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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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真的上了回家的飞机。
把徐英姿也带了回去。
这小狐狸精一路上还不安分,一会儿问他饿不饿,一会儿给他端茶倒水。
哼,什么时候这么乖过?
装吧,她就装吧,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多久。
一路把她送回家,她还扭扭捏捏不肯下车。
他没好气地说:“我要去给我爷爷拔气管,你是想跟去录视频、将来举报我?”
她听到他要去看爷爷,顿时也不再缠着他了。
乖乖下车,甚至自己去拿行李。
他目送她离开,心里止不住的烦躁。
这几天,对她是不是太凶了点?
他控制不了。
他现在面对她就是忍不住发脾气,以前能忍住,现在就根本忍不了。
可是发完脾气,又后悔。
对她好,又不甘心。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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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疗养院。
陈予安还守着,说只能看十分钟。
曾经威严的老人,这次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
陈卓傅插满了管子,除了眼珠,似乎全身上下一个器官都动不了。
他目眦欲裂,浑浊的眼珠子瞪着陈酉安。
陈酉安忽然后悔了,他不该来。
他坐在床边,想握住陈卓傅的手,最后还是算了。
“陈老先生,让你失望了,我没死成。”
他顿了顿,听陈卓傅痛苦地呻吟、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说不上是痛快还是难过。
“我知道我不是你孙子,我一直都知道。从你叫我回来起,我就没打算要你陈家的东西。你别不信,我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活路?我就是想多个亲人,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你为什么不给我活路……”
他絮絮地说着,陈老爷子自然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
最后他拍拍对方的手:“我知道你担心陈巡安,他回不来了,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真要他的命,他会在南美一直漂泊。你不是想让他戒毒吗?我估计他身无分文后,会慢慢戒掉的,前提是他能在那里活下来。”
老爷子听到他这些话,像疯了一样,哼哼唧唧的,不知到底想说什么。
陈酉安看着仪器屏幕,笑出了声:“您别太难过,说不定堂兄会比你先下地狱,那时候您就再也不担心他没人照顾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老人:“好啦,我这就走了,不会再惹您生气。至于陈氏集团,你也看到了,陈予安根本不会做生意,我会帮你们陈家好好照顾它。您,就和您的子子孙孙们,在地狱里发烂发臭吧!”
老人浑浊的眼珠瞪得用铜铃一般,平日里叱咤风云,现在只有床上这片小小的天地属于他了。
他用尽全力瞪着陈酉安,如果他还有力气,陈酉安毫不怀疑他会杀了自己。
他觉得好笑,自己隐忍这么多年、渴望得到一点点亲情,最后都是一场梦。
在这老人生命的,报复的念头倏然冒了出来。
就这一个瞬间,让他修罗面目冒出来吧。
他要这个人死不瞑目。
是陈卓傅选择不做他的亲人,那他们就不是亲人。
陈酉安的手捏住了气管,嘴角勾起一个笑,凑近老人耳边。
陈卓傅身上都是腐臭的老人味。
那是死亡的味道。
“你陈家的一切,以后都是我这个外人的了。”
第97章
英姿睡得迷迷糊糊的。
隐约开始做梦。
还是春梦。
一双手在腰上最敏感的地方游离。
引起一片战栗。
热。
真的好热。
直到热得受不了,她骤然睁开眼——
身后一具很熟悉的身体紧紧贴住她。
又惊又喜。
又好像做梦一样。
她盯着天花板、不敢回头。
如此静谧的夜里,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就在她耳后。
滚烫。
她的心,像是被熨过一遍又一遍,又热又平整。
下一秒,喜悦和兴奋被气愤取代。
“你怎么进来的?”
看向阳台,窗帘被晚风卷起。
怎么都喜欢爬她家的阳台???
她狠狠拍在他手背上:“你白天对我那么凶,现在莫名其妙跑我床上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给我滚!”
嘴上虽然放狠话,但是连推一下都舍不得。
他纹丝不动,反而勒得更紧,她简直要喘不过气。
“别动。”
他的嗓音沙哑,胸口因为说话而起起伏伏。
“徐英姿,我累得很,想和你说说话。”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累到不行,手也冰凉。
想起他和她一起连轴转,一下飞机就去见那糟老头子,对方虽然就剩一口气了,但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
立刻心疼起来。
声音柔和了许多:“你去见你爷爷了?”
