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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本就有可能不完全是事实真相，再由另一个人听之传之，或许就更偏颇了。
可寂川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他不是挚爱蝴蝶吗，为何要骗她？落冰想不明白，看向岐奉行，等着解释。
这一看便注意到岐王殿下又古怪地盯着他了，眼眸里总含有莫名其妙的笑意，不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直言：“殿下，为何今日总是这般看我？！”
岐奉行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成长了。吾心甚慰。”
落冰：“……”
靠！
有病！
落冰暗暗骂了一句，耳廓不出意外地又红又烫。
岐奉行收回注视他的目光，笑道：“好了，不打趣你了。”缓了缓，这才续道——
原来当初青苍门公布仙门比赛获胜名单之时，寂川借着人流之乱偷抢了许多摊铺食物，一路上慌慌张张，东逃西窜，心虚不已。期间，撞到了看起来比他还要狼狈不堪的阿宣。寂川只当阿宣要分抢他的食物，怒从心生，毫不留情地踹了阿宣一脚。
便是这一脚，阿宣尾随着寂川来到破道观。待寂川吃饱喝足一觉睡到亥时之时，他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寂川面前。
借着月光，寂川认出阿宣是白日里挨了他一脚的“臭乞丐”，以为阿宣找上门来是为寻仇，冲上去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只是还未等他碰到对方，胸口反挨了阿宣一脚。就连被踢的位置都和白日里他踢阿宣的位置一模一样。
道观供台被撞翻，寂川捂着胸口，口吐鲜血，那个时候他才明白眼前的“病痨鬼”是个练家子！将他细细打量后，发现练家子眉间凝聚一股煞气，不似凡人！咬牙怒道：“你要杀就杀，反正我无所谓是活还是死！嘿嘿死了刚好，等我化为厉鬼，我一定要让你们这些欺负我的人付出百倍千倍代价！”
听了此话的阿宣，眉心微微一凝。
须臾，“咚”的一声，他跪在寂川面前。
寂川眼睛唰地睁大，不敢置信道：“你他妈疯了吧！！！发什么神经呢？！！”
见阿宣又嗑了几个头，寂川一边吐血一边逞强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本大爷成为厉鬼后找你寻仇，所以现在求饶？没用的！我……”
未说完，阿宣打断道：“帮我去救一个人。”
言闭，寂川愣了一瞬，打量着眼前疯疯癫癫的男人，半晌后啐道：“不救！滚！！！”心道：“将我打个半死，反倒让我去救人，开什么玩笑。更何况，我拿什么去救？我连你都打不过！”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阿宣扔给寂川一样东西……
这时，无忧急急问道：“是那本道法秘籍吗？”
岐奉行微微摇头，道：“不是。那本秘籍包含太多道法，便是给了寂川，他也看不懂，暴殄天物。”
既然不是，那是什么？
……
原来那个时候的阿宣已经知道寂川天煞孤星的命格，又看出他心肠狠毒，适合修习罗刹煞，于是蹲在寂川面前，沉声道：“如果你不想活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脏鼠，就听我的。”
“……”寂川恶狠狠盯着阿宣，嗤笑：“你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脸说我？”
阿宣也不恼，指着面前的罗刹煞，道：“给你半月的时间，学会这个。半月之后，我会再来找你。”
……
如此过了半月，阿宣果然再次去了破道观。而且不出他所料，命格极硬的寂川已经学会了罗刹煞的入门。两人再见面，阿宣的精神状态愈发不佳，脸色苍白，道：“寂川，你学罗刹煞遭遇瓶颈，不得其法了是不是？”
被阿宣道破心思，寂川并不掩饰。此时的他，已经体会到道法带来的好处，自然想继续精进，便道：“你要教就教，少废话！”
阿宣语气漠然：“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凑近点。”
寂川蹙眉看他，担心他耍花招要害自己，但转念一想，阿宣要是想杀他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于是听了他的话，凑上前去，催道：“快说！”
阿宣阴森森一笑，在他耳边道：“怨气极深者，若想习得罗刹煞上层，可以通过吃鬼或者吃魔……”话未落音，晕了过去。
晕过去？？？
落冰喊道：“寂川没有杀阿宣吗？”刚问完，意识到自己问了句蠢话！寂川当然没有杀阿宣，若是阿宣被他杀了，还怎么把荷包给他？不过既没有杀阿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无忧也很疑惑，看向岐奉行，道：“殿下，寂川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如何修炼罗刹煞，而阿宣又晕死在他面前，他那种人，难道不会趁此机会将阿宣杀了？”
