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出怀疑对象不妥,绛莺想了下说:“让我理清头绪,再考虑谁有可能。”
“好,姑娘一旦有什么想法,随时派人通知我。”阮大人礼貌地回应。
“多谢大人,那么一切拜托大人了。”绛莺起身,向阮大人深鞠一躬。
阮大人自然承诺会认真调查此案。
“这事儿……跟你说一声,你娘跟丫鬟的遗体需要带回去义庄做进一步检验。”阮大人有些为难地望着绛莺。
有些家属可能会难以接受,不愿配合。
“好的。检验完了,请大人通知我一声,我要为娘亲跟灵珑安排后事。”绛莺一脸疲惫,眼神失去了光泽。
“那是自然。”阮大人向林鸿涛抱拳,随即离去处理事务。
“绛莺,我们就先回去文轩侯府里等消息吧。”林鸿涛满眼疼惜地说。
绛莺呆呆地站着,只能看见林鸿涛嘴动,却听不到声音。
见状,林鸿涛显得更焦急,再次开口,嘴唇开合。
绛莺仍旧听不见。
林鸿涛抬手在绛莺眼前晃动,绛莺只见眼前似有无数的萤火虫闪烁,头晕目眩。
萤火虫瞬间消散,眼前只剩下黑暗。
好黑!
绛莺身子一软,便失去了意识。
绛莺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沁芳园卧室之中。
房间里人影绰绰。
“醒啦,小姐醒啦!”安瑶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侯夫人跟莫雨薇连忙凑近。
“真是造孽啊,怎会遭遇这等事情?”侯夫人满眼心疼地望着绛莺。
泪水瞬间涌上了绛莺的眼眶。
安瑶端来碗燕窝粥:“小姐,多少吃点吧。”
她哪有心情咽得下?
“吃不下就算了,先别勉强。”一旁的莫雨薇轻声建议。
“谁说吃不下?我就要吃。”
绛莺骨子里的倔强劲儿上来了,硬是撑着身子坐起来,依着软垫,在安瑶的帮助下,竟一口气把燕窝粥给喝了个精光。
“这才对嘛,想必你娘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也会安心。”侯夫人温柔地劝慰。
“嗯。”绛莺强忍泪水,轻轻点头。
“什么时候找到的亲人?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莫雨薇扭着手帕问道。
绛莺抬眼,直直地望着莫雨薇:“我一个下人,哪敢拿家里的事情打扰主子们的清静。”
莫雨薇神情一滞:“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刚寻到亲人,你娘还没享几天福,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
说罢,莫雨薇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绛莺转开头,没再说什么。
莫雨薇越是用“死”如此的字眼刺激她,她心里的那份坚毅就越发强烈。
她要活得好好的,找出那个害死娘亲的凶手,为母亲报仇雪恨!
不管凶手是谁,一旦被她查实,即使官府偏袒不肯主持公道,她也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血债血偿!
“绛莺,你就好好休息吧,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看开些。”侯夫人轻拍了拍绛莺的手。
“奴婢明白,多谢夫人。”绛莺欲起身,却被侯夫人制止了。
侯夫人简单交代了安瑶和巧云几句,随后带着莫雨薇离开沁芳园。
莫雨薇跟侯夫人直接分开后,不满地对丝竹嘀咕:“毕竟是从小就被卖的,和她娘感情不深。你看,娘没了,她照吃照喝,好像也不怎么难过。”
真正的孝女,这时候不该是哭天抢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吗?
“奴婢……奴婢觉得她挺难过的。”丝竹犹豫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莫雨薇瞪了丝竹一眼,这丫头虽不够机敏,好在听话,手脚也勤快。
“你那是没见过真的伤心。”
丝竹低下头,不再言语。
等到屋里只剩她们二人,绛莺低声对安瑶说:“找机会,找个由头让丝竹来我这里,我有事要问问她。”
今天,丝竹一直跟着莫雨薇。
绛莺想知道莫雨薇究竟做了些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后,临睡前,丝竹进来了,说道:“小姐,少夫人叫我过来看看您的情况。”
绛莺让安瑶在门外候着,压低声音向丝竹询问:“今天在外头,你有没有什么时候离开了少夫人片刻?”
