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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萧鸣笙舀着鸡汤，汤色鲜黄，入口更是绵滑，人参的甘香与肉香完美交融，唇齿生香。
这样好的参，煮好了汤，卢妈妈还是一脸肉疼。
萧鸣笙做主，一人分了一碗，卢妈妈的神色最为肃穆，大抵也是她晓得这参有多么金贵的缘故。
独独阿草，吃了一口，当即是皱了眉头，“咦……这味道，怎么像是药？”
“阿尼托佛……我的小祖宗……”卢妈妈笑骂一声，“这可是大人送来给郡主吃的参，可不是上好的补药？要不是郡主心善，哪里轮到我们做奴婢的来吃这么好的东西？”
“哦……”
对于前一句话，阿草不以为然，补药也是药，她不喜欢吃药。她捧着碗，有些为难，“可……我已经吃了……”
就不能还给郡主了，郡主身子弱，是该补一补。
好半晌，卢妈妈才明白阿草的意思，气得要去拧她的嘴，还是萧鸣笙劝和，“阿草不喜欢吃汤，就多吃几个饺子。饺子噎人，再勉强用它配一配。”
“嘻嘻……郡主说的是……”
阿草喜滋滋放开了汤碗，就去夹饺子。郡主擀的面皮，又大又圆，包出来也好看，皮薄馅大，一咬开，满是鸡肉和山葱的香气。
能大口大口吃肉，阿草满足得像个孩子，“大人要是下次送肉来，我就把郡主的糖葫芦分些给他。”
*
“糖葫芦……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五文钱一串……”
“去去去，陵安府查案，闲杂人等勿近。”
围守在街头的衙役，将路过靠近的小贩都赶了赶。
此时此刻，原本休沐在家的崔大人正在里头查案，连饺子都来不及吃。
城里头，一个皮毛商人的铺子被查封了。
他去之时，铺子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围观的百姓比衙役多了数倍不止。
阿藤拨开人进去，只见店里空荡荡的，一个伙计也没有。
“人呢？”崔明端问道。
“已经押回了府衙。东西也要封起来，只是……”
答话的衙役，到底也是顾忌着，特意请了崔明端去后院说话。
这家人的胆子，也实在是大。
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东西，明目张胆，开门就卖。殊不知，京城里的人，都是见过好东西的。
来的路上，崔明端也听说了，这铺子似乎还是被同行商铺检举的。
似乎是一位长年在他家订货的老客，突然反悔了。虽然面上说是今年的生意难做，但京城就这么点地方，掌柜的一打听，才知道他前脚退了货，后脚便在别人的铺子里订了。
生意往来，不是你家的，就是我家的——但掌柜的越想越气不过：你可以嫌弃我的价格高，但不能嫌弃我的皮毛料子不好。价钱，都是可以谈的!
他塞了银子给一个新来的伙计，让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使绊子的地方。
奈何那伙计是新来的，心眼实在，带去的打火石不敢用，摸着顺滑的皮毛，回去还一五一十告诉了掌柜的实情。
他挨了骂不说，又被扣了一个月的月钱。掌柜的也不藏着了，另派了一人，“城里头，除了官道上的，谁家的货能比我们好
？”
心腹回来，也是一样的话。不单是比自家铺子的好，价格还便宜了一成。生意能不好吗？
“这……会不会是，某位大人把家里的好东西拿来换钱？”
绒馆里，也不是没接待过这样的客人。那都是一些落魄人家。能置换的，也就那么两三件，哪里有成箱成箱的货？这品级，都快赶上贡品了。
“一定是他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使了什么诡计从官道偷的，不然哪里来的好料子？不行，我要报官，抓他。”
打定主意，他又差人高价买了一件，特意去陵安府告的官。
崔明端理清了案子的来龙去脉，又得了另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府尹，病了。
第028章 生腌白萝卜
