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晏青棠执着地驳回他。
跟着,她朝他挪近,悄悄握住他的手,肃征身上一僵,却没挣扎。
晏青棠愈发大胆了,另一只手环上他肩,拉着他慢慢放低身体。
他如此高大健壮,却这么一点一点,靠到了她的怀里,依旧没挣扎。
晏青棠纤细的手指穿过他发梢,轻轻揉了揉,语气温柔,像是安抚:“肃征,你是在害怕吗?”
第25章 025 白沙湖畔
害怕、恐惧,是否也是一种懦弱?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晏青棠面前承认。
肃征只是无言地靠在她怀里,像是一头应激的野兽,寻到安心庇护之所,在一点点被安抚下去,恢复神志。
晏青棠握紧了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不想讲,她便再没有多问一句。
回到酒店后,肃征已经彻底缓和了情绪。
晏青棠这才放心,刷卡进了自己房间,为卸下身上疲惫,先去浴室洗澡。
热水器还是有点问题,水温要么太热,要么太冷,晏青棠调了很久,才调好适合洗澡的温度,这一番折腾下来,洗个澡就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躺下后,晏青棠收到了肃征发来的一条消息:“谢谢。”
人总有脆弱的时候,晏青棠明白他在说什么,也只简单回他:“不客气。”
次日一早,肃征已经完全恢复了素日的沉静,去提了越野车,还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主要是去塔县,从喀什市区到塔县,大约三百公里,开车五个多小时,中间刚好还会路过白沙湖,可以一玩。
据肃征讲,南疆三四月份沙尘暴高发,前些天喀什就在刮沙尘暴,连带着整片天空灰蒙蒙的,黄沙漫天。他们来的这两天,不过是偶尔的天气好的间歇。
趁着现在天气不错,他们确实该抓紧时间,尽早上路,以免后续遇到沙尘暴,让白沙湖的景色为止减色。
于是晏青棠将出发时间提前,准备中午就走。
而上午这段时间,则是去了市里的花布市场买艾德莱斯丝绸,然后再找裁缝铺定做裙子。
肃征与陆乘风陪她一起去,市场里的店铺很多,布料价格也各不相同。机器印花的最便宜,一般一米不超过十块钱。棉麻次之。而最贵的含有桑蚕丝的布料,一米也只需要大几十块。
晏青棠慢慢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色。她买东西并没有讲价的意识,全凭自己喜好。
老板们的普通话说得很一般,晏青棠总听不太懂,肃征便在中间翻译,沟通“是否可以水洗”之类的细节,除此之外,还顺便帮她讲了价。
晏青棠很快就选中三四种颜色,先拉着长长的天蓝色艾德莱斯丝绸,问两人意见:“好看吗?”
肃征没有说话。陆乘风则是回复迅速:“好看!蓝色很显白。”
晏青棠又走到红色的艾德莱斯丝绸前,将布料搭在身上,接着又问:“那这种呢?”
“也好看!”陆乘风继续积极回复,“红色能够显出你的个人风格。”
晏青棠朝他笑了下,然后又看向肃征,专门问他:“不说话,意思是不好看?”
“当然好看。”肃征终于开口反驳,憋了很久,才侧过脸缓缓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晏青棠不禁哼了一声:“你都不看我,这么说就是在敷衍我。还是陆乘风回我更认真。”
说罢,她没再看肃征,而是一路和陆乘风走在一起。
晏青棠把选中的布料全都买下,然后直奔市场里的几家裁缝铺。
怕年龄相差大,审美有代沟,晏青棠自动略过了那些中老年老板开着的裁缝店,最后选了家年轻的女老板开的店。
沟通后得知,这裙子做出来需要好几天,晏青棠便加了她微信,发去自己在上海的家庭地址,后续再在微信上聊细节。
从裁缝铺出来后,三人就计划着出发的事,直接回了酒店。
晏青棠与肃征两人的随行物品收拾挺快,肃征走到晏青棠房间,与她会合,见她比从前都要安静,低头看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边打字边笑。
肃征问起,她才答:“我在跟陆乘风聊天呢。”
“哦。”肃征冷淡地应了一声,面色不改,心里情绪却已经翻江倒海。
她和陆乘风认识没多久,就开始聊得火热了,看上去压根没空搭理他。
肃征好不容易压下情绪,提着她的行李箱往外走,却听到她阻止:“再等五分钟,陆乘风还没好。”
陆乘风陆乘风,又是陆乘风。
“晏青棠,你怎么没有直接邀请他,和我们坐一辆车?”肃征反问。
“我也考虑过的。”晏青棠竟是正色答道,“可他毕竟后面就去西藏了,应该也需要尽快适应自驾吧。而且我们的车后排有点挤,坐着应该不太舒服?是吧?”