“没有,今天我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丝竹细声回答。
“那她是否有跟什么人互相传递过信息?”绛莺继续追问。
第167章 找出凶手
丝竹努力回忆了一番,回答说:“没有,打从药王娘亲的庙回来后,她似乎有点不舒服,因此我一路搀扶她回到府里的凉亭,然后她就躺在躺椅上睡着了。再后来……就是您回来,大家开始玩叶子牌。”
打扑克那阵子,莫雨薇没出门,也没人进来报告啥事。
“这两天她有没有啥不对劲?比如跟哪个丫鬟、管事嘀咕啥了?”绛莺想了想问。
“里里外外的管事好像都搭过话,不过在集福院里,她没见得躲着谁说悄悄话,至少我没瞅见。”丝竹琢磨了一会说。
绛莺信丝竹的。
这么看来,要么莫雨薇躲着丝竹行事,要么这事儿跟她没关系。
“我要是探听到啥,就偷偷告诉你。”丝竹心疼绛莺,眼圈都有点红了。
“你得照顾好自己,把自己放第一位,别再出安桃那种事了。”绛莺叮咛。
“我明白。”丝竹点头。
“你回去就说我身子不舒服。”绛莺说。
“好,那我先走了。”丝竹起身,匆匆离去了。
躺在床上,绛莺翻来覆去,林鸿涛带着一身的夜露赶了回来。
“绛莺,我陪沈无忧聊了会儿,把他送回武学堂了。别担心,我已经跟路教头讲了你家的事,他会特别关照沈无忧的。”
“谢过世子爷。”绛莺觉得说句话都费劲。
“我让沈无忧画了个这个。”林鸿涛递了一张纸过来。
绛莺接过来一看,纸上是一朵桃花,瞧着五瓣丰满均匀,每瓣中心有几条凸起的线,应该是花的花蕊。
“明天,我叫人按这个模样用桃木刻出来,可能对查案有帮助。”林鸿涛声音沙哑地说。
“嗯。”绛莺点头。
“你姐姐放回来了,出事时她在熟食店忙。”林鸿涛又说。
“嗯。”绛莺又点点头。
林鸿涛洗漱换衣后,躺在了床上,悄悄把绛莺搂在怀里,又轻轻摸着她的背。
不知什么时候,绛莺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林鸿涛上早朝前,嘱咐绛莺好好休息。
“京兆府,我会安排人盯着,有动静我们会马上知道。”
“谢过子爷。”绛莺实在是没力气,全身不得劲,就没起来送林鸿涛。
上午,绛莺正琢磨昨天的事,安瑶进来报:“梁王妃跟蔡侧妃都来看您了。”
绛莺连忙撑起身子坐起来,正打算下床,却见梁王妃和蔡侧妃已进了门。
她们不让绛莺行礼,绛莺还是在坚持下了床行了个礼:“梁王妃、蔡侧妃,见过二位。”
侯夫人竟然也进来了。
绛莺又行了一礼。
梁王妃上前,拍拍绛莺的肩:“快躺回去,我们听说了消息来看看你,要是反倒累着你,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绛莺,躺着吧,这梁王妃和蔡侧妃都很和善,又亲近咱们,不必太拘礼。”侯夫人说。
“嗯,你得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理。”蔡侧妃言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绛莺重又躺回床上,背靠着床头,安瑶赶紧上前,给绛莺身后垫了个软绵绵的枕头。
“关于你母亲的案件,可有什么眉目?”梁王妃关切地询问。
绛莺轻轻低下头:“还没有。”
“江边人流不少,难道就没人瞧见些什么?”梁王妃紧跟着问道。
“那里偏僻,加上树丛遮挡,应当是无人留意到的。”绛莺答道。
梁王妃叹气:“要是有人见到那些恶徒的模样,找起来也能容易些。”
“你母亲约人在那里,怎么丝毫都没跟你提过?”蔡侧妃眉心微蹙。
绛莺虚弱地回应:“没有。”
“说到这案子,我正好有件事想请帮忙。”侯夫人转向梁王妃。
“堂妹说哪里话,有事直说就是。”梁王妃爽快地说道。
“修宇在大理寺做事,查案很有一套。不知能否让他插手这案子?”这次是侯夫人轻声提议。
绛莺心中一热,感激侯夫人愿意为了她如此费心。
“这个嘛,既然是有关刑狱之事,修宇应该能插手。至于公务上的事我不太懂,堂妹,容我回去便问问修宇。”梁王妃答道。
“那就麻烦你了。尽快找出凶手,绛莺也能心安些。”侯夫人疼惜地望向绛莺。
“是啊,绛莺,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梁王妃叮咛道。
“真是让人心疼,这孩子命途多舛,昨晚怕是没睡好吧?”
