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她还有点懵。
不对!
她是来为惠惠讨公道的!
她还想回头继续找汪希文算账,被陈酉安拦住。
“他不会有公道给惠雨浓的,但是汪家可以。”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信我,我会向汪家讨个公道。”
她可以相信他吗?
似乎没有第二条路。
只能跟着他一起出门。
路过江垚时,他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她完全无视,挽着陈酉安的胳膊就出了门。
在车上,她无意中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
脸色通红,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太难看了。
她抽出纸巾擦眼泪,一把抹黑了眼线,然后看到镜子里多出了一只熊猫。
英姿:……
今天,她可真是,倒霉啊。
陈酉安盯着她笑,她尴尬地弄下头发、想捂住脸。
大概是想缓解她的尴尬,他随手打开音响,一首很摇摆的印度神曲在空气中响起。
英姿:“……你怎么会听这种歌?”
陈酉安耸肩:“不知道啊,车上的歌不是你下载的吗?
英姿:……好像还真是。
他无声地笑了笑:“我和惠惠谈过了,只能帮她争取到高额补偿金。至于汪希文,我劝她放弃,但她还想挽回。”
这个,英姿也能看出来。
“至于孩子,已经七个月,再引产也很难。但是她这么年轻,真的要做单亲妈妈吗?”
英姿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印象里,惠惠爸妈还特别重男轻女,要是知道了她未婚先孕——
电话又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她匆忙接过来,居然是惠惠的弟弟——
英姿听对方和她说了半天,心渐渐下沉。
陈酉安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
不顾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无力地垂下手臂,许久,长长地叹气:“不用担心孩子了,已经没了……”
第19章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英姿不过就离开几个小时,一切翻天覆地。
惠惠那重男轻女的爸妈,带着他们的耀祖,在英姿离开的空挡,终于找到了惠惠。
他们嫌未婚先孕丢人,正规医院不可能给这么大的胎儿引产,直接强行驾着她去了约好的小诊所——
英姿奔跑进病房,就看见惠惠家的耀祖站在走廊门口,一脸嫌弃又害怕地扒着门框、不敢进去。
他看到英姿来了,像见到救世主一样:“你是我姐的闺蜜吧?你能帮我看看我姐吗?我和她说话,她都不理我。”
英姿狠狠瞪他一眼!
用劲把他推搡到后面,才去查看惠惠的情况。
这么大的胎儿、耀祖和爹妈非要带她来引产,这种行为和催命鬼有什么区别?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难道还要惠惠感谢他吗?
英姿一个健步冲到角落里——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全身都是汗,汗湿的头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已经不像一个活人,反而像个女鬼。
她双眼放空,蹲坐在角落里,腿上还有隐隐的血迹。
惠惠黑洞洞的眼眸瞥到她,没有任何表情。
英姿不敢大声,只能小心翼翼叫她的名字:“惠惠?”
惠惠没有任何反应。
英姿尝试着过去,慢慢搂住她颤抖的身体,想用拥抱给她力量。
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暖。
可是惠惠的身体这样冷,好像所有生气都随着那个胎儿和鲜血从她身体里流淌干净。
她浑身都在抖,像只受惊的小鹿。
过了好久,她慢慢靠在英姿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疼……”
怎么会不疼呢?
她紧紧搂住惠惠颤抖的身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只能反复地说“没关系”、“没关系”。
总能熬过去的。
不是你的错。
惠惠越哭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
在阴暗、湿冷的小诊所里,她哭得声嘶力竭。
英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地抱紧她,抱得更紧一点。
身后忽然响起耀祖的声音:“我爸去找姓汪赔偿了,我去看看怎么样了?这位姐,你帮我看着我姐啊。”
听到这种屁话,英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恨恨地回首,眼神吓了对方一跳。
那人惴惴的:“是她自己不要脸,我们不能被人白睡、白白吃亏啊。”
这种**羞辱。
出了事情,对女方一个人的道德围剿。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够了。
她随手拎起旁边的茶杯砸过去,对方慌忙闪躲,茶杯砸到墙上,响声惊天动地。
英姿忍无可忍:“滚!”
