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已经分手了……
而她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跑到这里来找他。
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见她、想把她丢回国内去?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十几天没见,她似乎已经看不透他的喜怒了。
正在猜测他的想法,身后倏然响起另一个戏谑的声音。
“哟,怎么不继续说了?”
英姿循声望去——
欸,这不是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华人?
我靠就是他抓住了她?
刚才这一出,他全都看的现场直播?
正震惊,陈酉安暗暗翻了个白眼:“西楼,去买晚饭。”
英姿震惊:“你、你们认识?”
那个叫西楼的男人靠在门框上、一脸痞笑:“要不是大哥说不要伤到你,这几天前你一直跟着陈巡安、那么碍事,我早就把你给解决了。”
解决?哪种解决?
几天前……
所以,她刚一落地,陈酉安就知道了……
陈酉安站到她身边,沉下脸来:“孟西楼,出去。”
他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就是真的生气。
孟西楼立刻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这就去买晚饭,顺便陈巡安还在车库里,我看你是没空审问他了,只能我来。”
他关门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下,挤眉弄眼一脸坏笑:“要不要给你们带几盒套子?要不要清场?要独自呆多久?”
英姿:“……”
下一秒一个棒球棒狠狠砸在门上。
孟西楼眼明手快,早就关上门跑了,只留下奸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英姿这才有空打量她被绑来的这个地方——
大概是一座非常孤僻荒凉的破旧小屋,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一片萧瑟,天已经快黑了。
他们就在这屋子的卧室,家居摆设简陋而整洁,脚下的木地板随便一踩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但床上有铺盖,柜子里有衣服,折叠摆放明显是陈酉安的习惯。
看来这阵子他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穿着比以前朴素了点,但他看起来气色还好。
胡子应该是自己刚刮的。
不像她,只会在他脸上留下细小的伤口。
她还没学会怎么刮胡子,他们就分手了。
英姿心里怪怪的。
看样子,他过得还不错。
异国他乡,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比她短短十几天消瘦这么多,要强多了。
难道是,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不需要再为她挂心,他的日子就好多了?
不敢继续想下去。
英姿不傻,就算刚才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现在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恐怕从陈酉安遇险失踪开始,一切就是他请君入瓮的计划。
“你,是故意假装失踪、放烟雾弹,引诱陈巡安来南美?”
“是,我早就知道我这个堂兄在这里上下打点、想要我的命,他是给点阳光就会得意忘形的废物,我索性示弱一次,他知道得手,肯定会得意洋洋地跑出来亲自验收成果。”
“我记得,哪怕在新加坡,你也没怵过他——”
“因为这次我要他死。”他很平静地抢白。
他冷静又平和地说出要他堂兄命的话,仿佛只是在和她讨论天气。
狠戾决绝,杀伐决断。
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完全出于害怕的本能,控制不了。
她这一辈子,遵纪守法,红灯都没闯过,从来没接触过这样刀光剑影的事。
但她依然睁大了眼睛看他。
没有退缩。
这卧室里简陋到没有沙发和椅子,他缓缓坐到床边。
她只能站着,他也没理会。
“徐英姿,以前我怕吓着你,所以很多事情没说,我在南美这种地方混了这么多年,手里就是有人命的。我爷爷和堂兄欺人太甚,他们不给我活路,我一忍再忍、到今天忍无可忍,我要陈巡安死。”
原来,他都知道。
以前他把她放在象牙塔里什么都不和她说,其实到底谁害了他,他一切都有数。
但是,真的要杀人吗……
英姿不是想做别人打左脸自己要把右脸凑上去的那种圣母,可是杀人这么危险的事情……
“万一警方查出来,波及到你自己……就不能在商场上打败他们,让他们倾家荡产什么的?”
