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系鞋带,缠绕了好几次都没系上。
耳边传来脚步声,一抬头,正对上他询问的眼神:“怎么这么久没出门?”
她努力抽了抽鼻子随口胡诌:“在挑哪双鞋子好看。”
他顿了顿,坚定地走过来,俯视坐在玄关的她。
一大片阴影投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抬头——
正对上他深沉的眼眸。
他眉目深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当她以为他有话想说时,他打开鞋柜,指着角落里一双鞋子——
英姿定睛一瞧,这哪来的、这么好看的鞋子?
她什么时候买的?
嘶,她怎么不记得买过这双鞋子了……
不确定,再看一眼。
拿过来研究一下,全新的。
她确定自己没买过。
吧?
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TM失忆了,他低头换鞋子,一眼没看她,还催促她说:“换上,走了。”
她还盯着这鞋子看。
这鞋子。
乍一看平平无奇。
但好像,是某奢牌今年的新款……
好贵啊。
百分百不是她自己买的!
要穿这双出门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陈酉安已经快换好了鞋子,在等他了。
好休闲的装扮哦。
和手里这双还是挺配的。
她坐在椅子上,脚一伸——
却穿上了洞洞鞋。
他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
她边跳了两下边说:“我专门花30块钱买的这鞋,专门买菜用,今天正好用上。”
她跳个什么劲啊。
自己也不知道。
走到门口按电梯,回头叫了他一声,还说:“买个菜而已,松弛,松弛就好。”
说完赶紧扭头。
身后久久没动静,没有声音。
没敢回头看发生了什么。
电梯快得很,像是救世主。
她正要一脚踏进去,却有一个影子从她身边略过,像是一阵风,淡淡的檀香直冲她的鼻尖。
他瞬移般先她一步进了电梯,二话不说径直站到角落里。
插兜靠着墙壁,似乎有点累的样子。
她跟着他进电梯,按按钮的时候忽然开始怀疑——
他这是,生气了?
没有吧?
她又没惹他。
电梯往下。
这逼仄的空间里,有点热。
还有点窒息。
她感觉自己连头发丝都冻住了。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还没迈步,他又从身后先她一步出去了。
Vocal!
他怎么那么快?
到底谁身体有问题啊?
她怏怏地跟上去。
他们出门时,都是她来开车。
她在系安全带,只听旁边细细簌簌的声音,眼前骤然一黑——
竟然是陈酉安出其不意地塞了颗糖给她!
嘴里酸甜酸甜的。
瞠目结舌地侧目。
他却一脸淡然:“快过期了,赶紧帮我吃掉。”
过期糖……
“过期了也让我吃?!”
“临期,又没过期,赶紧咽下去。”
她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眉头一皱,催她赶紧开车:“不是你说要松弛吗?”
切~
记仇~
超市里。
她问他红烧肉吃吗?摇头;
问他老鸭汤喝吗?摇头;
问他炖羊肉吃吗?还是摇头。
购物车里就补充了一些牛奶、啤酒和薯片,她有点破防。
“你到底想吃什么?”
他站在冷藏区,看了半天:“吃点沙拉什么吧。”
沙拉?
这就是他说的家常菜?
“饿了,不想再回去做。”他选了一盒通心粉和拌牛肉。
付钱后,直接在用餐区吃起来。
还真饿了?
