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见李澄匆匆离去,晁妈妈撇了一下嘴,嘟囔着离开了。
现在她在这内院是完全没地位了,没有小王爷发话,她连正房的门都难进。
守在院门口的粗使丫头见晁妈妈离开了,对身边的姐妹道:“这老货可算是走了,以前我在她底下可没少受罪,逢年过节多吃了一块油糕,就让她把我裤子扒了,让人打了我二十板子,还好我命大活了下来,若还是她管着家,咱们这些人恐怕被她折腾死。”
“也不能这么说,云慧姑姑人还是很好的。你也算可以了,如今小王妃嫁过来,何曾打骂过一回下人。上次我爹病重了,被小王妃散步的时候看见,还替我爹请了大夫,再没有比她和气的人了。就是院子里的福桂冬顺姐姐,也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家里谁不服小王妃?也就那晁妈妈不死心罢了。”
两个粗使丫头虽然只是守着院门,一个月工钱五百个大子儿,但胜在清静事儿少主子和气。云慧姑姑人倒是不错,常常接济这个帮忙那个的,人又公道,但她有这个娘,指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两个丫头又想这大概就是小王妃平日待人和气,行善积德,所以一胎就生了男孩儿。
又说李澄领着大夫进门,隔着帘子把脉,大夫道:“产妇只是有些气虚,等过三天后开始服用生化汤,记得千万别用酒煎服,药性太猛了,一日一帖,服用五帖即可。再就是要调理脾胃,只有调理好脾胃了,日后其他的补品才能吸收,党参、淮山、茯苓或者扁豆莲子都成,可以和猪肚、排骨一起熬清汤服用。等产后两旬后,再用十全大补汤,如此能壮骨健腰。”
李澄记性很好已经记下了,又让管事拿了诊金给那大夫。
送那大夫出门之后,他才让人掀开帘子,上前亲自握着徽音的手:“大夫说你没太大的事儿,月子一定要好好坐,想吃什么,只管和我说。”
因为刚生完孩子,徽音全身都流汗,李澄一边说,还一边掏出帕子替她擦汗。
徽音不知怎么,也许是李澄全程陪同她产子,她眼含秋水似的望着他:“怎么办?我好像有点儿开始喜欢你了。”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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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也是极其累人的,好在徽音知道轻重缓急,她虽然有母爱,但不会像大部分的女子一样,坐月子还抱娃娃,一刻都离不开娃娃,她知晓只有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
孩子现在住在她正房旁边的耳房,每日孩子睡觉不哭闹的时候,就让他进来产房睡在悠车中。
徽音这里很清静,她除了睡觉就是发呆,也不愿意见外人,见人最累的了。
当然殷丽仪也被挡在门外了,南妈妈笑道:“知道您好意探望,心意到了就成了。我们小王妃生小世子可是受了大罪,一点儿风也受不得。”
其实南妈妈也知晓客人也未必愿意去探望产妇,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偏殷丽仪那是真的热情过度了,她又问道:“南妈妈,王妃身上可有绑布条子?”
“绑了,我们小王妃恢复的还可以,所以大夫和女医们都说可以绑了。”南妈妈说的很理所当然。
殷丽仪当然也不会真的去探望坐月子的女人,老人们都说去探望坐月子的人不吉利,月子里煞气太重,别人冲撞到了会倒霉的。但她不是忌讳这些,主要是让惊风了,让产妇吹了邪风。
故而,殷丽仪只笑道:“我亲自让人织就了一床蚕丝被,正好给小世子盖,别看这床被子轻如蝉翼,可是很暖和的。”
“哟,那老奴可得代王妃谢谢您了。”南妈妈一直就不太喜欢殷丽仪,不是别的,这人当着小王妃的面喊小王爷一口一个“澄哥哥”,一点儿分寸也没有。
自然这位谢夫人当然也不是什么坏人,看得出来还挺热心的,可话说回来,她再好,也与自家无关呐。
殷丽仪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已经觉得自己够避嫌了的,以前她还有姐姐以及薛欢欢都是小王爷的朋友,大家当时虽然身份有别,但都以朋友相交的。后来得知李澄成婚,她每次上门都是和郑氏见面,尽管她和郑氏的关系很一般。
请殷丽仪过去之后,南妈妈又把云慧喊来作陪,她和殷丽仪不熟,也不愿意打太多的交道。
其实云慧不愿意明牌她和殷丽仪的关系,但是有一次郑氏和殷丽仪聊天说起她时,就说了她们的关系,大概殷丽仪本意是想让云慧借着自己这层关系让徽音不敢动她,但对于云慧而言,她就不太喜欢了。
但她也很清楚殷丽仪不是坏心,连忙过来奉茶端点心,二人还为了避开耳目,又去外面小亭子旁的次间说话。
“云慧,你时常在王爷身边,可知前线如何?”她最关心自己丈夫的情况。
云慧摇头:“那些事儿小王爷顶多就是跟小王妃说起,我们为奴婢的事情哪里会知晓。外头的事情哪里能够打听,不过您放心,若有只言片语的,旁人我不说,您我肯定会说的。”
殷丽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可就要谢谢你了。对了,我准备了一篓蜜橘和一篓石榴,还有半篓荔枝,旁的不算什么,那荔枝难得,你可定要好好尝尝。”
荔枝其实也算不得稀罕物,以前云慧管着李澄房里的时候,李澄不爱吃甜的,也是她作主或自己吃了或者分了。
现下做掌事姑姑,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如今见殷丽仪送给她,心中高兴的很。
因顾忌前线打仗,徽音主动要求洗三满月都从简,甚至都不必办,等孩子长到周岁再大办也不迟。
李澄不解:“虽然前方在打仗,可是咱们儿子出生,多大的喜事啊,怎么不能大办呢?”