“嗯,他快死了,我气了他一回,可能会让他死得更快。”
她与他十指相扣,他手指冰凉:“是他陷害你在先的,他活该。而且你这么厉害,爷爷不要你反而选了陈巡安,是他没有眼光——”
他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全然没有笑意:“你猜到的,堂兄再差,那也是他亲孙子,我是我妈出轨生的,说到底是个外人、是他的耻辱。我还和他诅咒说,我会把堂兄永远扣在南美、不让他回来,他们爷孙俩可以在地狱里见面。”
她不由地笑出声:“说得对,他们对不起你,他们害人不成被反杀,是活该。”
她现在就一个很朴素的价值观——
对陈酉安好的,就是好人。
对陈酉安不好的,都该去死。
他听到她的想法笑出声,这次是真的笑了。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我确实也不姓陈——”
她登时回头看他,替他生气、为他心疼:“那又怎么了,你少给陈家做牛做马了吗?凭什么好处都给废物陈巡安,你连小命都要搭上?你对陈家问心无愧!”
搭上她胳膊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颤,随即更紧地抱住了她。
“你说,我妈为什么要出轨?她和我爸明明感情很好,她这么做,就没想过有一天东窗事发,我该怎么办、她自己又该怎么办吗?”
“……”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绞尽脑汁地想措辞,他根本不等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爸对我那么好,他送我上学、陪我踢球,家长会来得比我妈都多。小时候偶尔看他们吵架,吵完了都是我爸第一个去哄她,怎么会这样……”
上一辈的事情,真的很难讲……
“你恨她吗?”
“我不恨她,至少不会因为这个恨她。怨倒是有的,她没能在那场车祸里活下来,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忽然父母双亡,剩下的亲人都把他当成包袱、没有一个管他,单枪匹马跑到陌生的大陆去打拼。
这种天崩开局,居然还能让他拼到这份家业。
位面之子不过如此。
她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这么努力地讨好老爷子,就是想要一个亲人?”
他反问:“你真觉得,我不欠爷爷?”
原来他真的觉得自己这个私生子欠陈家的。
她仰起头,亲吻着他的下巴。
人家说【交颈厮磨】,就是这样的亲昵,才是人的本能。
果然,他原本还只是抱着她,这下也开始积极回应了起来。
两个人抱着亲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只有羞人的、唇齿纠缠的声音。
她想起话还没说完,推了他好久、两人才勉强分开。
“真心换真心,糟老头子不在乎你的真心、还想要你的命,那你报复回去,也是天经地义。他不拿你当孙子,你也不用稀罕他当爷爷,他活该遭报应。”
话音一落,他的视线深邃起来,嘴角完成似笑非笑的弧度。
打量她的眼神也充满深意。
英姿仔细一想,后悔不已。
要说他付出真心的,她可一点都不少。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可怜兮兮地凑上去,讨好地亲吻他的下巴:“我知道错啦,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回他不让亲了,仰起下巴,一脸嫌弃:“少来,谁信你?”
勾起的嘴角却再也没放下来过。
他坐起掀开被子,真的要下床。
英姿也气起来,抬脚想在他背上踹一脚。
她的习惯,就是把所有贴身衣物放在床尾的柜子里。
他知道她这个习惯,直接打开柜子翻找,真就找到了他的袜子。
她比划了好几下,最后没舍得踢。
他坐在床尾换袜子,头也没回地说:“想踹就踹,你什么时候客气过?”
她讪讪地收回脚,要是以前她肯定就动脚了。
现在,他们还没和好。
半天没动静,这下他回过头来,好笑地打量她:“哟,真学好了?”
“人家哪有那么凶?”
他摸上她脚踝,一脸坏笑:“得了吧你,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笑容收敛了点,讪讪地说:“装到,你原谅我的时候……”
这话一出,他手下动作一滞,慢慢地收了回来。
他坐在那儿,背肌挺阔,肩胛骨形状像振翅的蝴蝶一样舒展,好看极了。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背上,脸颊正好抵在他骨头上:“陈酉安,你什么时候原谅我啊?”