她只能陪他。
唔,这种沙拉减脂餐,看上去毫无食欲。
他甚至一滴酱都没放。
以前,吃东西的时候,虽然脑子告诉她你该吃饭了,她也是强迫自己吃,甚至每次都尝试高热量高油高脂的食物。
但是吃下去就后悔。
没几个小时就要吐掉。
好像真的可以试试这个。
她坐到他对面,尝试着吃面条和白灼牛肉。
逼自己做出咀嚼的动作。
吃下去。
其实减脂餐都不好吃,特别难吃,没味道。
但吃这些,就不会产生无法抗拒的愧疚感了。
吃完大半盒,她摸摸胸口。
现在感觉还可以,应该不会吐。
但是下一秒……
开始纠结吃下去多少热量。
简直就像刻在灵魂里的动作。
她下意识地翻开包装袋,正要看找热量表,对面的陈酉安忽然开口问:“你今晚要回去吗?”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唔,今天周三,是要回家的。”
之前签的合同,她是生活助理,每周有两天要在他做健康理疗时住在他家。
今天周三,她可以回自己的家。
开始的几个月,她很期待回家,就算是牛马,也要充电。
今天居然差点忘了。
他低头吃掉最后一口通心粉,很潇洒地扔掉餐具和筷子:“走吧,先送我回去,我晚上还有比赛要看。”
他抬手看表:“八点开始,赶紧的。”
她看看手机,嘟囔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开车回去来得及——”
话音未落,手里的包装袋被他劈手夺走、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径直把手机揣兜里,站起身对着收银的方向努努嘴:“走吧。”
好吧好吧,既然这么着急就回去吧。
她把他送回家,在停车场时他整理塑料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空白相册和一大摞照片给她。
她讶然:“干嘛”
“不是很明显?帮我整理好相册,这是我准备送给老爷子的礼物,你按照时间整理下,再配点你们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花里胡哨的贴纸之类,后天前弄好。”
“……你就给我一天的时间?”
他理所当然:“还有今晚。”
……给她滚下去!
牛马拿着工作材料,气势冲冲地开车回家。
大半夜还要工作,感觉尸斑都重了一点!
整理相册弄到眼红,一抬头都夜里十一点多了。
腰酸背痛。
去洗手间刷牙出来,遇到吃宵夜回来的老爸。
他们差点撞个满怀,他很惊讶:“你怎么还没睡?”
“这就睡了。”
老爸给她看了看手里拎的袋子:“正好我带了卤猪蹄膀,可香了,要吃吗?”
是香,离老远就闻见了。
要吃吗?
那可是猪蹄膀欸,都是脂肪——
等下!
她这才想起来,一直忙着工作,没那么多时间想多余的事情。
晚饭那顿,已经过了将近五个小时,所以就,不会再去催吐了?
唔~
还挺好?
她这是不是克服抠吐了?
工作使人忘我。
工作虽然会加重尸斑,但是也会让她吃饱啊。
“不要,我不饿了。”
他老爸拿出另一个塑料袋:“那把垃圾扔一下。”
“……夜里十一点多了,上哪儿扔垃圾?”
“咱这住别墅,你就把垃圾扔门口就行。”
……行。
她乖乖去。
大半夜,她拎着垃圾袋、趿拉着脱鞋,挑近路走。
十分钟不到搞定回来。
心里盘算着,今天剪完30张吧,剪完就睡觉!
结果一开门,她小小的房间里居然有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地毯上!
呃~
打开姿势不对,再试一次。
关门,再开——
还是不对。
她还想再试一次,那人已经被开关门的动静吵到,扭过头来——
江垚?
江垚!
怎么可能会是你!
他穿着休闲服,盘腿坐地上,单手撑着下巴,悠哉游哉地扭头和她打招呼。
“你回来啦~”
声音好荡漾。
桃花眼好温柔。
英姿以为自己眼瞎了。
她愣了三秒,摔上门、拿起角落羽毛球拍、直接对他的头砸下去。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他却早有准备,抬手便轻轻松松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看他嬉皮笑脸,手上却一点没放松:“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咱俩难得见一面,别吵架了好吗?”
说完便强行拿走了她的球拍、丢掉旁边。
英姿觉得头皮发麻——
啊啊啊!!!
这人神金啊!
谁在和你吵架?
居然劝她别生气!
你是个der啊你个臭傻逼!
“你滚不滚?你不滚我报警了?”
“我又没抢劫、又没非礼,你就劳师动众把警察叫过来,警察也顶多就是调解,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能不能走?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当即拒绝:“不行,我好不容易翻墙爬上来的,这可是二楼。”
她要疯了。
他不是失忆了,他是疯了吧?
