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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并非只能世子成婚，听说侯府里还有位五小姐，虽是庶出，但府中并无嫡女，若世子当真不愿意，让这位小姐入八皇妃府做个侧妃倒也是个法子。”
一旦双方都有了牵制，信任自然建立。
这话听得绛莺心生波澜。
但叫文轩侯府里的女子去做妾，绛莺心里实在过不去这坎。
宫廷王府的规矩多如牛毛，别说做个侧室，即便是嫁到八皇妃府做个侧妃，其地位也未必比嫁入官宦之家做主母强。
“这……”
绛莺心中十分纠结，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问一下五小姐，如果五小姐也有此意，那再好不过。
“咱们还是先听听我家姑娘的意思吧。”
“你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行，你先在家商量着，倘若五小姐愿嫁入王府，我一定善待于她。”
在这方面，绛莺自觉自愧弗如。
这位八皇妃竟能如此淡然地为自己夫君挑选妾室，而且还是出身不俗的。
说罢，八皇妃便转身离去，绛莺恭敬地将其送到前厅。
“绛莺，这事你怎么打算？”
安兰有些忧虑地问绛莺，毕竟她与林鸿涛刚心意相通，却遭遇这等变故。
“我也不知，先瞧瞧侯爷跟世子是什么想法吧。”
其实只要不再与楚王府为伍，绛莺心里都可以接受。
八皇妃的事情没谈完，自然不能离开，几人只能在前厅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绛莺心中焦急不已。
直到月色铺满大地，林鸿涛才带着一身疲惫踏入绛莺的院里。
他的目光掠过绛莺，眼神中隐含歉意，绛莺瞧在眼里，心头不禁一紧。
看来，事情已有了定数……
“鸿涛，你跟侯爷，到底选了哪家呀？”
林鸿涛刚给绛莺作了保证，不料转眼间事情就变得这么微妙，两人之间空气都凝固了。
“父亲心里，其实是看中了八皇子那边。”
话到这儿，林鸿涛搁下汤碗，认真地望着绛莺说：“只是……想必八皇子妃今天找你时，应该已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你了。”
“我既然答应过你，自然不会再履行和八皇子的约定。至于五妹，虽然只是我的异母妹妹，但我也不愿她一个女孩子因为我受委屈。”
“所以，现在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绛莺并不完全了解林鸿涛的真实想法，只知道既然侯爷倾向于八皇子，府里必然有人要作出牺牲。
那么，如果是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143章 以大局为重
家族间的恩怨原本就是一场误会，但绛莺来这儿后确实给侯府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次退一步，就算是弥补吧。
绛莺心思细腻，这时免不了多想，林鸿涛深夜来访刻意提起这事，恐怕也是有深意的。
绛莺懂这门道，就像以前每次告诉符婉容不必太过客气时，他反而更加守规矩。
之前，林鸿涛提出将来要与绛莺以夫妇相称，现在看来，可能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世子，为了大局考虑，不如……我们就答应八皇子府的提亲吧。”
这话从绛莺嘴里说出来不容易，毕竟心里多少还是对林鸿涛有点意思。
但形势所迫，他也只能主动走出这一步。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楚王府的事有林鸿涛处理，而皇上又不是他能随便撼动的。
现在，那冲天的仇恨没了目标，他的路又在哪里？
家人全在宫里，而宫外，也就只有林鸿涛值得他牵挂了。
但真心相爱，哪里还能容下第三个人？
绛莺自知不是那种宽容大度的人，这样的福分他享受不来。
于是就想，如果有那么一天，大仇得报后，归隐山林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现在皇上看样子病情沉重，那一天，或许不会太遥远了。
林鸿涛听了这话有些惊讶，随即转身不再看绛莺。
“我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另娶，你竟会这样揣测我。”
人嘛，总是喜欢标榜自己的道德情操，此刻，绛莺总要给林鸿涛找个台阶下。
“世子，不是我不信你，可是作为侯府子孙，总要为全家打算，你肩上担的是几百条性命啊。”
“这一切都是情势所逼，我知道你的心意便行了。”
林鸿涛转头看看绛莺，失笑出声。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不会还叫我世子了。”
这几天绛莺明明喊的是鸿涛，听着亲切，现在却突然生分了。
