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安静半秒,随后爆发出一番猛烈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傅初白的话像是一颗炸弹,在他们的大脑里轰然炸开,
还是那种可以帮助自行脑补的炸弹。
林衔月不用看众人的表情都能想到,他们肯定是发散思维,把自己和傅初白以某种亲密关系作为代号连接到一起。
她拧了下眉,回看着傅初白的眼睛,后槽牙微咬着:“没了。”
傅初白的眉毛向上抬了抬,片刻:
“没了?”
“真没了还是假没了?”
依旧笑着,掺着浓浓的调侃,
显然是不相信林衔月的回答。
林衔月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干什么,只能重复一遍:“没了!”
她话一说完,才意识到在这种情景之下的第二次否定,实在是非常像是带着烦躁的撒娇。
傅初白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唇边的笑容明晃晃地有些刺眼,声音里也是压不住的笑意,像是在哄:
“行,没了就没了,我还记得那包装袋,现在去买一包。”
他说着,缓缓将脊背直起来作势就要往后退。
林衔月一下有些发晕。
这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傅初白这会儿买糖,
第2节 课铁定是要迟到的。
他在想什么啊?
林衔月心里无端地有些躁,动作跟着大脑下意识的调动,拧着眉将手伸进口袋,然后握着什么东西,往桌上一拍:
“给你!”
手掌移开,桌子上是几颗柚子糖。
糖是圆的,即使外面裹了层包装纸,在林衔月带着些情绪的动作下,也不免要在桌上滚上两圈。
林衔月看着糖的行动轨迹,还没来得及把堵在喉间的那口气发散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笑。
她一愣,猛地抬头对上傅初白的视线。
那人眼睛里因为觉得有趣而泛起的笑意都快要淌出来了,看向林衔月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困在陷阱里却还不自知的小兽。
她猛然反应过来,
这人根本就没打算去买糖。
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引逗自己的鱼饵,
而且自己还真的莫名其妙上钩了。
林衔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更生傅初白的气,还是更生自己的气。
毕竟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大体过一遍之后,才发现傅初白的行为并非无迹可寻——
毕竟哪位说着自己要去买东西的人,挪步子的幅度会像只蜗牛呢?
这不就是典型的嘴上一套,身上一套。
偏偏自己还没看出来。
又或者是看出来了,但还是把口袋里的糖果掏出来给那个人。
是哪一种林衔月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正在复杂的思绪中犹豫着,面前的傅初白就已经伸出手将那几颗糖捞到自己掌心,撕开一个塞进嘴里。
林衔月看见他右侧的脸腮鼓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个问句。
“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礼尚往来,你的名字是不是也要告诉我?”
傅初白的声音懒懒的,是问句,但却没有必须要得到答案的坚持,似乎林衔月答或者不答都可以。
但等林衔月视线上移,对上傅初白那双漆黑的如同黑洞的眼瞳时,才意识到他这份悠闲淡定来自于什么。
傅初白的眼神很明显,
他明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却还是要问。
血管里有淡淡的热意翻涌而上,林衔月没说话,甚至将双唇用力地抿起,唇瓣边缘泛着白。
不想说的意思也明显。
傅初白没动,只是将口腔里的糖从右侧移到左侧,视线则依旧钉在林衔月身上。
直白的,简单的,露骨的。
林衔月眼睫轻颤,
她被困在书桌前这一方狭小的天地里,避无可避,只能将眼神从傅初白的脸上移开,漫无目的地落在黑板上,上面写着个单词,
Scorching,
是焦灼的意思。
倒是很适合他们两目前的处境。
傅初白并没有因为林衔月视线的回避而感到尴尬,或许这种情绪这他这个人身上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他甚至闲适地往桌角一坐,将掌心的糖果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上抛着。
林衔月没看他,但却无法控制耳朵听到对方制造来的动静。
他的动作缓慢有力,像是和着心跳,将每个关注他的人的呼吸间隙全部夺走。
林衔月感觉有轻微的窒息感弥漫上来,她依旧盯着黑板,只是双唇微微张开,轻声道:
“林衔月。”
她鲜少不带任何前缀的念自己的名字,如今一开口,竟有种莫名的黏腻感。
傅初白的动作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停下来,等她话音落下才开口道:“林衔月。”
男生的声音低沉,语调慵懒又随意:
“彼此连接的那个衔?”
