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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言重了，再者，我怎么会和世子夫人对上呢？”
绛莺的话不重要，郭氏心里自有盘算。
她递上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她所有的金银饰品。
“我这人人微言轻，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这点心意，您别嫌寒碜。”
郭氏清楚，空口白牙的许诺有多苍白无力，所以这首饰是非送不可。
郭氏放下就走，绛莺让安兰去退还，却被郭氏坚决拒绝，无奈之下，绛莺只好收下。
不仅如此，之后郭氏只休息了几天，就开始日日来陪绛莺。
她经历过生育，深知其中的不易。
那次之后，绛莺常感恶心呕吐，这让郭氏自责不已。
这些日子，没了侯夫人在，整个侯府成了符婉容的天下，上上下下换了不少人手。
文轩侯虽没说什么，可心里的隔阂已悄然生根。
侯夫人自打离家后，府里清净不少，不过符婉容惩罚下人的频率更高了。
要是赶上绛莺去请安的日子，那些下人还能侥幸逃过一劫，但频繁如此，绛莺也不敢每次都出手相救。
眼看年关将近，侯夫人刚到老家，恐怕得过了年才回来。
府里准备过年的事宜，自然落到了符婉容肩上。
“绛莺，你说，夫人这么做，是啥意思？”
符婉容明明最不缺的就是钱，这次筹备年宴，却向商贾讨了不少好处。
她又不缺钱，这是唱的哪一出？
绛莺吃完最后的一瓣橘子，缓缓道：“银子才不是目的，要的是顺从！”
指鹿为马，不就是这个理儿！
安兰和绛莺密谋多次，心中早已豁然开朗，一点即通。
符婉容这么做并非不可行，只是她过于急躁，急于展示自己能与王府中的男儿比肩，故而行事显得草率粗犷，忽略了内敛的智慧。
以往有胡妈妈在一旁劝导，而今，她的名声已大不如前。
王府也曾试图派人劝诫，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加之绛莺在一旁煽风点火，效果甚微。
“姨娘，这是您店铺今年的账本，您看看吧。”
绛莺办事周到，安兰自然不能马虎，既然是明账，双方都应坦诚相见。
这份信任还在，绛莺草草翻阅后，便借口身体不适欲回房休息。
安兰虽感无奈，也只能叹气准备搀扶绛莺，不料禧福院突然来人，请绛莺前往花园。
正值隆冬，园中仅存的几抹绿意也显得孤零零，绛莺实无外出之意。
然而符婉容的吩咐，岂容她拒绝？
于是，绛莺披上厚外套，揣上暖水袋，左右由红袖和安兰搀扶，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走向花园。
花园空无一物，符婉容见绛莺到来，才命人搬来椅子。
即便有了坐处，寒风依旧刺骨，绛莺并不觉得舒适。
细想之下，这几日她并未得罪符婉容。
“大胆！”文轩侯不知从何方突现，绛莺一脸困惑，而符婉容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光亮。
“来了，咱们看戏吧。”
绛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如今一切按计划进行，绛莺行事求稳，其它的只要不涉及自身，其他都无所谓。
不久，文轩侯罕见地失态，他从花园一侧拽着林明煜的耳朵穿过人群。
众人默契地保持沉默，静观林明煜被拖行，遇到阻碍时，还不忘踢上两脚。
待文轩侯离开，一名丫鬟走到绛莺身旁，兴奋地说：“因年关将近，大节先生不拘小节，想测试学生们的学业，便让他们回家。”
“谁料，平时成绩最差的林明煜，竟提交了一篇精彩绝伦的文章。”
“先生仔细检查后发现，林明煜的文章是冒名顶替的，真正的作者是个地道的农家子弟。”
“原本小事化了即可，偏偏尚书之子也在其中就读，为此，文轩侯今日在朝堂上遭到了严厉弹劾！”
绛莺听后恍然大悟。
弹劾是小事，关键是此事恐怕已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这一切都在符婉容的算计之中。
刚下朝，符婉容便得知消息，显然早有布局。
这次，倒是没弄巧成拙。
不过……
绛莺起身行礼：“是夫人智计无双，奴婢们望尘莫及。”
心中的疑惑并未说出口，毕竟符婉容今日召她前来，就是要炫耀计谋。
一只狗，即便对主人忠心耿耿，但若功高震主，终逃不过被拖出去杖责的命运。
有些事情，悄悄干就得了，绝对不能叫符婉容知道了。
又是一阵奉承，瞅着符婉容心情舒畅得差不多了，都还没等她开口让绛莺回去，绛莺倒先开了口。
第60章 深夜出行
“夫人，再过个把月，我这肚子也快到日子了，最近啊，心里老是挂念着爹娘，虽说他们粗俗，进府免不了闹腾，但我还是想回去瞅瞅他们。”
