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周颐低着头偷溜了出去。
周循然收回落在周颐身上警告的目光,看着小鱼,满怀深意地问道:“你最熟悉?那你好好说说,为何对这种味道最熟悉?”
小鱼的心里咯噔一下。
说错话了。
第14章 第十四杀
小鱼避开周循然的眼神,心虚地眨着眼睛。
“这,很正常啊,我知道这个味道有什么奇怪的。”
周循然向后靠着椅背,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当然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
小鱼眼睛滴溜溜一转,很快想到了办法,说话也变得有底气起来,“我每个月来月事,再加上脸上涂的脂粉,熟悉这个味道,哪里奇怪了!是你们男人,什么都不懂!”
【我真他娘的聪明啊!这理由都能被我找到!师弟肯定害羞的不敢再说话了。】
小鱼眼底闪过兴奋的耀眼光芒。
周循然说话不紧不慢:“可是你来王府这半月,脸上别说涂脂抹粉了,连个眉都没有画过吧?”
他伸手指着小鱼的眉毛,嫌弃地说:“你这是天生眉,瞧着不太好看,找机会让明露帮你修一下。”
小鱼完全忘记了这个争辩的起端是周颐身上的味道。她端着碗向外走,临走还不忘用他的话回击他:“你这嘴真毒,说出的话不太好听,找机会让明露拿绣花针给你缝一下。”
周循然:“……”
能噎的周循然说不出话来,小鱼十分高兴,连带着去大厨房还碗的时候还蹦蹦跳跳地唱着小曲儿。
大厨房门口,大厨张传江正坐在门口的条凳上,神情萎靡地嚼干馒头。
小鱼心情好,送了碗之后站在一侧问他:“张大厨,这馒头都放四五天了吧,干巴巴的,你怎么嚼它?”
张传江本就郁闷,看她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还靠着廊柱翘着二郎腿,他的心情越发糟糕,说话也夹枪带棒,“我身为东院大厨,嚼个干馒头怎么了?碍你的事?”
“没有啊,我这不好心问问你嘛。”
张传江张嘴咬了一大口馒头,瞬间噎的他梗着脖子,脸色涨红。
还好他之前准备的有水袋,在被馒头噎死之前,他抓过身侧的水袋,仰头喝了两口水才回过神来。
“我就是想不通,”
张传江抹掉留在下巴上的水迹,终于开了口,“我堂堂御厨出身,六大菜系随便你挑,哪个我做不出来?为什么王爷就是不爱吃我做的菜,却吃你个小丫头做的!”
他递给小鱼一个不屑的眼神,“我当年风靡皇宫御厨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胎里呢。”
“这个问题嘛,”小鱼故弄玄虚地摸着下巴,“我知道。”
“你知道?你能知道什么?”张传江看也不看她。
“知道王爷为何爱吃我做的菜,而不屑于你的。”
“那你快说!”张传江立刻期待地看着她:“你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东院大厨的位置,我老张头就让给你!”
小鱼觊觎东院大厨的事,在她入王府的第一天,经过朱总管的‘不懈努力’之下,早就传到了张传江的耳朵里。
当时张传江听到之后,并未把她放在心上,一笑而过很快就忘了。
和小鱼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听到消息的次日,王爷身边的周侍卫亲自来大厨房,交代他如果小鱼来大厨房,要笑脸相待,而且不管她干什么,都要配合,并且还要时刻关注她的小动作,如果看到她在饭菜中下毒,悄悄禀报给他。
那天他把自己珍贵的案板和钢刀拿了出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就见小鱼来到大厨房,熬了个粥就走了。
再者然后她竟然在东院住了下来,成了大厨房的常客,王爷还能吃得下去她做的东西。
这让张传江不得不打起精神,审视这个他没放在眼中,却在未来可能会取代他地位的小姑娘。
“你说真的?”小桃问道。她当时说要取代东院大厨,虽是随口一说,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也能证明她的厨艺上佳。
说出去,也是一个谈资。
张传江点头:“我老张头说话一向算话,只要你能说出让我信服的理由!”
小鱼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做菜,不仅仅是把食材调料放到一起,还要对饭菜倾注情绪。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才会有活力,吃饭的人也会感觉到做饭人的感受。”
张传江挠挠他没有一根头发丝的光脑袋,“倾注情绪?什么情绪?”
小鱼满怀激情:“当然是你对王爷的爱呀,你爱王爷,做饭的时候想着他,王爷自然能感受到你对他的爱,这样他就知道如果他不吃你的饭菜,你,也就是爱他的人会伤心,那他就吃咯~”
“啊?”张传江疑惑地看着她,脸色慢慢转红,甚至带着些羞愤:“你乱说什么,我可是有婆娘的。”
小鱼笑了出来,看着张传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小鱼终是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传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戏耍了。
“你个小丫头,竟敢取笑我,不想在王府混了是不是?!”
