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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怎么了。
不能摸头？
梁微宁瘪瘪嘴，转过脸去。
半盏茶功夫，廖副总一家三口自下方栈道沿旋梯上来，明明有缆车，却要选择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
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廖太太见着她，面露和善，整个人早已不似先前那般趾高气昂，总觉自己高人一等。
茶雾缭绕间，陈敬渊微抬下颚，示意下属带家眷入座。
廖副总颔首，坐在下方第一把紫檀木椅上，身侧是他太太，再往右侧最边缘位置，同龄少年低埋着头，嘴角淤青上过药，红肿已消散许多。
不难看出，Josie揍人时没怎么收力，整体来讲，对方明显吃亏。
陈先生之前交代，让俩孩子自行解决。
想必廖副总早有准备，只需一个眼神，他家儿子便主动起身，走到Josie正前方，态度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的普通话。”
就这？
梁微宁诧异。
她绝不相信，Josie会因对方一句嘲笑而大打出手。正待开口，却见陈先生面色平静将目光落向少年。
什么都没讲，隐形威压感十足。
于是，接下来出现和谐一幕。
短暂沉默后，Josie像下定某种决心，自座椅上站起来，高高的个头朝对方迈近，最终停在半步之遥。
就在梁微宁以为，两孩子即将化干戈为玉帛的时候，Josie竟面无表情来了一篇小作文。
“打人的确不对，但我不后悔。我接受你拿第一的事实，但我并不认可你的作弊行为。
我可以默许你嘲笑我的普通话，但我无法容忍你对我的家人出言不逊。以上，是我的全部发言。”
少年每蹦出一句，廖副总全副武装的面具，就裂开一分。直至把话讲完，茶室气氛已无形降到冰点。
主位人全程一语未发，清贵身躯静靠椅背，神色平坦端着那盏青釉茶杯，从容温缓地啜饮。
然而。
只有梁微宁的关注点是，这家伙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无论发音还是遣词造句都惊人的标准，若能将该水平发挥到中文考试中，绝对能拿A。
第178章 维护她
当然，那句‘对我的家人出言不逊’，直接让廖副总差点瘫软在地。
与妻子相视一眼，他连忙起身走到陈先生面前，急声解释道：“一定是误会，这孩子平时在学校胆子挺小，我们做父母的也——”
“你姐姐只是一个小小主管，给我爸提鞋都不配。在这里，谁的官大谁说了算，我是副总的儿子，就该拿第一。”
Josie面无表情打断，原话复述。
霎时，整个茶室安静到落针可闻。
廖太太脸色微变，手里的茶杯险些端不稳。
十几岁的孩子，对于职场鄙视链已达如此程度。毫无疑问，以上言论大抵是耳濡目染，出自监护人之口。
廖太太脱不开干系。
副总俨然满面死灰，他太了解自己妻子那张嘴。港区小少爷，还真没撒谎。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梁微宁没想到，Josie出手揍人，竟是为维护她这个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心底涌入一股奇异滋味。
有温暖，也有感动。
甚至相处至今，她丝毫未意识到，原来自己在Josie心里，早已是家人般的存在。
亲情由何起。
是因为，他爹地？
思绪间，身侧响起茶杯搁底声，不算太重，但在安静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余光轻瞥大佬，明显察觉到萦绕在周身的气场，正缓缓下沉。
直觉自己若再不出声，恐怕得小事变大事。
可惜，未来得及斟酌用词，陈先生已淡声开口，“由此看来，廖副总一家的阶级观念很鲜明。”
当事者紧张到冷汗淋漓，除了以孩子小不懂事作为借口打圆场，别无他法。
“廖太太，你觉得环顾京城分公司，有谁架得住廖副总的官威。”话到此处，语锋一转，陈敬渊不紧不慢发问：“我这个执行董事，配不配。”
男人话落，被点名的廖太太，彻底吓傻。
茶水洒出满盘，她支支吾吾道：“陈，陈先生说笑，以您的身份，担不起的是我们。”
“在小辈面前，别提身份。”陈敬渊面色如常示意Josie，“带你宁姐姐出去玩。”
梁微宁：？？
谁带谁。
能不能给点面子。
少年憋着笑，眼神招呼宁姐姐，此地不宜久留，早撤为妙。
