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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芽吓得嘴唇都快咬破了，胡嬷嬷唤来巧云帮忙带走了青芽。
莫雨薇转头，对绛莺笑道：“安桃到底是我们府上的人，不如还是让她回来吧。”
“哼，她回来，恐怕性命难保。就算在月赏阁，我也担心，万一那里又失火，或者有人报官抓逃奴，甚至逼迫安桃自杀呢？”
“你……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事！我只是担心安桃。她虽然犯糊涂才偷了点东西，但毕竟服侍了我这么久，主仆情谊还是在的。”莫雨薇故作姿态地说。
“您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心里有鬼吧？！”绛莺反问。
“你……你怎能如此看人？！我……”莫雨薇的话未完就被打断。
“够了！别再吵了！”侯夫人不耐烦地喝止。
房间顿时陷入沉默。
“让安桃在月赏阁安心养伤吧。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侯夫人随即深吸几口气，缓缓说道。
“是。”莫雨薇低头答应，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绛莺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罢了，如今竟敢触碰她的逆鳞，夺走她的夫君，而她却只能按捺怒火！
“绛莺，莫再多虑旁事，专心保住腹中骨肉，安然诞下才是当务之急。”侯夫人面容肃穆，其言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是。”绛莺低下头，顺从答道。
“雨薇，即日起，绛莺与她腹中之物便交由你全权照料，若有丝毫差池，我唯你是问！”侯夫人的目光凌厉，言语间分量十足。
第156章 契约
莫雨薇身形微颤，细声回应：“遵命。”
“另，绛莺受此惊吓，胎儿亦不得安宁。雨薇，自明日起，晨起便往集福院小佛堂祈福，为胎儿求安，至夜幕方归金玉院。”这次侯夫人命令明确，不容反驳。
“娘……儿媳非不愿，只是……家中诸事还需打理……”莫雨薇嗫嚅道。
“琐碎之事自有管事报至集福院。”侯夫人淡淡言之。
莫雨薇闻言，惊讶抬首。
这岂不是变相囚禁？
侯夫人既要日日监督，又欲遥控府中事务？
“有何不妥？”夫人语速放缓，询问道。
“无……无不妥。”莫雨薇强忍不悦，低头应允。
“如此，雨薇，即刻随我到小佛堂去祈福。”
侯夫人起行，携莫雨薇离了沁芳园，青芽与那两仆人亦随之而去。
“小姐，这就完了？少夫人的惩处是否太过轻微？”巧云不忿问道。
绛莺苦笑：“今日此举，非为惩治少夫人，实则是为保安桃周全。”
巧云疑惑不解，而安瑶却已洞察其中玄机。
今日之局，皆摊于阳光之下，莫雨薇对安桃下手便会心虚毕露。
当下，安桃不离月赏阁便无恙。
短期内，莫雨薇应不敢再对绛莺腹中胎儿动手脚。
加之，侯夫人亲理家务，莫雨薇行事自不便如从前。
绛莺心稍安，服药后沉沉睡至夜幕降临。
侯夫人特调拨人手，在沁芳园开设小厨房。
以往，绛莺早晚于青山院用餐煎药，午时因世子不在多于公中灶房用膳煎药。
而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对一名侍妾而言，这是罕见的恩宠。
她熟睡之际，侯夫人召见了安瑶与巧云，一番叮嘱。
醒来时，胡嬷嬷自送来安瑶与巧云的卖身契。
“夫人已询二人意愿，她们愿终生侍奉小姐，忠心耿耿。故此，夫人让老身将卖身契交付于您，便于差遣。”胡嬷嬷面带笑意。
“劳嬷嬷奔波，代我向夫人致谢。夫人善意，却委屈了安瑶与巧云。”绛莺略显不安。
“她们心甘情愿，小姐无需挂怀。平安诞下小主子，福泽绵长自不必言。”胡嬷嬷笑容慈爱。
“是，我定会护小主子周全。”绛莺眼神坚定。
胡嬷嬷这才能够放心离去。
夜深，林鸿涛归来，闻此事，即刻欲寻莫雨薇理论。
绛莺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世子爷，夫人都已经处理好了，您再去追究，不是让夫人为难吗？再说，我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说吧，什么忙？”林鸿涛勉强按下心中不快，坐下来握着绛莺的手问道。
“我有点不敢再用少夫人派来的人了。安瑶和巧云我一直很信赖，特别是夫人把她们的卖身契给了我，我更没理由担心了。贺管事和阿桂的契约也在您给我了。”
“但秋分和梨杏是少夫人安排来的，契约还在她那里。平时还好，但现在怀着孩子，我不敢冒险用她们。您能不能明天帮我把她们送回去呢？”绛莺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这种小事何必客气。”林鸿涛轻轻拍了拍绛莺的手。
绛莺的声音更低了点：“还有，安桃的契约……您能不能试着要回来呢？”