饶是已经猜到傅初白是知道自己名字的,但听到他这句,林衔月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他。
是彼此连接的那个衔。
她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一遍。
傅初白也垂眼看她,片刻,下巴微扬,语气肯定:“我记住了。”
他说完,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然后坐下,双脚双腿散散地摆开,微垂着头把手机拿出来看。
毫不在意众人还挂在他身上的视线。
林衔月最后看了一眼他,然后将视线重新放到黑板上。
那个单词还在那里。
Scorching,
焦灼的,炽热的,
就像她现在的脉搏一样。
-
上课铃打响之后傅初白便把手机往边上一扔,盯着黑板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书本上做起笔记来。
他是悠闲,边上的陆宴楠急的那叫一个抓耳挠腮,忍了好久才终于寻到个空,凑过去:“你什么情况?”
“不会看上助教了吧?”
傅初白都没转过眼来看他,只唇角往上抬了抬:“闭嘴上课。”
陆宴楠闻言啧了声,脸上的嫌弃都快要化成实体。
傅初白小时候被他家老爷子送到国外读过两年书,英语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如今怎么突然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来了!
陆宴楠也是个不信邪的主,硬是往傅初白的方向又挪了十几厘米,整个人都快要贴上去:“怎么,和好兄弟我还瞒啊!”
傅初白略显嫌弃地伸出手把人推远:“怎么?你有什么高见?”
陆宴楠一听这话立刻来劲,声音即使压低也是掩不住的兴奋:“我靠,你是真的假的,可是人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哦?”
傅初白的声音染上点好奇,也终于偏过头:“那你说说,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陆宴楠错开半个身子看了看林衔月的侧面,片刻,一拧眉,半肯定地做出结论:“反正肯定不是这种。”
傅初白闻言,顺着陆宴楠的视线看向林衔月。
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女孩露出的一节纤细的颈,几缕发丝垂落,将一片雪白分割开来,凌乱且夺目。
傅初白闷笑了一声,视线没收:
“这种事,”
“没准。”
第13章
日子混着混着又过了几天。
这一周许柔学校有事请假,林衔月一个人又没法把小食区的事情全部覆盖,老板就临时调了两个别的区域的兼职生过来,让林衔月到后面仓库去帮着理货。
理货的工作虽然乏味,但轻松,大概的事情忙完就可以偷摸着休息一会,林衔月也算是乐得清闲。
和她搭班的也是个来兼职的大学生,男生,性格腼腆,不怎么说话,这边刚把仓库里的货对完,那边就搬着小凳子做到角落里拿出小本子开始背起英文单词。
林衔月见状,配合地不去打扰,也寻了个椅子靠墙而坐。
为了防止老板来仓库找人,她也没带耳机,只安静地半垂着眼帘休息。
一片寂静中,她听到那扇通往后巷的木门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衔月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
声音来自靠近门槛的地方,像是小动物的爪子在挠,隐约还能听到些哼唧声。
隔半条街的地方连着个小吃街,流浪的小猫小狗的确多,但也很少会走到这半边的店铺来,更何况还是钻进这条狭窄的小巷。
林衔月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将门拉开一条小缝。
那扇昏黄的灯尽职尽责地发挥着它的作用,给外间的夜色添上几分亮光,林衔月垂眼,几乎是一下就看见了那只趴在门槛边上的小东西。
大概小臂那么长的一只小黄狗,尾巴像一个小揪揪正在奋力地甩动着想要逃离目前的困境——
一个方形的小吃盒卡在它的脑袋上,取不到,也甩不脱。
似乎是听到开门的声音,小狗的声音骤然停了半秒,先是本能地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又呜咽着朝林衔月的方向挪动,
是鼓起勇气的哀求。
林衔月的心好像塌下去一块,蹲下身,抬手捏住小吃盒的尾端,朝上微微用力一提。
短促的挣扎之后,小狗的脑袋从盒子里挣脱出来,它似乎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在原地晕乎两秒之后,狗脸一抬,朝着林衔月就是一声清脆的,没有阻隔的,还带着奶音的‘汪汪’。
林衔月蹲下,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轻轻地戳了下小狗的脑袋:“你妈妈呢?”
小狗似乎是嗅到林衔月身上友善的气味,没躲,反而往前拱了两下,像是要把整颗脑袋都送进她的掌心里,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林衔月顺毛撸了两把,声音更轻了,像是在哄小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啊?”
