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涛瞅见那人,赶紧弯腰行礼:“戴夫人好。”
绛莺静静地回了一礼。
“哎呀,是鸿涛啊,好久不见,你娘亲身体还好吗?”
戴夫人边说客套话边笑,眼角却不自觉地往绛莺肚子上扫。
“多谢挂念,娘亲身子硬朗着呢。”林鸿涛笑眯眯地回答。
“府里的绛莺姑娘,嘴皮子真溜,说话跟放鞭炮似的,挺有能耐嘛。”戴夫人面上堆笑,话里却听不出半点夸奖的味道。
显然是还记得绛莺上次在她府上不客气地回敬她那一茬儿。
“是吗?她平常可文静了,说话轻声细语的,没啥锋芒。我就怕她受欺负,教她讲话犀利点儿也行,看样子她是真听了进去。回头我得好好奖励她一番。”林鸿涛赞许地瞥了绛莺一眼。
戴夫人一时语塞,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藏着掖着?
她勉强挤出笑容:“绛莺姑娘果然是你心头的宝啊。”
“主要还是她懂事,懂分寸,不会让我为难,给我添乱。”林鸿涛笑得温文尔雅。
戴夫人心里又是一紧。
这不是拐着弯说她儿子戴锦睿呢吗?
他那个傲慢的小妾受贿败事,害他没法回京。
戴夫人胸口隐隐作痛,正要开口,远处传来呼唤:“鸿涛,绛莺,快来这边!”
绛莺轻轻抬头,瞧见梁王妃正朝他们招手。
“那我们先过去了。”林鸿涛再次向戴夫人行礼。
戴夫人收拾起情绪,勉强笑道:“去吧。”
绛莺跟随着林鸿涛来到梁王府的凉亭旁。
刚要行礼,就被梁王妃拦下:“哎哟,肚子都显出来了,还客气啥?咱们自己人不用这么讲究。”
“谢谢王妃关心。”绛莺羞赧地说。
“胎儿怎么样了?”梁王妃问。
第164章 落水身亡
“已经很稳定了。”
“好。你还年轻,我得多啰嗦几句,吃穿住行都得留神,别碰上不干净的东西。有啥不确定的,就找大夫看看,无论怎么小心也不过分。”梁王妃一脸慈爱地交代。
“奴婢记下了。”绛莺柔声答道。
梁王妃又和林鸿涛聊了几句,两人随即告辞,继续前行。
绛莺总觉得梁王妃对她太过关心了些。
她身份低微,梁王妃跟她交谈,实属难得。
正想着,她猛然看见了母亲沈母。
沈母身穿淡绿色暗纹上衣,搭配浅紫色长裙,头发挽成圆髻,似是淡淡妆容,比平日里显得更有精神。
母亲也为药王娘亲来上香了?
不奇怪,母亲确实应该来,祈求药王娘亲可以保佑,希望往后身体健康。
沈母冲绛莺微笑,却没有交谈之意,沿着这片桃花江,朝绛莺来的方向走去。
绛莺想了想,快到了文轩侯府的凉亭了,为免被莫雨薇察觉,便没追过去。
沈母以前多病体弱,很少外出,今天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小丫头灵珑紧跟其后,照顾沈母总是尽心尽力。
离得不远,护院的洪学也紧随其后。
洪学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武艺还算拿得出手,寻常小毛贼根本近不了身。
绛莺垂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琢磨着找机会悄悄溜回家一趟。
文轩侯府的凉亭,终于是到了。
“回来了,绛莺,累坏了吧?”侯夫人一脸关怀地问道。
“还好,有点儿。”绛莺笑容可掬地答道。
“快坐下歇歇,吃点心吧。”侯夫人挪过白瓷盘,示意道。
绛莺哪敢提自己路上偷吃了不少零嘴,只好捏起一块糕点,细细咀嚼起来。
这时,莫雨薇悠悠转醒。
“光坐着也没意思,不如我们打几圈叶子牌?”侯夫人又提议道。
“绛莺不会玩。”莫雨薇接口。
“没关系,我们可以教她。”说着,侯夫人叫人取了牌来,三人围桌而坐,玩得不亦乐乎。
“那你们先玩,我出去溜达溜达。”林鸿涛笑着说道。
“去吧,早些回来。”这边侯夫人只随口嘱咐了一句。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林鸿涛再次步入凉亭,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眼神中满是悲伤与忧虑,望着绛莺轻声道:“绛莺,你先过来一下。”
绛莺正沉迷于牌局之中,闻言猛然抬头,对上林鸿涛的眼神,心头不由得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过来一下吧。”林鸿涛的声音嘶哑,异常刺耳。
绛莺右眼皮突突直跳,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勉强起身,跟随着林鸿涛来到了江畔。
“坐下吧。”林鸿涛搀扶着绛莺,坚持让她坐在了块青石上。
绛莺感受到空气中的异样,试图以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我这身板还硬朗得很,哪至于走两步就要坐啊?”