他都老头子了,话虽那么说,但也不好真的和个小姑娘计较,只得嘴上骂两句。
小鱼大笑着转身向外走:“大厨你在这慢慢想吧,我先走了。”
但是笑意在她脸上只存在了半炷香的时间,回到风荷院后,小鱼也变的和张传江一样郁闷。
原因无他,现在她的处境又回到了原点:自己和十六姐的任务都是要杀师弟。
她自己还好说,做不做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时候做,自己都能控制。
可十六姐,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爆炸的炮弹一样,随时可能会引爆王府,并且还会拉上小鱼一起。
这也可以放一放,西院刚出事,守卫肯定森严,十六姐想要跑出来,也需要几天筹谋。
小鱼最担心的是十六姐假冒门主的那块玉牌。
见玉牌如见门主本人,如果十六姐拿它出去骗他们解忧门的其他人,肯定一骗一个准。
这京城中可有不少他们的据点。
不行,得给解忧门传个信回去!
说干就干,小鱼拿出笔墨,三言两语简述了事情大概,装到衣服贴身的地方藏好,出门去找王大总管申请出府。
事情却没她想的那么容易。
“本来府里所有人出府,找我就行。但是小鱼,你不一样啊,你是王爷的婢女,那出行肯定归王爷管。所以这事你得找王爷。”
这规矩也能说的过去。小鱼还能接受:“行,那我去找王爷。”
她想转身去青梧院,就听到大总管说:“王爷进宫了,回府时间不定。”
小鱼皱眉:“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很着急的!”
大总管表示爱莫能助:“这事我也没有办法。”
毕竟是师弟的府邸,小鱼也不想硬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看。
呃,说实话,如果不拼死硬闯,她估计也闯不出去。
“这什么破规矩呀,早晚改了它。”小鱼低声念叨了一句,准备回风荷院再想办法。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院里传来朱总管的大嗓门:“姐夫!我刚才看到老张头过来了,他是不是给你送好吃的,姐夫你可不能藏私啊!你妹妹现在可是身怀…呃…”
话音在看到小鱼,和龇牙咧嘴给他暗号让他闭嘴的大总管时,停了下来。
朱总管尴尬地摸摸下巴,“小鱼儿,真巧,你也来找我姐…找大总管啊。”
小鱼挑了下眉头,审视地看着大总管。
“张大厨来给你送好吃的?那可真巧啊,是吧,大总管?”
大总管暗中瞪了朱总管一眼,略带些心虚地笑笑:“不过是些下酒菜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样子,明显就是有猫腻!
“是吗?那他给你送菜的时候,有没有多说些什么话呢,比如…在适当的时候为难为难我?”
大总管一脸正义:“那怎么可能!咱们都是为王爷办事,自当一心,何谈为难。”
说的冠冕堂皇!
小鱼反问他:“那我现在已经告知了你要出府的理由,能出去了吗?”
“能能能,”大总管笑呵呵地和她解释,“小鱼啊,我不让你出去,那可都是为你好啊。外面都是坏人,万一你受伤了,我可怎么给王爷交代。”
小鱼冷哼一声,“假惺惺!”
她直接向外走,临走还能听到背后传来朱总管挨打的声音。
小鱼顾不得拯救朱总管,出了王府之后,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确保身后无人跟踪,才来到他们解忧门在京中的一个根据点。
是个卖果糖的铺子。
小鱼挑了一斤柚子糖送到柜台。
掌柜的是个留着两捋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很殷勤地接过柚子糖准备包装。
小鱼屈指在柜台上,敲了两下,停顿片刻之后又连续敲了三下。
掌柜的小山羊胡抖了抖,双眼像利剑一样射向小鱼。
是时候说接头的暗号了。
小鱼弯腰,低声道:“人生无忧,”
“唯有解忧。何谓解忧?”
“杀人勿忧愁。”
自己人!
小鱼拿出信封交到掌柜的手里,严肃地说:“帮我交给十女堂的堂主,非常重要,麻烦加急,多谢大哥!”
掌柜把信藏好,保证道:“姑娘放心,信在我在。”
两人相视,均郑重地点了点头。
送完信,小鱼提着柚子糖转身欲走。
掌柜看她利落的动作,开口叫住她:“姑娘且慢。”
“什么?”
“姑娘还没结账呢,一共七百文。”
小鱼伸指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我还要结账?”
咱们是同伙啊大哥!这还分你我?