“大人是几时病的？”崔明端没急着走。
“约莫是……昨夜？”
那衙役的汗, 滴得比水量微小的山泉还流畅。崔大人不怒自威，他忙不迭补充道：“大人本是要撑着来的……但实在病得严重，人还没出府衙就昏了过去，还是家仆背了回去。”
“既是如此, 等本官下值了, 再去府上探病, 务必请大人好好养着。”
崔明端交代完, 回府衙继续查这皮毛案。
*
城里莫名多了一批质量极好的皮毛料子, 袁志进城也听说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传……”
阿草在给白萝卜切块。萝卜是脆的，比山药红红薯好切得多, 就像是砍某种东西一样, 咔嚓咔嚓的, 玩得不亦乐乎。
萧鸣笙在一旁, 怕阿草玩上头了伤了手，听完袁志的话, 若有所思。
古代对商贾管控得严，这一下子突然多出大量皮毛料子，还是在天子脚下, 怎能不查？
而且还落在了那位崔大人手里。
袁志欲言又止, 萧鸣笙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是笑着打趣道：“这查案, 是陵安府的事。我们光操心, 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来腌萝卜吧。”
萧鸣笙手里掂着个白胖萝卜, 今日同山下村民买的, 除了萝卜，还有白菜, 预定了明日再送来。
面上是劝袁志不要冲动，她却盯着萝卜看了看，不免是想起二人初见，那时他像是要问某些要紧事？
好歹自己也是个郡主——不过看来，这个郡主，当真是名存实亡。
古代女子的封赏，本就是依托男子。她上无父兄，下无弟弟或是子嗣。
她甚是苦恼。自己倒没雄心壮志与时代进程相抗，宣传某些超越时代的思想，就想保全自身，庇佑身边人罢了。
“哐……”
一道雪影疾驰而来，打破了萧鸣笙的沉思。定睛一看，是块萝卜扑腾跳到她的怀中，有了铁棍山药片的插曲，这已然不算什么惊吓。
阿草嘻嘻笑着，将那块萝卜捡回。
萧鸣笙不禁笑道：“我才知，嬷嬷偏爱你，也是有缘故的。”不管外头风雨如何，只管将手里头的事做好便是。
也该同阿草学学，事情得一桩一桩地办，且来先来腌萝卜吧。
她将手里未切的萝卜也放了回去，起身去调配料汁。
腌萝卜用的东西，简单得多。
第一步，是杀水。用盐和糖，揉搓一番再放置两刻钟，将萝卜里多余的水分杀出来。
卢妈妈送来的糖，也是上回用的杂糖，这一回在院中，日头不错，萧鸣笙算看清了。
所谓的杂糖，是过滤沉淀不干净的糖。原该是给普通百姓用的。
“嬷嬷……”
萧鸣笙手里拈着那糖，才想问问，嬷嬷已经赶回了库房，无奈之下，她只能是问问阿草了。
“我们……每年都吃这个糖吗？”
“不是。”
“那——”
“是郡主才能用糖。”
“啊？”
这下，萧鸣笙当真是不确定了，再揉着指尖那些发黄的粗糖颗粒。这时代，有红薯有辣椒，依着身上这服饰——难道有别的穿越者来过了？
呜呜，不知是哪位好汉？
感激是感激的，但是，也不知那位还带了多少超越时代的东西。往后行事，不得不更小心些。
能做到让红薯和辣椒推广到全国，想来是个权贵之家的人罢？
萧鸣笙一度出神，全然忘了自己也算是个“权贵”。
“郡主，这个糖怎么了？”
阿草不懂，只说着自己知道的事，“对了，百宝罐里的糖，还是郡主赏我的，说那是好东西，让我肚子疼时自己泡热水喝。”
萧鸣笙再度举着手指，在光影里细细辨别这杂糖——原身吃了多年素粥，莫不是严重营养不良，将这杂糖看成了红糖？
别说，要是在房间里头，光线昏黄，看错了，倒也是情有可原。
“阿草，你说……这个糖，是什么颜色的？”
“黄的啊……”
“好……”
那没事了。她看的也是黄的。吃过了兔子和野鸡的自己，眼神还是好的。
从前的事就不管了，往后是该把营养抓起来。
萧鸣笙赶跑了纷杂念头，放了些醋进去。
这可是袁志进城去买的，足足费了二两银子！时下节气不对，明年，她能自己酿醋。
照着一碗醋，一碗水的量，再加入一勺糖，搅拌均匀。
卢妈妈代替阿草生的火，看郡主做事毫不含糊，经验比自己要充沛。
