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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莺笑眯眯的，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莫雨薇走出门。
“夫人觉得今早的戏如何？”绛莺轻声询问。
“还凑合。只是那吴家大小姐未免太天真。如果安少爷无情，或者安家死不让进门，她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外室？”莫雨薇微微摇头，语气里满是叹息。
“夫人言之有理。可我觉得啊，人这一生，要是少了爱情这味调料，总感觉缺点什么。就像吴家大小姐那样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也算不枉青春了。”绛莺低头，轻声道。
莫雨薇面色一沉，眼神犀利地盯着绛莺：“你不枉青春了。”
绛莺似是察觉失言，顿时显得慌乱：“奴婢身为下人，只听主子吩咐，哪敢妄想爱情这回事？奴婢说的，当然是吴大小姐那种出身高贵的小姐。”
莫雨薇怒气冲冲地推开绛莺，独自向前走去。
是的，无人不知，她这一生未曾体会过男女情爱的甜蜜。
遗憾吗？怎能不失落！
每念及此，莫雨薇便对当年的那个负心人恨意满满！
来到戏园，莫雨薇面色铁青地坐下。
下午的戏码是《西厢记》。
墨浮曲自然饰演章誉。
戏幕开启。
墨浮曲上台，动情吟唱：“春愁无尽描黛眉，羞涩红晕染粉腮。步履轻如风中柳，莺语花间传。世间俏佳人，再难寻觅第二位……”
他歌声饱含情感，眼神灵动，视线掠过观众席，仿佛直接投向每一个人心中。
莫雨薇听得如痴如醉。
以往她也听戏，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全情投入，恍惚间，她仿佛成了柳妍妍。
“怀中抱的是软玉温香……轻摆柳腰，缓缓揭开花心，露珠润牡丹……如鱼得水，嫩蕊引蝶舞。半推半就间，惊与爱交织，朱唇轻触香腮。”墨浮曲唱着，视线似不经意地飘向莫雨薇。
莫雨薇脸颊克制不住地发热。
戏终，莫雨薇感觉浑身酥软，几乎无法迈步。
戏毕，戏班即将离府，莫雨薇强打精神，命人赏赐戏班成员，尤其是多给了墨浮曲些。
班主领着戏班众人来致谢。
“行了，你们回去吧。”莫雨薇努力保持着平静，淡淡地说。
转身欲走，裙摆却被墨浮曲不慎踩住，她趔趄一下，身体一侧。
墨浮曲立刻上前，稳稳扶住莫雨薇，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低声道：“夫人小心。”
墨浮曲手指碰触到莫雨薇裸露的手腕，她心跳猛地加速，低声呵斥：“放尊重些！”
墨浮曲连忙缩手：“小生鲁莽了，只是担心夫人摔伤，还请夫人见谅。”
“算了，快走吧！”莫雨薇丢下这句话，提着裙摆，当即快步离去。
墨浮曲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缕淡雅的女子香气，他低下头，嘴角却勾起了微笑。
侯府是不可能日日请戏班的，这场小插曲很快过去。
唯有莫雨薇心里清楚，她已几度梦回春宵，梦中那温柔抚摸的双手，正是墨浮曲的。
她猛然间清醒过来，心下暗自惊诧，自己怎会如此失态，墨浮曲不过是戏班里的一名小角色，怎配得上自己的一丝关注！？
第188章 我保护你
莫雨薇的身体仍旧虚弱，家中琐事便多交由绛莺代为打理。
绛莺面对莫雨薇时，态度谦恭有加，一有空闲便忙着为她揭帘子、奉茶，甚至还会在金玉院里亲自下厨，烹饪几道美味佳肴供她享用。
侯夫人全都看在了眼里，连连称赞绛莺既稳重又贴心。
但莫雨薇的脾气却日益古怪，时不时地就找人麻烦，底下的仆役常成了她的出气筒。
金玉院里的丫鬟们遇事，多会私下求助绛莺，请求她帮忙遮掩一二，或是代为求情。
绛莺则巧妙地安抚、迎合，努力让莫雨薇的情绪有所缓和，哪怕只是短暂的安宁。
尽管如此，绛莺自己也没少吃责骂。
但她始终尽力庇护着下人们，这让里外的仆人们都对绛莺心存感激。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天气愈发寒冷。
这天，绛莺向莫雨薇请安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少夫人，奴婢想出府办点事，一是去看看母亲案件的进展，二是去月赏阁查看生意情况。”
“你母亲的案子竟还没消息？”莫雨薇诧异地问。
“是的，还没有。”绛莺脸上难掩失落。
“好吧，那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莫雨薇摆了摆手。
绛莺带着安瑶和巧云离开了府邸，首站便是京兆府衙。