岐奉行道：“依寂川的性子，他确实不打算放过阿宣。所以他不是没有杀阿宣，而是没有杀成阿宣！”
落冰、无忧：“被人救了？！”
两位异口同声。
岐奉行欣慰一笑，道：“是的。”顿了顿，又道：“不如猜猜被谁救了？”
……
沉默片刻，两人又异口同声：“蝴蝶！”
正是她！
能在寂川和阿宣过往里同时出现的人只有蝴蝶了。
岐奉行微微颔首，道：“猜得没错。不过还是要纠正你们一下，那个时候的蝴蝶叫：慕清子。”
第一百零一章 七宗罪（五）真假昭然清罗刹（2）
慕清子得知阿宣成魔后一直想找到他，只是那时的阿宣尚留在鸳鸯楼。而青苍门有规定，门下弟子不可踏足鸳鸯楼。慕清子不好违背师门，便刻意将此事忘却，一门心思专注修炼。
后来青苍门举办仙门大赛，慕清子惜败，郁郁不得志的她背着一把剑下山历练去了。回到境内之时，听闻住在破道观里的“天煞孤星”最近习得一门道法，时不时作践戏弄山下百姓。
慕清子一番打听之后，于道观找到寂川。当时的她没有立即杀寂川，而是逼问寂川如何学得罗刹煞？
寂川性子刚愎，旁人越是威胁他，他越是不听，一条贱命，谁若想拿去就拿去，反正最终死的都是对方。可当问话的人成了慕清子，寂川却很听话地坦白了。只因慕清子曾经帮过他一次……虽然慕清子早已忘记。
经寂川形容，慕清子确定将罗刹煞教给寂川的人，就是阿宣。她又问寂川：“阿宣在何处？”
寂川不知，只说了阿宣近期兴许会来找他。
慕清子不知寂川的话是真是假，但除了信他暂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临走时，对寂川道：“不许你再残害无辜。也不准你伤害阿宣。”
寂川假意答应，并未将这两句话真的放在心上。
*
道观里，寂川见阿宣晕过去，动了残杀他的念头，正欲下手，手中砍刀被一道凛冽剑气冲开！
“当啷”落地！
寂川目眦欲裂，怒吼：“什么人！？”刚回头，剑尖已经抵在他喉结处，稍稍往前，便能刺穿。
寂川盯着那剑，目光缓缓移向持剑之人的脸上，而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手中凝聚的煞气也悄悄隐去，喜上眉梢：“仙女姐姐，你来了啊！”
打飞他砍刀的正是慕清子。
慕清子冷冷地盯着寂川，道：“再敢乱叫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寂川悻悻闭嘴。
慕清子冷哼一声，走向已经晕过去的阿宣，探了探鼻息后，冷漠回首：“我若不及时出现，你是不是就要杀了他？”
寂川：“我……”
慕清子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冷声道：“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什么性子方圆十里谁人不知？你以为你几句花言巧语我就会信你？”
寂川听此，颇感不忿，嘀咕道：“你既然觉得我不是好人，为何不索性一剑杀了我！再说了，对别人，我从来不自诩好人。可是对你，我一点坏心思也没有！你……你就这么瞧不上我吗。”
慕清子听此，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依旧冷艳，不留情面道：“废话少说！之前我便同你说过，不准对阿宣出手，看来，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寂川本就嫉妒慕清子对阿宣的关心，现下听她如此维护阿宣，醋意大发，挑眉道：“是啊，我就是看不惯他，就是要杀他！我只恨我下手太慢，要不然……”
话未说完，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
寂川用舌尖拱了拱生疼的脸颊，冷冷一笑，也不知笑自己还是笑谁，低语：“你还真是袒护他……”
这时，慕清子扶起阿宣，两人缓缓朝门口走去。
寂川见她要带阿宣离开，也不计较自己的脸还疼着，急急拦在她面前，慌道：“不要走！我不杀他还不行吗，你……你别走！”
慕清子眼皮凉凉一抬，冷眼看他：“让开。”
寂川愣住，好一会儿，才将拦着的手缓缓放开，目视着慕清子带着阿宣离开道观。
……
说到这里，岐奉行停了下来，无忧像是听故事一般急于知道后面发生什么，追问道：“殿下，之后呢？话说回来，那慕清子是不是喜欢阿宣啊？”
“……”落冰听此，不以为然道：“你别懂点情爱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眼里只有情啊爱的。阿宣怎么说也是慕清子的师弟，同门师姐弟情，关心点他又怎么了？”
落冰这么说不无道理，只是无忧不赞成他说自己眼里只有情爱，呵呵道：“你别不信。不如听听殿下怎么说？”
岐奉行微笑听他们争论，见问题转回他头上，眨了眨眼，道：“不要问我呀，我也不知。”阿宣的荷包里留存关于慕清子的记忆只到两人离开道观那里，后面他与慕清子经历什么，恐怕也只有当时的二人知道了。
奈何落冰不信岐奉行的话，怀疑道：“殿下真的不知？”鉴于被岐王殿下忽悠多次，落冰想当然地觉得岐奉行又是在装“不知”了。
岐奉行无辜道：“我真的不知啊。”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