副总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吩咐自家那智商出走的妻子，带着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赶紧走人。
接到丈夫指示，廖太太恍若起死回生，连忙站起来朝主位男人颔首告辞。犹豫两秒，又向梁主管表达歉意，“是我管教无方，望梁主管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她自然不会计较。
梁微宁浅笑，“廖太太慢走，明年再聚。”
面子功夫必须到位，毕竟Josie为她，确实把人儿子给打了。
再则，陈先生的女朋友，不能给人留下肚量小的把柄。
廖太太闻言连声道‘好’，喜色溢于言表。
看样子，以为此事算彻底翻篇。
殊不知，陈先生之前随口一提，说廖副总近期赋闲在司，日子过于无聊。
茶室隔壁休息间里，案几上放着一份白皮文件，关于西郊玉田工程项目。不出意外，接下来半年，廖副总有事可做，不会再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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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众高管在杏庐聚餐，CEO邹廷带着家眷风尘仆仆赶来。
今晚太太很多，但被大家围在中间小心照顾着的，仅此一位。因为邹太太已怀孕七个多月，邹总很快就要晋升做父亲。
是喜事，一众高管起哄敬酒，邹总喝了不少。
后半程，执行董事处完总部事宜，现身主桌。
倒没人敢灌酒，可难得一年聚一次，陈先生兴致不错，自然也要喝几杯。
梁微宁坐的远，时不时会隔着重重灯光，朝那道清贵优越的身影望去。
每次停留时间不长，短短几秒便收回。
更像是无意扫过，看他闲适儒雅地稳坐主位，偶有高管举杯与之畅谈，他会耐心平静聆听，席间言语不多，可只要一开口，主桌所有下属都会默契地放下餐具。
凝神须臾，没料到周围话题无缘无故转移到她身上，行政总监笑问：“梁主管要不要带队，我们跟着壮壮胆，过去敬陈先生一杯？”？？
梁微宁表情差点绷不住。
她说：“在座各位都是公司前辈，应该让我这个新人，跟在你们后面沾沾光，等会儿才好浑水摸鱼。”
小姑娘直言直语，讲话谦逊不失风趣，众人听完纷纷展颜笑开。
内地酒文化，一到聚餐，必定会轮番敬高位。
陈先生能来者不拒么。
认识至今，貌似还没体会过他酒量如何。如果跟她一样，五杯就倒，那今晚……
正想入非非的时候，身旁有淡淡馨香填充入鼻，她微微侧头，是邹太太刚从外面透气回来，在原位落座。
“怎么样，好点了吗。”梁微宁关切道。
对方用手轻抚一下隆起的肚子，晕开笑意，“没事，可能是换了新环境，小家伙有些兴奋。”
这趟出行有医生陪同，不碍事。
梁微宁闻言放下心来。
有点好奇，她轻声问：“小宝贝力气好大，会不会很调皮。”
“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嗯？
可以吗。
邹太太眼神鼓励，让小姑娘把手放在她腹部侧面，这个位置被踢的次数比较多。
动作温柔缓慢靠近，梁微宁紧张地屏住呼吸，将掌心轻轻贴在衣料上。
几分钟过去，没动静。
逐渐面露疑惑。
小家伙对她无感？
梁微宁皱起小脸，委屈道：“能不能给阿姨一点点面子，拜托啦。”
邹太太忍不住笑。
许是受母体情绪感染，梁微宁只觉手心下轻微一鼓，小宝贝动了。
睁大眼睛，仿佛触电般。
没办法形容那瞬的感觉，软乎乎，暖洋洋，很激动。
刚刚是小手，还是小脚？
梁微宁对生命从没如此惊叹过，看似脆弱，实则充斥满满力量。以邹总和邹太太的颜值，小宝贝一定特漂亮。
酒过三巡，Josie带着几名高管子女穿过中庭进来，一个个满头大汗，看样子是疯玩尽兴。
顶着一道道注视，港区小少爷径直走到最里侧一桌，随手搬椅子搭在梁主管旁边空位。
落座时接过宁姐姐递来的果盘，咬一口冰镇西瓜，少年惬意地说：“内地真好。”
第179章 他的宝贝
觉得好，是因为新鲜劲正足。
梁微宁提出假设：“如果把你转学到内地，你愿意么。”
“当然愿意。”
Josie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有你，有爹地在，不管去哪念书，都和薄扶林一样。”
把明叔忘得一干二净。
这小子，总说管家太唠叨。
不过提及念书，梁微宁想到下午在茶室，那篇可以拿A的小作文。好奇问他：“你的普通话水平怎么时高时低，难不成视心情而定？”
