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没打算纠缠,绛莺也缓和了态度,毕竟这是一家人,绛莺若做得太绝,未来人家一家和睦,只会叫自己尴尬。
这时候有台阶下就下吧。
“其实啊,一家人也没有什么隔夜仇,不过是拌了几句嘴,想必你们应该也不会放心上。”
“现在侯府正处在困难时期,咱们应该齐心协力才是啊!”
两个人撇了撇嘴,转头说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我明白,因为世子夫人,你们也受了不少委屈,按理说,确实应该给你们补偿一些。”
“如今夫人已经去世了,不如就从她的嫁妆里分一些出来吧!”
这和以往不同,动用符婉容的嫁妆原本不是随意之举,但现在这种情况,毕竟是符婉容自己惹的祸,她本就应该给予一些补偿。
听了这话,两个人的眼睛都闪了闪光。
他们来找绛莺,主要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如果能实实在在得到些好处,这次也算没白来。
他们又怎么会真的和侯府决裂呢,自从和符婉容闹起来,连婆婆的神色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还没出生就没了的孩子,或者是因为失去了楚王府的庇护。
现在,既然有台阶可以下,能让他们和侯府重新修好,还能拿到一笔钱,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不知道,你打算赔偿我们多少?”
“就看你们身上穿的这套怎么样了!”
两人为了过来炫耀,特意穿上了最好的衣裳。
这套用来撑门面的衣服,他们也买不起再多一套,没想到现在竟然轻易就能到手。
虽然心里对那天的事还有点疙瘩,但正如绛莺所说,罪魁祸首的符婉容已经不在了呀!
两人嘀咕了半天,最终接受了绛莺的提议,乖乖地跟着绛莺去符婉容封闭的小仓库挑选东西。
看着两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绛莺也不免有些感慨。
隐约记得,林家二小姐和绛莺提过他们。
有侯夫人的威严压着,未出嫁时,两人最擅长的就是听话顺从,看起来既谄媚又可怜。
现在看来,这才是他们的本性。
虽然不算什么单纯善良的人,但也保留着几分率真和可爱。
两人挑了好久,选了一些稍贵的,绛莺假装没看见,好好地安排人送他们回家。
到了晚上,这是绛莺这些天第一次见到林鸿涛。
林鸿涛瘦了不少,可以看出他心里真是急坏了。
“爷,别把自己累垮了,别说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万一您倒下了,谁来替侯爷申冤呢?”
前程?
他哪里还有前程可言,文轩侯今天深陷科考作弊的风波,这一届秋闱所有举子的官职分配都被暂停,作为状元的他更是首当其冲。
现在,大街小巷的孩子们都开始唱起了讽刺的歌谣,那些言语尖锐到让他根本不敢直视。
在外他必须强撑着一切,唯有在绛莺这里,他才能稍微喘口气。
“过来。”
绛莺本想让林鸿涛更心烦一些,见他脸色阴沉却也不敢多言,上前几步,却被林鸿涛一把搂进了怀里。
这家伙这时候还想这事?
这家人真是个个冷血无情,姐妹相残,现在儿子和父亲也是这种关系!
没想到,林鸿涛把人抱得更紧了,然后把头埋在了绛莺的肩膀旁。
“哎呀~”
绛莺没有防备,惊叫了一声,这个男人怎么跟狗似的,说咬人就咬人?
“爷~”
绛莺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又被林鸿涛搂在怀里,月光照在林鸿涛的后颈上,绛莺低头望去,只觉得那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也真是挺叫人心疼的,林鸿涛的书房她都翻了个底朝天两回了,再说,当年的事,怎么也算不到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头上。
可能真是夜深了吧,绛莺心里不由得泛起了点点同情,还真就反过来抱住了林鸿涛。
两人默默地没出声,没多久,绛莺感觉胸口一片湿润。
哭了?这可真是稀罕。
绛莺少有地手足无措,就那么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第94章 狗咬狗
好半天,俩人衣服都没脱,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接躺下了,后半夜,竟然也就这么睡过去了。
第二天,两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四目相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爷别愁了,要不干脆去问一下王府,这种事,他们应该也能搭把手的!”
理智又占了脑海,雪中送炭的情分最是难忘,可楚王哪是那样的善茬?
