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之前在车里
宋总看他的眼神,以及宋总问他的话:
“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
小张绷紧皮子,挠头,瑟瑟发抖
“啥......啥事儿啊,宋总,我最近保证没乱说话,要不……您给提个醒?”
宋鹤城不再继续审视小张,他转头看着窗外
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椅背两下
“那宅子的事”
小张听完,瞬间福至心灵,立马发誓
“没有!宋总,我保证谁也没说过!我只说是和于伯说了,对外也是说于伯要出租那宅子.......”
虽然最后,宋总什么也没说就下车
但宋总那沉思的表情,小张可一点儿也琢磨不透
所以啊
这次他把嘴闭得更紧,啥也不敢乱叨叨。
小张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后,竟然和常婶儿也唠上了嗑
李娟瞧着这孩子,真是越看越满意
能吃!
能说会道!
拳脚功夫还好!
真的是顶好的女婿人选哩!
李娟很是高兴,本来还想打听打听小张家里头的情况
可是粗神经的小张想起来,今儿还得回去洗车呢
然后他也不敢接着唠了,匆匆和人告别,很快又跑了
这让李娟遗憾不已。
大院,宋家
小张打着饱嗝,哼着歌回来
进了门,来到中庭,刚想去后院洗车
“饭好吃吗?”
一道低沉,不辨情绪的声音响起。
小张不愧是粗神经,一见是宋总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看书呢
他立马搬来椅子,靠近宋总坐下
然后就把在陶鱼家吃饭时,前前后后了解到的事儿都说了
“陶鱼家就她们娘俩,听说老子爹还偷偷把房子卖了,卷钱跑了”
“哎,陶鱼也是真可怜,难怪卖菜又卖衣服的,还得上咱大食堂当打菜员儿”
“不过她们家菜做的还挺好吃”
接着小张就把陶家今晚吃什么菜,哪个菜最好吃,都抖落了个干净
那馋样儿,一看就是没吃够,真真儿跌份儿。
最后小张那嘴啊
“叭叭叭”的,又整整15分钟没停
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大嘴巴......
连椅子上宋鹤城皱了眉,他都没发现
随着耐心耗尽
宋鹤城面无表情地起身
在小张意犹未尽的眼神中,只留下一句
“车,洗三遍”
小张看着宋总远走的背影,愣神儿
以往不是只洗一遍嘛,今儿咋要洗三遍?
老天爷!
那他今天几点才能睡......
深夜,巷子口的宅子
陶鱼房间,只有她自己
此时
她穿着清凉,舒服地趴在床上
透过墙上岁月打磨过的花棂窗,她仰头望着窗外的月光
月华落在她的额头,衬得她越发透着些妖娆
要是有人能看见这幅景象
也许会误认她是那吸收月光精华的媚妖。
陶鱼抚了抚原本枯燥的长发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奇迹般的
一头长发早已流光水滑,完全可以媲美一匹上好的黑绸
十分柔软顺滑地披散在她肩头
那里也正好是今天宋鹤城扶着的地方呢
陶鱼难得心情愉悦
今天她陡然暴戾的情绪,在宋鹤城出现后竟很快消散
而宋鹤城身上杜衡的味道更促使她慢慢平静。
真是怪极了
她那对什么都无感的内心,如今对宋鹤城是越发感兴趣了
好不容易有能让她亢奋的东西
她当然要牢牢抓进手心呢
看来她真的压抑不住
要干坏事了。
第20章 更猛烈的策略
宋家老宅
一座占地偌广的中式庭院
里面居住的宋姓家人,其实只有宋家老爷子、老太太和宋鹤城三人而已
其他宋家人都住在别处,只有重大场合才来老宅聚集。
古朴明静的书房里
宋鹤城落坐于一张四出头的官帽椅上,身形高大
正挥笔在那张带托泥束腰的画桌上练字
他背后巨大木窗上的冰裂纹,很通透,投射进许多明亮月光
可宋鹤城的眉头却渐渐紧皱
没写几个字,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搁置不写了。
静不下心
不知道为什么
宋鹤城原本平静的情绪被搅得有些浮躁
而温热的手心似总在提醒他,今天握住的柔嫩触感......