徽音笑道:“我能平安生产,还生下了世子,这原本就已经是很大的福气了,至于那些所以虚礼,何必在意。咱们得了里子就行,再者孩子也不容易养活,可不能让人惦记着。”
“那好吧,可真的要这般吗?”李澄还是想大操大办一下,他连什么地方安排筵席都想好了。
徽音点头:“你就听我的吧,周岁宴咱们办大些就好。难道我们做爹娘的不疼孩子吗?越是疼他,越希望的就是孩子平平安安的。你不知道以前我嫂嫂坐月子,今儿这个去明儿那个人去,闹的她月子都没坐好,再瞧瞧我这里,能不动弹就不动弹,女医士都说我恢复的快呢。”
李澄颔首:“嗯,那就听你的。”
徽音握住他的手:“这几日前线如何了?有没有要你去支援?”
“这才多久啊,两边的军队得先到了之后,排兵布阵,也不是日日都打。太子借道你们冀州而来,带的都是何家的兵士,我听说太子把太子妃接去前线,吕家也派了左翼支持呢。”李澄原本以为吕威不会出手的。
徽音心想前世是郑家帮忙,李珩才势如破竹,现下李珩说不动郑家,就与虎谋皮,故意宠幸太子妃,让吕家帮忙出兵。
吕威老谋深算,恐怕是吕笑有了身孕,他才肯出手。因为吕笑有儿子,才有可能是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些都是猜测,关键是李澄要不要硬碰硬。
于是,徽音问起:“那谢太守能成吗?如果不成,可不是要咱们徐州出兵。小王爷,我并非挑拨离间,我见你日夜操练水军,现下也是常常在城中巡防,万一谢太守守不住,你可要面对的是太子和吕家,兴许到时候连我家也会倒戈。”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是个智慧过人的人,何须我提醒?只是我们夫妻一体,谁有我们亲近,你也别嫌弃我啰嗦。”
李澄听了这话心中只有熨帖的,哪里还会嫌弃,他道:“那些谋臣,有些和我亲近,但堪用之人并不多。有的人呢,不足与谋,倒是徽音你聪颖伶俐,又弥补我之不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徽音点到为止:“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在我说了有点喜欢你之后,就隔了半个月才来?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了,你就忽视我了。”
本来李澄以为她会说别的大事,甚至他还正襟危坐了,没想到徽音说的是这个,他立马把脸朝向别处。
“没有,我没有的。”
“还没有,你就是这样做了……”徽音很不满。
李澄笑笑:“我有时候是逗你玩儿的。”
见他不多说,徽音也就不多问了,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觉了,她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多的觉。
从正房出去,李澄走到外面透气,蓦然还有些轻松了,不必摆酒席,也就不必这般热闹了。他负手而立,却见殷丽仪款款而来。
“澄哥哥。”
“谢夫人。”
殷丽仪刚准备离开,没想到看到李澄了,她立马过来道:“我是专程上门给小世子送蚕丝被的,也不便多打搅小王妃。”
自从李澄在产房见到徽音生产之后,他过后了翻看了不少医书,不免道:“是啊,她如今身体正虚弱,你们若是进去拜见,她还得起身,也是麻烦的紧。”
这样家长里短的话从李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殷丽仪非常诧异,她总觉得李澄有些微改变,但这些改变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小王爷,如果青州守不住了,徐州是一定要帮忙的,是吗?”这是她最挂心的事情。
丈夫在前线,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李澄道:“具体如何,我们也得听魏王的。但你放心,若是让我徐州支援,我一定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这可太好了。”殷丽仪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就是怕李澄不出力,她倒不是以恶意去揣测别人的人,只是谁愿意损兵折将去救别人呢?魏王有令,到时候真正配合也得看人家配不配合。
如此,殷丽仪又说等孩子满月上门送厚礼云云。
岂料李澄摆手:“王妃说前线如今还在打仗,就不必办了,你还是好好地在家等着吧。真有什么事情,你还怕你夫君不给你写信啊。”
殷丽仪想起丈夫,也是心里一阵甜蜜,遂告辞离开了。
其实云慧也在不远处,她虽然和殷丽仪关系不错,但是听到殷丽仪让李澄带兵帮忙,又觉得殷丽仪这个人很不识趣。怎么会有恁大的脸让人家替她出生入死的?