绛莺想再推林鸿涛一把,让他用手里握的把柄去威胁楚王府,让人为文轩侯出谋献策。
这样一来,王府那边肯定能察觉到,当年那场火灾其实是林鸿涛搞的鬼。
一旦初衷是算计,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会步步为营。
符婉容去世后,林鸿涛轻而易举就把符婉容私通的事抖搂出来,若多想一层,猜疑符婉容是林鸿涛下的手也不过分。
狗咬狗,这是绛莺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点到即止,绛莺不再多说,服侍林鸿涛穿戴整齐之后,目送他离去。
早饭过后不久,福贵安排的人已在茶馆里面候着了。
这些人已被林二小姐初步调教,行礼时也是中规中矩。
“不错,都有什么本事?”
绛莺现在已颇具威严,端着茶杯,眼神锐利,几个丫鬟瞬间噤声。
“奴婢……奴婢可以打扫卫生……”
这些丫鬟选的都是一些孤儿,只要忠诚,其他的自然就差点意思。
“奴婢……会记账。”
听了这话,绛莺眼睛一亮。
红袖也懂点算账,绛莺以前就有意栽培,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以后可是打算让她接安兰的班的。
如今,竟有这样的巧合主动送上门?
绛莺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哦?跟谁学的?现在这世道,会算账的可不多了!”
这话本是绛莺夸她的,没想到那小姑娘突然举止失控。
“啊!”
“不!别,走开!走开!”
“啊!我错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别打我!”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喊,又抱着头缩在角落,看上去可怜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两天也没见她这样!”
毕竟是精挑细选出的人,虽然大家都很惊讶,私下里议论纷纷,但并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不要!不要!”
绛莺皱着眉头,似乎自己说了些什么刺激到姑娘的话。
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竟然有这种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毕竟人是自己接出来的,总不能在这时候撒手不管,否则这姑娘恐怕真的活不下去。
像这样娇弱的小姑娘没人保护,无非是两种结果。
要么被乐香楼给捡回去,往后就做些皮肉买卖;要么就被某些隐蔽的饭馆抓去,做成香肉,要么成为有钱客人们的盘中餐。
“要不找个医生给她治治,看看她的造化如何吧。”
说完这话,绛莺就打算领着其他的人离开。
她和几个丫头聊了聊,挑了两个识字的留在身边,以后只要能帮忙算账就太好了。
“不!不!贵妾,求您带上我吧!求您别丢下我!”
小女孩情绪还是不太稳定,但行为已经开始有点条理了。
找一个能算账的太不容易,而且绛莺也希望尽早给安兰自由,想了想,最后还是多停留了一会儿。
没多久,大夫来了,开了两服安神的药,又过了一个时辰,绛莺让其他人离开,这才开始和小女孩交谈。
“现在没人了,你来说说你的经历吧。”
见女孩愣在那里,绛莺又加了一句:“你要知道,我不能永远待在这里等你,但我可以将你带回去慢慢调养。”
“但你得先给我个盼头,不能让我无休止地等下去啊!”
小女孩抬头,胆怯地看了一眼,好像最终做了决定。
“我……我跟她们不同,我虽小,却是从乐香楼里面出来的。”
小女孩的故事最悲惨,小小年纪就开始逃难,父母都在路上去世了,是乐香楼的老鸨把她捡回去的。
她父母早年很恩爱,因此她在乐香楼里的种种更难以忍受。
她还小,虽然长相出众,但在乐香楼里也只是被老鸨当作吸引人的招牌,大概还得再过三四年才能正式接客,除了弹唱,就只让她干些杂活。
这样,倒让那些账房先生起了心思。
她见多了这些,那天夜晚下雨,账房先生刚推开门时,她心里还是一紧。
她失了神,自此做不成清白的女子,心里害怕极了,账房先生抓准这个把柄威胁,从此就成了她床前的常客。
为了遮掩,账房先生借口教她算账,于是她拼了命地学,希望能有一天从乐香楼挣脱出来,没想到这只是账房先生另一手的把戏。
后来,老鸨察觉不对,发现她已非完璧,狠狠惩罚了她一顿,打算让她接客。
她性子倔强,从楼上直接跳了下来,所幸下面是一条湍急的小河,她侥幸捡回一命,从此便像孤魂野鬼一样飘荡。
正好遇到福贵买人,她就把自己给卖了,这才被送到了绛莺面前。
“所以,贵妾求您收留我吧,不然的话,我这没身份的人,哪怕在京城也是活不下去!”
这话倒是真的,绛莺点了点头留下了她,倒不是因为可怜,只是觉得她是个人才!