掌柜呵呵一笑,说出的话没有丝毫情面:“小店薄利,谁来都得结账。”
小鱼把包好的柚子糖放到柜台上,说话也挑剔起来:“七百文也太贵了,给我倒掉一半。”
怪不得山上的解忧门修的那么繁华,连自己人都坑,能没银子修房子吗。
掌柜依旧笑呵呵,解开包装倒出一半,在用称称重量时,发现多了一分重,还不忘从称盘里夹出一颗小糖果。
这流利的动作,看的小鱼瞠目结舌。
“你这么抠门,就不怕我以后不来铺子买糖了?”
掌柜朝她一笑,自信道:“姑娘会来的。”
只要解忧门不倒,她总会来的。
小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放下三百五十文,拿过他包好的半斤柚子糖,头也不回地离开。
奸商。
第15章 第十五杀
小鱼本来还打算送完信之后,再好好地闲逛一番。
现在被这奸诈的掌柜整的,是一点闲逛的心思都没有。
出了铺子之后,她顺手买了串冰糖葫芦,准备边吃边走回王府。
刚吃了两口,一个尖锐的东西磨到了小鱼的牙间,她捂着嘴把里面的东西吐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混在山楂碎屑和血沫里的小石子。
嘿,这偷奸耍滑的事情,今日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鱼起身左右看着,正看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子走到街尾准备拐弯。
她左手提着柚子糖,右手举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气冲冲地追过去。
路上行人多,要照顾着不让糖葫芦的木棍碰到旁人,等小鱼追到贩主时,已来到一片陌生的居民区。
大多都是快要倒塌的老房子,每个拐角都坐着十多个头发枯白的老人在唠嗑。
小鱼走到糖葫芦贩主面前,“大哥,你这冰糖葫芦不干净啊,我都咬到一颗小石子,把我的牙都硌痛了,还出血了呢!”
贩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额头上有两道深深的皱纹,看到气势汹汹的小鱼,他也不害怕,反而还带了一种无谓的表情:“那怎么办,你打死我吧。”
小鱼:“……我让你赔钱!”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这一路没看到你买东西,肯定藏身上了,快拿出来!”
对方干脆破罐子破摔,“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小鱼气的要发火,一旁坐在一起聊天的老人群中,有个老头说了话:“小姐,你就放过他吧,他上有老下有小,赚点银子不容易。”
他一开口,周围坐着的老头婆子们纷纷开口,帮贩主说话。
小鱼心里的气变成一团火,噎在她的胸间盘旋,无法发出来。
她忍了忍,讷讷道:“行吧,你下次注意些。”
“谢谢小姐,小姐一看就是个好人,未来一定会有福报的。”
“是啊是啊,瞅小姐这大圆脸盘子,就是享福脸。嫂子你说的准没错。”
“那是,我在娘家的时候,跟着邻居家的大爷学过看相。之前我说前头二郎家的姑娘是个有造化的,这不就进宫享福去了。”
脸蛋被夸又圆又大的小鱼正想离开,听到这里面可能有故事,便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块石头坐着。
卖糖葫芦的大哥看她不说话了,估摸着没自己事了,也低着头离开。
其中有个头上包着碎花巾的婆子叹口气:“那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前脚刚进宫享福,后脚就要拆咱们的家。”
小鱼向前伸着脑袋:“她为什么要拆你们的家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和她诉苦:“还能是为什么,宫里要扩建,听说连地形图都画好了。现在官府正挨家挨户地协商,要我们搬离呢。”
腿边一沉,小鱼转头看去,一个约莫三四岁,扎着双丫髻,胖嘟嘟的小女孩趴在她的腿上,正流着哈喇子看小鱼手里的柚子糖。
小鱼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把她抱着放到自己腿上,又捏出一颗糖放到她手心。
“皇城扩建是好事啊,又给钱又给安置的房子。”
那个碎花头巾的婆子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了,谁还愿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再熟悉呢。”
小鱼点头,这话说的也对。人都说落叶归根,归的不就是老家嘛。
小鱼抖着腿,逗着怀里的小女孩,捏她肉肉的手指头。
看她身上并没有那些世家小姐们高高在上的疏离,碎花头巾婆子继续说:“刚才卖你糖葫芦的,就是我们街上的。他老娘现在病在床上起不来,死活不愿意挪动,就怕死了之后魂魄找不到家。他正发愁呢,估计就是因这事,才让糖葫芦里掺了石子。你大人有大量,别给他一般见识。”
“正是,我之前还给他想办法,先把老母亲骗去新房子那里,他死活不愿意,唉要我说,迟早就是死,还不如早些死,省的耽误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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