原想开个小玩笑缓解气氛,可话一出口,便感到她的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
都是因为林鸿涛那令人不安的神情。
绛莺忐忑地坐下,目光紧锁着林鸿涛。
“有件不幸的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无论如何,多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林鸿涛艰难启齿。
“别吓唬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绛莺努力让自己镇静。
“你母亲沈母……她不慎落水了。”
林鸿涛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他的头埋得很低,似乎不敢面对绛莺。
“你说什么呢?人救上来了对吗?人在哪儿?”绛莺一把抓住林鸿涛的手臂,焦急地追问。
“人已打捞上岸。”林鸿涛咽了咽口水,续道,“绛莺,你要节哀顺变。”
绛莺瞪大了双眼,呆滞地望着林鸿涛,仿佛在说胡话:“你在说什么?什么节哀?这个词不能乱用的!”
她猛地推开林鸿涛,踉跄站起,绕过林鸿涛,踉踉跄跄朝沈母的方向赶去。
绛莺没走几步,双腿无力,一下子瘫倒在地。
幸好林鸿涛及时搀扶,才未受伤。
“绛莺,如果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世子爷。尊贵如您,也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绛莺声带颤抖,责备着林鸿涛,继续踉跄前行。
林鸿涛沉默不语,低着头扶着绛莺,向出事的地方缓缓走去。
那处距离文轩侯府搭起的歇凉棚不远,脚程快些,不出一刻工夫就能到。
由于一大片杨树遮天蔽日,从外头路上望过去,根本看不见河边的光景,是个隐秘的好地方。
沈母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全身湿透,眼睛紧闭着,似是沉睡不醒。
绛莺心中仍旧满是不信,她想要奔过去,抱住沈母,确认她是否还有气息。
娘定是累晕了而已!
林鸿涛拉住了绛莺的衣袖:“仵作正在检查,你别过去,免得破坏了现场的线索。”
绛莺怔了怔,猛然间反应过来:“仵作?!”
“没错,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就通知了京兆府。那位便是仵作。”林鸿涛指给了绛莺看。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仵作行头的人正弯腰细察地面,其他差役或是在询问旁人,或是在一旁守着,不让无关人等靠近。
对呀,娘怎会落水?
第165章 谋杀
记得最后见到娘时,灵珑正小心地搀扶她。
灵珑清楚沈母的视力不佳,断不会让她独自走动的。
况且洪学也在一旁呢!
绛莺扫视周围,一眼就看见了洪学,他整个人垂头丧气,坐在差役的面前,眉头紧锁,像是在冥思苦想。
绛莺加快脚步走到洪学面前,焦急问道:“我娘落水时,你在哪里?”
“回小姐,夫人说约了人,要私下谈事,让我在外边路上等着。我就在那儿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听到江上有喊声,赶紧过来,才发现夫人和灵珑都不见了。”洪学懊悔地说。
“那灵珑呢?”绛莺追问。
“不清楚,按理说她该陪着夫人,只要她一喊,我便能听见,立马赶来。若是那样,夫人可能就……”洪学说到一半,掀起衣襟一角胡乱抹了抹泪。
绛莺四处寻找灵珑,忽听江面上传来呼喊:“这儿还有一人!”
两名差役驾着小船在江面巡逻,闻声迅速划向呼叫处。
他们才把江中之人拉上岸,竟是灵珑,已无生命迹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刚刚还对自己微笑的人,转瞬之间,竟与自己生死相隔。
绛莺眼前一阵眩晕,强忍着没有昏倒,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时,京兆府尹阮大人走来,对着林鸿涛行了一礼。
之前游客们帮忙打捞沈母时,林鸿涛恰好路过。
认出是沈母,便派手下郭坤报了官。
鉴于他身份显赫,又说是死者的亲戚,阮大人便亲自前来调查。
“这是死者沈母的女儿。”林鸿涛简单介绍道。
“姑娘您请节哀,不过我有些问题想询问。”阮大人开口说道。
林鸿涛扶着绛莺坐在一块大石上。
阮大人问道:“你可知道你母亲约了何人见面?”
绛莺摇头,心里疑惑,会是什么人呢?