“是……”肃征一时无言。
她倒是考虑周全,一心为陆乘风着想,连坐在后排舒不舒服都想到了。
“好了,他收拾好已经下楼了。”晏青棠看了眼消息,“咱们也走吧。”
话音一落,晏青棠感觉双手提着行李箱的肃征像是憋着股气,突然健步如飞,直往电梯而去。
停车场中,两车会合。
启程后,肃征与晏青棠那辆走在前面,陆乘风的那辆紧随其后。
他们是走314国道,这条贯穿帕米尔高原的公路,是喀喇昆仑公路,也叫中巴友谊公路,是两国历时13年共同建成的跨境公路。被誉为“人类第八大奇迹”,也被称为“最惊险的路”。[1]
隔着车窗,晏青棠看到一座座雪山掠过,被称为“冰川之父”的慕士塔格峰,端坐在群山之巅,峰顶上的皑皑白雪仿佛近在咫尺,壮美震撼。不时还有野生动物蹿到公路上,所以车开得并不算快,需要时刻保持专注。
雪山草甸,成群牛羊。还有一只双峰驼,慢悠悠朝着他们踱步而来。
那是一只浑身上下极其干净的骆驼,茸茸的眼睛睁大了望着晏青棠的方向。
附近刚好有观景台,四周空旷,晏青棠让肃征停了车,就见骆驼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们,也停了下来,就这么隔着车窗盯着他们瞧。
骆驼的神态轻松又惬意,盯着晏青棠与肃征看还不够,发现后面的陆乘风,也走过去打量。
“肃征,它胆子好大!”晏青棠扭到后面,拿着相机跟拍骆驼,快门声音没关,让往陆乘风那边走的骆驼听见了,没几秒就又转头看向晏青棠,眼神专注,目不转睛。
“它又在看我!”晏青棠激动道,她手里的相机动了动,就见骆驼脑袋也歪了歪,很不解地望着相机,眼神呆呆的。
“骆驼怎么好奇心这么强?”晏青棠忍不住笑。
“天性就是这样。”肃征道,“这只要么散养的,要么野生的,和景区骆驼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无拘无束惯了。”
没有压力,每天在帕米尔高原上四处乱跑,是只自由自在的骆驼。
“就它一只,会孤单吗?”晏青棠摆弄着相机,随口问道。
肃征抬了抬眉,示意她看向右边,晏青棠望过去,远远看到还有三四只骆驼,也在往他们这边走,好像盯着的也是晏青棠。
后车的陆乘风好像很兴奋,降下车窗,也正在看骆驼,还朝着晏青棠挥手:“这只很喜欢你呀,一直围着你不走。”
“还有那几只,也过来了。”陆乘风指着不远处,笑道,“晏青棠,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晏青棠回过头,接了一句,还瞥了眼旁边的肃征。
算是被内涵吗?是晏青棠在暗指从前他对她的拒绝吗?
“啊!肃征!你还是关上窗!”正在此时,晏青棠大声叫喊了句。
肃征赶紧关窗,听晏青棠舒口气,接着道:“它……它怎么伸舌头了,好怕它咬到我……”
肃征转头,看到晏青棠那侧,骆驼还真张口舔了口车窗玻璃,那场面真是目不忍视。
“走吧走吧。”晏青棠埋头催促,“我看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可爱。”
越野车重新启程,随着海拔升高,油门加得有点费劲,油耗也在不断升高。
到达白沙湖时,能直接感受到天气的冷。进入景区后,晏青棠额外在外面添了件轻羽绒,肃征也穿着冲锋衣。
今天天气大晴,下午三四点钟,放眼望去,便是白色的雪山,碧蓝的天,湖水碧波荡漾,显出不同层次的蓝。
晏青棠发现新疆的自然风景,很依仗当时的天气。幸运如同今日,这水面的颜色就像是假的一般,蓝得过于美。
湖边有好多当地人放的牦牛,与此同时,空气中也偶尔弥漫着牛粪味儿。
晏青棠对于牛粪,是努力绕着走,生怕踩上。后来专门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便拿起相机专心致志拍风景。
陆乘风也走了过去,看她一直拍景,主动问起她:“这儿这么美,不打算自拍几张做纪念吗?”
“有道理。”晏青棠从脖颈上拿下相机,下意识看向肃征,可又改了主意,直接递给陆乘风,“那你帮我拍几张?”