他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幼稚:“你怕了?所以我才诱导他来这里,在这里我是土皇帝;回新加坡、回国再杀人,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英姿瞧着他的脸。
想起他曾经那样讨好他的爷爷,任劳任怨。
结果,却被陈巡安那样的人骑到脸上。
别说他辛苦做事、力挽狂澜,整个陈氏都该是他的。
那糟老头子甚至联合江垚这种外人,要他客死他乡,给他心肝腾地方。
杀鸡取卵,好歹也得撒把粮食、先把鸡喂大再说。
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她深吸一口气。
“只要不连累你,我支持你这么做。”
听她这样说,陈酉安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获得你的谅解和支持?徐英姿,你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摇摇头:“我们已经分手了,和你说这些,我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在这里,只会碍我的事。”
分手了……
好啦好啦,她知道他们分手了。
要不要强调这么多遍?
她撇撇嘴,无限委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说……”
一路来的风尘仆仆和艰辛,在异国他乡经历的困难,还有这么多天的殚精竭虑和辛劳,好像此刻都变成了笑话。
她拼命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太丢脸了。
“我看到新闻,担心你出事……所以无论如何要过来……”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起身往外走,似乎不愿意和她再待在同一屋檐下。
“我都知道,我感谢你这个朋友的关心。就像我说的,我不仅没事,现在还在计划反杀,你在这里只会碍事,所以,你明天就走吧。”
她在他眼里,现在只是个碍事的……
这下真是忍不住了。
两股凉意瞬间从脸颊滑过,她连忙抬手捂住脸。
他见她哭,抬起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但也仅此而已。
他对她的眼泪,冷眼旁观。
许久,叹了口气:“徐英姿,我们真的分手了,现在仅仅是朋友。”
仅仅是朋友……
她下意识就想反驳回去:【谁TM要和你做朋友?!】
可是现实里她只能体面。
她捋起头发,尽可能露出微笑。
那个刹那把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都想了一遍,努力止住哭泣。
虽然声音还是怪,但她真的努力了。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走。”
吃完饭,陈酉安把她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休息,说是第二天就送她走。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是以前,就算不睡一张床,陈酉安一定会把主卧让给她。
虽然她肯定不会要,但他真就冷漠成这样?
越想越气。
夜晚的空气里,偶尔还传来疑似陈巡安的鬼哭狼嚎和求饶声。
并不可怕,反而有点喜剧色彩。
于是她更睡不着了。
抱着被子坐在床头发呆。
她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听陈酉安说句当朋友?
体面?谁要体面?
说句难听又现实的,为了江垚,她都那么能豁得出去。
为了陈酉安,有什么能难倒她的?
四肢比脑子还快。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摸到了陈酉安的房门外。
她甚至都没想那么多,直接钻进了他被窝。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眼下似乎多了一点点乌青,鼻梁还是那样高挺……
她闭上眼,像八爪鱼一样张开四肢缠住他、汲取他的温暖。
他眼皮虽然没睁,但是眼珠咕噜咕噜转。
她就知道,他和她一样睡不着。
她凑过去,嘴唇贴着他耳朵的轮廓:“猜猜我是谁。”
“狐狸精。”
第96章
狐狸精。
真是狐狸精。
陈酉安这么多年一直都很会自我克制。
克制自己的喜好和爱意,在无人的角落好好消化喜怒哀乐。
此刻也可以。
吧?
行动却比脑子还快。
说她是狐狸精。
然后光速起身,连人带被子、把这只狐狸精甩到地上。
徐英姿猝不及防,被他掀翻倒地时那小狐狸爪子甚至还伸进他袖子里往上摸。
真是狐狸精。
这小狐狸精还有利爪,估计会在他手臂上留下痕迹。
他不觉得疼。
比起她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浅太多了。
她傻乎乎地坐在凌乱的毯子里,海藻般的长发乱七八糟。
因为错愕和委屈,水汪汪的眼角噙着晶莹的泪珠。
还有她身上的味道。
味道,总是能瞬间唤醒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静谧的深夜,一只灵动的小狐狸精钻进了他的床。
还装得楚楚可怜。
他瞬间就想起,以前做的时候,他就喜欢把她的长发绕在指尖,然后把她弄哭。
他总是掌握不好力道,或者发狠忘了情,偶尔扯到她的头发,她会可怜兮兮地哀嚎一声,假装嗔怒地瞪他、再也不许他玩她的头发……
不行。
不能再想这些香艳的画面了。
他强迫自己暗暗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强迫自己冷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撇嘴,委屈巴巴:“我嫌冷。”
他觉得好笑:“这夜里都二十多度,你说冷?”