“你母亲有没有跟什么人有过节?”阮大人又问。
“娘亲性格温和,从未见她与人争吵。”绛莺虽然头脑混沌,但仍尽力回答。
“仵作已完成了初步检查,你可以去看看,注意你母亲身上是否有遗失物品。”阮大人见绛莺状态不佳,知此时不宜多问。
绛莺迈步至沈母身旁,膝行而下,泪水克制不住地啪啪掉落尘埃。
沈母的荷包依然安在,内藏几枚碎银,此外,唯有一枚金戒闪耀于指间。
这戒指,正是绛莺赠予她的信物。
沈母似对饰物无多大兴趣,绛莺所赠之物,她鲜少佩戴,而这枚戒指,因不起眼,得以常伴左右。
“如此看来,财物并非凶手所图。”绛莺低语。
言罢,她侧首,强忍悲痛,歉疚之情溢于言表:“娘亲身上有何物,孩儿实不知晓。”
阮大人颔首,细聆绛莺之言,逐一记录。
此刻,清苒与沈卫叔带着沈无忧匆匆而至。
沈卫叔泪如雨下,沉重地敲击着地砖。
清苒则拥着沈母,哀嚎声声,悲痛欲绝,闻者无不心酸。
二人情绪稍缓,阮大人复又讯问。
“今日沈母与何人相约此处?”
“小民不知,她未曾提及,只言欲为药王娘亲上香。”
清苒眼眶泛红,以袖抹泪,匆忙间略显狼狈。
“可有仇家?”
“并无,我等皆是本分之人,宁愿自受委屈,亦不愿招惹是非。”清苒答道。
“检查一下,沈母是否遗失何物。”
清苒审视一番,回禀:“大人,母亲离家时,颈间佩有一串木雕项链,现下已不见踪影。”
“木雕项链?何种模样?”阮大人急切询问。
“桃花状木制吊坠,她亲手编织络绳,近日始终贴身携带。”清苒解释。
“何种木材制成?”阮大人追问不舍。
“木质的。”清苒一愣,随即补充,“是桃木,不值钱。”
“此项链有何特殊来历?”阮大人边记录边问。
“这……项链已有多年,来历未详。她偶有拿出赏玩,近几日始常佩于身。”清苒语带哽咽。
“或许是在落水时被冲走了?”一旁师爷疑问道。
“母亲极为珍视那吊坠,络绳由她与侍女灵珑新编,坚固非常,不易脱落。”清苒答道。
“我记得夫人拿出那吊坠时,想摸一摸都不让,怕给弄脏了。”沈卫叔接口道。
而绛莺对此木吊坠毫无记忆。
“烦请你随我们去官府一趟,尚有许多事宜需详询。”阮大人向清苒言道。
一因细节盘查耗时,二因妇人遇害,其夫嫌疑通常较大,需详加审查。
阮大人示意手下将清苒带离。
随后,阮大人转向沈无忧:“孩子,你先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你。”
一名文书装束者领走了沈无忧。
“已确认为谋杀案?”林鸿涛悄声询问。
“侍女灵珑后脑有遭重击迹象,恐是昏迷后被推入水中。现场另发现男子足迹。”阮大人回复。
“男子的足迹?”林鸿涛追问道。
“没错,看这脚印,应该是男人的。”阮大人回答说。
“那就拜托阮大人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好让逝者安息。”林鸿涛拱手致意。
虽然论官阶,京城府尹与他同级,都是正四品,但毕竟林鸿涛身为文轩侯的继承人,未来爵位加身,阮大人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第166章 她要活得好好的
阮大人连忙回礼:“我必定全力以赴。”
接着,他转向绛莺,问道:“姑娘是否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娘亲平日里不与人结怨,会不会是有人因我而对娘亲下手?”绛莺声音颤抖。
“姑娘可有什么仇家?”阮大人眯起眼问。
“或许是我无意间得罪了谁,或是挡了人家的道,让人嫉恨也说不定。”绛莺眼中怒意隐隐升起。
“姑娘心中有怀疑的对象吗?”阮大人继续询问。
绛莺低头,思绪纷乱。
怀疑对象,不是没有。
比如莫雨薇。
如果莫雨薇知道她找到了家人,特地约娘来这里,娘亲那么关心她,定然不会不来。
万一真是莫雨薇,她肯定希望我听到消息后悲痛欲绝,吃不下睡不着,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受影响。
又或者是其他人。
就比如刚遇到的阮君彻。
阮君彻因为欺负沈无忧被林鸿涛教训,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找我和沈卫叔娘亲的麻烦?
再不然,是别的什么人?
比如戴夫人?
那天她不过是与戴夫人唇枪舌剑了几句,帮助林烟凌摆脱孝道束缚去了江川和丈夫团聚,戴夫人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至于如此狠毒吧。
还有别人吗?今天还见了谁?
梁王妃?
不可能。
梁王妃行为虽有古怪,但她怎会知道自己表外甥的侍妾之母是谁?
更不会干出杀害无辜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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