那对坑蒙拐骗的夫妻胆小如鼠，被绛莺一吓唬，这一年多就只敢收钱，半点儿都不敢惹是生非。
如今绛莺想出趟门，正好拿他们当个借口。
绛莺现在身子沉，符婉容很少让她迈出院门，更别提出府了。
但绛莺既忠诚又得力，过不久她可能还得帮忙照看绛莺的孩子，让绛莺出去走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就把他们接进府里来吧！”
“夫人，实话实说，我爹娘确实粗俗，不是什么善茬儿。上次来，还想让我从府里的丫鬟里挑几个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做媳妇呢。”
这话出口，几个丫鬟的眼睛瞪得溜圆。
她们都是符婉容身边的亲近人，上次绛莺爹娘上门，她们也都瞧见了。
真不知道温婉如玉的绛莺，怎么会有那样不堪的双亲。
倒不是她们以貌取人，只是那对夫妇的言行举止，无处不透着低俗和算计。
爹娘如此，那哥哥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听说要给那样的人做配偶，大伙儿都愣住了，就连符婉容都觉得委屈了这些丫头。
她虽然性情狠厉，却偏好美貌，身边照顾的不论丫鬟还是护卫，样貌至少也算清秀。
这样的佳人，怎能……
光是想象绛莺的爹娘对着那些姑娘品头论足的样子，符婉容心里就不是滋味。
隐约间，她仿佛嗅到了一丝腌臜气息，最后还是打算让绛莺回家探望算了。
符婉容微蹙眉头，不悦地问：“他们这样，你还想去看他们？”
绛莺勉强一笑，违心答道：“毕竟是一家人，心里总有些割舍不下。”
罢了，绛莺重情重义她也知道，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点知遇之恩，便屡次三番帮自己到这个地步。
不论是真情还是想留住绛莺的心，符婉容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允许绛莺带回去。
绛莺没有推辞，只是悄悄把布料都换成了稍差点儿的。
金银那对骗子能认出来，不好糊弄，只好在布料上动动手脚。
即便如此，那对夫妇见到这么多东西，还是惊讶得连连称赞。
靠着绛莺每月给的银两，现在这对夫妻就算穿上了光鲜的衣服，但骨子里的粗鄙改不了，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往安兰她们身上瞟。
绛莺本不愿让安兰跟着，可安兰一来是想念福贵，二来放心不下绛莺，这才强忍着不适跟了来。
只见妇人拉住绛莺的手说：“你现在身边丫鬟恐怕更多了吧，不过你哥还没有娶亲呢，我看……”
没等妇人说完，绛莺连忙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娘说的啥呢，在这侯门里头，哪个女子不是世子爷的人？”
这话一落，老两口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嘴里嘀咕着世子真是不知珍惜。
“我不管如今你们怎么想，但府里的丫鬟都是世子的私人财物。我不过是怀了孩子，才成了侧室，那些和世子沾边的，你们要是敢动，我也保不了你们。”
那男的一听，冷笑一声：“你以为是啥稀罕物？不过是被用过的丫头片子，你哥只想要黄花大闺女，其实这种货色白送他都不要。”
这话糙，可两人却不以为意。
早年间在王府，他们地位更低，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
“这么多金银财宝，你们稍微卖一卖，不是也能给你哥娶个媳妇，别全败光了。”
贼眉鼠眼的两口子盯着财宝挪不开眼，绛莺最后叮嘱：“记着装出我们家和和美美的样子，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我今晚要住。”
最好的都该是儿子的，可只是小姑娘现在这阵仗，真惹不起。
没办法，老两口只好掏出银子，打发儿子先出去住一夜。
天色渐暗，安兰领着人来，把被褥等物换了个遍。
老两口看得眼睛直冒光，嘴里嘀嘀咕咕。
晚饭时见绛莺吃得山珍海味，到底再次忍不住开口：
“绛莺啊，你看看你现在这日子，当初讲好的，再加点怎么样！”
本以为是件容易事，没想到绛莺死活不同意。
“爹娘，这些都是世子给怀孕侍妾用的，等我生完，还得还回去。”
她才不愿意为他们花钱，随便敷衍几句，他们不信也没辙。
银子又没到手，老两口很不高兴，嘟囔几句便回屋，不再理绛莺。
又过了一会，绛莺屋里也熄了灯，侍卫守在门外，而绛莺带着人从窗户溜了出去。
夜路难走，要不是为了骗过那些侍卫，否则她也不想深夜出行。
好在有安兰提灯，才没摔着。