莫雨薇死怕是也不会放弃安桃的契约，但如果是林鸿涛出面，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绛莺哪怕希望渺小，也想尝试，否则安桃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林鸿涛答应了她的请求。
次日早朝后，林鸿涛特意回家，带着秋分和梨杏前往集福院向侯夫人去请安。
侯夫人端坐上位，正教导着莫雨薇，见状又疑惑地问：“不知这两位丫鬟怎么了？”
“我想整顿沁芳园，这二位丫鬟的契约不在绛莺那儿，我觉得不稳妥，打算让她们回到原来的地方。”林鸿涛严肃地说。
“这二位原先是……从金玉院来的吧？”夫人望向莫雨薇。
莫雨薇尴尬地点头，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直接收她们回金玉院，就像是她当初原本送人时就是别有用心。
“哎呀，是我琐事太多，竟忘了这事。我马上让倚翠把秋分和梨杏的契约交给绛莺。”莫雨薇勉强挤出笑容。
“秋分，梨杏，你们愿意服侍绛莺吗？”侯夫人问。
二人异口同声答愿意。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留在了沁芳园，日后要好好的照顾绛莺。”侯夫人定夺。
“是！”二人齐声应答。
林鸿涛清了清喉咙：“对于安桃的遭遇，我一直感到内疚。雨薇，安桃受了不少苦，这也反映了你管理上的疏忽。不如释放她的契约，让她永远不必再入府为仆。”
室内一时沉默。
莫雨薇勉强笑着敷衍：“世子的想法很好，但安桃是个陪嫁丫鬟，契约在莫家。等我回娘家时，再向爹娘讨要吧。”
这显然是拖延的借口。
林鸿涛面色阴沉，目光如冰，莫雨薇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
第157章 寻亲
林鸿涛罕有地直呼其名。
可若真这样放弃安桃的契约，她实在不甘心。
“我还有公务，先行一步，晚上再来向母亲请安。”林鸿涛起身，向侯夫人行礼后离开。
回到了沁芳园，林鸿涛一脸沉重地将情况告诉了绛莺。
他愤慨，莫雨薇竟用莫尚书的身份来压制他。
绛莺心里明镜似的，事儿哪能那么顺当，便牵起林鸿涛的手，轻声细语道：“她那牛脾气，我早猜到会这样。”
林鸿涛的脸色越发沉了。
绛莺叹口气，一脸无奈：“记得以前聊天时，安桃提过，在她四五岁那会儿，被人口贩子拐了，后来几经转手，又卖给了牙婆。原想着进了尚书府，做了大丫头，面上挺风光，谁承想，到头来还是步步维艰。”
“安桃是被人拐卖的？”林鸿涛忽然插问。
绛莺微微颔首。
“我想起来了，这类被拐卖的仆役，如果能找到亲族，按律法是可以解了卖身契，回家团圆的。”林鸿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里透着思索。
“真的？”绛莺脸上一亮。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回头再查查看。”林鸿涛认真回应。
“行，多亏了世子爷。我找个时间问问安桃，看她还记不记得什么。能找到家人自然是好，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那时又小，怕是不易寻啊。”绛莺眉头微蹙，忧心忡忡。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尽力而为。”
林鸿涛神色略缓，捏了捏绛莺的脸蛋，让她好好的休息，随后便离府处理公务去了。
秋分和梨杏知那卖身契到了绛莺手上，态度变得恭顺许多。
绛莺召她们进来，一番敲打又安抚，各赏了一吊钱，依然不让她们近身服侍。
既已演了场“动了胎气”的戏，绛莺便真真切切在床上悠闲的躺了七天。
这些日子，侯夫人给沁芳园送了不少补品，莫雨薇也不得不做做样子，送了白玉观音、玉如意等等的礼物，免得落下话柄。
安阳梁王妃来访，听说绛莺卧床养胎，当即也差人送了些绸缎来慰问。
“病愈”后，绛莺便去月赏阁了。
安桃在那疗伤，范掌柜待之重情，安排她住进了绛莺从前的房间。
他自己则搬去了孙绣娘的旧居办公待客。
绛莺推门而入，见安桃正呆呆望着床顶的蟹壳青帷幔。
“安桃。”绛莺挨近床边，轻声唤道。
安桃恍如梦中惊醒，急匆匆坐起来：“她没为难你吧？”
“没，我装作胎动不安，夫人疼惜孩子，让少夫人每日去佛堂为孩子祈福呢。”绛莺笑颜如花，话语轻柔。
“那就好，委屈你了。我还担心她会马上派人来月赏阁找茬。”安桃眼眶泛红。
“不会的，你就在这安心养伤，别怕。我能把你带出来，自然也能保护你。”绛莺拍拍安桃的手，坚定道。
安桃点头，感激的话卡在喉咙，又觉得两人之间无需那些客套。
她们又闲聊片刻，绛莺似不经意间问：“老家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安桃一愣，旋即明白绛莺想帮她寻亲，便说：“我当时年纪太小，记忆都是片段。只知道我们那里管蹲下叫骨堆，昨天叫夜个还有……”
“还有啊，说好的时候就说中……”安桃歪着头，努力回想那些细节。
“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兖州那片的乡音。”绛莺插嘴进来。