从这天开始
陶鱼往机械厂楼里去的时间,开始比往常晚了20分钟左右
为什么?
因为晚20分钟
三楼里的人去吃饭的吃饭,回家休息的休息
都走光了
而......通常只有宋鹤城一人在办公室继续忙碌。
陶鱼观察过
宋鹤城这个厂长可以说是忙得废寝忘食
哪里会注意到她每天晚了20分钟呢。
你看,她端着托盘明目张胆地来到宋鹤城的地盘
真的里里外外一个人也没有
真是好极了。
而宋鹤城正背对陶鱼站在桌前,手里拿着铅笔
抱臂研究桌上一份巨大的机械图纸。
陶鱼看着托盘里的汤,眼中闪过暗光
轻巧似猫的脚步,施施然站在宋鹤城背后
只差一厘米
只有一厘米而已
陶鱼的托盘就要碰上宋鹤城劲瘦的后腰。
宋鹤城十分警醒,陶鱼将将靠近那一瞬,他便有所觉
转身而过
然后
陶鱼手里那满满当当的汤就洒在了宋鹤城腹部的白衬衫上
弄脏了他……
“抱歉,抱歉,宋厂长”
陶鱼一脸惊慌失措,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托盘
宋鹤城却不管自己身上沾了汤水的衬衫
倒是先稳当接过她手里的托盘,放下
表情镇定如常,一丝慌乱也无,低沉出口
“没关系”
陶鱼一脸抱歉愧疚地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宋鹤城
“宋厂长,先用手帕擦擦干,真的很抱歉”
宋鹤城没有拒绝,接过陶鱼手里粉色的手帕,但并未接触到陶鱼的手指。
陶鱼望着宋鹤城因为接触了托盘前端,沾上汤汁的双手
她柔柔开口
“宋厂长,办公室里有备用的衣服吗,我帮你取”
宋鹤城低头擦拭身上的汤汁,也没有拒绝
声音一贯的低醇清润,贯常的风度模样
“劳驾,在椅子上”
转而他便去了秘书室里的水龙头处洗手
那水龙头是特地安在办公室的
因为厂里车间新进了许多进口机械
所以车间里不熟识外文的操作职工便会产生一些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
而厂里的翻译人员有时会外出
宋鹤城为了提高效率,便会下车间,亲力亲为排除故障。
宋厂长这样亲民,车间的老技术工们也敢上办公楼,来找宋厂长探讨问题
这样一来
难免大家手上会沾着机器的油渍之类,就如那天宋鹤城袖子上的机油一般
所以安了这么一个水龙头,方便大家使用。
陶鱼那双一点脏污没有,还是干净皙白的手,此时正拿着宋鹤城的衬衫
她注视宋鹤城洗手的背影,心里却一点歉意也无
那汤她特地放凉过
只可惜宋厂长今天没有汤喝了
很好,她第二次得逞了呢。
宋鹤城自顾洗好手,擦干后,陶鱼顺势递上手里的衣服,再次道歉
“实在抱歉,宋厂长”
宋鹤城接过,倒是没将这插曲放在心上
“无妨”
“那宋厂长记得按时吃饭”
说完,陶鱼也不看身后微顿的身影,便转身离开。
下午
宋鹤城接着忙碌,身上脏污的衬衫已经换下
但宋鹤城却无法静心
一整个下午
宋鹤城都皱着眉峰
因为
他总是闻见衬衫领口飘荡来一种似有似无的淡香
他分辨不出那是哪种花香,极淡,很特别。
对于那香味宋鹤城并不讨厌
只是觉得.......有些陌生和扰人
以及不习惯。
到了晚上
如果大食堂需要往楼里送餐
陶鱼皆找了借口没去,换成了别人送
因为
往后她每天在办公楼里出现一次就够了......
陶鱼垂首,闻了闻手上的淡香
嗯,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枉费她认真调制了好些天......