“好啊。”陆乘风乐意极了,拿上相机就开始调参数,瞧上去也不算是摄影的新手。
他还特意找起角度,半蹲着给晏青棠找合适的镜头,一连拍了一二十张,还嫌不够。
最后拍了三十多张才停,晏青棠走过去,和他挨在一起,一张张查看着效果。
“你还挺会拍照嘛。”晏青棠夸他。
陆乘风笑了笑:“主要是你长得好看,景美人更美,那拍出来当然都好看。”
他是真会说话。
肃征就在不远处站着,看到晏青棠的手都快与陆乘风交握,还反过来把镜头对准了陆乘风:“我也给你拍几张吧,感觉你也超级上镜。”
肃征看了几眼,就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想回到车上。
在他的身后,两人又在查看照片,陆乘风正向晏青棠道谢。
聊着聊着,晏青棠又重新拿起相机。
陆乘风以为她是要拍湖面上突然掠过的苍鹰,却见她调转了镜头方向,对准了肃征的背影。
她按下快门定格,还悄悄笑了下。
第26章 026 冷脸洗内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湖边安静站着的牦牛突然都四散奔逃。
肃征是其中最敏锐的,远眺着白沙湖,观察状况。发现白沙湖南岸虽然平静安宁,可北岸却已经开始飘起风沙,一场沙尘暴蓄势待发,压境而来。
天未免变得太快了。明明刚来到这里时,帕米尔高原还是晴空万里。
肃征赶紧招呼晏青棠与陆乘风都上车,提前离开白沙湖,继续沿314国道,往他们既定的路线而去。
一路上,公路后方的沙尘暴都像是在追赶前方的车辆。车速自然比不过沙尘暴的速度。
没过多久,晏青棠看到视野四周都变成了土黄色,黄沙漫天,已经看不清天上的太阳,只看到一点点微小的白光。路上有车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像是喝多的醉汉。
又过半小时,公路上风沙太大,已经看不见路,大家自觉地开了双闪。交警也在维持秩序,车辆暂时停止前行。
晏青棠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里有点发慌。
肃征心里虽然还在吃醋,但瞧出她不安,还是平静地安慰她道:“喀什刮沙尘暴是常事,这还算小的,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停了。”
“好吧。”晏青棠稍稍平复下心情,又向肃征道,“那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住吧?”
日常相处中,肃征早发现了,晏青棠并不像刚认识时那么“独断专行”。她会询问他的意见,说话也挺温和,可见她的大小姐脾气也不是时时都有。
“行。”肃征应道,“从喀什出发前我看过,附近有家185团丝路情主题酒店。”
“那就这家吧。”晏青棠低头在手机上订酒店,“订两间套房好了。”
晏青棠刚订完,突然又想起些什么,自言自语道:“还要提醒陆乘风,让他也订这里的,要一路走呢,可不能让人家掉队。”
肃征听见这话,不禁又回忆了一遍刚才在白沙湖时,晏青棠与陆乘风的暧昧距离,原本要散的醋意不禁变得更浓了。
当初说要他当男朋友,是假的吗?
还是说,她早就翻了页,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自然而然去了陆乘风那里。
纵使真是如此,他肃征好像也没什么可委屈的。毕竟是他亲口拒绝晏青棠。
到了如今……
他心里不痛快,还真就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公路上等了几十分钟后,沙尘暴小了许多。前方车辆已经正常行驶,肃征也发动车子,一路往酒店而去。
人到酒店时,天已经快黑了。
晏青棠敲响了肃征的房门,发觉肃征冷着脸,但没问起原因,只问道:“你饿吗?”
“我……”肃征刚要答应。
就听晏青棠补道:“我和陆乘风约了一起去餐厅吃晚饭。”
“我不饿。”肃征皱着眉,“没胃口,不吃了。”
他要被晏青棠对陆乘风的态度气饱了。
“那行。”晏青棠都没多想,直接走出了肃征的房门,“我俩先去吃了。”
门被毫不犹豫地关上了,独留肃征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肃征收到晏青棠的微信消息,她大概是吃完饭回房间了,开始问起私事:“你会继续帮我洗衣服吗?”
说是洗衣服,其实是洗贴身的……
和陆乘风关系那么好,还需要他吗?肃征不理她,没回她。
“你真不管我啦?”晏青棠委屈。
肃征默默把这句话看了三四遍。
两分钟后,他就来到晏青棠的门前,敲响了房门。
晏青棠秒开门,把他迎进去。
在他面前,她依然是没什么防备的样子,穿着睡裙,手边是她的贴身衣物。
肃征没多看她,也没说话,只习惯性地拿走了她的贴身衣物,接水认真搓洗着。
晏青棠这时候算是腾出了精力,专心致志观察他,然后不解问道:“肃征,你为什么一直冷着一张脸?”
今天的肃征奉行着“沉默是金”的金科玉律,手里是活,心里是乱麻,嘴里是一句话不说。
晏青棠端详着他,最后耐人寻味地吐出一句:“你这是冷脸洗内裤?”
肃征搓洗的手终于一顿。
他好像被晏青棠不幸言中了。明明心里正不高兴晏青棠与陆乘风的事,可还是被晏青棠几句话就叫了进来,继续做着往日为晏青棠做的事。
他实在是太没有原则了。
“总要有个原因吧?”晏青棠看肃征那怪异的神态,一时哭笑不得,“谁给你委屈受了?你不高兴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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