫倒是想起来了,齐妃曾送一碗掺了夹竹桃花粉的糕点给莞嫔,莫非说的正是此事?”
她越是温柔,话语中的言辞却愈发让齐妃和富察贵人后背发凉。
“你……你怎么会知道!”齐妃瞪大眸子,清澈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这件事华妃怎么会知道,皇后明明压下来了!
“齐妃当真以为这事做的滴水不漏吗?”年世兰转过身,抬手示意颂芝将甄嬛扶起来。
甄嬛跪在地上,苍白的脸上透着凄惨的美,水眸瞧着她,眼波流转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年世兰移开了眼,看向富察贵人,“富察贵人方才说,莞嫔污蔑尊上当罚,说的不错,那些不尊上位者,确实该罚。”
“是,娘娘。”
第7章 点拨甄嬛
富察贵人早已被吓软了身子,分不清华妃的立场,瘫软屈蹲在地。
“周宁海。”年世兰轻唤。
“奴才在。”
“富察贵人以下犯上,言语羞辱莞嫔,在翊坤宫周围惹是生非,扰本宫清净,掌嘴三十。”
“娘娘!娘娘恕罪,齐妃娘娘救我……”富察贵人瞬间涕泪交加,哭喊不已。
周宁海虽说是个太监,但到底也是个男人,手劲可比翠果要大许多。
甄嬛探出头看了一眼,富察贵人是要吃些苦头了。
而齐妃此刻花容失色,不敢出声,见年世兰朝她走来,惊慌的抓着翠果,“华妃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三阿哥的额娘,皇上的齐妃,你不敢……”
“本宫还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不过是生了个呆呆笨笨的阿哥,你若是不克已复礼,迟早也会耽误三阿哥的前程,收起你那害人的心思,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有人放纵!”
年世兰嗔道,随即冷笑。
周宁海干净利落的三十掌掴已经结束。
她微微抬眼,“好了,都走远些,别叫本宫心烦。”
齐妃如蒙大赦,被翠果搀扶着匆忙离去,哪里还顾暇得上富察贵人。
此时富察贵人那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用帕子捂着脸,随侍女快速走了。
“谢娘娘解围。”
此地就剩下她与甄嬛。
甄嬛面上神情隐晦不定,很是费解华妃为什么突然为她这样做。
毕竟,二人的关系可谓算得上是死敌。
年世兰知晓她心中的疑惑,盯着她红肿的脸,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
“莞嫔今日穿的好生素净,渐入秋了,穿的如此单薄简陋,叫人看去还以为莞嫔被打入冷宫了呢。”年世兰淡淡道。
甄嬛脸色一凝,“嫔妾平时素爱如此,既无悦已者,且我还在病中,实无心思乔装打扮了。”
“病中?只怕莞嫔病的不是身,而是心。从前莞嫔也算是风光无限,如今堂堂宠妃落得在长街受掌掴之辱,还得让本宫这仇人解围,实在是可怜又可笑啊。”
年世兰走近些,那双妩媚的眸子里添了几分薄凉。
“华妃娘娘,说的极是,想必华妃当日被皇上降位之时,与嫔妾此刻也是同样的心境。”甄嬛自然是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只是又不知道她今日所为是何意。
年世兰抿唇一笑。
“莞嫔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可任你再是如何牙尖嘴利,也不过是这般由人欺负罢了,若是依本宫的为人处事,杀伐果断,扬名立威才是首要,任谁敢欺凌都得死。”
“莞嫔,你虽说与本宫水火不容,但能与本宫作对,是你的本事。你若是再如现在一般,失了皇上的恩宠,又如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她缓缓凑近甄嬛耳边,“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宫,看着你的仇人,过得比你好上百倍。”
甄嬛眼眶内氤氲出水雾,她盯着年世兰那张骄纵桀骜的脸。
心中的愤恨和怨团成一团,但她此刻也是清醒的,“多谢娘娘好意提醒,嫔妾谨记于心!”
她一字一顿道,一边欠身行礼。
年世兰摇曳着腰肢,摆摆手,“本宫累了,颂芝找些个稳妥的宫女,送莞嫔回宫。”
“是。”
……
甄嬛被华妃的人送回碎玉轩时,浣碧和流朱吓得脸色都不好了。
急忙护过甄嬛,仔细上下检查。
“娘娘,您脸上怎么红肿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华妃……”流朱见了,眼中尽是心疼,口中立刻道。
“不是。”
甄嬛立刻打断,免了她口无遮拦的说出什么错话来。
“浣碧拿些赏钱来。”
说完,随后就进了屋。
浣碧拿些银子打发掉年世兰宫里的那些个宫女后,利索的进了屋。
“娘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会儿的便成了这样了。”浣碧问着。
甄嬛便把长街一事从头道来,只是说到华妃之时,觉得疑惑又诡异。
“你们觉不觉得,华妃似乎像是换了个性子似的?她今日对我言语种种,虽然与平时骄纵姿态相似,但是话里话外却是提点我……”
甄嬛说话声越来越小,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大。
槿汐凝眉,沉声,“奴婢也觉得奇怪,娘娘小产温太医已经诊过,多是因为舒痕胶的缘故,但华妃日日去宝华殿祈佛诵经,闭门不见客,且在烈日下跪着几日,还得是皇上发了话去,才免的。如此作为再加上今日,实在是让人难以揣测。”
浣碧不悦,“奴婢倒觉得没什么奇怪的,许是华妃幡然醒悟了,又或者是想到了别的法子拐着弯害我们娘娘,总之,娘娘还是小心为上。”
甄嬛闭口不言,只是攥紧绢帕细想着。
小允子走进来报,“娘娘,安答应又来咱们宫门口跪着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
“她又来做什么,三天两头的来跪也有一个月。”浣碧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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