他仰着头,像是得意的小狐狸。
她却觉得这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
他笑得荡漾,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哎,我和你说,我刚才爬你窗户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涌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场景。我恍惚想起来,以前好像也爬过窗户,那次比这次还危险,是三楼。我是不是小时候爬过你卧室?咱俩什么时候第一次睡的啊?”
这次不用手指抠,英姿就想吐了。
她扭过头,不给对方一个眼神,心里默念“那是猪!那是猪!那是猪……”
“敲开那扇窗户后,有个女孩子在等我,我记得我当时好开心,可我怎么都看不清她的样子了。”
他毫不介意,呵呵地笑,眼皮却在垂下来:“英姿,我忘掉的女孩,是你吗?”
第21章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她盯着他那无赖又无辜的脸,直接笑出声。
她说让他滚,他觉得她在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丁蟹吧?是当代丁蟹吧?
妈的刚才他爬她房间,怎么没失足摔死他呢。
她冷笑:“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说完就走好吗?我要睡觉了。”
他怡然自得地坐着,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肆无忌惮。
英姿觉得被他眼神QJ了。
恶心,真的恶心!
怎么能让他赶紧滚蛋?
她在头脑风暴。
报警?确实可能没用。
去摇人?老爸和奶奶说不定会以为她又开始纠缠未来堂姐夫。
打电话给姐姐?
她立刻拿出手机——
却被他一把子夺走!
他还在笑,但是眼底瞬间浮上冷意:“你以前不是有很多话想和我说?来,给你个机会,和我说吧。”
“不是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你先。”
先尼玛个头!
她真的不想说话了,对这种自恋人格、三次元丁蟹无话可说,闭上眼养神吧。
想想明天吃啥?
好像减脂餐她能吃下去,要不去个轻食便当不加酱好了,自己买个去皮鸡胸肉煎一煎好像也不错,不知道陈酉安吃不吃……
脑子里开启小剧场。
对面的江垚不甘心被冷落。
他盘腿坐着,开始翻小桌子上的相册和胶带。
这是她一晚上的工作成果!
她冷着脸把东西夺回来!
居然一下子就夺过来了,他根本没拦。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略微泛着黄的照片折射着灯光,差点恍惚了她的眼。
看那照片背景,像是在什么景点。
柳浪闻莺,青葱的少男少女,男孩子剪着小平头,晒得黢黑黢黑的;女孩子长发及腰,又白又纤细,吊带+短裤,青春靓丽到不行。
英姿有一瞬间的怔忡。
那个少女,居然是她。
虽然五官不美,但是那样地明艳动人,全身都散发着自信和青春。
哪像现在?
被生活和工作蹉跎得像是行走的尸体。
她和他,居然有这样的照片吗……
过去的风,已经不会吹到她这里。
以前他忘了,现在她忘了。
他见她露出这样怔忡的神情,似乎很开心。
像是照片里那舒展飘扬的柳枝,在春风里摇曳得很荡漾。
把照片摆在她面前,他面露柔软:“这是我这几天翻出来的,看日期那时候咱们才16岁,16岁!我不敢相信,我16岁就和你在一起了。”
她努力摆出一副死人脸:“不知道,忘了。”
她真的忘了,不是胡说。
他一点都不介意,双目灼灼,甚至有凑过来的倾向。
她下意识地后仰,根本控制不住面部肌肉,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情。
“好啦好啦,看到我还留着这张照片,是不是消气了很多?”
他可能觉得自己这就是在哄她了。
英姿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他总是一遍一遍地砸碎她的认知。
他是不是觉得,她特别贱啊?
他是不是真觉得,她是狗啊?
不管踢得多狠,只要招招手,她就会乖乖滚回去啊?
她定定地瞧了他两秒,这次她确定了——
他眼里没有半点愧疚,或是同理心。
只有伪善,和居高临下的俯视。
没有犹豫了。
她反而冷静下来:“你什么时候看到这张照片的?是在你和你小伙伴泳池羞辱我之前,还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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