都滚!
耀祖被她的气势吓跑。
留下英姿安慰惠惠很久,直到她哭晕过去、才勉强睡着。
英姿在外面条凳上呆坐了很久,稍微闭上眼,都能听见霸凌的讥笑声。
上帝用甘甜的苹果来诱惑夏娃,然后让她承受生育之苦。
好可怕。
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竟然还是江垚。
这次他倒是很客气,英姿甚至觉得耳朵出了错,竟然在他语气里听出讨好的意味。
“徐英姿——英姿,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好嘛?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有什么想问的?
她根本不想见他。
真是奇怪,曾经的徐英姿需要哭着求着都见不到他一面,还被他那样羞辱。
现在他居然这样恳切。
变了的却是她。
她现在只想让他和他的小跟班们一起下地狱!
正要挂掉,那头大概也猜到了,喊着:“你别挂!我让汪希文去见惠雨浓!”
英姿一愣——
让汪希文,再见一次惠惠。
吗?
不。
他们还是一起去死好了。
她大声吼:“我没话和你们讲,汪家等着他们的视频常驻热搜吧!”
她愤然地挂断电话,立刻翻出手机里的视频。
耳膜嗡嗡作响,仿佛有热血在燃烧。
愤怒、不甘、同情……
惠惠遭受的一切她统统感同身受。
要让这些渣滓付出代价!
哪怕燃烧掉她的一切,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记得,有好几个视频里有汪家的死老头出现,他们裸着身体还聊到什么金融诈骗、股票什么的。
是哪个视频来着?
她双手颤抖着翻目录,却发现自己的账号被ban了——
怎么回事?
难道被汪希文给黑了?
下一秒,她立刻想到去找陈酉安帮忙。
她倏地站起身,却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的树影里,眉目隐在秋天的风里,不知看了她多久。
那个瞬间,英姿竟然有点恍惚。
以前,他们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瞬间?
她和陈酉安,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吗?
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被她忘了……
她的心里泛起无数涟漪,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他冲她晃了晃手机:“我把你的号给删了,想发什么我帮你发。”
她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
他慢悠悠地走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右腿明显比平时要颠簸一点,似乎很不舒服。
他在她身边坐下,几不可察地舒了口气,仰视她的眼眸里像是有星星:“你就当我和汪家过不去、和江垚也过不去吧。”
她正要反驳,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他,在掩护她。
她用自己的手机发,很容易被找到。
猝不及防,被保护了一回。
像是一头愤怒的、横冲直撞的小兽,忽然被温柔地舔了舔伤口。
所有愤怒的话蓦地被打断,刚才还是秋高气爽。
忽然就妖风大起,倾盆大雨,打湿了绿叶。
他们原本在庭院里,连忙躲到走廊里避雨。
硕大的雨珠浇灭了夏末最后的燥热,溅起的泥点子沾在裤腿上。
他坐在椅子上,她凝视他的侧脸,看着被打湿的碎发黏湿在他苍白的额头。
有一滴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顺着他侧面的脸颊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喉结、再往下——
她连忙侧目,觉得脑子有点热。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仰头看着这疾风骤雨,一眼都不敢再看他。
“这雨好妖啊。”
“嗯。”
愤怒和焦虑被安抚了很多。
她愿意相信他一回。
“我想把汪家那几个视频都发出去,我要姓汪的统统去死!”
是的,所有欺负别人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他二话不说、低头捣鼓了半天,然后把手机揣兜里。
他伸手去接从屋檐坠落的雨水,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我就先发了一条,牌要一张一张打。”
“可我不想再给他们机会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替惠雨浓想一想,她还要生活的。”
惠惠……
英姿想起来了。
就算汪家【原地炸成烟花】这种事情被她接到,惠惠所受的伤害也不会减少半分。
讨公道很重要,但惠惠还要过日子,还要活下去。
真让他们化为灰烬,除了当时痛快一下下,也没什么好处。
她想了又想:“这件事,还是和惠惠商量下吧——”
他点点她的额头:“终于想起来了?刚才不是喊着要汪家人死吗?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个?”