之后的三天
陶鱼就这样出现在办公楼里
总是晚20分钟
每次在宋鹤城忙碌的时候
她则直接绕过桌子,将托盘放在他手边
靠得很近,她又一点也无接触到宋鹤城
放下托盘后,她总是柔柔留下一句
“宋厂长,记得按时吃饭”
然后便爽快离开。
宋鹤城从一开始的微顿
到后来他微微颔首回应
好像他已经有些习惯她这句关心话语。
而每次她离开后,宋鹤城都能闻到那特殊的淡香
那香味就这么淡淡地萦绕在他周围。
那几天
来办公室开会的人,看到宋总频繁皱眉,表情高深莫测
一个个都在心里暗暗猜想
他们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宋总有意见了……
第四天
陶鱼照常来到三楼
她见到宋鹤城手边放着那方叠好的粉色手帕
她脚步稍缓
那手帕已经洗干净了。
“宋厂长”
陶鱼轻唤了一声
宋鹤城抬首,见是陶鱼
他起身接过托盘,脸上带着惯常微笑,然后将手帕交还给她
“陶同志,你的手帕”
陶鱼也回以一笑,眼中微光流转
不这笑不再是往常那般文静娴雅
而是多了一丝明显的......魅惑
“好”
陶鱼接过手帕,状似无意,指尖轻触对方
一瞬而已,她便接过手帕,放下了手。
这次她并未错过宋鹤城微颤的眼睫......
拿回手帕后,也就是第五天
陶鱼再去三楼,又恢复成之前模样
她不再晚点,也不再和宋鹤城独处
送完餐,她倒是会在三楼里停留几分钟
有时候帮忙别人递个材料
有时候帮忙往楼外其它地方顺路送个东西。
至于宋鹤城么
她除了那句“按时吃饭”的关心
每次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她并无再多的靠近
唯一相同的是
那淡香还在办公室里似有似无地萦绕。
就这么细微的差别
却被宋鹤城察觉了,联想之前被套的话:
“小张告诉我,是宋厂长把房子租给了我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他确实没有否认……
宋鹤城恍然,摇头失笑
商场多年,谨言慎行
如今他竟也有失策没防备的时候……
宋鹤城将手中的钢笔搁置于桌面,手指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
深邃的眼眸微暗,没人能猜出他在思考什么。
而陶鱼为什么又不继续靠近宋鹤城了?
其实原因无他
只是她发现宋鹤城的自制力远高于她所想
第一,他把手帕轻易还给了她
第二,对于她那些有意接近的举动,他始终没有明确表示
陶鱼想,他确实没那么容易诱惑
若她再照常接近,将会收效甚微
接下来
她该换个更加猛烈的策略……
第21章 这是吃糖还是想吃人呢
陶鱼穿来后的生活,在外人看来,简单甚至带些枯燥
她总是在机械厂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地往返
除了偶尔帮李娟摆摊,她从未花时间到处闲逛。
可这天
陶鱼下了班后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北城大兴区的拉链总厂
但她到达后,只能远远地注视拉链厂方向,并没有办法靠近拉链厂的大门
因为拉链厂外的大空地上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
蜿蜒扭曲的队伍填满了拉链厂外的所有空地
乌泱泱嘈杂一片
根本找不出队伍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陶鱼抚了抚耳边碎发,回忆
在华国,80年代之前
华国的拉链主要靠进口,极少数是私人小作坊拿着锤子,模具之类的工具进行手工生产
陶鱼打听过
她面前的北城拉链总厂已经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拉链总厂
而这些排队的人,就是全国各地蜂拥而来购买拉链的人
且每人购买拉链的数量有上限,不能无限制购买。
然后各自再将从北城购买到的拉链,带回自己所在的省城进行售卖。
拉链
是全国供不应求,购买艰难的存在。
拉链厂不近,等陶鱼回到机械厂门外时,夜幕已经降临
昏黄的路灯,一盏又一盏,亮得整整齐齐。
陶鱼不急不慢地往家方向走
经过一个马路墩子时
陶鱼的脚步渐慢,然后她转身站定
原来马路牙子上,放着一个白纱布盖着的竹篾笸箩
笸箩旁蜷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背对着陶鱼方向,手里正缝着衣裳
“是糖吗”
陶鱼轻轻开口
她好像闻到了淡淡的甜。
听见说话声儿,奶奶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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