她的贝齿咬着嫣红的嘴唇,鲜艳欲滴。
他强迫自己移开事业,连人带毯子抱起来扔出门去。
他关上门,那狐狸精却不肯走。
她站在门外狠狠拍门:“陈酉安!你干什么呀!你竟然把我一个人关在外面!”
仿佛有股邪火在小腹燃烧。
“回你房间睡觉去!”
“我不走!咱们有话说清楚!”
他咬牙切齿:“我们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和你没话说。”
“你胡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还是你已经看上别人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冷笑着回去接着睡。
可是哪里还能睡得着?
他翻来覆去,一会儿想爷爷、一会儿想他堂兄——
放屁,他现在就想一件事,把徐英姿抱进来狠狠睡一回。
外面没声音了,她回去了吗?
那个狐狸精。
他坐起身,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果然没动静了。
下一秒又生气。
当年她对江垚倒是海誓山盟坚定不移。
对他就只有这三分钟热度?
她和爷爷一个样。
相较于他们真正想要的江垚、陈巡安,他仿佛就是一个聊胜于无的备胎和残次品,被看轻、被利用,用完就丢。
他们就像年少时期就遥不可及的梦想,拼劲全力讨好也没有办法真正拥有。
面对她时的凶狠和冷漠,更像是一种狼狈的伪装。
维持住所剩无几的尊严而已。
门外真的一点声音都没了。
他忍不住开了一个门缝——
然后就看到诡计多端的小狐狸坐在门口,可怜兮兮地仰视他。
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是笃定了他会心软是吧?
她还没说话,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直接把她拖进来,他出去。
这门外有门把手,他紧紧拉住,她在里面完全打不开。
“陈酉安,你干什么呀?”
“你嫌冷,我跟你换个房间,你别再闹腾了。”
她拍门板的声音震天响,把孟西楼都招了过来。
他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站在一楼仰视他:“哥,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玩这么花吗?”
玩什么玩?
又是一股无名火冒上来,陈酉安沉着脸:“你给我滚回去睡觉!”
孟西楼笑得猥琐:“骚瑞骚瑞,你们随便玩,脏活累活都交给我,我接着招呼陈巡安,动静再大我也不出来了。”
他边笑边出门,很快后院仓库里又响起陈巡安的鬼哭狼嚎。
还是变调的。
孟西楼这一插嘴,总算让陈酉安冷静了下来。
刚才想法太多太乱,他都没机会理清头绪。
现在才想起来,他不能再心软了。
他好不容易逼自己逃离这段不断自我怀疑的感情,他不要再陷进去。
不知从哪里找来根短棍,直接插进弧形把手、确保门不会从里面打开。
正要离去,里面的敲门声忽然停了停,徐英姿高声喊道:“陈酉安!陈酉——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我以后一定围绕你、无时不刻不向你示爱,我保证我一定会无条件选择你好不好?!”
脚步一滞。
他无法不动容。
他是攒够了失望离开她的,现在她愿意——
不行,他不愿意!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走,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屏幕——
空气凝滞了一瞬。
陈予安发的消息,【爷爷病危,盼速归】
有那么一个刹那,他真以为爷爷想见他最后一面。
下一秒,清醒过来。
忍不住冷笑一声。
老爷子哪里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分明是听说心肝宝贝陈巡安被抓了、要他放过他。
放过他?
做梦!
他现在是抓住了陈巡安,可是这一路对方给他下了多少绊子?他真就赢在最后一步而已。
前一秒把手机收起来,手放进口袋,却改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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