她心里着急,决定下次不和殷丽仪往来了。
倏地,回去和晁妈妈说了一声:“以后谢家送的东西,咱们别要了。她是太守和大将军夫人,我们只是个奴仆,恐怕她想从咱们这儿要咱们都给不起的东西。将来说不定还拿这些威胁我们呢。”
实际上她很清楚殷丽仪不是这种人,顶多只是想打探一下关于她丈夫的事情,主要是想了解她丈夫身体有没有受伤,至于其他的殷丽仪粗枝大叶,其实没那么心思。但是她想着殷丽仪随便说了一句,李澄就应下了,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嫉妒。
晁妈妈素来在大事上听女儿的话,见云慧这样说,也道:“好,我知道了。也罢,就怕被小王妃找到什么把柄,我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云慧点头。
府中满月礼虽然未办,但是徐州士族礼物没少送礼物过来,礼单子徽音在这儿看着,其实有时候凭借别人的走礼,就能知晓这户人家和王府关系如何。
两个小丫头正替她箅着头发,因为无法洗头,头皮又痒,只好用箅发来缓解。
这其中谬家虽然和自己关系不错,但是谬家能才有限,薛家呢,分了家产,薛夫人也没之前那股豪气了。
人生之际遇,短短不过一年,还真是变幻莫测。
看来自己将来的回礼也要酌情减少一些。
外面乳母抱着孩子进来,徽音看着孩子已经褪去了红皮肤,露出白嫩润滑的皮肤,看起来小脸鼓鼓的。
乳母们还奉承道:“世子吃奶的时候,力气可大了,将来肯定也是一个虎虎生风,我们都说世子有王爷之风呢。”
“我希望他平安就好。”徽音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要求,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一个人能够平安活到老,也是这个人的本事。
几人正说笑着,说是建业的吴太妃和魏太妃都分别派人过来送洗三礼来的,吴太妃也让人带了口信,说思念孙子重孙子的紧,让徽音等孩子百日之后去建业云云。
去建业?
徽音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吴太妃已经按捺这么久了,这次甚至把魏太妃都说动了,让自己带着孩子回去。
南妈妈忍不住道:“孩子才三个月,怎么能舟车劳顿呢?”
“是啊,但是一个孝字压过来,不得不去啊。”徽音叹了一口气。
如果她现在不去,将来青州的谢九仪若是胜了就还好,若是没胜,徐州也要参战,这里就不安全了,将来还是要过去,那就被动了。
众人见徽音都这么说,都心情郁郁。
好容易在徐州把一切都理顺,如今却要去建业,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吴太妃此人定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徽音想的是建业她去是去,但徐州迟早也是要回来的,将来还要李澄去接自己回来。
一直不去也会落下口实,更何况将来恐怕李澄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这个消息是三日之后李澄过来探望时,徽音说的,她道:“百日之后回建业,对于孩子而言是受罪。但是曾祖母想见重孙子,我又怎么不好回去呢?况且,我自从嫁给你,也没有回去拜见祖母,到底失了孝心。”
“这……不行,孩子太小了,绝对不行。”李澄看着悠车里的孩子这么小小一团的,实在是放心不下。
徽音抿唇:“我也是这么想的,孩子太小了,就是大人坐船都会晕,更何况是小孩子。”
李澄自从父母故去之后,和祖母关系融洽了许多,但是前有荀柔,后有孩子,他看向徽音道:“你受苦了。”
徽音摇头:“说什么受苦呢,没有的事儿,我这不还在你的身边么?只是你是孙儿,有些事情传到魏王的耳朵里也不好啊。”
李澄搂着徽音入怀:“我知道。”
“可是我去建业想你了怎么办?想你想到哭了怎么办?”徽音抽噎了一下。
李澄也舍不得妻子:“那就不去了。”
徽音噗嗤一下笑了。
李澄摩挲着她的脸:“放心,我会尽快去接你的,请完安,咱们夫妻就团聚。”
“嗯。”徽音舒了一口气,见他眉头皱着,又用手按开:“这不是还没走吗?”
情正要转浓时,夫妇却要分别,李澄心中不是滋味。
出了月子之后,徽音的身体无法和以前相比,她不会拼命喝补品,但是会把自己要操的心少操点儿。
儿子也取了名字,单名一个璟字,璟有玉的光彩的意思。
乔管事把账本送了过来,家中有内账和外账,外账由原吴王府几位管事管着,内账几乎都是由徽音身边的四大丫鬟执掌。
她身居其中,可以不需要她每一本都翻看,但是一定要她大概是心里有数的。
徽音也不会分毫必争睚眦必究,但你若是写的明显太过分的,太明目张胆的,或者把她当傻子的,她是一定会揪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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