第95章 心生一计
“你得自立自强,这谁也帮不了你。”
“我会给你请医生,给你补品,其他的,全靠你自己了!”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管怎样,不会把你再送回那样的地方,顶多就是做些粗使的丫鬟活,如果你同意,就跟上吧。”
绛莺转身就走,那女孩也没迟疑,跟着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在马车上,绛莺突然想起来:“安兰,记得跟宝笙说一声,对林明煜那边,要抓紧时间!”
现在府里没人管事,红袖对林明煜的折磨简直是随心所欲。
但这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文轩侯科举作弊肯定是诬陷,凭林鸿涛的本事,早晚能打破僵局,他们一定要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争取最大的利益。
确实,林明煜是林鸿涛的仇人与父亲所生的孩子,林鸿涛现在心里恨得直痒痒,根本不想理睬。
但说不准哪天,他要是回想起了什么兄弟情谊,看到伤成那样,宝笙可能就难逃劫数了。
“行!”话音刚落,马车已经抵达,绛莺领着众人走进庭院,大家满眼都是羡慕。
以前,安兰也是这样。
刚被一同卖进来那天,绛莺倒是显得挺淡定,毕竟她家以前也不比这差多少。不知道最近阿姐跟阿娘过得怎么样了……
想到皇宫里,绛莺猛然间心生一计,当天晚上,就带着几个新来的心腹丫鬟,比如安兰,提着灯笼去找林鸿涛了。
“爷,奴婢有个主意。”
听了这话,林鸿涛无奈地笑了。
他知道绛莺有点小聪明,可现在是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妇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大忙呢?
况且绛莺还不是正房夫人。
“说来听听。”
林鸿涛头疼得很,权当是听个乐子吧。
“是,奴婢虽然见识浅薄,却知道枕边风的厉害。夫人刚刚去世,皇后身为国母不便离宫,想必很是遗憾。今天下午,奴婢才特意挑选了几样遗物,打算送进宫到皇后娘娘那。”
“如果能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皇后娘娘因爱及物,能帮上侯爷一把!不过,奴婢的身份低微,要进宫还需爷您上个请安的折子。”
林鸿涛虽无官职,但以世子身份提出请求让家中的奴婢晋见皇后却是合乎规矩的。
绛莺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但皇后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呢?
符婉容都已经不在了!
“那就试试吧!”
为了帮父亲,他总得什么法子都试一试。
“再另外备一份重礼,表示文轩侯府是有诚意的。”
绛莺淡淡地答应下来,林鸿涛搂着绛莺的腰,依恋地靠在她身上。
“这段时间,真是苦了你了。”
“最近经历了许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主人,即便不正式成婚,也会给你如同夫人一样的地位,总之,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绛莺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绛莺,这个办法真的有用吗?”
安兰一边烦躁地整理着准备送进宫的物品,一边问。
折子已经递了三次,可皇后还是没松口。
“没事,多试几次总没错。”
她其实懒得替文轩侯府奔波,只是私心想见见阿娘和阿姐罢了。
成了固然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只是时间长了,心中难免挂念。
“也是,那么平乐县主的请帖,我们要回应吗?”
绛莺轻轻咬了口蝴蝶酥,说:“当然要回应!”
越是这种时刻,侯府越是要维持常态,才不会让人看轻。
“那衣服……”
“就素色的那件就好。”
虽然颜色朴素,但质地极好,既不会抢了别人的风头,也能保住文轩侯府的面子。
“这个平乐县主到底是敌是友!”
“这个时候喊咱们出去,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哪来的朋友可言?”
“慢慢瞧吧,热闹还在后头呢!”
平乐县主为了庆祝迁居之喜,把京城中叫得上名的权贵都请来了,家里有儿子的人家总会格外留意些。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县主,有人喜欢拍马屁,也有人压根看不上眼。
“夫人,请下车走几步吧!”
今天还真是个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好天气,驱散了些许寒冷。
绛莺特意穿了件略显宽松的衣服,把那纤细得仿佛没骨头的腰身遮掩了起来。
为了显得端庄,绛莺今天只简单插了支玉簪子在发间。
安兰先一步下了马车,伸出手来扶绛莺下车。
出门在外,她们姐妹俩也不再嬉闹,做起事来越来越有分寸。
“这……文轩侯世子的侧室到……”
别人都扯着嗓子行礼,一到绛莺这儿,声音就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哎,人家都是正牌夫人,这一院子里,就绛莺一个是小妾!
这话一出,四周的人纷纷侧目,各种闲言碎语随之而来,绛莺只能假装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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