刚到府衙大门口，绛莺就看见了姐姐清苒。
她早已让人告知姐姐，今日一同来催促母亲的案件。
清苒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绛莺心中一酸，轻唤了声：“阿姐。”
“哎。”清苒答应着，眼神闪烁，从袖中掏出了一串钥匙，“还有这个，得还给你。”
“姐，这是什么个意思？”绛莺不解地问。
“现在，熟食店生意不错，姐就买了一处小房子，已经将东西搬过去了。正好你出来了，我就把钥匙还你。”清苒的声音略带鼻音。
绛莺心里盘算着，京城的房产未来定会增值，姐姐买了是好事，将来赚得多了，转手卖了再换大一点的房也不迟。
问清楚新住址后，绛莺提议：“姐，咱们一起进去看看吧。有侯府递交的拜帖，阮大人应该会给面子的。”
清苒点点头，默默随绛莺踏入了京兆府衙。
在大堂后的房间里，他们见到了阮大人。
“一方面，你母亲的身份实在难以核实，从其社会关系入手寻找线索颇为困难。另一方面，现有证据实在是太少。何况这是一桩人命案，我们已竭尽全力，实在无计可施。”阮大人面露难色。
“那一块布料呢？哪怕多询问那天周围的人，也找不出穿着那样衣服的人？”绛莺追问。
“那几乎如同大海捞针。并非我们不尽职，实则是线索太微薄。就连大理寺的余少卿也在协助调查，同样毫无进展。”阮大人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绛莺只好再三恳求，好言相劝。
阮大人承诺不会放弃，将继续追查下去。
绛莺满怀失望地离开了京兆府衙。
强忍着泪水，她对清苒道：“姐，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您先回家吧。”
话音刚落，绛莺转身踏上侯府马车。
不久，安管家从衙门走出，恭敬地向绛莺禀报：“沈小姐，庄子的地契办妥了。”
今天，正巧安管家帮她办理购买的庄子过户手续。
原本想和姐姐分享喜悦，现在却没了那份心思。
忆起母亲曾允诺帮她打理庄子，而今地契在手，人已天各一方。
绛莺让车夫驱车前往武馆。
马车里，绛莺假寐，趴伏在小桌板上，泪水却止不住。
安瑶和巧云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
到达武馆，绛莺让安瑶去找沈无忧，自己则拭去泪水，匆匆整理妆容。
沈无忧小跑着出来，登上马车，安瑶和巧云则在外守候。
“你还有我呢。”沈无忧像个小小的大人，严肃地说。
绛莺一惊，望向沈无忧。
“娘说过，她亏欠你，要我保护你。”沈无忧眼中泛起了红晕。
“以后咱姐弟俩以后就相依为命，彼此互相照顾。”绛莺拍了拍沈无忧的肩。
一阵沉默。
“我会为娘讨回公道的。”绛莺语气坚定。
“我会苦练武艺，争取功名。不论害娘的是谁，早晚我要他们付出代价。”沈无忧目光坚定，誓言铿锵。
绛莺拿出一块银子递给沈无忧，沈无忧连忙摆手拒绝：“大姐给的钱袋还鼓鼓的，我用不完呢。”
绛莺见状，也就没再勉强。
沈无忧在武馆，本也无需太多花费。
她让沈无忧请了假，领着他到邻近的酒楼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说来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沈无忧的胃口还真不小。
绛莺望着他，心中涌起一丝宽慰。
多吃点，长得高大健壮，才能更好地迎接未来的挑战。
餐毕，目送沈无忧回到武馆，绛莺随即吩咐车夫驶向月赏阁，但此行的目的地，是月赏阁的分支店铺，门面上高悬月赏阁的招牌。
店内员工部分来自月赏阁，其余则是新招揽的。
月赏阁原来的副掌柜丁掌柜，如今成为落雁阁的主事人，而安桃则晋升为了副手。
自安桃产子后，绛莺首次与她相见。
安桃显得比以往开朗了不少。
“给姐姐请安。”安桃微笑着行了个礼。
绛莺轻轻拍了一下安桃：“你这调皮鬼，再这样正式我可真要生气了。”
第189章 赴宴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恭喜你嘛。小少爷怎么样？我可是听说壮得像头小牛。”安桃笑眯眯地问。
“确实壮实，而且能吃能睡不哭不闹，现在由夫人亲自照看。他一见到夫人逗他，便乐得合不拢嘴，夫人特别喜欢他。”谈及宝哥儿，绛莺满脸幸福。
“真是菩萨保佑。”安桃为绛莺感到高兴。
“你现在过得还习惯吗？”绛莺关心地问安桃。
“习惯得很，大家为了多挣点银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氛围很好。我现在睡眠质量都提高了，噩梦也少了。”安桃笑得灿烂。
“这样最好，你跟着掌柜好好学，等下一个裁缝铺，就由你来做掌柜。”绛莺轻声对安桃说。
安桃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肯定会全力以赴。”