贼夫妻住在偏僻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绛莺才到目的地。
这是京城里面最大的一家酒楼，达官显贵常聚之地，而绛莺要找的人，在后厨打杂。
刘云飞是有才的，可惜家里穷得叮当响，加上父母病重，书也念不起了，不然也不会让符婉容轻易拉拢。
但这样的文化人，一向最是自视甚高，即便做了这种事，也绝非出于本意，说不定哪天悔悟，就把真相抖搂出来。
绛莺也不啰嗦，直接往后厨找人。
见刘云飞从厨房出来取炭火，绛莺连忙跟上。
到了没人的地儿，绛莺索性拉着安兰跪下了。
第61章 乐香楼出人命了
刘云飞这才注意到，顿时惊讶得讲不出话来。
“姑娘这是……那个姑娘你……”
刘云飞上前拉她，绛莺却跪得更实，眨眼间，泪珠儿已滚落面颊。
“刘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您就让我多跪会儿，心安些吧！”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快起来吧！”
刘云飞虽口中劝着，却不敢扶她，直到绛莺自行起身为止。
坐在石凳上，绛莺神色凝重，缓缓编织起往事。
“家境败落后，爹娘又病重，无奈之下，我和弟弟只好卖身为仆，进了侯门深似海。”
“谁料，那侯府竟是龙潭虎穴。”
刘云飞正为近日的诬陷之事苦恼，这话一入耳，立时全神贯注。
“侯府的那些主子们皆好色之徒，我与弟弟生得清秀，结果……结果可想而知……”
绛莺边泣边诉，让刘云飞愣在当地。
“我弟弟你也见过，就是曾伴随林明煜左右的书童。”
刘云飞闻言，瞪大了眼，满是惊诧，结巴着说：“那书童莫不是……”
未等他说完，绛莺已失控地点着头。
“我以为牺牲自己能保弟弟周全，谁知……”
刘云飞出身农家，哪经历过这等事，一时竟找不到安慰的话语。
“分明是林家二少爷品行不端，贪图美色，谁知道侯夫人得知后，却害了我弟弟性命！”
“今日来访，只为感谢你的仗义执言，算是为我弟弟讨回了公道！”
绛莺望向刘云飞，他如何还能说这只是个误会？
“刘公子不知，我弟弟本是读书种子，所作文章常被林明煜盗去博取名声，现他被禁考，也算还了弟弟一个公道！”
原来如此？
难怪林明煜资质平平，可却能不时拿出些令人赞叹的诗作。
原以为是他作诗才华横溢，害他无法科考而心怀歉疚。
现在看来，一个命中注定考不上的书生失去考试资格，似乎也不是什么大损失。
绛莺的一席话，让他心中的疙瘩松动许多。
“非空口白话感激，我在府中虽不易，但也略有积蓄，愿全数赠予你，助你科举仕途。”
刘云飞自然推辞，但耐不住绛莺的坚持，一番拉扯后，银钱终是落入了他的囊中。
绛莺未再多言，只再三叮嘱刘云飞要爬上高处，造福百姓，然后带着安兰离去了。
路上，安兰忍不住开口：
“钱虽不多，却是你辛苦所得，我看那刘云飞对你并无特别之情。”
绛莺脚步一顿，右手轻轻刮了刮安兰的鼻尖，笑而不语。
“哎呀，你这丫头，别老盯着那些故事书了，我图他什么情呢？”
安兰疑惑地问：“那你忙活这么久是为了啥？”
“首要嘛，得稳住刘云飞。这种出身贫寒的书生，骨子里头硬得很。一旦事情泄露，符婉容失势，侯夫人估摸着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
“再说了，刘云飞确实有两把刷子，将来要是高中了，朝廷上我也多个帮手不是？”
朝廷的弯弯绕绕绛莺也不全懂，有人能分析分析总是好的。
“对了，宇安那边情况如何？”
自从书童被教训后，林明煜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绛莺的计策，连带着对那天的宇安也记恨上了。
宇安没办法，只好找绛莺求助。
绛莺办事稳妥，虽让他暂且忍耐，却真的为他想出了办法。
林家二小姐小时候，她娘就教了她假死药的方子，现在不过是多费点事。
“药他已经吃了，最近林明煜被侯爷责骂，心里不痛快，就老拿宇安撒气。”
绛莺点点头：“明天我们让人去送衣服，顺理成章地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
真是捡软柿子捏的东西！
那位明哲保身的侯夫人，还有明明知道规矩却装糊涂的林明煜，事情败露后，他谁都不怨，就单单恨她一个妾室，恨宇安一个清馆之人。
绛莺暗自咂舌，随后带着安兰匆匆回房，没想到隔天一早还有意外惊喜。
当时，绛莺正吃着早饭。
那琉璃盘、白瓷碗，在这对贼夫妇眼里闪闪发光。
嘭的一声，大门门板被撞开，一个男子踉跄着闯进来，守卫见状，立即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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