心思被揭穿，绛莺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沉默许久，还是林鸿涛先开了口：“罢了，过去我们之间确有误会，你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那就今天陪我去见一面父亲，把事情说个明白吧。”
林鸿涛心意已决，拉起绛莺的手，直奔文轩侯所在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油灯摇曳生辉，文轩侯正静静的坐在椅中，仿佛早已预见了林鸿涛的到访。
“鸿涛，我并不反对你心中有所爱，但你须清楚，在朝堂之上，单纯的倾心于人，于事无补。”
“孩儿自信有安邦之才，绝不会以婚姻作为晋升的阶梯。”
文轩侯闻言，嘴角微牵，溢出一丝冷笑。
他曾几何时，不也同样这般天真？
只叹命运弄人，家人遭难，亲子中毒，所有的一切重压迫使他亲手将挚友推向末路。
他跟沈兄同年登科，共怀治国梦想，无数夜晚促膝长谈，彼此间无话不谈，情同手足。
遗憾的是，他们年轻气盛，一心为民，请略了皇权的阴霾，最终一人为此丧命，一人为此失却初心。
而今，历史的轮回是否会再次上演于他儿身上？
念及此，文轩侯狠下心肠：“此事不容你做主。”
“你目前仅有一女，续弦生子，延续血脉，是你身为子嗣的责任。”
“若你违抗，即为不孝。我会请旨以不孝之名剥夺掉你的官职，令你一生平庸，也好过触怒权贵，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
林鸿涛紧握双拳，拉着绛莺，欲作最后一搏。
“父亲，你可看清楚，这位是何人？”
岁月流转，昔日的小女孩已长成亭亭少女，文轩侯一时未能辨认。
“这……不就是你的侧室吗？”
“父亲，你常言对沈家歉疚终身，难道连沈家的次女都不识得？”
说来惭愧，身为密友，文轩侯对沈家内眷之事了解甚少，更因绛莺身为女子，闺名不轻易示人，他竟未察觉有何不妥。
此时听闻是沈家二女，恍如梦醒。
“怎么可能？”
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巧合，沈家次女怎会偏偏来到他们家？
绛莺对着文轩侯微微颔首，文轩侯顿时瘫软在椅中。
竟然还有……还有一位……
早年间，他也曾寻觅过沈家人的踪迹，无奈音信全无，时日久了也就慢慢放弃了。
此刻，沈家二女竟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
之前未曾留意，现下他却发现这姑娘跟当年的嫂子何其相似。
文轩侯终是沉默许久，方颤抖着问：“你是绛莺？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绛莺温顺上前，文轩侯目不转睛地审视，仿佛在她眼中捕捉到了故人的倒影。
“真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言语落下，文轩侯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半晌，林鸿涛又开口道：“父亲，沈叔的女儿已经够委屈了，不能再让她受到正妻的欺凌。”
文轩侯闻言，一时语塞。
绛莺固然可怜，但府上数百张口，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哪个又不可怜？
储位之争最为惨烈，胜者家族荣光，败者则恐遭新君清算，即便暂留人世，未来五年之阳光，又有几人能亲眼所见……
这一夜，文轩侯跟两位子女的僵局持续至晨曦初现，终得破解。
“鸿涛、绛莺，你们都肩负着责任，这婚事，非解决不可。”
“绛莺，我也考虑过鸿涛的意见，那就……决定娶礼部尚书的女儿吧。”
时下，绛莺已是家中事务的掌舵人，社交宴请自是免不了，常有京城贵妇人的聚会邀约，也因此风闻那位礼部尚书千金的事迹。
听说那位小姐体质柔弱，医师早有预言，难以度过十八岁的夏阳。
而她今年刚好十六，半年之后，便是命定之期。
第144章 互利互惠
文轩侯的意图明显，这个位置总要有人填补，特地为绛莺挑选了一位病弱之躯。
如此一来，家中不过添了一名主母，其他一切照旧，这已是他对绛莺最大的照顾了。
不容小两口争辩，文轩侯到底下了最后决定，消息已送达八皇子府，接下来全凭八皇子自己安排。
诸事安排停当，天已破晓，绛莺还可以回沁芳园补个觉，而林鸿涛跟文轩侯只能带着一身疲惫上朝。
事已至此，绛莺无法逆转，心中却隐有不宁，这位新主母真像文轩侯所言吗？
绛莺这一觉睡得分外忐忑，恍恍惚惚间已近黄昏。
安兰忙于婚嫁之事，绛莺便晋升安瑶为首席丫鬟。
这丫鬟手脚麻利，此刻匆匆而来，定是有急事相报。
“少爷，八皇子妃再次来访了，若您不愿见，就推托拖延吧。”
八皇子妃之前来访促成了一门亲事，安瑶心存不满，对于此次来访亦是言语不善。
“慎言，祸从口出，她是皇子妃，怎可如此无礼？”
安瑶尴尬低头，绛莺轻拍其头，示意无妨，等他归来再说。