“郡主，我已经把萝卜条切好了。”阿草在外头喊，“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拿盐去杀杀水。”
卢妈妈也从家里的粗坛子里舀了大半碗的盐，萧鸣笙一看有些愣，偏卢妈妈还说：“郡主尽管拿去用，不够再来取，家里的盐多着呢。”
“……好。”
她便说了，卢妈妈就是把盐不要命地搁，那酱菜才会咸得不行。
小半盆的盐，用一勺也就够了。
谁知，在她搁盐时，阿草也会提醒一句：“不倒进去吗？我看卢妈妈每回都是要用两三碗。”
“……”
两三碗，这就是把院中的菊花都薅下来腌渍，也用不了这么多。
“我脑子的方子，说不必要这样多的盐，就是把萝卜里的水杀一杀，泡到明天就能吃了，脆脆的，又有点酸辣，可下饭了。”
阿草对吃食的要求已经近乎于无，但求能吃饱罢了。
一听郡主的描述，不禁吞了吞口水，越发卖力揉着萝卜条。
静置小半时辰，煮好的醋汁也放凉了。
将萝卜条的水倒了，再放入料汁中，只待明日食用。
“可惜了，要是有个玻璃瓶，白花花的萝卜看着，再点缀着辣椒的红，光是看着，秋老虎也扭头走了。”
这年头这是短时间吃的萝卜。要放过冬，甚至能放到明年的，则是切成小块，同是用盐搓一搓，装入布袋，再用大石板压一压。
腌萝卜块，得挑晴好的天，需得三四日的功夫
这两套不同的流程做下来，卢妈妈也直呼阿弥陀佛，光是盐的用量，她就闹不明白了。
*
翌日，萧鸣笙活动完筋骨，卢妈妈被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阿草也跟了过来，手里多了一个白瓷碗。
她的笑声比腌萝卜的香气提前抵达，“郡主，这真的是好香，今日你也能吃两碗粥。”
“是，你不用跟着，也快快去吃吧。”
“好啊……郡主你有事喊我……”
阿草哒哒跑开了。她的朝食还在灶房锅里，也是米粥，不过不全是白米。但不用吃红薯，她也高兴。
这两日，天气又暖了些，萧鸣笙觉着屋里稍稍闷了，朝食便摆在了庭院，用山野秋色与朝阳雾气来下饭，实在是人生乐事。
萧鸣笙咬一口萝卜，脆生爽口，带着丝丝微甜。
粥还是热的，不急着吃。她将余下半根萝卜条也放进口中，嚼得心满意足。
空口吃配菜，总有异样的满足感。
她转着筷子，试图再夹一根，一抹红色倏然闯入，与筷子上的白萝卜，相得益彰。
彰什么呀！这位崔大人是仗着认路，回回都要来家门口遛弯吗？
萧鸣笙轻咳一声，才夹起的萝卜条又放回碗里头。
朝阳红通通的，用阿草的话说，天天挂老大个的蛋黄。
只是，今日站在蛋黄下的人，矜贵异常。
城门是几时开的？卯时未完，大忙人怎么就过来了？
“臣，给郡主请安。”
崔明端骑马而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便无通畅大路可走。
山野小径，道旁的白露沾了衣摆，也不妨碍某位矜贵的大人施施然行着礼。
“大人客气了。”萧鸣笙还了半礼，眼珠子不停往他身后看：或是，来送东西的？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匹棕色大马，伴随着他那个爱笑的亲随。
某些方面，和阿草倒是有些相像。
崔明端负手站在院门外，颇是怡然望着墙角的菊花。
萧鸣笙本是带着些笑，但见那几株越发秃头的菊花，先于他开口：“秋来寒凉，大人若不嫌弃，入内来吃一杯热茶？”
“恭敬不如从命。”崔明端应下，阿藤才敢伸手去解木门上的扣子。
萧鸣笙跟着多看了一眼：这小院的防护力量，似乎有些微弱。
阿藤不知贵人的心思，开了门，便请大人入内。
崔明端是第四回来的萧家，这一回反倒是比前几次拘束。进了小院，在院门处站着。
轮到萧鸣笙不大好意思。家里的堂屋，也没甚东西招待客人，反倒不如这满山秋色。她识趣招了阿草将碗筷收拾了，惜字如金的人突然开口问道：“郡主的朝食？”
“嗯。”
一碗还没来得及吃的白粥，半碗白花花的萝卜条，上头还沾着一两粒辣椒碎，红白之间，煞是好看，只是，不大适宜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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