绛莺仔细检查了店铺的每一个角落，见一切井然有序，赞不绝口。
随后，她与掌柜、安桃一起核对了落雁阁的账目。
安桃惊讶地说道：“绛莺，你算盘打得好熟练啊！”
“你也知道，世子就跟老学究似的，一有空就爱考考我，我哪敢不好好的练呢。”绛莺苦笑着回答。
“难怪如此厉害，竟然是世子亲授的。”丁掌柜打趣道。
绛莺笑笑，手指接着在算盘上灵活地跳跃。
次日，在集福院去请安时，只听见侯夫人还对绛莺道：“今天梁王妃设宴庆祝生辰，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以我如今这个身份，外出赴宴难道不会……”绛莺话说一半，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以前作为丫鬟，服侍主子外出还算名正言顺，但现在身为侧室，按规矩是不便参与社交的。
自从被纳为妾，她鲜少离开府邸。
“别的府邸也就算了，可梁王府和咱家交情不浅，况且梁王妃跟蔡侧妃都对你颇有好感，你就放心跟我去吧，没事的。”侯夫人说道。
私下里，蔡侧妃在侯夫人访梁王府时曾悄悄提起，说是很长时间没见到绛莺了。
“好的，奴婢听您的。”绛莺柔顺地回答。
“真希望能带咱们小宝出去好好炫耀一番，可惜现在天气冷，而且小宝还没满百天呢。”
侯夫人颇有些惋惜地说，“不过，你们看看他这小脑袋，这结实的小肉肉，哪像未满百天的婴儿啊？”
屋里的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侯夫人和小宝相处久了，说起肉来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儿化音，和她平日里的威严形象大相径庭。
“哎，只能辛苦一下胡嬷嬷在家照看了，我带绛莺和浅月去吧。”侯夫人这次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一踏入梁王府，绛莺不由感叹时光飞逝。
去年此时，她在这王府做客时发现自己就已经有了身孕。
转眼间，一年已过。
梁王妃在院中迎接女客，见到侯夫人连忙上前。
“姐姐总算来了，自打得了乖孙，再想约你出门可真不容易。”梁王妃笑语盈盈地调侃。
“前几个孙儿都在塞外出生长大，我都没能亲手抱抱，这个孙子算是让我给抱上了。这么小个人儿，真是牵动了祖母的心。”说着，侯夫人忍不住的笑。
侯夫人口中的“前几个孙儿”，自然是指林鸿轩的四个子女。
在众人面前，侯夫人这话说话的总是周全得体。
比如提到林卿月，她从不用“庶女”二字，而是亲切称其为“二女儿”。
绛莺深感，跟在侯夫人身边能学到的太多。
她每次都细心观察着侯夫人的言行，获益颇丰。
侯夫人跟几位贵妇简单寒暄后，一行人便朝着正厅行去。
她们中有一位白发苍苍却面容年轻的夫人，表情严肃，不喜言笑，其他人对她甚是尊敬。
到了正堂，那位老夫人自然而然地与梁王妃还有侯夫人一类坐在了主宾位上。
绛莺站在了侯夫人背后，听到侯夫人尊敬的称呼老夫人为袁夫人。
姓江的夫人能受梁王妃跟侯夫人如此尊敬……难道，她就是帝师袁凌云的夫人？
袁凌云作为当朝内阁首辅，深受皇上器重依赖。
但近来袁首辅身体欠佳，唯有国家大事他才会出面处理。
只要有袁凌云在，莫雨薇之父就无法超越他成为当今首辅，也无法独揽大权。
袁凌云一旦出手，便是稳定局势的关键。
许多人都想亲近袁凌云，但他性格刚直，清廉正直，不喜收徒，就连故交都寥寥无几。
他是个孤独的忠臣。
也正因如此，皇上愈发敬重信赖这位太傅。
绛莺暗中观察，发现袁夫人似乎也不易亲近，虽然举止合乎礼仪，待人接物却总保持着几分距离。
宴毕，夫人们离开，绛莺退下换浅月侍奉，自己则去仆婢桌用餐。
饭后出来，她见袁夫人正领着几位年轻女子在亭中休憩。
“绛莺，过来，给我瞧瞧。”亭边，蔡侧妃挥手招呼着绛莺。
绛莺加快脚步走近。
蔡侧妃细细打量了绛莺一会儿，嘴角含笑说：“脸色挺好，看来坐月子期间调养得非常棒。”
“是的，多亏夫人挂念，让胡嬷嬷照料了我整个月，我现在恢复得特别好。”绛莺笑答。
“袁夫人又煮了一种罕见的茶，你也快来试试味。”蔡侧妃拉起绛莺的手，一起步入亭中。
蔡侧妃叫她紧靠着自己的身边坐下。
亭中央摆了个红泥小炉，其上铜壶正呼噜噜地沸腾着水汽。
一旁凳子上的侍女冲好两杯茶，顺带递了过来。
绛莺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
“这是啥茶？我都没喝过呢。”蔡侧妃问。
“你边上的侍女似乎知道答案。”袁夫人目光转向绛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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