还真被她猜中。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不可估量，不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梁微宁不甘心，无法接受拿A只是暂时，现场考查出题，让他背诵《沁园春·长沙》。
毋庸置疑，发音一朝回到解放前。
凉飕飕拿掉他手里的西瓜，“别吃了，太凉。”
Josie：……
“来点主食，正在长身体。”一碗菠萝饭搁到面前。
尽管讨厌主食，但心虚的紧，少年什么也没说，默默埋头扒饭。
一大一小互动频繁，虽听不清具体内容，却足以成为餐桌上众人聚目的焦点。
行政总监笑问：“小少爷喜欢吃什么？”
冷不丁被cue到。
Josie落落大方，说出几道菜名。
自然，很快有识眼色的高管转动餐盘，将目标菜送到少年跟前。
“谢谢。”
两个字，继续扒饭。
今晚主食似乎格外香，比薄扶林的更软糯。
宁姐姐诚不欺我。
另一边，不停有夸赞声传来，说‘小少爷懂礼貌，陈先生教得好’。
梁微宁悠长目光投向前方主桌，想瞅一瞅某位教育有方的大佬，此时在干嘛。
这次，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不丁与男人幽邃温热的视线直直对上。
他刚好也在看她。
静视一阵，梁微宁脸颊发烫地垂下眸。
收到BB-C私信。
喝酒了？他问。
梁微宁打字：【低度数梅子酒，口感不错。
别贪杯，影响睡眠。
怎么会。
据说适量饮酒，反而有助于入睡。
但她没反驳，乖乖回复：【听你的。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孰料大佬闲情逸致，问她，刚刚跟邹廷的夫人聊什么。
聊小宝贝，好可爱，还踢了我手心一下。
字里行间难掩兴奋。
陈先生面色柔和，静锁屏幕的眸底浸染薄笑。
那么，宁宁肯定很喜欢孩子。
喜，喜欢。
听出不对劲，梁微宁红着脸，及时找补：【当然喜欢，因为从某种层面而言，我自己也是宝贝。
哪怕足够隐晦，她都能敏感地辨别和避开。
二十三岁，谈这些为时尚早。
陈敬渊轻抬唇角，留最后一句，熄掉手机。
新信息进入，传来震动。
没急着看，梁微宁再次将目光落向主桌，发现餐至尾声，男人已在一群高层的簇拥下离席。
慢悠悠收回视线，手指划开聊天界面。
一行字引入眼帘。
嗯，是我的宝贝。
呼吸滞住。
下意识凝神屏息，看完第二遍，将手机倒扣在膝上。
然后，深深呼出口气。
打直球的陈先生。
她完了。
-
飘飘荡荡间，思绪被少年打断，“宁姐姐，你很热？”
“……”
不用看，一定成熟透的虾子。
梁微宁镇定自若地转过脸去，温馨提醒：“等会儿吃完饭，找机会跟你爹地谈谈。”
“谈什么？”
“今天打架的事。”
少年不解：“不是已经处好了？”
太天真。
这件事在大佬心里，还不算完。
随年龄增长，Josie已不同以往那般，愿意跟他爹地沟通。甚至有时候，仿佛在刻意规避正面交流。
从抵达山庄到现在，父子俩说的话，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句。
问题出在哪。
她不懂。
记得自己十几岁那些年，跟老梁可有的聊了，谢老师还经常吃味。
梁微宁不知，这便是小棉袄和皮夹克的区别。
晚餐后，有一场高层例会。
不算特别正式，仍旧以休闲放松为主，主题是关于各部门的制度完善。
陈先生让大家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权当饭后闲余消磨时间。
话虽如此，但没人真的敢拿例会当闲谈。
高位者心思，作为下属的，听一半留一半就对了。
几位资历较深的部门负责人打头阵。
从用人基准到资源分配，包括绩效梯度的合化，以及更具人情味的奖惩制度，就如何有效避免新员工因短期内无业绩而积极性受挫等常见问题，作出看法和解决方案。
尤其轮到销售部总监发言时，期间举了很多现实版例子，梁微宁认真记录和消化，在部门管方面受到很大启发，整晚收获满满。
等所有人依次讲完，仅剩她一个。
新晋事业部，管层中年龄最小的梁主管。
大家将视线无声落在她身上，其中有一道，来自上首主位。
关闭手机备忘簿，梁微宁抬头环视半圈，目光定格人力资源部总监，向对方请教一个难题，“如果部门用人过度年轻化，该怎样在利用他们优势的同时，减少人员流动和不稳定性。”
这是她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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