“对，我特意打听了一下，人家都说这是兖州的方言。可兖州那么大，我连爹娘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家里是青砖灰瓦的房子，似乎还有个小丫环，大家都爱叫我丫丫。”
安桃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丫丫，这算是你小名吗？”绛莺好奇地问。
“也不全是，感觉那边都这么叫小姑娘。”安桃皱眉，显得不太确定。
“行，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在大约十三四年前，谁家丢了差不多五岁的女娃。你家人如果报官了，官府里或许还有记录呢。”绛莺出主意。
“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安桃握着绛莺的手，眼眶又湿润了。
绛莺笑着搂过安桃，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你先把身体养好，跟着范掌柜学习管理成衣店。我想扩大店面，正缺个信得过的帮手。”
“我……行吗？我可没做过生意。”安桃显得有点紧张。
“所以才要学嘛！你现在吃住都在店里，学起来自然快。你这么聪明，哪有不成的道理？难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赚大钱？”绛莺笑得灿烂。
“我学！”安桃很快坚定地点头。
绛莺递给她两块银子：“你肯定是急急忙忙出来的，身上没带钱吧。这些你先用着，有什么需要的，就让店里的伙计帮忙买。”
“这……”安桃有点不好意思。
“别客气，将来分店开起来，从你那份红利里慢慢扣就行。”绛莺笑着说。
“好！”安桃点点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么多天的消沉后，安桃终于感到生活又有了希望。
绛莺又和安桃聊了几句，便走出门去。
一抬头，她看到翎儿独自坐在门槛上，背对她。
那小小的人影，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寂寞。
本来就想给他带点好吃的，绛莺连忙让安瑶拿过来，悄悄走近，坐到了翎儿身边。
“姐……”翎儿转过头，轻轻地叫了一声。
绛莺吃了一惊。范掌柜说过，自从孙绣娘走了之后，翎儿几乎不开口讲话了。
“要叫姨母哦。”绛莺温柔地笑，晃了晃手中的板栗饼。
“姨母。”翎儿乖巧地改了口。
绛莺掏出手帕，擦干净翎儿的小手，然后递上了板栗饼。
翎儿很快就吃完一块。
“还要吗？”绛莺微笑着问。
翎儿摇摇头，目光投向远方，小小年纪，眼里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忧郁。
“姨母有个忙，你能帮帮吗？”绛莺忽然说。
第158章 名筝
翎儿惊讶地望向绛莺。
“我们屋里住着姨母一个好朋友，也叫她姨母好了。她受了伤，心情不太好，姨母又没时间一直陪她。你有空的时候，能去陪她说说话，让她开心些吗？”
绛莺显得有些为难，眼神中充满了期盼。
翎儿似懂非懂地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果受伤了，会痛。”
“对，那位姨母受了伤，心里也难受。但她喜欢小孩，如果你能去陪陪她，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绛莺笑着说。
“行。”翎儿像个小大人般点头，眼神溜向糕点，“给姨母……尝一块？”
他边说边朝安桃住的房间一指。
“好主意，去吧。这些全都是你的，想跟谁分享都随你。”绛莺满心欢喜。
翎儿抱着油纸包裹的点心，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安桃的屋子。
听着房内两人低语，绛莺心头莫名酸楚，这两颗受伤的心，就让他们相互慰藉吧。
绛莺随后拜访了范掌柜，仔细核查账目，并探视了救火时受伤的人，这才与安瑶一道离开了裁缝铺。
回府后，绛莺将安桃的全部线索告知了林鸿涛，林鸿涛即刻派人帮忙寻亲。
莫雨薇晨起便至集福院请安，整日里在夫人面前诵经、料理家事，直至深夜方能返回金玉院，确是没再生事端。
绛莺也至集福院向夫人与莫雨薇请安，之间夫人笑言：“有了身子，就别总来请安了。你能平平安安诞下孩儿，就是对娘的孝顺。”
夫人的话如同金科玉律，莫雨薇唯有赞同的分。
如此一来，绛莺数日不见莫雨薇。除打理园中事务外，她诵读诗书，学习古筝，整理账目，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然而倚翠却有几分犯难。
青芽被夫人遣走，据说被卖到了很远的地方。
少夫人叫她再挑一名贴身丫鬟。
按常理，贴身的伺候主子其实是个美差，消息一放出去，底下人定会争先恐后巴结她，只为被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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