蔡侧妃坐至床畔,用帕子抹了抹泪,良久才哽咽出声,“看着就心疼。但人死不可以复生,她定是希望你将来一切顺利,你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期望,要珍惜自己。”
“谢谢您的关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绛莺勉强笑着应答。
“行了,蔡侧妃,咱们别打扰绛莺休息。绛莺,我们带了些补品,你觉得适合就让厨房给你做。”梁王妃站了起来。
“谢过梁王妃,也谢谢蔡侧妃。”绛莺欲起身行礼,却被蔡侧妃按住,“躺着吧。”
绛莺抬头,对上了蔡侧妃湿润的眼眶,那份悲伤,不像是伪装。
绛莺点点头,便不再坚持要起身相送。
侯夫人随同梁王妃跟蔡侧妃离去,蔡侧妃出门时仍擦拭着眼泪。
第168章 圣命难违
绛莺疲倦地靠回被褥,心中盘算着。
不一会儿,胡嬷嬷进来了:“夫人不小心落下手帕来了,我来取。”
绛莺连忙坐起:“胡嬷嬷,您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何事?”胡嬷嬷边说边走向床边,随即坐在了绣花凳上。
“我只是个通房丫鬟,身份低微,为何梁王妃跟蔡侧妃会纡尊降贵过来看我?”绛莺问道。
胡嬷嬷想了想说:“梁王妃和咱们夫人自幼交好,又同在京中为妇,情谊深厚。梁王妃对待世子就像亲儿子一般,如今世子初为人父,梁王妃当然对他一家更为关照。”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之前那位梁王妃之所以热心为我引荐大夫,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绛莺追问道。
“是的,公子至今没有子嗣,所以夫人心急如焚,梁王妃心里明白,就帮着夫人想办法。”胡嬷嬷回道。
“可是……这梁王妃是为何对少夫人不那么亲近呢?”绛莺直接问道。
胡嬷嬷顿了顿,吩咐安瑶守在门外。
感受到绛莺的目光紧随,她清了清嗓子说:“少夫人和梁王妃不太投缘。”
“胡嬷嬷,您能再多讲点梁王府的事情吗?这样下次遇见梁王妃或蔡侧妃,我就知道该怎样相处了。”绛莺恳求道。
胡嬷嬷犹豫片刻,开口道:“梁王府孩子不多,梁王妃只有一位千金,却远嫁他乡。而世子实际上是蔡侧妃所生,因是梁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梁王爷才请求册立他为世子。”
“梁王妃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会舍得她远嫁呢?”绛莺不解。
胡嬷嬷瞥了绛莺一眼,暗自感叹这丫头敏锐,问题一针见血。
“这事,历来没人敢多言……”
“求您告诉我吧,我不会四处乱说的。”绛莺央求。
“哎,圣命难违啊。”胡嬷嬷叹气。
“是皇上指的婚?”绛莺追问道。
胡嬷嬷点点头。
这确实无计可施。
“即便嫁得再远,每隔几年总能相聚吧。”绛莺低下头说。
“恐怕这辈子都难再见了。”胡嬷嬷边说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怎么会?!”绛莺惊讶。
“她嫁到南靖去了。”胡嬷嬷犹豫许久,终是道出实情。
南靖?!那可是大魏西北边的异族国家,南靖人多游牧为生。
“怎么会?可那……那不算是嫁人,那是和亲吧?”绛莺震惊。
“严格来说,是和亲没错。皇上封那位小姐做永秦郡主。可你听过这位永秦郡主吗?”胡嬷嬷幽幽问道。
绛莺摇头。
“将宗室女封为郡主,送去南靖和亲,如此大事,按理说不应闻所未闻。在过去的日子,咱大魏是南靖头上的大哥,他们得时不时朝咱们示个好,送点东西来。可现在……”
“唉,现在咱大魏囊中羞涩,哪来的银两跟南靖硬碰硬?全靠侯爷把着门,才不至于让南靖踩上门来。更憋屈的是,还得把自家姑娘送去南靖联姻,皇上面子上挂不住,这事儿自然就不乐意宣扬了。”
胡嬷嬷脸色沉了沉,显得有些沉重。
绛莺心里透亮了几分。
讲真,如今的皇帝真是运势不济。
打从他坐上龙椅,老天爷就没消停过,不是闹大旱就是发大水,好似两班倒般轮流登场。
天灾一来,庄稼准遭殃。
百姓难以为继,皇帝为了子民生计,也为了政权稳固,不得不减免税收劳役,户部还得拿出银子来救灾。
这么一折腾,国库日渐空虚,国力跟着下滑,周围的邻国眼见有机可乘,特别是南靖那边。
“那会儿,梁王妃找到咱文轩侯府求助,侯爷亲自入宫请缨,说有林家军在,何须再送女子远嫁和亲。因此侯爷和户部以及兵部的官员在宫里争了三个昼夜,终究因为军饷不足,皇上还是下令让表小姐远嫁南靖。”胡嬷嬷幽幽一叹。
“公主出嫁,总得有点嫁妆和排场吧?”绛莺疑惑道。
“嫁妆是备了几车,其实都是送给南靖的礼物。排场就别提了,几乎没有。选了个深更半夜,百十号人静悄悄地就把表小姐直接送出城了。就连册封为永秦郡主也都是密令,不然哪会这么少人知晓?”
“真是苦了表小姐,本是金枝玉叶,也就比你大那么两三岁,却要嫁给快四十岁的南靖可汗。听说那可汗身边已经有了七八位夫人。”胡嬷嬷摇头,满心无奈。
南靖不同于大魏,那里的贵族男儿能够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
绛莺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永秦郡主,一介女流,却以柔弱之躯扛起国家安宁的重担,背井离乡,远赴胡地,此生恐难再回故土,与亲人相见亦成了奢望,却被母国给视为耻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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