实则，八皇子妃此次气势汹汹，绛莺也不知其意何在。
“八皇子妃今日好兴致，竟是独自前来？”
八皇子妃浅酌茶水，“陛下病情加重，八皇子正专心侍疾。”
“八皇子可真是劳心劳力。”
两人闲聊间，绛莺猜不中八皇子妃的真实意图。
“说起来，你选中礼部尚书之女，确是高明之举。”
“我曾见过她，恐时日无多，其父急于将其嫁出，以安葬妥当。”
“若非如此，名门之女多留几年也无妨。”
“这样，她也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只要她可以撑到夺嫡之争结束，一切自会明朗。”
绛莺未于八皇子妃之言明确表态，只是微笑应对，毕竟不能跟八皇子妃正面冲突。
“往后，只要你诞下子嗣，文轩侯府必将由其承继，虽上有兄长，但你亦等同于府中女主人。”
“提及子嗣，我现下已有身孕。”
绛莺连忙祝贺，心中却是迷雾重重，不明八皇子妃的真正用意。
“我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就进宫请了御医来看看。御医说，我身体虚得厉害，怀孩子有点勉强，要想硬撑着把孩子留住，就得有人贴身伺候，还得特细心那种。”
“我就拉上母妃去找皇后娘娘求了个恩典，皇后答应给我派俩丫环使唤，今儿个刚好到了，你俩去帮如夫人检查检查。”
检查？检查什么？
不过话是由八皇子妃说的，绛莺总得给人留点面子，只好扯了个假笑抬头。
一眨眼的功夫，绛莺的脸僵住了，反倒是坐对面的那位八皇子妃，脸上活色生香起来。
这……这是我娘和我姐？
绛莺那表情彻底露馅了，等他回过味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底细，家里这些事儿，八皇子妃咋知道得一清二楚？
“八皇子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八皇子妃轻轻一笑：“当然是八皇子的一番心意了，不知道今天的礼物，不知如夫人还满意不？”
八皇子妃心里大概有数，林鸿涛那是什么人，他能痛快答应，风风光光把礼部尚书的千金娶进门，绛莺的态度很重要。
今天这么做，算是还个人情。
“礼物？”
“也算不上，我将宫里的两个丫头带出，出来后却发现不太顶用，我瞧着如夫人家规整，就把她们送给如夫人你调教吧。”
绛莺心里翻江倒海，多年来的团圆梦，突然就摆在了眼前。
不知什么时候，绛莺的眼角瞬间泛起了泪花，他连忙抹了抹：“多谢八皇子妃您信任，这事就交给我吧。”
“互利互惠嘛，你懂事，我也不会叫你吃亏，我会叫你知道，你现在做的决定，有多明智。”
一听这话，绛莺连忙应声附和，激动之下，竟直接跪下行了大礼向八皇子妃。
“行了，我这儿不讲究这些虚礼，你知道我们是何心意就成了，我这身子沉，先回去歇着了。”
“好的，我送您。”
给安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安置母亲跟姐姐，自己则出门送八皇子妃到大门外。
等到八皇子妃坐的马车消失在了巷尾，绛莺就像脚底抹油一样奔回来，担心晚了一秒，母亲跟姐姐就出啥岔子。
推开门走进母亲跟姐姐暂时住的小屋，这下有空仔细打量，只见娘亲头上，不知添了多少白发。
“娘，姐……”
绛莺已经泪如雨下。
“绛莺！”
母女三人紧紧相拥，之前在宫里虽然相见，却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娘，姐，你们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有你事先安排，我们都挺好。”
“你呢？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听说八皇子妃讲，你都有孩子了。”
绛莺点点头，让乳娘把小童汐抱了上来。
“来，让外婆看看。”
小童汐是个乖孩子，平时不吵不闹，也从不叫绛莺费心。
现在在外婆怀里，又是一阵咯咯笑。
绛莺没藏着掖着，八皇子妃前脚刚走，这边母女三人温馨着，绛莺就派人去了林鸿涛的书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事绝非区区人情债那样简单，它代表八皇子已深挖到绛莺的出身之谜，甚至可能洞察到文轩侯府有意庇护绛莺的秘密。
这样一来，文轩侯府就像是被八皇子攥住了小辫子。
第145章 添丁进口
真是天命难违，楚王府多年来未曾察觉的隐秘，却让八皇子妃轻描淡写地揭露了。
不过，八皇子还是选择了以礼相待，未借此作为胁迫的工具，大概率也不会趁机对整个文轩侯府下手。
但这种行为更像是敲山震虎，提醒文轩侯府别怀有异心。
现在，文轩侯府算是彻底陷入了泥潭，难以自清了。
而绛莺此时正沉醉于母女重逢的喜悦之中，无暇顾及文轩侯府的纷纷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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