小狗哼唧着,绕着林衔月的手转了两圈,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往外喷着热气,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也开始摇起来,极兴奋的样子。
林衔月唇角向上微抬。
小时候她短暂地养过一阵狗,是只后腿有些微瘸的小流浪,抢食抢不过,缩在角落可怜巴巴地啃垃圾。
她把小狗带回了家,找了个牛奶箱子,垫了几件已经洗变形的衣服,从自己碗里扒拉出一点放进它的饭盆。
当时那只小狗也是这样,拖着那只瘸腿,围着自己欢腾的转圈。
幼年的记忆和眼前的现实重叠,小土狗似乎是转晕了,立在原地喘了两口气之后又被零食盒子吸引过去,一边猛嗅一边往里钻。
林衔月连忙捏着它的后颈朝自己这边拖了拖,低声道:“你饿了吗?”
这句话小狗似乎是听懂了,把头抬得更高些,圆噔噔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林衔月没忍住,抿唇轻笑了一下,然后盯回去,点了两下头:“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语气郑重,像是和面前的小狗定下什么誓言。
店里适合小狗吃的东西不多,林衔月对着菜单挑了半天,又朝厨房那边说了不少好话,才拿到一个什么调料都没放的热狗面包。
面包不大,小狗吃肯定是够了,但林衔月走到一半又折回去买了第二个,然后才走回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仓库后门。
小狗原本卧着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边缘被咬烂的零食盒子在寒风中孤零零打转。
林衔月拧着眉往外踏了一步,眼神在两边巷口不停张望,低声叫到:“汪汪?”
是呼唤陌生小狗最通用的叫法。
没有回音,巷子里是一片空寂。
林衔月顿了几秒,朝巷子口走了两步,又叫了声:“汪汪?”
声音撞到两侧的墙壁上,还没来得及反射回她的耳廓,就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打断,
是一声很轻,忍到极致终于憋不住的笑。
还没等林衔月顺着声音去看,笑声的主人就开口了:
“叫你呢,快应一声啊。”
林衔月猛地攥紧手上的食品袋,抬眼去声音来源看去。
小土狗被一只修长的手抵着头从拐角处推出来,它吃得正欢实,此时被无端打断显然不爽,小屁股撅得高高的,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和推它那人做斗争。
但小狗的力量是不可能和一个成年男人做斗争的。
那人连语调都没带,依旧夹杂着散漫的笑,只是轻淡些,像是在商量:“人家在叫你呢,你懂不懂礼貌啊。”
只可惜他商量的对象是只没法回应的小狗,
小狗什么都不知道,小狗只想吃东西。
那人似乎也有些没办法,只好将手往前探了探,捏住小狗的后颈皮,将整个小肉团拎起来,然后起身抬腿,走到巷口的光源下,掀起眼皮看向林衔月:
“找它呢?”
“汪汪?”
后面这句显然是在模仿刚才林衔月的口吻,只是男生的声线低,无端增添几分暗哑撩人。
林衔月眼神扫过傅初白的脸,又半垂下来看向因为陡然升高而夹着屁股发抖的小土狗,轻声道:“你的狗?”
“我的狗?”
傅初白笑了一下,很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的狗我能让它饿成这样?”
他说完,半弓下腰把狗放回到地上。
那小狗本来就是吃到一半被傅初白拎到这里来的,这会儿闻到从林衔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更是直接扑上来,扒着她的鞋子不放,喉咙间细碎地叫着。
傅初白见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乐了一下,抬脚用鞋尖点了点小狗的背:
“哎,我说你这小东西是真没良心啊,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刚刚给你拿吃的了?”
小狗没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往林衔月身上拱。
到底是傅初白在吃瘪,即使对象是只小狗,林衔月也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她蹲下身,将面包掰下来一块放在地上,轻咳了两声:“吃吧,”
“是好吃的面包。”
好吃两个字林衔月咬的重,从唇舌中挤出来,带着因为共鸣而产生的震颤。
傅初白垂眼看着女孩的发顶,半晌,轻咬口腔侧壁上的软肉,也缓缓蹲下身,眼神黏在林衔月的侧脸上,唇齿间裹着笑:
“怎么,我喂的就不是好吃的面包?”
林衔月没说话,也没抬头,只自顾自地撸着小土狗的脑袋。
俨然一副懒得和你多说的样子。
傅初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恼,学她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土狗的背上轻轻地戳。
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的样子。
小狗一心只想吃东西,被傅初白闹烦了,后腿朝外蹬了两下,挪着屁股往林衔月的边上躲,可偏偏它越躲,傅初白就越来劲,那手就越往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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