没有回应。
过了好久,他叹了口气:“徐英姿,我是真被你搞得有点怕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抽噎了一回:“真心换真心,这是我说的,以前是你付出真心,现在换我。”
初夏的月光照在他们肩上,心事微凉。
“陈酉安,你就信我一回,就这一回!你看,你也不讨厌我,你心里难过,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咱们再试一次吧。”
他没有立刻答应。
只是过了很久,像是对自己失望、又像是自我和解那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她立刻从善如流,睡到他膝盖上,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还是叹气:“可能我就是欠你的吧。”
“你要是怕吃亏,以后我都还回来。”
“来之前——不,每次见你之前我都*想好了无数狠话,可是一句也没说出口。”
“我都知道。”她狠狠亲在他手背上,“我会对你好的陈酉安,我发誓!”
她会用很多很多的爱,把他包围。
他自嘲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看他的样子,大概只当她是喊口号。
那表情活像是“凑活过吧还能离咋的”。
她是认真的,她以后一定会和他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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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得睡到天大亮。
床边另一个人不见了。
一时好像有什么不对。
懒腰伸了一半才想起来,这是在家里,胡馨萍还在外面!
她原地愣了三秒,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拖鞋也来不及穿,直接奔向门外——
厨房里胡馨萍坐在长桌主席,陈酉安坐她旁边、帮她敲鸡蛋壳,二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她,然后纷纷蹙眉。
胡馨萍:“睡到这个时候才醒啊?”
陈酉安:“怎么又不穿鞋?”
英姿:“……”
她悻悻地回去,光速穿鞋简单洗漱就去吃饭。
桌上有三碗南瓜小米糊,英姿坐到空着的那碗上,默不作声地吃早饭,心里想的却是——
这两人趁我不在,到底说了什么?
胡馨萍最先沉不住气:“好了,我又不是老古董,你们都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住在一起也没什么。”
说到谈恋爱,陈酉安手上动作一滞,英姿直勾勾地打量他。
他最终也只是把豆浆盛好放过来,什么也没反驳。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很安静。
英姿觉得很满意。
三人一起把碗刷了,时间还早,胡馨萍坐在原地刷手机。
老年人比年轻人网瘾更大。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不停地拿余光瞥陈酉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酉安直截了当:“阿姨,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绝不会欺骗长辈。”
胡馨萍像是得到了许可、终于可以放心提问了:“这网上说,你和姓江的联手杀了方永琳那个女明星?”
英姿:……这都什么三流营销号写的小作文啊?
陈酉安笑:“阿姨,我和江垚有仇,他和我爷爷——总之他想要我的命,我也没客气,想示弱一回骗他去南美,在当地把他解决了,没想到他精得很,比我那个堂兄难骗太多,所以我和他还得斗下去。”
英姿倏然抬头。
“……你相信我,你什么都不要做。”
原来当初陈酉安说的是真的。
她什么都不用做,他自然有办法和江垚斗下去。
胡馨萍一点都没放松:“那你能赢他吗?至少让他别再来骚扰小姿,我可不想让他再祸害我女儿了。”
他与英姿对视了一眼,这次眼神坚毅了许多:“您放心,我不会再给他伤害英姿的机会。”
胡馨萍很满意地点点头。
第三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把证领了?”
英姿:“……”
第98章
英姿去惠惠的城市演出,她们好久没见了,正好约出来吃饭。
惠惠已经结婚,肚子都老大了,预产期是七月。
英姿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孕妇,觉得特别神奇。
她趴在惠惠肚皮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她欣喜若狂:“嗷嗷嗷,孩子和我这个干妈打招呼呢!”
惠惠翻了个白眼:“她在睡觉,是我肚子饿了。”
“……好吧。”
隔着肚皮,英姿爱不释手。
这就是孕育生命吗?好神奇。
惠惠饿得很,挺着肚子、大方地让她摸个够,自己只顾吃饭。
“你要是喜欢,赶紧和陈酉安生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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