话还没有说完，落冰啧啧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岐王殿下有意卖关子！”
岐奉行淡淡一笑，十分坦诚道：“不是有意卖关子。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事……”
“何事？！”
“你们想，慕清子既然是荼蘼仙子的转世，那么她也就会遭受‘情劫’处罚，最终死于情劫……”说此，岐奉行顿了顿，看了眼专心听他话的二位，挑了挑眉，道：“所以，无忧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
“……”
落冰怔住，就在无忧要放声嘲笑他时，便听岐奉行流畅地转移了话题，继续当年的事情。两人登时不语静听。
岐奉行缓缓道：“阿宣被慕清子带走之后，寂川依旧恶性不改，且变本加厉。加之他又想起阿宣那句‘若想习得罗刹煞高层，可以通过吃鬼或者吃魔’……”
其实阿宣本意是想用这句话诱惑寂川去鸳鸯楼，只是尚未来得及言明，人便晕了过去。寂川反复琢磨阿宣那句话之后，心想既有鬼又有魔的地方，当属人界极乐城，所以也就毅然决然踏上了去极乐城之路。
然而没想到出师不利，鬼还没吃上，却被岐奉行抓个正着，关进了极乐城大牢。
提及极乐城，落冰和无忧不禁身形一僵，彼此互看一眼。明明被揭露身份的是岐奉行，他俩却甚是尴尬。
蓦地，无忧想起一事，道：“殿下，难怪您当时判定寂川是人后，便直接下命令将他打入极乐城地牢。原来……原来……”
“原来因为我就是极乐城主，所以能够很自然地就下了令。”岐奉行帮无忧将话说完。
无忧点了点头，他想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岐奉行却是一叹：“只是可惜，还是让他出来了。”
出来后的寂川没多久又遇到了阿宣。那个时候的阿宣似要油尽灯枯一般，抓着寂川的衣角，不再求他去帮救一个人，而是请求寂川将他身上的一只荷包带给鸳鸯楼一位叫阿妹的女鬼。寂川本不想答应，但想起极乐城地牢里放走他那位说过的话……
“什么话！？”落冰急道。
岐奉行看了他一眼，淡淡复述：【鬼在什么地方，你不知吗？跑极乐城来，不够明智】。便是这句了。
落冰听得不明就里，又问：“放走寂川的人到底是谁？”
岐奉行一只手搁置膝盖上，另一只手闲散地勾过来一片浮云，微微仰面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人其实是——”
落冰：“……元初？”
无忧：“！！！”
无忧确实不信，但他是不敢相信，“元初”二字吓得他差点又从飞舟上摔下去。从来都只是听说天庭第一上神其名，却未想过上神会与他们扯上关系。此刻，他真希望殿下是在与他们开玩笑。不过便是开玩笑，这个玩笑也有点大了……
见他俩似石化一般，岐奉行伸手在他们面前挥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不过你俩也不必如此，这件事我会……”
“……殿下，请继续吧。”还是落冰先回神，只是他脸色十分难看。
岐奉行见他神色不太对劲，微微蹙眉，担忧道：“落冰，你？”
落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沉：“殿下……您请继续。”
岐奉行沉默一阵，已明白他是何意思，轻声道：“好。那我继续。”
*
虽然寂川并不知晓放他出来的人是元初上神，但他寻思那人说的话挺有道理。
鬼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在冥界。
从极乐城出来的寂川迫切地想找岐奉行寻仇和在慕清子面前表现自己以此赢得她的芳心。心想既然如此，何不去一趟冥界？
……
行路不久，又一次碰到了阿宣！
每回碰见阿宣，寂川的心情都糟糕透了，本想当看不见，谁料，阿宣却疯了一般地拦住他去路。
看着形容枯槁的阿宣，寂川很想一刀杀了他，给他个痛快，却听阿宣道：“寂川，你若再想见慕清子，便答应我一事。”
此话正中寂川下怀，他眉头紧蹙，问：“什么事？”
阿宣遂将荷包一事说了出来。
寂川思忖只是带个荷包，应当不是难事，又问阿宣：“你的阿妹现在什么地方？”
阿宣道：“……鸳鸯楼。”
鸳鸯楼？！
一听是这个地方，寂川脸色大变，揪着阿宣的衣襟，厉声道：“你他妈的耍我呢？鸳鸯楼都已经消失了，你让我到那个地方去找你的情妹！我看你是真疯了！要去你自己去，老子没工夫帮你！”
阿宣苦笑：“你就当我疯了好了。但你……不是要去冥界吗？”
寂川怔住，阿宣怎会知道自己要去冥界？
嫌弃一扔，阿宣摔在地上，寂川睥睨道：“你什么意思？你小子都一副要死不活样儿了，能不能给我老实点！有话你就直说！”
阿宣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无力地丢在寂川脚下，费劲道：“要去冥界极其不易。凭你现在的修为只会有去无回。这书里记载一些道法，你在去之前全部学会。另外，你再去蝶谷找一位叫顾三旬的道人。那位顾道人手里有一件法宝，能为你引路，你需得好声好气借来，用完则还，绝不能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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