更何况,对方是巨大资本家,随便派几个律师来诈一诈,惠惠爸和耀祖肯定秒跪。
她暴露对方隐私视频,说不定一个侵犯隐私+勒索,她能进去待几年。
她讪讪地撇嘴,刚才真是一时火气上来,什么都忘了。
还得问问惠惠本人的意思。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
大雨骤歇,带来一阵凉意。
她感慨道:“夏天终于结束了。”
他侧目,二人肩并肩站在屋檐下,齐齐感受着最后一点燥热褪去。
“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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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爷子那老汉推车的高清**视频和打码视频持续刷了三天热搜。
全国人民对他这项运动进行了全方位的观摩。
以前汪老先生是娱乐圈最神秘的大佬、最牛逼的万王之王,一生打造了无数天王天后,在内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结果这视频*一出来,汪老不死的关上门脱掉衣服,居然是这样丑陋不堪的模样。
英姿心想,你们没看到更多的视频嘞。
他TM居然还是个扒灰的老出生呢。
更恶心的视频没来得及发,对面拿了巨额补偿金给惠惠,这件事到此结束。
最后三个视频被买走,差点被家里老爷子捶死的汪希文在电话那头叫嚣:“还有别的那么多视频呢!”
陈酉安拿手机公放,边翻杂志边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要是把那些放出来,我一样是个死!老爷子是不会捞我的——”
“那就去死吧,你不会觉得有人会为你难过吧?”陈酉安冷笑着勾了勾嘴角,直接挂断电话。
他那边电话刚挂掉,英姿也收到了惠惠的电话。
她收到了钱,并且再三承诺不会给她爸和耀祖。
一件大事了了,英姿挂掉电话,长舒一口气。
感觉像做梦一样。
小心翼翼地看向陈酉安——
他居然两眼直勾勾地看她。
她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他定定地瞧她许久,眼神飘向别处,叹气道:“我忙前忙后,到现在一声谢都没听到。”
对哦。
这件事情还真没他不行。
立刻谄媚地蹦跶过去:“我今晚陪你出去逛逛。”
他摇头:“累,不想动。”
英姿心想豁出去了:“我去蹦极吧,我给你蹦个标配!”
“懒得动。”
英姿说了好多,他都否了。
最后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干嘛?”
他双目灼灼:“给我做顿饭吧,饿了。”
她一怔,做饭?做饭还不简单?
“想吃什么?火锅?”
“可以。”
等下,火锅好像太敷衍了。
“要不烤肉?”
“可以。”
仔细想想烧烤要有氛围,今天人少了点。
“还是做几道家常菜吧。”
“都行,做你拿手的。”
她拿手?
她做饭可一般了。
她看看时间,附近那家超市应该还开门,她立刻拿车钥匙准备去买菜。
穿鞋的时候她高声问:“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空荡荡的客厅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就买你吃了不会催吐的菜。”
穿鞋的动作顿了顿。
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
知道——
那声音淡淡的:“好好陪我吃顿饭,不准再吐了。”
第20章
她吃不下东西。
不知是以前跳舞时留下的身体记忆,还是因为生病没养好,她经常吃不下东西。
看到五彩斑斓、秀色可餐的食物,能刺激出想吃东西的渴望;
可是吃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任何多巴胺分泌的快乐,机械咀嚼完毕后就会产生巨大的愧疚和身材焦虑,于是顶多两小时就去厕所扣吐掉。
很痛苦。
但她就是吃不下。
理智告诉她应该多吃点,手指却不自觉地伸向喉咙。
感觉要昏死过去前才吃几块巧克力或者奶酪,纯粹就是维持生命体征。
尝试了很多美味,几乎都吐了个干净。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毕竟每周都要回家好几次,奶奶和爸爸都没注意她比醒来时更瘦了。
只有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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